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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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回到山腰, 為了不被魔帝和魔君窺見眾人的言行, 便都用靈力幻化出屋舍, 各自歇息下了。 周圍的百姓們也住進(jìn)了房屋中, 驚恐的情緒才漸漸消除。 而妖族分別散在了山林里, 就地休息。 慕江死士帶著僅剩的幾條巨蟒, 在天璇、天璣兩座山前的空地上歇下了。慕江死士從小接受極嚴(yán)格的訓(xùn)練, 每日大半時間在江水中浸泡,因此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也不覺得不妥。幾條巨蟒都受了重傷,花神早已帶領(lǐng)幾名族人為它們療過了傷口, 巨蟒在此開闊之地歇息是最合適不過了。 為了掩過魔帝和魔君的耳目,云河與青眉住進(jìn)了一間屋子。 鐵寧玉面無表情地回到屋中,打坐修煉, 但始終靜不下心來, 滿腦子都在想云河與青眉之間會聊些什么。 以青眉那樣的美貌,連魔帝和魔君的心志都能被她動搖, 如果她想要得到什么, 只怕是舉手之勞。 然而她似乎對云河除了感激和尊敬之情, 并沒有動過別的心思。 自己怎會變得如此小心眼…… 她不知道, 云河與青眉也正在談?wù)撝鴥扇酥g的事。 兩人分別躺下歇息了, 青眉忽然低聲道:“云河, 我看你和鐵姑娘的事,很多人都不怎么看好。” 這么久以來,云河第一次聽人提起自己的私事, 青眉又是狐族, 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就微笑道:“我知道,別人的做法對我們構(gòu)不成威脅。就像花神,自從他出現(xiàn)后,在寧玉身邊的時間比我還多,但是寧玉自有她的判斷?!?/br> 青眉見云河誤解了自己的話,接著花神咋咋呼呼的樣子跳到了她的眼前,她忍俊不禁,笑罷,說道:“在鐵姑娘眼中,花神是不能和你比。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一直在保護(hù)的人、一直崇拜著你的人也反對呢?” “你是說赤焱和其他族人?” “凡人那邊,有威赫長老不贊成你們的事,雖然威赫長老不是鐵姑娘的師長,但是連與我們多次出生入死的人都反對這件事,就更別提其他凡人了。你們此時沒有遇到真正的阻力,認(rèn)為不顧他們的看法就可以解決問題,但是日后反對的聲音會越來越大,你們是否能支撐住?所以這件事,要盡早解決才行啊。” 云河在黑暗中點頭道:“照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別人不該來指手畫腳,但是如果他們真的要介入,我和寧玉不可能低聲下氣去請求他們同意?!?/br> 青眉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事情本來是該這樣的……但是凡人自有他們的規(guī)矩……我見了太多官宦世家的子女,婚姻不能自己做主,而是被當(dāng)做籌碼和交易……鐵姑娘是修煉之人,應(yīng)當(dāng)沒有太多人管束她,但若是她日后在修煉界威望逐漸高起來,只怕站出來阻攔你們的人就會越來越多。我說這些,并不是讓你知難而退,而是想讓你提早做好應(yīng)對的準(zhǔn)備?!?/br> 云河暗暗心驚,覺得青眉說的話不無道理,但思來想去,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就索性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我知道了,我和寧玉生離死別都過來了,那些事,往后也能一起面對。倒是你……是不是應(yīng)該找個機(jī)會向明迦表明你的心跡?