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三兒抱著他哥的腦袋，剛尿完洗gān凈的小sao屁股在羅qiáng后脖梗上蹭來蹭去。

    尿盆就倒到馬路牙子邊兒的下水道地溝里，夏天臭烘烘的，冬天那下水道鐵篦子上時不時看得見凍得硬邦邦的屎撅子。

    匆匆忙忙吃幾口饅頭咸菜，豆?jié){小米粥，羅qiáng從煤爐子里扒灰，把蜂窩煤燒剩的煤灰扒到個破洗臉盆里，再添上新煤。煤灰拎出去，倒到胡同口環(huán)衛(wèi)工的垃圾車上。

    胡同里的小孩小時候不去托兒所，那都是機(jī)關(guān)大院大工廠的孩子才去得起的。羅戰(zhàn)小時候就讓大雜院的大媽大嬸輪流看著，每天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曬太陽。

    羅小三兒再大一些，每天傍晚就坐在大院門檻上，等羅qiáng放學(xué)。他哥放學(xué)之后的那段時間，是他每天最快樂的時光。

    羅小三兒有塑料鴨子玩具，有小三輪自行車。他爸給他買的，他的哥哥們小時候都沒玩兒過。

    羅qiáng偷騎羅爸爸的車，屁股后邊跟著蹬小三輪車的羅小三兒，在胡同里嘎嘎嘎地樂，撒瘋地玩兒。

    28的飛鴿自行車，每家都有的大件兒。車挺高的，羅qiáng那時候個子并沒有很高，兩只腳使勁夠著腳蹬子。

    兩手不扶車把騎，坐到車后座上騎，或者把小三兒擱在大梁上騎，這都是小菜兒，羅qiáng每次都能把小三兒逗得手舞足蹈。他有時候故意把車座拔到最高，車后架子給卸了，在小胡同里甩開雙手飚車。拔座、卸架子，這是當(dāng)時胡同串子騎車的時髦，這叫做拔份兒。

    在羅小三兒心里，他的寶貝二哥就是西四遠(yuǎn)近八條胡同里，最有范兒、最拔份兒的熱血少年。

    邵三爺跟羅老二不是一路人，甚至都不是一代人，七六年他還沒出生呢。

    羅qiáng說的好多話，邵鈞根本都聽不懂，從來就沒聽說過、沒見過那樣的生活。兩人之間無法彌合的距離，就是老胡同里那一段永遠(yuǎn)回不去的少年時光。

    就因?yàn)檫@一晚，邵鈞后來慢慢消化了很久，想了很長一段時間，琢磨羅qiáng這樣一個人。

    夜深人靜躲在黑暗里雙眼殷紅含血的羅qiáng，就只有邵鈞一個人見過。

    他眼前的羅qiáng，就像是褪了鎧甲剝了皮的一顆大洋蔥，一層一層剝現(xiàn)這個人最清晰真實(shí)的面目，辣著他的眼，燒著他的心，讓他欲罷不能，刻骨銘心

    24、第二十四章太láng最愛的哥哥

    那時候在鄰居們眼里，羅家老大老實(shí)、憨厚，即使按舊社會風(fēng)俗，長房長子長孫什么的，領(lǐng)出去也是受人稱贊，光耀門楣；而羅家小三兒可愛、好玩兒，誰見了都想掐一把臉。

    老二呢？老二沒那么招人喜歡。

    一家子里孩子多了，大的可靠，小的受寵，通常被忽略的就是夾中間的那個。在大人們眼里，都覺得老二那孩子不太愛說話，不哭也不鬧，也不巴結(jié)大人，胡同里悶頭走路，偶爾抬眼看個人，眼神兒還yīnyīn的，不喜興。

    羅qiáng放學(xué)走路回家，橫挎著書包，手指夾著顆煙，也不知道哪來的。

    他會繞路到工地上抽一會兒煙，就躲在那種橫放置的大圓水泥管子里，小孩藏貓貓都喜歡躲那里邊兒。有人看見了，他就把煙夾著半握在手心，手縮到袖筒里。

    羅qiáng也有一群鐵哥們兒。這些人都是遠(yuǎn)近幾條胡同里出了名的流氓小混混，在學(xué)校都不怎么學(xué)好，每天傍晚叼著煙拎著板磚在小街小巷里混，讓大人們頭疼的一幫野孩子。

    可是羅戰(zhàn)從小就喜歡他二哥。小孩和大人的視角觀點(diǎn)不一樣。大人琢磨的是哪個孩子乖，將來有出息；小孩子眼里是哪個人好玩兒，哪個人實(shí)心眼子地對他好。

    羅qiáng放學(xué)有時候會特意路過鴻賓樓，從后廚房的小門溜進(jìn)去。

    廚子和服務(wù)員都認(rèn)識羅家老二，招呼他，有時候給他一盤江米條，一袋薩其馬，飯店里賣剩下的點(diǎn)心。

    江米條是糯米粉油煎出來的，擱嘴里含著，甜滋滋的。羅qiáng兜里揣著好吃的，跑回家，拿點(diǎn)心逗羅小三兒，叫一聲哥哥好，哥就賞你一根兒江米條。

    大院隔壁鄰居一家子是老師，在大學(xué)里教書，那年代屬于掙得特多的，一個月一百多塊錢，家里有雪花牌電冰箱和燕舞牌音響。老師也喜歡羅小三兒，虎頭虎腦、黑胖黑胖的，有一回從冰箱里拿了一個小碗冰激凌，給小三兒吃。

    那年代孩子吃的冷飲，分好幾個檔次。三分錢的冰棍有兩種，紅果和小豆的；五分錢的冰棍是巧克力的；一毛二就可以買個奶油雙棒，兩毛錢才能買一個北冰洋的小碗，拿小木片（kuai）著吃的那種。

    羅小三兒抹著滿嘴的冰激凌奶油湯，咂砸舌頭，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了，遞過去：哥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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