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后大家積極性空前的高漲, 時(shí)間一晃而過。

    八月初，廠里分的房子竣工了，黃柔和崔建軍進(jìn)城看過, 廁所雖然不是想象中的抽水馬桶，但白瓷蹲坑也是極好的，比農(nóng)村那臭烘烘的茅坑好得不是一星半點(diǎn)。

    只要勤打掃, 在家里就幾乎聞不見味兒。

    其他地方雖然只是紅磚墻混凝土地，光禿禿的，可廚房水池和灶臺給砌好了, 水龍頭接通了，門窗也安好了。

    分家的時(shí)候已經(jīng)白紙黑字寫清楚，二樓這套依然按照出資比例分配產(chǎn)權(quán), 相當(dāng)于誰都是房子的主人, 誰都有一份，崔家人裝修的積極性簡直不要太高！

    第二天一大家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jìn)城，噼里啪啦把灰塵打掃干凈, 又找木匠打了兩張大木頭床, 支個(gè)小風(fēng)爐，買幾斤煤球就能做飯吃了。

    黃柔心里也激動(dòng)，恨不得當(dāng)天就能搬進(jìn)去，可她更想好好裝修一下, 人生中第一套真正屬于她的房子！

    而陳靜聽說交房了也跑大河口來, “咱們一起去市裝修公司吧, 崔綠真？”

    幺妹可喜歡靜靜阿姨啦, 勾著她的手：“好噠阿姨。”她喜歡被大人叫大名, 有種被尊重的平等對待的感覺。

    小手手攥緊背上的書包, 可重可重了, 是她四歲半的全部身家。

    陳靜提了提，這是背小炸.藥.包呢？

    想幫她背，她還不讓呢！

    黃柔笑道：“別管她，鬧著要買邊三輪呢?！?/br>
    自從坐過顧三的三輪摩托，小地精就開始魂不附體日思夜想，做夢都是買一輛自己的小車車。

    這可把陳靜樂壞了，“走，讓徐志剛送咱們上市里去，順便讓她過過車癮?！?/br>
    徐志剛是她的追求者，雖然她還嘴硬不肯確立戀愛關(guān)系，可打得火熱，就在一個(gè)縣城里上班整天還搞鴻雁傳書，像這種時(shí)候，她就直接跑派出所門口喊人了。

    立馬，幾乎是躥猴兒的速度，跑出來一個(gè)平頭小伙子，穿著一身草綠色的制服，“靜靜?！?/br>
    黃柔牽著幺妹，跟他打聲招呼。

    徐志剛也是市里的，家里條件挺好，工作給分配來大河口，一來就是當(dāng)?shù)嘏沙鏊彼L，以后大有前途。

    只見他撓了撓頭皮，吞吞吐吐：“摩托車啊，這……今兒……這，要不……”

    “喂，你有啥倒是爽快說啊，婆婆mama干啥！”陳靜沒想到會被他拒絕，當(dāng)著黃柔和幺妹有點(diǎn)抹不開面子。

    徐志剛一鼓作氣：“摩托車我一哥們給借走了?！?/br>
    陳靜嘟著嘴，“哼！早不借晚不借，偏偏我們要上市里你就借，你是不故意的?。俊?/br>
    徐志剛急得頭皮冒汗。

    那摩托車也不是他的啊，當(dāng)時(shí)是為了逞威風(fēng)，向朋友借來的，誰知那朋友有一更好的哥們從北京回來了，立馬二話不說要回去借他開了。

    可陳靜還不知道，他也不是車子的主人啊！

    “算了靜靜，我們搭拖拉機(jī)去吧，反正也不遠(yuǎn)。”