也許他剛好也對你有意?”說完,他長長地舒了口氣,他本來就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提起這件事只是為了轉(zhuǎn)移青眉的注意力。 沒想到自己要斗智斗勇的,不止是敵手,還有族人…… 世事好艱難…… 云河差點淚流滿面。 青眉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自己對明迦的感情竟然如此明顯,連云河都能看出來? 那個灰衣光頭的身影在她眼前清晰起來。 那個沒有任何感情的人啊,本有著讓人心神寧靜的力量,卻偏偏讓她臉紅心跳、微微笑了起來。 如果自己和明迦真能走到云河與鐵姑娘的這一步,赤焱、玄女他們一定會反對的吧?那么藜婆婆呢?小軻呢? 對了,小軻他們已經(jīng)…… 青眉的心一沉,就提起了小軻和小星的往事,那么多苦難都熬過來了,沒想到在與大家相逢的時候,他們卻死在了魔族之手。 云河心中也沉痛,他安慰了青眉幾句,就想到了自己的族人,說道:“你們遭受這些,都是我族與凡人對戰(zhàn)引起的……過去我沒能阻止他們,現(xiàn)在,我雖然能限制他們的行動,卻仍是無法化解他們心中的仇恨。我擔(dān)心如果哪一天我沒法cao控妖皇令,離疆他們還會對凡人出手?!?/br> “你勸了他們那么久,還是毫無進(jìn)展?” “他們……”云河嘆了口氣,疲憊地閉上雙眼,說道,“冥頑不靈?!?/br> 青眉輕輕笑道:“銀狐們現(xiàn)在最尊重的還是離疆,那你就從白菀下手。白菀最近總是找機(jī)會接近你,說明她在爭取你,那么,你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她爭取過來?!?/br> “在神武門我就試過了,沒有用?!?/br> “那是因為她對你還不夠死心塌地。云河,你是銀狐族的王,你要想辦法讓他們對你心服口服,那就先去抓住白菀的心吧?!鼻嗝驾p描淡寫地說道,幾百年來的艱苦經(jīng)歷,讓她對迷惑人心一事習(xí)以為常,甚至將它奉為達(dá)到目的的最佳手段。而只要云河愿意那樣做,只怕白菀是手到擒來。 云河卻考慮了那樣做的后果,傷害的不僅僅是白菀和族人的心,還有自己與鐵寧玉之間的感情。 但這也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就在他心煩意亂時,遠(yuǎn)處傳來了百姓的呼救聲,他立即飛身出去,雙手中亮起了彎刀。 “出什么事了?”青眉也跟了上去。 百姓居住的區(qū)域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所有修煉之人都往那邊趕去。 還沒趕到,就看見幾條慕江巨蟒拖著滿身傷病在大亂的百姓間亂躥翻滾。不少百姓被死死壓住了,有些百姓走投無路,撿起樹枝就往巨蟒身上戳。 巨蟒吃痛,更加變本加厲起來,傷口也都裂開了。 青秋山和游俠們立即出劍對準(zhǔn)了巨蟒,神武門和羅浮山弟子忙伸手阻攔。 一襲紅衣從天而降,為百姓們撐起了結(jié)界。 花神帶著花潮和紫藤,將巨蟒們堪堪攔了下來。 巨蟒們更瘋狂地扭動起來,顯然是之前受到了驚嚇才會突然沖出去傷人。黑衣的慕江死士在一旁拍掌安撫巨蟒,卻差點被幾條蛇尾甩出去。 巨蟒無視主人和花族,盡全力翻滾起來,眼看就要砸到鐵寧玉和百姓們。 云河飛身而來,白色身影一出現(xiàn)就安撫住了驚慌的百姓。他停在巨蟒面前,先以神龍之力承接住了巨蟒的瘋狂橫掃,再運(yùn)起妖皇令,逐漸將它們的情緒平定下來。他迎上最大的一條巨蟒,輕輕撫著蛇腹。 停下來,這些都是你們拼死救出來的無辜之人。 這里沒有危險,有我們保護(hù)你們。 他用妖皇令對巨蟒們說道。 巨蟒終于停止了掙扎,慕江死士對云河感激地點點頭,就面色痛苦地走向巨蟒。他們視巨蟒如同自己的生命,每一條巨蟒都日夜和他們在一起,出生入死無數(shù)次,如今巨蟒被驚嚇成這樣,可想它們的身心受到了多大的創(chuàng)傷,死士們卻不知如何去撫平。 