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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云杳錄在線閱讀 - 云杳錄 第56節(jié)

云杳錄 第56節(jié)

    她撫了撫衣服上的泥點(diǎn),皺眉繼續(xù)道,“端王殿下給我侍衛(wèi)只是保護(hù)我的安全,將軍府里,想來也不會不安全?!?/br>
    顧云杳說完有意無意看了眼站在徐老太太身后的姚姨娘,她似乎感覺到顧云杳的目光,微微側(cè)身避了避,也不知道心虛什么。

    這一動作還落在了另外一個人眼中,候清拿帕子掩了掩唇,眉宇間凈是溫順賢良之態(tài),這些是顧家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顧云杳不動聲色,這后宅若說還有一個精明的,怕是只有侯姨娘候清了,那是個沉得住氣的主兒,端看在這將軍府幾年都沒受過大委屈就知道。

    同玉非蕭轉(zhuǎn)身往顧之曦的院子走,沒人理會躺倒在地的李漣兒,連徐老太太都沒敢去攙扶,她可是聽的一清二楚,顧丫頭身邊那倆都是端王府的侍衛(wèi)啊。

    在黎京最得罪不得的人不是這位肅王玉非蕭,他到底是在外勢力龐大,但在黎京內(nèi)部卻也只是身份尊貴,遠(yuǎn)牽扯不到利益上。

    也不是笑里藏刀的定王玉非塵,他從來都是裝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輕易不會得罪任何人,自然也不會為了區(qū)區(qū)小事與你撕破臉。

    而是那位從來不給任何人面子,與黎京官員牽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端王玉非寒。

    徐老太太在黎京也這么多年了,從沒見過端王多看誰一眼,也沒見過得罪了端王的人,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去三天。

    她手在衣袖下捏了捏,滿是汗?jié)褚矝]敢拿出帕子擦一擦,她不敢賭,若是真的為難了顧云杳,端王會不會為她出頭。

    徐秋云心里她兒子的榮華富貴最重要,李氏就算為她兒子生兒育女了又如何,若是真有朝一日她擋了她兒子官途,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眾人很快到了顧之曦的院子,院中到處都是青翠的珠子,這個季節(jié)也正長的好,綠油油的模樣讓人看了就心情大好。

    聽聞肅王前來,顧之曦是急得不得了,倒不是跟前陣子那般害怕,反而是希冀的模樣。

    顧云杳挑眉,他難道以為掛上玉非蕭之后玉戎的疑心就會少了嗎?在心中冷笑一聲,即便玉戎不懷疑他了,那兵部尚書呢。

    睨了一眼玉非蕭,兵部尚書被彈劾的折子怕是被這位給攔下了,不過暫壓了折子卻不代表不收拾,想來兵部尚書的下場不會好,畢竟厚積薄發(fā)的威力也不算小。

    那么如果這時有人向那老狐貍透出那么點(diǎn)風(fēng)聲,哼,她很想知道誰死的會比較慘比較快。

    顧之曦晃晃悠悠的從門內(nèi)由人摻扶著走了出來,沖著玉非蕭就跪了下去,抬眼的一瞬才看到站在肅王身邊的顧云杳。

    不過他沒有徐老夫人的骨氣,反而當(dāng)作什么都沒看到一般,該跪禮就跪禮,絲毫沒覺得這一跪也順帶跪了顧云杳。

    “微臣未能及時恭迎肅王殿下,還請殿下恕罪?!鳖欀剡@姿態(tài)放的很低,照說在階品上他和玉非蕭是平起平坐,即便他是皇子他是臣子,也不用如此大禮。

    玉非蕭雖然是個武將,可那心思好歹也跟玉非寒混出來了,怎么會不知道顧之曦的心思,打著哈哈就含糊道,“顧將軍國之棟梁,父皇器重之人,本王怎么敢怪罪?!?/br>
    第106章 李漣兒死了

