C148. 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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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伊路,你說她過去是在為誰看門呢~” “誰知道?!?/br> “之前像只小野狗一樣,對著外人齜牙咧嘴,現(xiàn)在沒了要保護的東西就直接一蹶不振了,好無趣——” “這么說連三毛都比她有職業(yè)精神。這幅樣子,是生病了吧,不過也和我無關(guān)?!?/br> “真絕情啊?!?/br> * 睜開眼,面前是一片花海。 即將到來的夏季晝長夜短,尚未到夕陽晚照的時分,但上空已經(jīng)燃燒著璀璨的紅霞,遠處的山巔還是一抹深藍。一望無際的向日葵在眼底鋪開,像是被烈焰沾滿生命的火花,胭脂、朱紅、金橘色、橙黃、硫黃、米褐層層疊疊團團簇簇。雖然沒有風(fēng),枝干卻在輕輕搖晃。 全身心都沉浸在這幅景象中的木川唯微微睜大雙眼,她的紅色瞳眸將一切盡數(shù)倒映在虹膜上,那些金橙的斑斕顏色,統(tǒng)統(tǒng)填滿了她的世界。 然后一只不屬于她的手掌在面前晃了晃。 “醒了呀?!?/br> 少女這才收回視線,慢慢地將目光從窗外的向日葵花群挪到昏暗的室內(nèi)。她躺在榻榻米房間的涼席上,腦袋邊還擺著一杯冰水,再往右看——是盤腿坐下的紅發(fā)青年。 對方正托著腮,薄薄的唇角上挑,細長的眼睛半闔著,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露出的胳膊肘肌rou線條流暢,耳墜垂著長長的心形圖案,他瞇眼笑起來,輕佻地勾著手指:“感覺怎么樣?” ......如果你離我遠一點的話。木川默默想著,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試圖撐著手臂坐起來,旋即一陣劇烈的疼痛沖上大腦。 她皺起眉,捂住胸口,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穿的衣服已經(jīng)被變成了一件新的吊帶衫,肩帶都滑落在兩側(cè),衣領(lǐng)被拉低到方便看見傷口的位置。一個巨大的血洞開在前胸,血跡已經(jīng)干涸,只是有些發(fā)炎。 “不過近距離看傷口愈合,還是很神奇的?!彼麚P起語尾,意猶未盡地調(diào)侃。 木川唯倒是絲毫不在意自己這種幾乎半衤果的狀態(tài)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她扶著墻壁坐起來,任由衣服松松垮垮地墜在身上。 “你這里?!?/br> 西索壓低音調(diào),湊近她的右耳,嗓音仿佛那種潮濕又充滿扭黏意味的霉斑一點一點順著墻角爬上來,他的掌心剛好貼住少女心口的大洞:“被捅了這么大一個洞都沒死,小怪物?!?/br> 最后那個稱呼近乎呢喃,濕漉漉的潮氣緊緊地攥住耳廓,木川忍不住蹙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被這么無感情地盯著,西索反而有些興奮,他的手指探進她的傷口里,用力向內(nèi)摳抓:“覺得疼嗎?” 木川唯一把鉗住了他的手腕,無機質(zhì)的紅瞳直視他亮得發(fā)光的金眸:“...你說呢?” “原來還有痛覺啊,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變成機器狗了呢~” “......”機器狗又是什么東西啊。 黑發(fā)少女嫌棄地甩開他的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和穿著。