鐵寧玉向花神道:“看看有沒有百姓傷到、巨蟒是否需要醫(yī)治?!?/br> 花神笑嘻嘻地說道:“不用你說,你一個眼神我就懂了!”說著,轉(zhuǎn)身離去了。 死里逃生的百姓們沸騰了起來,有要死士們賠罪的,有嚷著修煉之人沒能好好保護(hù)他們的,最后所有聲音匯合起來,變成了齊聲的高吼:“殺了巨蟒!殺了巨蟒!” 死士們一邊安撫著沉沉睡去的巨蟒,一邊捏緊了拳頭,吼聲讓他們的腦袋嗡嗡作響。由于常年在水下訓(xùn)練,他們的眼力極差,全憑著周圍的波動感應(yīng)事物,他們感受到了百姓們猙獰的表情。但死士的規(guī)矩比修煉之人的清規(guī)戒律更嚴(yán)格,不曾習(xí)武的人,他們一概殺不得,所以身負(fù)重傷的死士們咬碎了牙也不出一聲。 “不能殺!”鐵寧玉按劍轉(zhuǎn)身,高聲說道,“慕江義士和巨蟒是為了救你們才傷成這樣,憑他們的修為,本可以全身而退的!” “那我們的人就白死了嗎?!我們本來以為在這里是安全的!” “你們!”鐵寧玉氣急。 “要殺蟒蛇是吧?”威赫吼了起來,“來,殺!殺完你們滾蛋!魔族說不定就等在承極山外!來,讓老子看看,這里有多少白眼狼!” 人群頓時鴉雀無聲。 云河對慕江死士低聲道:“你們先帶巨蟒去好好療傷,這里的事交給我們?!?/br> 死士和巨蟒離開了,山林間靜得只有蟒蛇爬行的沙沙聲,在百姓們聽來自是厭惡無比,在云河等人聽來卻格外心酸。 “怎么,剛才誰喊得最大聲???來,讓老子看看你們有多少能耐?!一點本事沒有,成天就知道興風(fēng)作浪,殺這個殺那個!老子給你們擦屁股擦夠了!那么有本事,你們怎么不去對敵?!”威赫咆哮起來。從幾個月前明提決定去往白露城開始,神武門就不斷有弟子死去,之后整個凡界都被腥風(fēng)血雨席卷,明提和慈懷慘死,讓原本主殺伐的他受了極大的刺激,所有的痛苦就這一瞬間爆發(fā)。 百姓們被罵得狗血噴頭,面面相覷。 云河擔(dān)心百姓們會再激怒威赫,就與鐵寧玉對視了一眼,示意一會兒她攔住凡人,自己則攔下威赫,以免發(fā)生沖突。 所有修煉之人都繃緊了心弦,若是百姓們被威赫的話惹怒,真要對大家出手就不好了,對手無寸鐵的人下手,有失仁義。 然而所有人擔(dān)心的事終究沒有發(fā)生,百姓們忽然嘩啦啦地跪了下去:“請各位俠士收我們?yōu)橥?!?/br> 事發(fā)突然,云河還是運(yùn)起靈力戒備著,生怕有人因為興奮而誤傷了他人。 但威赫顯然被驚呆了。 還是明迦帶著傷上前說道:“諸位不必心急,若真要拜師修煉,還須各門派掌門一一驗過諸位的資質(zhì),才能確定該拜入何門何派、修煉何種經(jīng)法?!?/br> 百姓們一聽,立即炸開了鍋:“俠士,先看看我的!看看我的!哎喲,別擠!” 云河等人都看得呆了,但是看見百姓們決心要學(xué)些經(jīng)法自保,這讓他們很是欣慰。他就帶上赤焱、青眉、玄女后退幾步。 百姓們沖破了鐵寧玉的結(jié)界,將所有人都圍了起來。不知他們是不是分不出人和妖,很快把云河等人也堵住了,跪在地上拉住他們的衣服求著拜師。 “這群人,難道不知道你是狐王嗎?不過是來占你便宜的!”赤焱站在云河身邊,拍打著每一雙要來拉云河的手,氣憤不已。 “都閃開!”玄女見涌過來的百姓越來越多,其中絕大部分是女人,也明白了赤焱所言不假,就拉開弓對準(zhǔn)了百姓們。 百姓們暫時被嚇住了,但還有不少人往這邊跑來,而鐵寧玉那邊已經(jīng)被圍得水泄不通。 突然,有人拉了拉云河衣角。 云河側(cè)頭一看,見是長魚家族的那個瘦弱少年,知道他有話要對自己說,就在赤焱的掩護(hù)下離開了瘋狂的人群,迎面差點撞上鐵寧玉。 兩人的臉都是一紅,就跟著長魚翼走向了密林。 遠(yuǎn)處輝煌的太陽神宮中,魔帝和魔君看著那三個離開人群的身影。 “那只藍(lán)狐不是妖皇的戀人,那個凡人才是?!?/br> “他們在玩障眼法,我們也有別的棋招。” “魔神已經(jīng)出動了吧?