    “那多顛啊，崔綠真你喜歡坐拖拉機(jī)嗎？”她可一點(diǎn)兒也不喜歡，寧愿蹬自行車。

    “喜歡！”這世上，就沒有小地精不喜歡的車車！

    得，有了臺階，陳靜嘟著嘴嬌嗔兩句，撇下徐志剛就走。

    “mama，靜靜阿姨的嘴巴可以掛油壺啦?！?/br>
    黃柔“噗嗤”一聲樂了，這是情人之間才有的親昵，看著吧，不出半天，這倆人又得和好如初了。

    從大河口去陽城市可以不用經(jīng)過紅星縣城，抄近路特方便，坐拖拉機(jī)也就四十分鐘。這年代的拖拉機(jī)已經(jīng)算非常高級的交通工具了，至少它不用人出力?。〈蠹疑宪嚪龊梅鍪?，“突突突”的吹著風(fēng)，那感覺，賊爽！

    再聽著小書包里“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硬幣聲，那真是神清氣爽的鴨！

    當(dāng)然，這是對幺妹來說，對黃柔和陳靜，那可是要命的。

    屁股都給顛成四五瓣了！

    好容易下了車，趕緊蹲路邊吐兩分鐘先。

    第一次進(jìn)市區(qū)的小地精，眼睛耳朵都不夠用啦，市區(qū)的植物們更熱情，知道的八卦更多！房子更高更漂亮！小車車更多！還有那透明玻璃后頭居然掛著幾只金燦燦紅彤彤的大白！眼睛閉著，飽滿流油，一身她最喜歡的白毛給人拔得干干凈凈，屁股那兒還在往下滴尿，一滴一滴的。

    “mama，大白。”她搖搖mama的手，扁著嘴，想看不敢看，有點(diǎn)點(diǎn)難過，可那難過里又有點(diǎn)疑惑，為啥沒毛的大白會這么香？

    黃柔順著她手指一看，差點(diǎn)沒笑死，“這不是家里的大白鵝，是烤鴨?！?/br>
    “烤的鴨子嗎？”小地精舔舔嘴唇，鴨子她知道，牛屎溝河里有一群呢，灰不溜秋的。

    “給我來一只，砍了帶走。”過來一個(gè)中年人，掏出三塊錢遞過去。

    這是一家國營熟食店，工作人員穿著白大褂，戴著白帽子藍(lán)袖套，提溜下一只，“哐哐哐”熟練的幾刀，就把大大一只鴨子砍小，用油紙包好。

    男人身邊有個(gè)小男孩，急切的接過鴨子，“謝謝阿姨?！毕确鲆恢圾喆笸取班秽弧笨衅饋?，那油多得都從嘴角流下來了。

    “啪嗒……”小地精的口水滴背帶褲上了，橫起袖子擦了一把，烏溜溜的大眼睛鎖定男孩，跟著他走了好遠(yuǎn)好遠(yuǎn)。

    黃柔心疼壞了，石蘭省的烤鴨算啥，放北京的面前那都是小弟！可以前的北京全聚德烤鴨，她還看不上吃呢，閨女的童年真的太可憐了……她摸了摸兜里的錢，最終還是咬牙忍下了。

    她這么點(diǎn)工資，上三天班才能買一只。

    而裝修才是迫在眉睫的事兒。

    小地精真是一步三回頭，口水汪汪的離開熟食店的。

    陳靜雖然是雙職工家庭，可也舍不得隨隨便便花三塊錢啊，只好給她畫大餅：“咱們不饞啊，過幾天讓徐志剛請?jiān)蹅兂浴！?/br>
    小地精眼睛一亮，“徐叔叔會請嗎？”那她下次多幫他說幾句好話叭。

    “他敢不請？”陳靜雙眼瞪圓，她可是致力要將徐志剛打造成二十四孝好老公的。

    幺妹想想靜靜阿姨可以掛油壺的嘴巴，悄悄在心里打個(gè)小勾勾，滴，烤鴨即將達(dá)成。

    “走吧，咱們先去看瓷磚?！?/br>
    此時(shí)的樓房絕大多數(shù)還是打水泥地，青黑油亮，好掃好拖的，還冬暖夏涼?？牲S柔和她都覺著不好看，也想學(xué)著蔡廠長家，鋪瓷磚。

