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謝行儉嗯的一聲回頭, 李通許抬眸往院子那頭看了一眼, 猶猶豫豫的上前引謝行儉往旁邊樹林走。 翰林院綠化做的相當(dāng)好, 李通許領(lǐng)他走的那條路上, 走幾步便是一處松樹林, 松樹林里地勢平坦, 栽種了一簇簇開著正艷的淡紫色玉簪花。 玉簪花頂上有成片的松樹葉遮擋, 地處陰涼,謝行儉腳方踏進(jìn),就感受到一股陰濕之感。 李通許略略一忖, 瞥了眼遠(yuǎn)處的朱庶常,抬頭道:“毀文書一事,下官深感愧疚, 愿意將功補(bǔ)過?!?/br> “你能將什么功?”謝行儉背靠著筆直高大的松樹, 饒有興致的看著李通許。 他大概能猜到李通許要說的事應(yīng)該和朱庶常有關(guān),否則剛才李通許說這話時, 做甚么要看朱庶常一眼。 果然如他所料, 李通許接下來要說的真的就是朱庶常的事。 李通許目光轉(zhuǎn)向他們剛走出的屋子, 翰林院的屋子多窗, 幾乎每個工位前都有一扇窗臺。 透過婆娑搖曳的松樹葉和嬌瑩清香的玉簪花, 謝行儉能看到屋內(nèi)的人都在抓耳撓腮的忙著書寫, 亦或是看到有人低頭奔走在各間書房里翻閱書籍。 每個人都好忙,都在為三年后渺茫的前途忙碌。 李通許情緒有些低落,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下官, 若文書無礙, 大家這兩天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謝行儉沒攔李通許,就像之前在竹林里看到朱庶常踹打李通許一樣冷眼旁觀。 他自始至終都覺得李通許有錯該打,因為李通許嫉妒他得皇上青睞,所以才貿(mào)然答應(yīng)朱庶常的要求,不管朱庶常的目的有沒有達(dá)成,文書被毀是事實。 翰林院如今忙的這般亂糟糟,大半的原因都應(yīng)該歸結(jié)到李通許的身上,總而言之,李通許他該打。 不管是被朱庶常辱打,還是李通許現(xiàn)在這樣自責(zé)的打罵自己。 這些都是李通許該受的。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犯了錯就應(yīng)該受到懲罰,沒得輕飄飄的就此放過。 李通許扇的手有些發(fā)麻,謝行儉看了看嘴角開始淌血的李通許,淡淡道:“到此為止吧,本官早就跟你說過,你對不起的不止本官一人,你在本官這賣苦rou計沒用。” 李通許抹掉嘴角的鮮血,眼神堅定道:“大人放心,下官會給翰林院一個交代。” “你且說你剛才要說的,”謝行儉提醒道,“朱庶常很快就要回屋,若是看到你我呆在一塊…” “是!”李通許點頭,斟酌著語氣,勉強(qiáng)笑道:“大人之前說有打聽下官的事,不知可真?” “自然。”謝行儉簡短說道。 “那大人應(yīng)該也有打聽過朱庶常吧?”李通許篤定道。 謝行儉:“沒有?!?/br> 李通許呵呵尬笑:“看來大人對下官,比之對朱庶常還要感興趣啊,可謂是下官的榮幸?!?/br> 謝行儉挑眉,意味明顯:“你也說這一個月來,本官鮮少呆在翰林院,百忙之中本官能注意到你,主要是因為你二甲吊尾進(jìn)的翰林院,加之你與本官皆出自寒門,這才讓本官對你起了心思?!?/br> “至于朱庶常,”謝行儉摸了一把下巴,含蓄道:“他平日說話磨嘰,長相…嘖,總之,沒有過人之處,很難叫人上心?!?/br> “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崩钔ㄔS狡獪的撇嘴。 是啊,謝行儉想,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他還以為李通許是個不可理喻的小人,而朱庶常則是軟弱良善的好人,可事實卻給了他響亮的一擊。 李通許沉默一刻,一字一句道:“下官要說的這件事,原應(yīng)該和杜大人以及程大人兩位大人說的,只不過大人也說了,這兩個大人才領(lǐng)了皇上的恩賜,此時應(yīng)該不太愿意沾惹是非?!?/br> 同樣拿了皇上賞賜的謝行儉認(rèn)真的點頭,非常認(rèn)同的道:“是啊,你說的對?!?