他要附在誰的身上?” “我沒問,因為,不知道下一步棋會怎么走,才最有意思。” 兩人離開了窗邊,窗邊的景致頓時變成一片黑霧朦朧,仿佛那些嘈雜的凡人并不存在。而百姓們也無法看見這座來自天界的神宮。 “老子要瘋了!要拜師學(xué)藝,明天再說!都給老子滾去睡覺養(yǎng)傷!”遠(yuǎn)處不斷傳來威赫的大吼聲。 * 長魚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帶著兩人,來到了不能聽見眾人聲音的地方。他警覺地看了看四周,磕磕巴巴說道:“額……那幾只小——狐、貍……不會突然、躥、躥出來吧?”長魚翼身體瘦弱,在白露城已經(jīng)被小軻他們打怕了,此時心中還是膽戰(zhàn)心驚。 云河心中一窒,沉聲道:“他們不會來了。” “不會來就好,不會來就好……”他撫了撫胸口,顯然沒有聽出云河的話外之音。 “你是長魚長老?”云河不解地問道,這樣一個膽小又羸弱的少年,能擔(dān)得起一族重任嗎? “嗯……”長魚翼清了清嗓子,說道,“說來慚愧,我們長魚家族世代看守?zé)捬瑳]有一技之長,所以在離開白露城后,我因為多讀了些書,被族人推舉成了長老……但好像在外面還是沒有什么用啊……最近我們聽說魔族來攻,我想起曾經(jīng)看過的一本書中有記錄魔族的弱點,據(jù)說能憑借那個,一舉抓獲魔族?!?/br> 云河聽了,心中驚喜不已,如果掌握了魔族弱點,事情或許就會有轉(zhuǎn)機(jī),其實他從心底抵觸與魔族聯(lián)手,焉知魔族會不會出爾反爾、臨陣倒戈。 而鐵寧玉心思縝密,皺眉問道:“那書是何人所著?是否可靠?還有,之前可有人利用那個弱點成功對抗魔族?” “額……”長魚翼差點被鐵寧玉的謹(jǐn)慎嚇到,他撓了撓頭發(fā),說,“這些書籍都是我們祖先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從魔族被鎮(zhèn)壓在塔內(nèi)就有了,是誰記錄的就不知道了,至于可靠不可靠,也只有試過才知道吧……” “上古時期?你們煉妖塔里的書居然沒有被毀……”鐵寧玉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是了,煉妖塔用來鎮(zhèn)壓魔族,所以里面的書躲過了萬年一次的大劫?!?/br> “什么大劫?”這回輪到長魚翼不解了。 云河怕長魚翼深究下去,會被他挖出讓他害怕的真相,就說道,“沒什么。你不妨把你在書中看見的告訴我們,是真是假,總能見分曉?!?/br> 長魚翼便點點頭,蒼白的臉上也換上了謹(jǐn)慎的神色,低聲說道:“我記得書上說,魔族大多是由神族的諸多欲念凝聚而成,所以他們的言行都受這些欲念支配,哪怕身體支撐不住了,只要欲念不散,他們?nèi)阅芾^續(xù)戰(zhàn)斗,戰(zhàn)力絲毫不會減弱。但是有一種東西,能夠蓋過他們的欲念、甚至cao控他們的心智,那就是魔引。” “魔引?該如何取得魔引?”云河與鐵寧玉被長魚翼的戛然而止吸引,異口同聲道。 長魚翼低聲道:“魔引是活人所制,要找符合條件的人不容易,制作過程更不容易……”他停了下來,看向云河與鐵寧玉,臉色更加蒼白。 “但說無妨?!辫F寧玉用柔和的語氣說道。 ** 將長魚翼送回長魚家族后,云河與鐵寧玉都心情沉重,原本得知了如何降服魔族是件高興的事,但是這個過程必然會造成一些人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兩人往來時的方向走去,云河終于忍不住說道:“那個辦法太冒險了,而且不知道能否奏效,要制作魔引,還不如直接迎敵?!?/br> 鐵寧玉搖頭道:“如果魔引真的奏效,對抗魔族便能事半功倍;如果不能奏效,那么魔族應(yīng)當(dāng)不會像長魚翼說的那樣失去理智、啃噬魔引。我們該把這件事與各門派商量商量?!?/br> 云河斟酌片刻,就回到了眾人居住的屋舍,此時已是凌晨,為了抓緊時間,兩人把所有人都喚醒了,聚在一起商議魔引一事。 