過了一會兒,她又抬起眼睛,然后就看見西索金色的目光正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好像從剛才開始,視線就沒有移開過。 木川唯的瞳色是紅色,就仿佛在眼眶里舀了一勺血倒進去。 她不想開口說話,也不打算道謝,因為對方會救她大概也只是一時興起罷了,沒有什么重要的理由。但人體的溫度卻讓人疼痛和灼燒。 “你認識多瑪?”她問。 這是一種病嗎? 醫(yī)生能治好嗎? 對方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就像抓住了把柄的政.治家,像猜透魔術(shù)師手法的觀眾,像成功診斷患者的心理專家:“不然呢,你明明已經(jīng)猜到了?!?/br> 木川唯感覺自己似乎分裂成了兩半,其中一個自己被濕熱折磨得頭暈?zāi)垦?,在大吼,在發(fā)泄。而另一個自己在冷眼旁觀,眼里沒有情緒,宛如被拋棄的孩子。 也許,比起被撕扯成兩半,切成一片一片會更好。最好讓她親眼看著自己被拆分、撕碎、攪拌,然后每一部分都被泡著白酒喝掉。 “他讓你來你就來嗎?沒想到你這么好說話。”她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諷刺。 西索沒有回答,反倒仔細觀察她的表情:“是在生氣嗎?” “沒有?!?/br> “是嗎?!彼槌鲆粡埫坊?,自顧自地轉(zhuǎn)向窗外,“但是在我看來,你在生氣哦——對于別人必死的決心,我還是會仁慈地幫一把?!?/br> ——要你來多管閑事。 木川氣得發(fā)抖,卻無法理解自己的情緒。她抱住手臂,哆哆嗦嗦地披著被單,拼命深呼吸起來,手指緊緊地抓著涼席的邊角,把那里捏得粉碎。 青年忽然動了,他的手從她的眼角移到臉龐,接著撫上細微顫抖的嘴唇,一用力,便把手指深入她的口腔,緊貼著她的舌頭,用力攪弄著。 “知道嗎,現(xiàn)在傷口的疼痛感,在你攻擊別人的時候,對方也會感受到?!?/br> 為什么這個男人能把這種無恥又色.氣的事情做得這么肆無忌憚?如果西索平時的情緒是暴戾而難懂的,那么他現(xiàn)在依舊是殘暴、低溫,讓人無法理解。 口中有異物,木川向后仰了仰,張開嘴吐掉他的手指。她冷淡地反問:“所以呢?” “而剛剛那個,叫做厭惡?!彼偷偷貝炐χ?,“如果你強迫別人做不喜歡的事情,對方就是這種感覺。” ......我有說過,我很可憐,求你救我嗎? 隔著十公分的距離,木川唯的眼瞼微微打著顫,她把頭低著,合上了眼睛。 “滾開?!彼偷負P起頭,聲如裂帛。 伴隨著這聲銳利而冰冷的句子,鋪天蓋地的殺氣和威壓瞬間向外擴散,彌漫了整個世界,就連金紅的夕陽都被卷入了漆黑的異空間。 西索被這股恐怖的能量震開,整個人撞在墻壁上,他順勢翻了個身,接力跳起,落在窗臺邊。 “我就說別多管閑事吧?!绷硪蝗说穆曇敉回m懫稹?/br> 木川朝發(fā)聲者的位置望去,看見伊路米站在被威壓撕裂的門扉后,雙手抱臂,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他接著說:“你的那個朋友,叫多瑪?shù)?,已?jīng)死了?!?/br> 長發(fā)青年看著少女滿是怒火的眼睛,不禁想起數(shù)天前見面。她太高估自己了,以為和惡魔交易之后也能控制住情緒,以為失去的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事實上,這對她來說,恰恰相反。 她的靈魂已經(jīng)無暇像平時那樣,為了不想談及的關(guān)鍵詞跳腳。她的側(cè)臉映射落日的余暉,眼角、眉梢、臉頰、發(fā)尾,無一不浸泡在難以言表的情緒中。 “我和他不熟?!彼@么說著,明明語氣不以為然,眼底的暴虐卻愈發(fā)深刻徹骨。