    屁話,國之棟梁是誰誰心里清楚,至于器重,呵,哪有被器重之人閑賦在家的,還明里暗里削了不少兵權(quán)出去。

    顧之曦心思轉(zhuǎn)的飛快,面上樂呵呵的說著殿下謬贊,微臣不敢之類的話,側(cè)了側(cè)身把一眾人給讓進(jìn)了屋中。

    顧云杳進(jìn)門時注意看了下攙扶著顧之曦的兩個少年,這大概就是她從未謀面的兩位弟弟,看容貌大抵左邊的是李漣兒的兒子,右邊的,右邊的像是候清的兒子。

    她挑眉,看來許靖容走后,候清已經(jīng)開始逐步往外伸手了,如今這兒子都塞到了顧之曦身邊。

    走進(jìn)門入眼是一張不小的書桌,上面琳瑯滿目都是各式卷宗,書桌的后面還有一人多高的架子,慢慢堆積了成山的書卷。

    印象里顧之曦是個不愛舞文弄墨的人,沒想到這臥房竟然弄的跟書房一樣,但想想也是,很多機(jī)密的東西也只有放在自己身邊才會感到安全。

    顧之曦虛弱的靠坐在椅子上,玉非蕭則上座無疑,他單手?jǐn)R在扶手上看向顧之曦道,“本王來是為了一樁大案,想來顧將軍也知道?!?/br>
    玉非蕭嚴(yán)肅起來還是頗威嚴(yán)的,起碼在場人除了顧云杳都這么認(rèn)為。

    顧之曦想起身行禮,被玉非蕭擺手制止,他直截了當(dāng)?shù)膯?,“顧將軍可有想法,莫不是也認(rèn)為這兇手就是本王身邊站著的人?”

    他斜眼看著顧云杳偷偷眨了眨眼,后者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目不斜視的盯著自己的腳面,老老實實做一個乖巧的少女。

    “肅王殿下說的哪里話,雖然云杳不在我顧家了,可到底也是我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rou,我怎么會懷疑她呢?!边@話說的漂亮,顧云杳忍不住想給他鼓掌。

    當(dāng)初她被人誣陷時,他顧之曦是怎么做的,休了發(fā)妻,兩個兒子也一并掃地出門,至她的生死于不顧,如今再來說這些豈不可笑。

    顧之曦的惺惺作態(tài)在顧家人眼里是真情流露,姚姨娘竟然還抬手抹了抹眼角,聲音頗為感概的說,“將軍為此事傷神了許久,如今還身受重傷,唉……”

    這一家子你來我往三言兩語就把顧之曦塑造成了一個以大局為重,盡管心痛自己女兒遭人殺害,又努力承擔(dān)起一個將軍該承擔(dān)的一切。

    總而言之,顧之曦就是個忠君愛國的好臣子,是百姓心中盡忠職守的好官,更兼著舍小家顧大家的高尚品質(zhì)。

    顧云杳和玉非蕭對視一眼,兩人默默的點(diǎn)頭,一臉贊同的聽了大半天,直沉默到顧之曦覺得再編下去就太假了才耳根清凈下來。

    “既然肅王殿下是來為小女主持公道的,那微臣一定積極配合,我那可憐的女兒若泉下有知,也定然會瞑目了?!闭f著顧之曦眼圈紅了紅,慈父形象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顧云杳見終于到了自己該上場的時候,眼中含著一蓑煙雨般輕聲道,“顧將軍說的是,確實該還顧小姐一個公道,也還云杳一個青白。”

    顧之曦正表演在興頭上,冷不丁聽到顧云杳這般說,下意識就點(diǎn)頭說是,說完才驚覺這是徹底承認(rèn)了顧云杳確實并非兇手。

    他使勁皺了皺眉,想挽回什么卻不知道該怎么說,黎京盛傳這丫頭住進(jìn)了端王府,和端王有些千絲萬縷扯不清的傳言,若是一步行差踏錯,說不得他這大將軍的位置就不保了。

    思前想后,顧之曦決定沉默。

    玉非蕭暗自為顧云杳這時機(jī)掐的這么恰到好處豎起大拇指,李良政說這丫頭不簡單,他還不信,現(xiàn)在看來,確實不簡單。

    一路默默無語讓眾人忽略她的存在,又算準(zhǔn)時機(jī)在顧之曦忘我表演的時候插話,還盡量把語氣放的與他一般,讓以jian詐小人著稱的顧之曦都不設(shè)防給小小算計了一把,著實不是個簡單人物能做到的。

    “既然顧將軍肯配合那是最好,那么可否告訴本王,顧芯眉小姐當(dāng)日為何會獨(dú)自出現(xiàn)在那所民宅中?”玉非蕭直擊要害,一句話問出的問題就讓人難以回答。