    可市建筑公司的瓷磚不便宜，小小一塊居然就要兩塊錢，五十平的房子鋪下來，怎么也得準(zhǔn)備一百多，跟踩錢上似的，太奢侈了！

    陳靜努努嘴，“阿柔我?guī)闳€(gè)好地方?！?/br>
    “啥地方？”

    “我先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br>
    小地精咬著嘴唇，會不會是有許許多多烤鴨鴨的地方？

    然而，她注定是要失望的。mama和靜靜阿姨嫌她走得慢，換著背她，幾乎是“咚咚咚”飛毛腿似的往城南小河邊去，原來那里有個(gè)大垃圾場，市民的生活垃圾都是運(yùn)到那兒統(tǒng)一處理的。

    可就在垃圾場周邊，密密麻麻蹲著坐著腰彎著的全是人。一瞬間看去還以為是撿垃圾的，畢竟小地精可是要以此為生養(yǎng)奶奶的人?。?/br>
    她雙眼發(fā)亮，小腿亂蹬，“mama快放我下去！”

    本來大家安安靜靜的，被她這一嗓子喊開，“撿垃圾”的人都麻利的，背上大包就準(zhǔn)備跑。

    回頭一看，是兩個(gè)女人，一個(gè)孩子。

    大家又將信將疑放下包裹，警惕的打量她們。

    黃柔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城南自由市場”了，這些都是各省各地來的倒兒爺，原先在火車站班車站附近流竄，最近被治安隊(duì)和公安打擊得不行，給流竄到大垃圾場來。平時(shí)就假裝撿垃圾，治安隊(duì)的人一來，他們背起包包就是不要命的跑，萬一被逮到了，那就一口咬定是垃圾堆里撿來的。

    反正一沒發(fā)票，二沒寫名字，判刑也沒證據(jù)不是？頂多抓去關(guān)幾天，出來又是一條好漢。

    所以，這兒居然成了最大的黑市，光天化日之下就有這么多人呢！賣啥的都有，的確良襯衣的，燈芯絨料子的，鈣奶餅干的，兒童涼鞋的，女人絲巾的……總的來說，穿的多，吃的少，瓷磚那更是沒有。

    她們一連問了好幾個(gè)，人都是搖頭，

    瓷磚那玩意兒，得南方廣東才能燒得出來，不好搞。況且現(xiàn)在用它鋪地的可不多，價(jià)格高昂，沒啥市場。那重量上百斤背身上，要賣不掉那真是白當(dāng)一天搬運(yùn)工，治安隊(duì)抓人的時(shí)候也是累贅。

    “算了吧，不行咱們再去市二建問問?！标愳o打起退堂鼓來。

    可二建跟一建一樣，都是閉眼睛賣東西的國營企業(yè)，它才不管老百姓需要啥，反正按計(jì)劃生產(chǎn)，國家大企業(yè)大單位用剩的才能流到市場上，你嫌貴不買？多的是人愿意買呢！

    “嘿大姐！”

    “嘿，大姐！大妹子，你們真的要瓷磚嗎？”

    陳靜正想說“誰他媽是你大姐呢”，回頭見是一個(gè)平頭小伙子，濃眉大眼，嘴唇的胡子都不叫胡子，還是絨毛呢，倒是沒罵他。

    小伙子忙放下脹鼓鼓的大包，從兜里掏出兩枚水果糖，“來小朋友吃糖。”

    “謝謝哥哥?！秉S柔阻攔不及，幺妹已經(jīng)接過來，窸窸窣窣剝糖紙了。

    “姐放心，我不是壞人，我就是想掙口飯吃，家里兄弟姊妹多，我媽沒了，我爸一個(gè)人種地，我這……”別看他年紀(jì)小，好像比春苗也大不了幾歲，可那嘴巴“嘚吧嘚吧”厲害，還是本地口音。