兩人說了成為魔引的條件,須得有極高深的修為和定力,才能在成為魔引后,一邊以自身喂食魔族,一邊將他們引到指定的地點。 所有人寂然。 威赫忽地站起來說道:“如果非要用這種兩敗俱傷的辦法,那算上我一個!” 明迦搖頭道:“威赫師兄靈力高強(qiáng),做了魔引未免可惜。我羅浮山世代研究鎮(zhèn)魔心法,魔引該由我派弟子充當(dāng)最為合適?!闭f著,明迦站了起來,雙手合十對眾人微微躬身道:“明迦愿為魔引,將魔族引至羅浮山,山中有諸多封印,于鎮(zhèn)魔極為有力。” 明迦眼簾低垂,聲音溫和,卻著實讓所有人都是一驚,青眉更是差點暈厥過去,她閉上雙眼才沒讓眼淚流下來。 云河看見青眉的情狀,為她暗暗難過。 明連和明遠(yuǎn)也一齊道:“再加上我們?!?/br> 云河的眉頭皺了起來,心情更加沉重下去。威赫和羅浮山開始爭辯起來,他終于握拳起身道:“依我看,魔引一事有些蹊蹺,也有些冒險,不如先將此事擱置,等我們養(yǎng)好傷、考慮好是否要與魔族聯(lián)手,再提此事不遲?!?/br> 赤焱若有所思地說道:“可是若是鎮(zhèn)壓了魔族,我們能否戰(zhàn)勝神族也是個問題。我們必須盡早做下決定,否則只會被神魔之戰(zhàn)卷進(jìn)去,最后束手無策?!?/br> 鐵寧玉的眉頭也不由鎖上了,她看向花神,問道:“花神,以你在神族的經(jīng)歷來看,神族有沒有可能對凡間網(wǎng)開一面?” 花神聳聳肩,雙手?jǐn)傞_道:“神族毀滅凡間的目的就是要重新獲取流到這里的力量,如果他們放過了凡界,此后凡界就是神族的最大威脅。他們不可能放棄這一萬年一次的慣例的,不管你們對他們來硬的還是軟的?!?/br> 見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鐵寧玉失落而疲憊地?fù)u搖頭。 “如果我們這邊的力量再強(qiáng)一些,足夠打敗魔族和神族,就不用為了這些問題困惑了。”玄女開口道。 云河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有一道大門豁然打開,他沉聲道:“如果還有人愿意加入我們,我們的力量足夠鎮(zhèn)壓魔族、對抗神族,大家會采取怎樣的行動?” “先鎮(zhèn)魔,再抗神,沒得商量!老子不想和任何一方聯(lián)手,他們都不是好東西!”威赫堅定地說道。 云河的目光往所有人身上移了一圈,每個人都默默點頭贊同威赫的話。 “我明白了?!痹坪釉捯怀隹?,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修煉之人和妖族都已經(jīng)在這里了,你還能召集到什么力量?”花神問道。 “事情還沒確定,但我會盡力不負(fù)眾望?!痹坪幼焐线@樣說著,心中卻充滿了希望。 商議已定,天就要亮了,眾人聽見了屋外鼎沸的人聲,腦袋都是一大,但是又躲不過去,只得強(qiáng)振精神往外走去。 幾步間,各門派就達(dá)成了默契,光華門只剩了鐵寧玉一人幸存,她修為又高,應(yīng)當(dāng)先挑選心儀的弟子,在此地創(chuàng)建一派。明迦已暗下決心舍身做魔引,不能收弟子,便與明連、明遠(yuǎn)默默離開了人群。而威赫則認(rèn)為那些百姓是“升斗小民,只重眼前小利,成不了氣候”,被玉瓔哄著才一起出現(xiàn)了在百姓們的面前。 青眉也離了眾人,去尋找明迦。 云河與赤焱、玄女、花神在各門派身后看著收徒的盛景。 赤焱、玄女憂心忡忡,擔(dān)心面前這些百姓日后都會成為妖族的勁敵,因為凡人和妖族之間的仇恨,不可能憑借之前的所謂契約就能消除。 云河則看著鐵寧玉忙個不停,想起了青眉的話——若是她日后在修煉界威望逐漸高起來,只怕站出來阻攔你們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鐵寧玉在威赫和玉瓔的攛掇下,收了一個又一個的弟子,有些弟子資質(zhì)不高,她要出言拒絕,無奈威赫吼道:“現(xiàn)在情況緊急,你就別挑揀了,有多少收多少,先把門派辦起來再說,人多力量大!” 