    顧云杳當(dāng)日是被那孩子引去巷子里的民宅,那地方偏僻,若非住在那里,很少有人會進(jìn)去,且是一個死胡同。

    她記得那孩子露出暗影頭顱時沖她笑了,之后轉(zhuǎn)身就往巷子里跑,明顯是早就計劃好了,那時候顧芯眉是不是還活著?或者那時候她已經(jīng)死了。

    顧云杳心思百轉(zhuǎn),進(jìn)入房間后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躺在地上的顧芯眉,接著是侏儒打昏了她,迷蒙中似乎聽到有個男人的聲音說了幾句話,那聲音似曾相識。

    “微臣,微臣不知?!鳖欀孛碱^狠狠跳了跳,遲疑了片刻道,“那日是慶豐節(jié)采捐,想來是小女跟她母親一道出門采捐走散了?!?/br>
    這也算是圓了顧芯眉為何會在外的事兒,可卻無法說明顧芯眉怎么到了那所偏僻的民宅,還死在人家的屋子里,直到第二日一早才被人發(fā)現(xiàn)。

    “哦?那……”

    玉非蕭本想說帶顧芯眉生母過來問個清楚,就見門外忽然閃進(jìn)來一個人,走到顧云杳面前兩手一抱拳道,“姑娘,顧家主母死了?!?/br>
    眾人一愣,徐秋云最先反應(yīng)過來,她身側(cè)的姚姨娘立刻就驚呼出聲,“你們,你們竟然殺了她!”

    這話一出,不止是進(jìn)來稟報那人,就連顧之曦和玉非蕭都看向了她,后者竟然還不知所以的紅著眼睛道,“漣兒夫人不過是與你爭執(zhí)了幾句,顧云杳,你好歹是顧家女兒,怎么能指使別人殺害自家人啊。”

    那指責(zé)情真意切,似乎這一切真的是她親眼看見顧云杳做下的,也似乎顧云杳真的是她們一家人一般。

    “姚姨娘莫要亂說,我與你們顧家可沒什么關(guān)系,更談不上指使這位殺人?!?/br>
    她單手橫在腰間,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看的顧之曦額上青筋忍不住跳了跳,再看向端坐的肅王,顧之曦心里暗叫一聲不好。

    姚姨娘張嘴還要再說,顧之曦已經(jīng)一聲怒喝道,“放肆,你算個什么東西,敢在肅王面前大呼小叫!”

    他說完這句,徐秋云也是松了口氣,剛才在廊下就聽到她說身邊帶著的是端王府的侍衛(wèi),姚瑩瑩那蠢貨就算要往顧云杳身上潑臟水,也得先看看那人得不得罪的起。

    徐秋云在顧之曦話音落下后繼續(xù)說,“姚姨娘,老身最近心情郁結(jié),看你閑著也無事,不妨到祠堂幫老身抄寫經(jīng)文如何?”

    徐老夫人在黎京可是出了名的說一不二,從顧家有府邸開始,除了許靖容母子幾人,還真沒人敢反駁她的話。

    姚瑩瑩渾身一抖,老夫人都發(fā)話了,看來她剛才是真的說錯了什么,可到底哪里說的不對?

    應(yīng)了聲是,姚瑩瑩偷偷抬眼看了看四下里的人,見顧之曦對已經(jīng)站到顧云杳身后的侍衛(wèi)一臉和顏悅色,心里咯噔了一下。

    坊間傳言顧云杳如今住在端王府,據(jù)說和端王還有些曖昧關(guān)系,雖說這小丫頭不過十三歲,樣貌平平不說,更沒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但難保端王的癖好特殊啊。

    姚瑩瑩出身青樓,當(dāng)初是賣藝不賣身,但在那地方混跡久了,看事情也總是和常人不一樣,這想來想去,竟是把自己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他日顧云杳成了端王妃,那她今日所作所為,可不正是給了她構(gòu)陷自己的機(jī)會。

    渾身一抖,姚瑩瑩慌張的告罪離開,去祠堂怎么了,總歸是要保命要緊,這深宅大院好不容易混進(jìn)來,榮華富貴也都沒享夠,怎么能搭上自己一條命。

    她走后,顧之曦猶豫了片刻道,“愛妻與愛女接二連三出事,微臣也實在無心招待二位,肅王殿下還請自便吧,但凡我府中有知道此事的人,肅王請隨意查問?!?/br>
    燙手山芋能拋出去就拋出去,他也不是一天兩天混跡官場,這件事以往若說他沒懷疑過,那從李漣兒死之后他就嗅到了危險。