    本地口音意味著啥？

    那就是天然的信任和親近。

    陳靜果然跟他聊上了，“那你爸一個(gè)人養(yǎng)你們幾個(gè)？”

    “六個(gè)，我是老大，大弟上高一，二弟初二，三妹四妹還在上小學(xué)，最小的小meimei就跟這個(gè)小朋友差不多大?！?/br>
    嚯，那確實(shí)一大家子累贅。

    “那你多大？”

    小伙子嘿嘿一笑，“跟別人我都說二十三，可跟姐我就說實(shí)話，二十一。”

    “我呸！”陳靜踢他一腳，讓他機(jī)靈的躲開了，“你這樣的二十一？小子，那我能當(dāng)你姑奶奶信不信？”

    小伙子這才愁眉苦臉道：“我要說我才十七，誰還愿意找我買東西？”

    這倒是，本來找倒?fàn)斮I東西就是鋌而走險(xiǎn)，搞不好錢給了卻讓他跑了，要知道他還是個(gè)未成年，那別人有合理理由加深這種不信任。

    本來黃柔是不太喜歡他這樣的人的，油嘴滑舌沒句真話，可下一秒就聽他小聲說：“姐，我叫劉向前，向前進(jìn)的向前，你們要的瓷磚或許我有辦法?！?/br>
    “啥辦法？”

    劉向前又是嘿嘿一樂，“姐您放心，我說能弄到就一定能，還能給弄不同的花色來?！?/br>
    “真的？”陳靜狐疑的看著他。

    幺妹舔完一顆桃子味的糖，“真噠！”

    她已經(jīng)跟周邊的小草草們交流過，它們說這個(gè)劉向前哥哥是個(gè)能人，夏天賣襯衣，冬天賣線衣，早上賣皮鞋，下午賣皮包，他手里的貨源很多，而且講信用。

    雖然，她不知道“貨源多”是什么意思，但他賣的都是好東西，mama都還沒有用過的好東西呢！

    黃柔忽然心頭一動(dòng)，背著幺妹走開幾步，小聲問：“寶貝閨女幫mama看看，這個(gè)哥哥是不是好人？”不知不覺，她也有點(diǎn)迷信閨女的“小福星”體質(zhì)了。

    小地精“嗯嗯”點(diǎn)頭。

    黃柔實(shí)在是太想裝修房子了，鋪上瓷磚，閨女就能穿著襪子踩在上面，還能坐著躺著玩兒，再也不用擔(dān)心在農(nóng)村一樣滾一身泥巴。而且，瓷磚的保溫防潮功能也比水泥地板好，冬天燒不了炕的時(shí)候，她可不想把閨女凍成小凍梨。

    咬咬牙，“那你先說說價(jià)格?！?/br>
    劉向前睜著一雙很真誠的大眼睛，“我也不確定，畢竟這一塊我還沒怎么接觸過，但姐你們放心，我一定給你們用最低的價(jià)挑最好的貨！”

    又是假大空。

    黃柔矛盾極了，一面是對他的不信任，一面又是閨女的“火眼金睛”肯定，一面又按捺不住對裝修的渴望。

    劉向前估計(jì)也看出來了，忙拍胸脯保證道：“姐您放心，我不收您一分錢，您先把具體要求說說，我后天就下廣東去，找到了先帶幾塊樣品回來，您滿意了再給我訂金，我再去給您拿貨，怎么樣？”

    陳靜一聽，好家伙，不用給錢就能先看貨，“那趕緊的啊，你哪天回來我們?nèi)ツ膬赫夷?？?/br>
    “頂多一個(gè)星期，您給我個(gè)住址，我自個(gè)兒找過去?！?/br>
    黃柔來不及阻攔，陳靜就把自己姓名，單位名稱和地址告訴他了。這姑娘真是，說她不識人心險(xiǎn)惡？還是沒被社會毒打過啊，找這種倒?fàn)斮I東西那都是雙邊雙盲，互相不知道底細(xì)的才行。