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只是覺得煩躁,她變得易怒,狂躁,想要破壞什么東西,準(zhǔn)確來說,是想要看見人類痛苦。就像要把從喉嚨里擠出的怒火都化作力氣。 木川唯踢碎了房間的玻璃窗,飛快跳下平臺,落在向日葵田邊的埂道上。正好面前有一對母女在錯愕地看著她從天而降,于是木川立刻拔.出綁在腿邊的匕首,對準(zhǔn)小女孩的脖頸。 沒錯,是劫持人質(zhì)常用的套路。 她緩緩低下頭,將刀刃擱置在孩子的頸邊,言語中都帶著冷意:“今天是你的倒霉日呢?!?/br> 那位母親原本帶著幾分恐懼,見狀,直接發(fā)出一聲尖叫,想要往木川身上撲去。 “敢動一下,我就殺了她。說一句話,我就殺了她,現(xiàn)在,跪在地上,求我?!奔t眸少女的表情冷得攝人心魄,讓人升騰起一股寒意。 女人的眼中迅速溢出淚花,她后退一步,想都不想便雙膝跪地,給少女磕頭:“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吧?!?/br> ......沒有。 沒有!那火苗絲毫沒有熄滅,反而愈燃愈烈!仿若在篝火中又添了幾把柴,即將膨脹出另一簇火焰! 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殺人放火的反派,而是那些什么都不怕的人,是像木川這種一無所有,一無所求的人。 道.德綱常、法律底線、人□□故——見鬼去吧!全都是假的! “求求你了,求求你,對我怎么樣都行,請放過安娜吧。” 熊熊怒火在全身燃燒,狂跳的心臟似乎要從大洞里噴涌而出,憤怒!煩躁!血液轟隆隆地沖擊腦膜,關(guān)節(jié)被捏得咔嚓作響。 沒一個人是好東西。 瞎了眼才會相信其他人。 蠢貨才會愛上別人。 木川唯松開手,像是失去了興致般,眼里沒有任何光澤,猶如血色的黑洞。她居高臨下地扯開嘴角:“地獄再見——” 揮動匕首的剎那,身體自動閉上了眼睛,可預(yù)想中殺人的感覺并沒有到來。她動了動手,發(fā)現(xiàn)無法動彈,然后聽到了母女驚訝的抽氣聲。她還是閉著眼睛,身體有些不穩(wěn),用腳支撐著自己。 “抱歉抱歉,孩子瘋了,給你們添麻煩了?!币粋€男人說。 “什么??!有病就管好!”女人說。 “真的很抱歉?!蹦腥擞终f。 此后是長久的沉默。一切躁動和憤怒都消失,不合理的情節(jié),混亂得如同夢境的場景一下在恢復(fù)平靜,只剩下胸口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木川唯把眼睛睜開,金·富力士出現(xiàn)在面前——以一副嚴肅的樣子。 披著灰撲撲的袍子,青年還是胡子拉碴的形象,他不修邊幅地站在那里,灰塵飄落下來,是一股風(fēng)的味道。 記得上一次見面是對方站在廚房里煎蛋,后來齜牙咧嘴地威脅說“好好為自己活著”,那個時候他的表情特別生動。 “我......”她的嘴角微微張開,岌岌可危地陷入泥沼。 下一秒,男人二話不說,抬起手就扇了她一巴掌。響亮的一聲恍如雷電洶涌,將世界撬開縫隙,將木川的腦袋打得偏過去,將空間寂靜無聲。 “你憑什么打我?”她立刻冷冷地瞪回去,用那種看死人的眼神。 夕陽懸掛在空中,兩人身后是一望無際的向日葵的田,少女的身影深深嵌在金色里,光芒灑在男人凝重的臉上。 這一個月時間,她好像長高了一點,頭發(fā)也長了不少。 “別一副監(jiān)護人的樣子,好像我們很熟似的——”木川唯只有在溫和說話時才會發(fā)出軟軟的聲音,她的嗓音本來就偏冷,讓人恍惚產(chǎn)生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金抬手又打了她一下。 “你還打上癮了?!” “你在干什么?。 ?/br> 青年擰著眉毛,生氣地揚著眼睛:“小混蛋,一下子沒看住就鬧得這么大!” 