/br> 總感覺有什么不對勁的李通許:“……” 不對勁就不對勁叭,李通許暗暗用力握緊拳頭,他也是無路可走了,謝行儉跟他同樣出身寒門,應(yīng)該最是能理解他的苦楚。 李通許心頭一凜,果斷鄭重道:“下官李通許,檢舉揭發(fā)朱庶常被人冒名頂替入翰林院。” “朱庶人被人頂替?”忽的一陣陰風(fēng)吹過,謝行儉驚的舌頭打卷,“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證據(jù)?” “證據(jù)當(dāng)然有!” 李通許斬釘截鐵道,“下官與朱庶常是在上京的路上相識的,那時候的朱庶常雖其貌不揚(yáng),但待人接物皆和煦有禮,全然不似現(xiàn)在對同僚…既打又罵。” “許是他有兩面性也未可知?!敝x行儉啞然。 “人再善變也不會像他那樣!” 李通許眼眶瞬間發(fā)紅,用力的咬著牙齒,低喝道:“大人有所不知,朱庶常自從進(jìn)了翰林院后,鮮少在翰林院拿筆寫字,一旦迫不得已要寫,他也是遮遮掩掩的,后來無可奈何,他…他他就出銀子讓下官幫他寫,只借口說今個手腕疼,明天身子不爽,總之就是不自己主動。” 謝行儉眼神閃爍了一下,保持懷疑:“朱庶常一次都沒有執(zhí)筆過?” “沒有,一次都沒有?!?/br> 李通途面色慘白,苦笑道,“大人要信下官,下官也是被他逼的太緊了,他今天……他還要毀文書陷害大人,這怎么行的通,下官寒窗苦讀才高中進(jìn)士,倘若文書再被毀,杜大人肯定會查到下官頭上,下官的官途怕是要到此為止…” 謝行儉嘴唇動了動,如果真如李通許所言:朱庶常被人頂包了。即便朱庶常真有問題,那這件事也應(yīng)該告知兩個翰林老大人,李通許告訴他這個六品修撰干什么? 他不太想躺這趟渾水。 松樹林里長久安靜,熱風(fēng)一陣陣吹過,將昨夜盛開的玉簪花宜人的香氣送過來,然而兩人皆不是喜花之人,加之眼下的氣氛,沒人顧得上欣賞。 李通許見謝行儉似乎不愿意搭理這件事,連忙拱手哀求道:“大人要救我——” 此刻連自稱都省掉了,只聽李通許干澀的聲音響起:“朱庶常威脅我,倘若他拿不到新書編纂的機(jī)會,他就要對我娘下手…我…沒法子了,我收他銀子毀文書是我的錯,我認(rèn),該是怎樣的懲罰,哪怕是摘官帽下詔獄我都認(rèn),但我娘…她是無辜的!” 謝行儉冷靜的扶起李通許,皺眉道:“進(jìn)士入翰林院向來層層篩選,朱庶常怎有機(jī)會騙過諸位大人的巡查?再說了,今年朝考題不是一般的難……” 作為朝考題小考官的謝行儉說到這里,不由自主的挺直肩膀,與有榮焉道:“朱庶常能順利通過朝考,想必是有些才學(xué)的,至于你說的有關(guān)他在翰林院讓你代筆一事,均是你的只言片語,算不得證據(jù)?!?/br> “下官知道三司辦案講究實證,”李通許紅了雙目,扯開胸前寬大衣擺,露出胸口大片淤青,哽咽道,“只大人也看到了,朱庶常在翰林院都敢對下官這般狠戾,可想而知他背地里會做出什么事,我娘…她心性不堅定,別人隨便撩撥一下,她就會進(jìn)賭坊將家產(chǎn)陪個精光,這算不得什么,下官擔(dān)憂的是,她將命都賠進(jìn)去…” “賭——”謝行儉默默的將視線從李通許身上的淤傷移開,厲聲道:“最是沾染不得,你是讀過書的,怎么也不知?你娘頭回賭的時候,你就應(yīng)該竭力攔住她,如今你娘到了這種見賭就進(jìn)的地步,你這個兒子要擔(dān)大半的責(zé)任?!?/br> 李通許聽著不是滋味,他從小沒娘,家里這個庶母照顧他盡心盡力,爹走后,他自然要孝敬庶母,可沒想到,他一時心大讓庶母進(jìn)了賭坑。 “還望大人賜教。”李通許一臉歉意,重重的朝謝行儉鞠躬:“賭難戒,下官想了無數(shù)法子也于事無補(bǔ),如今朱庶常知道下官家中的情況,緊抓著下官庶娘的七寸,下官實在不知該如何——” “所以你想拔掉朱庶常這根毒滕?這樣你娘就能免遭禍害?”謝行儉一針見血的問道。 李通許吶吶點頭,謝行儉掩蓋不住失望,繃著臉教育道:“朱庶常威脅你是他不對,但你縱容庶母行賭又有什么高尚之處?” “下官沒有!”李通許滿臉愧色的狡辯。 “你說沒有?”謝行儉拔高了聲音,“那你且說說,你娘是不是還在賭?你明知你娘手癢耐不住,你還將皇上賞賜的銀子寄給你娘,你若真為你娘著想,這筆銀子就不該寄到你娘手里!” 