    就這么大咧咧說出去，萬一哪天他被抓了，為了減刑胡亂攀咬怎么辦？

    劉向前掏出小本子，用嘴巴摘下鋼筆帽，“刷刷刷”記錄下來，“好嘞靜姐，您等我好消息?！?/br>
    黃柔狀似不經(jīng)意一瞥，喲，那小本子上密密麻麻都是這個(gè)“姐”那個(gè)“哥”還有啥“嫂子”的，記的都是地址，看來他業(yè)務(wù)繁忙啊。

    雖然沒買到瓷磚，可陳靜的心情就跟那小鳥兒似的，”撲哧撲哧”的飛呢，回去一路上都在說這小伙子的事兒，夸他能干，夸他有闖勁，未成年就敢跑廣東，她這么大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就是省會書城。

    巴拉巴拉，雖然是抱怨，可黃柔卻羨慕極了。

    不用千里迢迢去農(nóng)村，不用跟父母親人天各一方，她真是一個(gè)幸福的小姑娘。

    黃柔摟了摟懷里睡著的閨女，希望通過她的努力，她的女兒將來也能做一個(gè)這樣無憂無慮，瀟灑恣意的小姑娘。

    幺妹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shí)，夢里都是烤鴨的香味和屁股上一滴一滴的“尿”，她知道啦那不是尿，是油哦！油滋滋的大烤鴨喲，她啥時(shí)候才能嘗上一口？

    上了拖拉機(jī)，黃柔用衣服把她包裹起來，露出一半紅撲撲的小臉，生怕讓冷風(fēng)給吹著。

    “睡得可真香，這么顛都不會醒，小豬豬。”陳靜點(diǎn)了點(diǎn)幺妹的鼻子，羨慕得心癢癢。這么可愛的小丫頭，她要也能生一個(gè)，該多好啊。

    下了拖拉機(jī)，她還是沒醒，哼唧一聲，腦袋在mama胸前找個(gè)舒服的位置，繼續(xù)呼呼大睡。

    “靜靜，這兒！”

    “徐志剛你怎么在這兒？”

    “來接你唄?！毙熘緞偯竽X勺，齜出一口大白牙：“我朋友請吃飯，給朋友接風(fēng)洗塵，你跟我一起去唄？”

    陳靜心頭歡喜，面上還得繃著，“哪個(gè)朋友啊，不正經(jīng)的我可不去?！?/br>
    “正經(jīng)正經(jīng)，人是部隊(duì)上來的，再沒比他正經(jīng)的?！?/br>
    得，她長這么大最喜歡的就是兵哥哥，徐志剛要不是退伍軍人她還看不上呢。“好吧，但我得帶阿柔和我干閨女去！”

    徐志剛為了博佳人一笑，自然滿口答應(yīng)：“好好好，咱們都去，順便也讓我干閨女吃點(diǎn)兒好的?！?/br>
    “徐志剛你胡說啥，幺妹怎么是你干閨女了？”

    徐志剛小聲說了句啥，把陳靜惹得紅了臉，追上他就是兩拳。

    黃柔本不想去，可耐不住她苦苦哀求，說她要不去的話她也不去了，就連徐志剛也求她，她不去陳靜還不得吃了他？最后幾乎是被架著來到飯店的。

    益民飯店，她只來過兩次，都是吃水餃。

    第三次，終于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吃點(diǎn)菜了，還點(diǎn)了滿滿一桌子，其中最醒目的，就是桌子正中央那一只油滋滋切成塊的烤鴨。

    幺妹覺著自己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地精，因?yàn)樗齽傇趬衾锍钥绝?，正為看得見吃不著而苦惱呢，誰知一覺醒來，眼睛前面就多了一盤烤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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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在晚九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