他伸手去檢查木川身上的傷,她無動于衷僵硬著身體,表示無聲的抗拒。 金借著夕暉看到少女脖頸勒出的一圈紅痕,登時又擰緊眉頭。她的皮膚本來像雪花一樣白皙,襯得那些傷口愈發(fā)刺眼、猙獰,尤其是胸口的貫穿傷,甚至都開始發(fā)炎了。 “啊啊,我才懶得管,你自己站在這淋雨去吧!”男人干脆撒手不管,扭頭就走了。 莫名其妙! 木川又憤怒又無法理解,她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臉頰,下一瞬,驟雨來臨,雨水積在向日葵末梢的葉子上,變成大粒的珠子落下來,震耳欲聾的雷鳴響徹云霄。 雷電交加,不時發(fā)出天崩地裂似的巨響,每次閃電,一道亮光直閃到地上,把樹干都照亮了。等到雷電停歇一段時間,木川唯已經(jīng)被淋得透濕,她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仰著頭,站在雨中,似乎只有這樣做才能恢復(fù)理智。 西索讓人惱火,伊路米讓人惱火,金也讓人惱火!全都見鬼去吧!??! 少女的黑發(fā)被統(tǒng)統(tǒng)打濕,脖頸又白又潤,臉頰因被打搽上了一層粉色,額頭變得蒼白,眼神凝著一層冰霜。 “什么啊......”她自言自語,“我隨隨便便就能毀滅世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也沒有人在乎?!?/br> 遠處的山巒披上一層蒙蒙的雨霧,小小的群山仿佛鎖在霧靄中,漸漸失去輪廓。這種景象同春霧的景象不同,地面上已經(jīng)徹底潮濕了,世界籠上淡灰色。 雨忽然減小了。 低著頭的黑發(fā)少女慢吞吞地四周張望,她擦了擦臉,似有所察,面色忽而變得難以置信,朝上空望去:一張手帕正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輕飄飄地浮在她的頭頂,像是在為她遮雨。 木川仰頭看著上空,一種無法形容的表情出現(xiàn)在臉上,她使勁抿住嘴唇,在盡力控制自己的神情。 ——繡滿小草莓的手帕晃晃悠悠地飄著,烏云散開,蔚藍的天空重新出現(xiàn)橙黃。 木川唯的紅眸映出手帕角落里小小的“千穗”署名,云朵被夕陽染紅,在她瞳孔里形成流竄的光點。 她快要無法呼吸,一片橙紅之下,那張手帕變得那么圣潔,那么純粹。她忽然想回到過去狠狠的嘲笑其他人,你們以為提起某些相關(guān)的詞就是摧心剖肚嗎? 誰的手指輕輕捧起她的臉頰,撫平那些細小的傷口,擅自地疼痛,又擅自將血rou模糊的傷口割開。 看不見的溫柔手指摸了摸她的臉。 【我好愛你。】 木川唯忽然在手帕掉落在地的瞬間淚流滿面,她仍然無法確切敘說自己的感受,但那種如海浪般淹沒胸腔的苦楚將她吞沒。似乎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會哭成這樣,一邊詫異,一邊抬手去擦,眉心狠狠地皺著,眼角滿是難過的水光。 “小混蛋?!苯鹫驹谒砗鬅o奈地說。 少女肆意大哭著,蹲下來,撿起那張手帕,抱在胸前。 ......木川唯終于真正放過了她自己。 ※※※※※※※※※※※※※※※※※※※※ 本來是為了保護千穗、保護其他人而存在看門犬,失去了保護的意義,也失去了生存的意義。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海賊王,在娜美要離開自己的村子時、路飛要離開修行的島嶼時,那些早已逝去的人們會輕輕推他們一把,就像是一種祝福和保佑。 手帕是千穗送給小唯的東西,仿佛是亡靈借用信物重現(xiàn)世間,最后對她說了一句愛你。 “只要你愛我,我就能繼續(xù)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