    這是大將軍府,還是大白天的,當(dāng)家主母竟然就這么被人殺了,連尸體都沒掩飾就被人給發(fā)現(xiàn)了,可見行兇之人根本無足畏懼。

    這樣的人,他一個顧之曦也惹不起,不過死了一個女人而已,只要不動他的功名富貴便好。

    顧云杳和玉非蕭對視一眼,人性何其涼薄啊。

    從顧之曦的院子出來,玉非蕭示意徐秋云散了家中眾位,和顧云杳一道在顧府里轉(zhuǎn)悠,而跟在他們身后的人則小聲的開始跟顧云杳稟報所看到的。

    等走到地方,侍衛(wèi)也剛剛好說完,顧云杳入眼就看到剛才聽到講述而在腦子里勾勒的畫面,基本沒什么差別。

    她感概了片刻,玉非寒手底下的人果然個個都是奇才,從始至終說的話沒一個字是無用,描述的也相當(dāng)?shù)轿弧?/br>
    地上李漣兒還躺在那里,一身一群只有袖子和裙擺有些褶皺和泥污,顯然是曾經(jīng)用力掙扎過。

    她臉色慘白一片,是死人才會有的白,烏黑的發(fā)絲散亂在地上和她的臉上,但基本發(fā)髻卻沒有散開,說明她掙扎的幅度很小,且時間不長。

    第107章 推演

    顧云杳繼續(xù)觀察,發(fā)現(xiàn)李漣兒的鞋底有一片艷紅色的花瓣,她記得途徑的地方并沒有這種花瓣,“嗯,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她張口想叫侍衛(wèi)去查個東西,卻想了半天似乎還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屬下楚信?!彼麖澭o顧云杳行禮,自然順暢,仿佛顧云杳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一般,天知道他是直屬端王殿下的啊。

    不過出來的時候李統(tǒng)領(lǐng)說過,可以把這位當(dāng)作未來王妃看,畢竟他們家王爺似乎還真為了哪個女的這么cao心過。

    顧云杳干笑了一聲,楚信這態(tài)度,她覺得有點(diǎn)太鄭重其事了,可又不好說讓人家放松一點(diǎn),想了想算了,還是說正事吧。

    “看看她鞋底的花瓣,在府里找找哪里有?!彼唵蔚姆愿赖?,看著楚信消失才轉(zhuǎn)身對一直悶笑的玉非蕭道,“肅王殿下,你若還想破案,麻煩正經(jīng)點(diǎn)行嗎?”

    玉非蕭笑的是楚信的態(tài)度,他是知道這家伙以往只聽自家九弟,有時候連李良政的話他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今日這態(tài)度,一定是老李給他灌輸了別的想法。

    假意干咳了兩聲,玉非蕭收起玩心,嚴(yán)肅的看著地上新鮮的尸體,“她是窒息死的,時間應(yīng)該不超過半個時辰,脖頸上的掐痕還很新鮮。”

    顧云杳點(diǎn)頭,脖子上的印記都還沒有呈現(xiàn)發(fā)黑法發(fā)紫的顏色,時間確實不長。

    她仔細(xì)在李漣兒身上看了看,沒找到其他有用的東西,便轉(zhuǎn)頭看向四周。

    片刻后,玉非蕭和顧云杳的目光同時落在一處假山上,那上面沒有很明顯的印記,但連青苔都沒有就顯得很不正常。

    那座假山是臨水而立,用的是一種吸水的石材,也就是說這水會順著石頭一路到達(dá)最高處,那么有水的地方且不多,形成青苔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這假山頂上卻很干凈,像是被人刻意清理過。

    “試一試。”顧云杳偏頭看向玉非蕭道,她在會武的人面前就是半個殘廢,走走不快,跑又跑不遠(yuǎn),這種體力活自然要靠偉大的肅王去完成了。

    玉非蕭二話不說,走到李漣兒身后的位置站好,底下是一些碎石子鋪成的小道,往后不遠(yuǎn)是一條巴掌寬的泥地,上面種了幾株君子蘭,此刻正長的好。

    顧云杳先在腦子里預(yù)演了一遍兇手可能的動作和退路,這才抬頭道,“那人在這里碰到李漣兒,不過有可能是見過幾次的熟人,她拽著李漣兒往這邊走,李漣兒掙扎了幾下,但顯然掙扎不過?!?/br>
    她說著,忽而又側(cè)著腦袋道,“又或者她說了李漣兒感興趣的事,比如殺她女兒的兇手?!?/br>
    玉非蕭照著她說的示范,然后站到地方聽她說,覺得顧云杳這腦袋瓜靈活的很,想的東西也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