她心知是威赫不想接手這些百姓,只得硬著頭皮收下了。 “這么多什么都不懂的凡人,鐵姑娘怎么教得過來喲!”花神擔(dān)憂地說道。 當(dāng)所有弟子都對著鐵寧玉跪地叩首時,她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年幼的自己滿懷希望拜倒在師父師伯們的眼前、又在他們充滿憐愛的目光中起身,一轉(zhuǎn)眼便成了整個光華門的翹楚,直到如今與云河、各門派掌門挑起了凡界的大梁。 一切恍如隔世。 “師父,為我們門派取個名字吧!”一個年輕人抓耳撓腮地說道。 鐵寧玉被往事濕潤了眼眶,她取出別在腰帶里的幾片衣角,那是師門給她的唯一留念。 “我?guī)煶龉馊A門,想把我?guī)熼T‘懲惡揚(yáng)善、救濟(jì)弱小’的門風(fēng)傳承下去,你們可愿意?”她以為自己會用哭腔說出這句話,卻沒想到自己像是得到了力量一般,字字?jǐn)S地有聲,一時間鼻子又是一酸,想起了每一個相識的同門。 “我們愿意!” “愿各位徒兒,謹(jǐn)記光華門風(fēng)!然我?guī)熼T已滅,再沿用其名,恐怕不祥!此地是我另一位師父開辟,名為承極山,此后,我派便叫承極派!”說到這里,鐵寧玉的眼淚已經(jīng)奪眶而出,幸而她性格堅強(qiáng),才能一氣將話說完。 “承極派!承極派!”新收的弟子們再次虔誠地叩首。 鐵寧玉渾身熱血沸騰,仿佛光華門活了過來一般,只不過此時的自己不再是那個孤苦伶仃、渴望師門教誨的弟子,而是給人以庇護(hù)的掌門人。 而這個天下,也需要她和云河等人去庇護(hù)。 云河看見了鐵寧玉的心潮澎湃,也為她開創(chuàng)門派而振奮不已,似乎只有這樣,光華門的仇恨才真正從她心中消散,她才能真正釋然。 云河緩緩地舒了口氣,替她開心之余,似乎看到了那些弟子在將來全力阻攔自己與她在一起的場景。 但那些煩惱,算得了什么呢?還有什么能比看著心上人完成夙愿更開心的呢? * 青眉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明迦三人,不知道自己這樣跟著能做什么,但更不敢露面,生怕一不小心又會對明迦用上媚術(shù),那就有口說不清了,即使明迦為人溫和寬容,此后也不會對自己有什么好印象了吧…… 心中這樣想著,她沒有察覺到自己腳下已加快了腳步。 “青眉姑娘有什么事?”明迦卻發(fā)現(xiàn)了她,轉(zhuǎn)身問道。 青眉心中一驚,見明迦三人都看著自己,她一時進(jìn)退兩難,總不能轉(zhuǎn)身就跑吧? 正尷尬間,明連和明遠(yuǎn)默默告退了,只留下明迦與青眉四目相對。 青眉原以為和明迦獨處時能自在些,沒想到此時更加無所適從。她征服男子的心幾乎從未失手,此刻卻是自己先緊張了起來,雙臂不由繃緊了,微微放在身后,握緊了長裙。目光被那張清秀溫和的臉牢牢吸引住,為了緩解尷尬,她勉強(qiáng)將視線在明迦周圍飄蕩起來。 “青眉姑娘如果有什么難處,需要明迦幫忙的,明迦在所不辭?!泵麇炔椒シ€(wěn)健地上前一步,溫聲說道,灰衣在晨曦中微微飄揚(yáng)著。 青眉頓覺頭暈?zāi)垦?,臉忽地紅了,背后和手心都驚出了汗。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又不甘就這樣沉默,就說道:“明迦大師……難處……有的……” 說到這里,她想起了云河昨夜的話:“你是不是應(yīng)該找個機(jī)會向明迦表明你的心跡?也許他剛好也對你有意?”云河身為狐族,不懂羅浮山的清規(guī)戒律,所以毫無顧忌地說出了那樣的話。 而更久前在白露城,赤焱對她的告誡也在耳畔響了起來:“你看看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失態(tài)。我只是想提醒你,當(dāng)心那個人會把你改變得面目全非。