他頓了頓,看李通許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便放緩語氣道:“你都說了你娘容易被人誘引至賭坊,這樣的情況,你怎還將她留在老家,如今最緊要的,是將你娘接到你眼皮子底下看著?!?/br> 李通許頭點如搗蒜,沖著謝行儉躬身而鞠,低聲道:“大人所言極是,只不過下官擔(dān)心朱庶常他不放過下官…” “你且放心?!?/br> 謝行儉目光透過松樹縫隙,落在遠(yuǎn)處大汗淋漓依舊對著杜大人點頭哈腰的朱庶常身上,冷笑道:“他是否如你所言有沒有被人頂替,一試便知?!?/br> 李通許愣住,問謝行儉想怎么試。 謝行儉微微一笑,循循善誘道:“你既然敢跟本官檢舉,勢必是存了和他魚死網(wǎng)破的心思,本官做事向來不喜歡拖拉,他既對你拳腳相加,你回給他一頓竹鞭子便是,你可敢?” “打他?”李通許臉色一變,趔趄的往后退了兩步,搖頭道:“朱庶常家中富裕,下官若傷了他,他定會找下人圍堵下官,下官一介書生,怎抵擋的住,不妥不妥……” 謝行儉恨鐵不成鋼的嘆口氣:“你怕什么,你如今有他的把柄,你該高他一頭才對,你且按照本官說的去做,他再威脅你,你只管和他正面剛,鬧得越大越好?!?/br> 他最討厭的就是校園霸凌,呸,職場欺凌更不行!出現(xiàn)這種事,最不該的就是忍氣吞聲,人都長了嘴,應(yīng)該大膽一些說出來,說出來才有人替你主持公道。 李通許神色尷尬,勉強(qiáng)笑道:“謝修撰和旁的大人似乎格外不同,杜大人和程大人總是教導(dǎo)我等同在翰林院做官,應(yīng)當(dāng)和睦相處,互相扶持,然大人卻…” 謝行儉朝北邊院士主院拱拱手,笑道:“兩位大人說的當(dāng)然沒錯,只你也貼身體會到了,朱庶常可沒把你當(dāng)同舟共濟(jì)的同僚看待,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一味的懦弱,朱庶常日后必會變本加厲的欺辱你?!?/br> 李通許低垂的眼神充滿憤恨,才換上的衣袍顏色撇舊無光,只見他緊咬著嘴唇,雙手?jǐn)€成拳頭顫抖,殘留的男兒尊嚴(yán)驅(qū)使著他默默點頭,啞著嗓子道:“大人說的極對,下官之所以畏手畏腳,是唯恐朱庶常報復(fù)才一味隱忍…” “他已經(jīng)在報復(fù)你了。”謝行儉冷哼著提醒,“他讓你再次毀文書,做不到就將你娘往賭坑里扔,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李通許吸了吸鼻子,暗暗咬牙道:“大人教訓(xùn)的是,下官知道該怎么做了?!?/br>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謝行儉笑道,“朱庶常人前一副老好人的樣子,每每在眾人面前都喜歡替你說話,不知情的都以為你倆關(guān)系融洽。” “哪有!”李通許扯動嘴角不屑道,“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下官當(dāng)初也是被他騙了,以為他是個好相處的,殊不知是只毒蝎子,蜇人不見血卻痛入骨髓。” 院子那頭的朱庶常似乎已經(jīng)忙完了活,此刻正拖著疲倦的身子往這邊走,謝行儉雙手負(fù)背緩緩的走過來將李通許的身影遮擋住,不得不說朱庶常的反偵察能力很強(qiáng),他們兩人剛才不過是透過松樹葉朝朱庶常那邊偷看了幾眼,朱庶常立馬就望了過來。 謝行儉過了十五歲之后,個頭猛然拔高不少,身子也越發(fā)長得健朗,抵在李通許面前,正好能將李通許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 朱庶常見此人背對著他一動不動,以為剛才自己忙累了看花了眼,且瞧著此人身上穿著從六品的官服,朱庶常下意識的低頭,心里卻暗暗道:等有朝一日他也能穿上這等官服。 后又搖頭糾正,一雙混濁的眼睛里浸泡著無邊的欲望,邪睨一笑,挺直肥胖的身子,暗道他才不屑這從六品的官呢,等他入了杜大人的眼,日后入閣拜相都不在話下。 朱庶常囂張離去后,謝行儉默默的挪開身子,一雙眼睛深不可測的轉(zhuǎn)向李通許,微瞇著眼睛:“你趕緊抄近道回去吧,別叫朱庶常發(fā)現(xiàn)你我同處,本官剛交代你的話,你照做就是,他再打你,你就狠狠的回他兩下,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最好?!?