你要是與凡人有什么糾葛,到時候自取滅亡不說,可不要連累了族人!這些年來有多少族人被凡人害死,你忘了嗎?!”赤焱對凡人的偏見太深,可是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想到這里,青眉滿腔的熱情仿佛被冷水澆滅,她索性緘口不言,默默尋思著該怎樣不露痕跡地從這里離開。 沒想到明迦說道:“青眉姑娘是想找明迦練習(xí)媚術(shù)?此術(shù)若是能助青眉姑娘對敵、保命,青眉姑娘找明迦練習(xí)也未嘗不可?!?/br> “不、不是練習(xí)媚術(shù)……”青眉心中更加窘迫,自己對明迦使用媚術(shù)都不是有意為之,卻讓明迦深深記住了,并且屢次提起……明迦雖沒有刁難責(zé)怪的意思,但自己每每想起,都羞愧難當(dāng)…… 明迦見青眉魂不守舍,又問道:“那便是有了難以啟齒的煩惱?青眉姑娘若是不方便對明迦說,也可在我羅浮山中找一位弟子,由他們替姑娘開解,也可找神武門的師兄弟們?yōu)楣媚锝怆y??傊?,青眉姑娘不必為了難解之事煩惱,煩惱日久,易生心障?!?/br> “但是,我的煩惱,只有明迦大師能解開啊……”青眉恍恍惚惚地說道。 明迦一怔,旋即說道:“青眉姑娘,那便說來聽聽?!?/br> 青眉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在明迦說出這句話前,她在心底不停地期待著他對自己“伸出援手”,可真的聽見了對方的回答,她又為難起來,不由后悔在明迦面前現(xiàn)身,但事已至此,已經(jīng)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她沉默片刻,終于鼓起勇氣,垂下眼簾說道:“我的煩惱,說來也容易解開……我能……抱抱明迦大師嗎?” 明迦又是一怔——如此解決煩惱的辦法,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但看青眉的臉色,并不像是拿自己開玩笑的樣子,他就正色著點點頭。 青眉頓覺天旋地轉(zhuǎn),每走一步,心中的懊悔和喜悅都愈加糾結(jié)在一起。恍惚中來到了明迦面前,明迦雙手合十不知念了句什么,就緩緩張開手臂。青眉頭暈?zāi)X脹,她怕自己真的暈倒過去、在明迦面前出丑,就快速抱住了明迦。 明迦被青眉幾乎是撲上來的動作驚到,幸而他修為高深,才沒有往后傾倒。他想起了羅浮山“不近女色”的門規(guī),便抬起右手豎在青眉背后,在心中默默向天禱告:“諸天神明,弟子明迦,并非有意親近女色,乃是為人解憂而為此。愿諸神明鑒。” 青眉眩暈了片刻,勉強(qiáng)清醒過來,低聲問道:“明迦大師下定決心要成為魔引么?那是萬劫不復(fù)的啊……”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泵麇鹊穆曇羟謇涠鴾厝帷?/br> 青眉像是被萬箭穿心一般,閉上雙眼道:“可是明迦大師,你一直在為世人奔波,就從來沒想過自己么?” “那么青眉姑娘的所作所為,莫非全都是為了自己?我等聚在此地,所做之事,并不是為了一己私利,都是為了天下蒼生。此時此刻,唯有保住天下,才有你我眾生?!泵麇鹊穆曇羧岷推饋?,像是在勸慰青眉,“浮生不過夢一場,青眉姑娘不必為了生死苦惱?!?/br> 青眉緩緩睜開眼,心已經(jīng)被明迦的話語融化,悲傷的情緒也逐漸消散。 是啊,浮生不過是一場夢,就當(dāng)明迦也是一場夢吧。 她笑了笑,側(cè)過頭在明迦頸上輕輕一吻,緊接著快速放開明迦后退一步,臉上頓時火辣辣的。 而明迦看見青眉的臉,生生愣住了——這位姑娘的鼻子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不等他開口提醒,青眉嫣然一笑,道:“多謝明迦大師開解,青眉明白了?!闭f著,她提起長裙翩然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晨霧縈繞的山林里,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出丑了。 明迦不禁笑了笑,他看見滿山的樹似乎動了動。 是樹在動,還是心動? 他發(fā)現(xiàn)開解完青眉后,自己的心里似乎開始有了參不透的疑惑。 很快他就不再深究這些,轉(zhuǎn)身往弟子們居住的屋舍走去。 明遠(yuǎn)見了明迦,問道:“掌門肩上怎會有血?” “額……”明迦這才看見肩上的血跡,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頸上也有。要不要換下洗洗?”明連道。 “不用了……” “為什么?掌門師兄衣服不夠換洗?” “不……等長魚家族來做魔引時,橫豎要沾上他們的血?!?/br> “說得有道理……但是,掌門頸上的血究竟從何而來?是被青眉姑娘咬的?狐族竟如此容易動怒,動不動咬他人致命之處?” “不是……”明迦心虛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兩人,以免被他們看破。 ** 拜完師,承極派弟子立即就圍著鐵寧玉要求傳授劍法,鐵寧玉忙解釋道:“修習(xí)劍術(shù)前有許多基本功要練,練完了基本功,修煉起來才能事半功倍?!?/br> 弟子們?nèi)允遣宦?,涌向鐵寧玉和威赫等人,大部分女子則沖向了云河與花神,癲癲地喊著:“師父收了這么多弟子教不過來,這幾位大俠身手好,就抽空教教我們吧!” “別找我!我只能教你們遁地!說人話就是挖洞!”花神被眾人拉住雙手,他一臉嫌棄地自斷雙臂,捧住他手臂的人們嚇得面色慘白。他翻了翻白眼,躲到赤焱身后,垂下了藏在披風(fēng)里的雙手。 赤焱和玄女被這些人的陣勢弄得頭痛不已,想要擺出嚇人的架勢,無奈被云河攔住了,此時激發(fā)凡人的眾怒顯然不合適。 “分影術(shù)?!痹坪有÷晫θ苏f著,就一躍而起,在原地施展了分影術(shù),迷惑住了承極派弟子。 赤焱和玄女先離開了人群,云河與花神沖向鐵寧玉,要將她帶離困境。 然而還沒趕到她身邊,人群就被一股力量掃了出去,一個個仰天摔倒在地,眾人一邊呼痛一邊坐起來,看見一對孿生兄弟站在了掌門身邊。 “哎喲,這兩個祖宗,出來干什么,生怕別人不知道這里住著兩個魔族是不是!”花神不知道該如何收場,輕聲咕噥起來。 云河也氣憤地輕哼一聲,與花神落在了地上。 只見魔君淡淡笑道:“想要學(xué)藝,就要先舒展筋骨,過了我們這一關(guān),再求你們掌門傳授劍術(shù)?!?/br> “你們是什么人?敢管我承極派的事?”有弟子高聲質(zhì)問道。 “我們是你們掌門的師兄?!蹦У劾淅湔f著,扭頭看了云河一眼。既然云河能假借青眉來迷惑他們,那他們也能用“師兄”的身份接近鐵寧玉,方便查清她的身份。 云河皮笑rou不笑地回應(yīng)了魔帝,還好對方?jīng)]有自報家門,否則這些百姓定會亂作一團(tuán)。 “呵呵……”花神白了魔帝和魔君一眼,自言自語道,“這兩個人真是不安好心!” 鐵寧玉面上對弟子們笑著,心中也對兩人恨得牙癢癢——這些百姓流離失所,都是魔族造成的!如今他們不思悔改,反而來插手自己門派之事,又不能在弟子面前揭穿他們身份,弟子們信了他們的話,此后這兩人就能冠冕堂皇地進(jìn)出眾人居住之處了! “好了好了!你們掌門一個人教不過來,就由我神武門代勞!我神武門傳授基本功最快而且扎實!”威赫連忙解圍。 承極派弟子們見威赫一臉兇神惡煞,而神武門弟子永遠(yuǎn)都是生無可戀的表情,眾人不由毛骨悚然,搖搖頭不愿走向威赫。 玉瓔也上前幫忙道:“那便先向我青秋山學(xué)習(xí)御風(fēng)之術(shù)吧。” 弟子們見青秋山弟子都貌美如花,便心生好感,呼啦啦都往那邊聚去。 鐵寧玉的臉色幾乎鐵青了,自己收的這些弟子,恐怕不好駕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