/br> 李通許反應(yīng)敏捷,領(lǐng)了命后立馬拎起衣擺小跑的往院子里走。 * 傍晚散衙后,居三趕著馬車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翰林院門口,謝行儉卷起一堆書稿,與魏席坤相攜坐上馬車往朱雀街趕去。 翰林院的正門出來一條街便能看到狀元巷的巷口,魏席坤掀開窗布往外瞧了一眼,轉(zhuǎn)頭笑道:“小叔,皇上不是賞了家里一座院子在狀元巷嗎?怎么不見你搬過去?” 謝行儉閉著眼梳理最近遇到的各種事,聞言卸下心事,微微一笑:“皇上賞的那棟狀元巷院子正在修理,那邊原是朝廷一位三品大員的舊居,大人致仕返鄉(xiāng)后,院子就被收歸國庫,如今賞給我,因為有個兩三年沒住人的緣故,里頭還需打點打點,等回頭弄好了,你帶蓮姐兒過來住兩宿。” 魏席坤笑容可掬,感慨皇上賞的院子有多大。 “雖是四進(jìn)的院子,但在錦天繡地的京城,壓根算不得什么?!?/br> 謝行儉靠在車壁上閉目養(yǎng)神,忽想起什么,手指在小板桌上隨意敲擊,神秘道:“那棟院子雖破舊了些,卻也有妙處?!?/br> “什么妙處?”魏席坤湊過來笑問。 謝行儉彎腰從車壁上的暗柜里抽出一張紙,拿起毛筆在上面畫了幾筆,含笑道:“平常人家的高門院子不論是幾進(jìn),大抵都是一座座獨院緊緊挨著,我這棟卻有些不一樣,你看——” 謝行儉又提筆畫了下,寥寥的簡筆房屋畫像躍然紙上,魏席坤瞪大眼努力的辨析謝行儉手底下的畫。 “看到?jīng)]有?” 謝行儉拿筆尾敲紙,莞爾道,“我這棟宅院,前兩進(jìn)院子分布在主院兩側(cè),剩下的一進(jìn)院子圍在主院外邊,將主院圍的嚴(yán)實,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就三進(jìn)院子,實則不然,里頭還有一進(jìn)?!?/br> 魏席坤犯起糊涂:“小叔說的妙處,我卻不知妙在哪兒?” 謝行儉噗嗤一笑,收起畫卷,溫和道:“我畫技不好,你一時看不出來也怪不得你?!?/br> “小叔畫技長進(jìn)不少,”魏席坤昧著良心夸獎,撓撓大腦袋瓜,為難的自嘲,“只是我愚笨,不能明白小叔所言妙處的含義?!?/br> 謝行儉見比他大的侄女婿誠心實意的說他畫技有見長,心里舒服的一批,臉上笑意滿盈:“我畫的太過簡單,所以你才看不出來,等你親眼進(jìn)去看了就知道了?!?/br> 見魏席坤滿頭往外冒問號,謝行儉索性不賣關(guān)子了,遂直言道:“這位三品大員許是在朝為官期間受了諸多小人陷害,所以在房屋設(shè)計上格外用心?!?/br> “對外稱是三進(jìn)院子,其實里頭還藏著一處不為人知的院子,人住在里頭旁人注意不到,自然就害不了他?!?/br> 言及至此,魏席坤恍然大悟,回過神后忍不住偷笑:“連宅院都要下小心思,可想而知這位大人是受了何等的迫害才能想出這樣的招?!?/br> 謝行儉嘴角微微翹起,笑道:“撇開套房設(shè)計外,我最喜的是院內(nèi)栽種的樹,狀元巷那邊的房子寸土寸金,我那棟院子能有空余的位置種上一排排綠樹和奇花,真心不錯,回頭住進(jìn)去一開門就能看到滿院的綠樹紅花,反正比朱雀街這邊光禿禿的看上去要舒服很多?!?/br> 他先前買朱雀街院子時就忽略了綠化,一心只想著能靠近主街就是好的,然而住進(jìn)來后才感受到不妥之處。 朱雀街宅院里的房間確實很多,但就是因為建了很多房屋,所以連種樹的空隙都沒有,導(dǎo)致一到夏天,整個謝家院內(nèi)沒有一絲陰涼,太陽熱起來后,上空就像一張熱布蒸籠一樣,將宅院死死地籠罩著,喘口氣都費勁。 所以謝行儉現(xiàn)在去別人家,頭一眼都看主人家院里的綠化擺設(shè),院子里種植的綠樹紅花多,想來家人住進(jìn)去心情都要舒爽不少。 這邊兩人就著宅院閑聊著,外頭居三停下馬車,高聲喊到家了。 兩人下了馬車后,才進(jìn)門洗漱換下官袍,飯還沒來得及吃呢,就聽秋云在外頭稟報,說有人上門想要拜見謝行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