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目光轉(zhuǎn)落到東君的身上，良久才吐出兩個(gè)字來。

    “多謝?！?/br>
    “……我以為您會(huì)說——暮春君家的孩子。”

    東君輕輕地笑了笑，唇角上揚(yáng)的幅度與柳徵云如出一轍，讓江潭月看得有些發(fā)愣。

    “如果說師尊是因?yàn)樯窕曛啬龘p耗巨大而喪失記憶，那么師叔您又是因?yàn)槭裁炊?dú)獨(dú)忘了他呢？”

    他凌厲的劍眉微微蹙起，一副很是疑惑的樣子。

    江潭月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卻鬼使神差地呆在原地等他說下去，一時(shí)沒有動(dòng)作。

    東君見他如此反應(yīng)，神色不可控地變得有些悲傷。他沒有繼續(xù)說，只是抱歉地笑了笑，拉起云中君的手朝他們告別。

    “師叔，我們這次來是為了報(bào)答您的救命之恩。方才說了些多余的話，還請(qǐng)見諒。”

    “師尊，師叔，早日想起來也好，想不起來也罷。”

    “總之，要活得幸福啊?！?/br>
    東君和云中君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原地，江潭月怔愣著轉(zhuǎn)頭，對(duì)上了柳徵云同樣迷茫的雙眼。

    暮春君……嗎？

    柳徵云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神魂突然一陣碎裂般的劇痛，他猝然間抬手緊抱住了頭，無意識(shí)地重重顫抖著。

    江潭月見狀連忙抱住他，右手貼著后頸，往他體內(nèi)輸入源源不斷的暖流。

    “沒事的，沒事的。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沒事的?！?/br>
    柳徵云急急地喘著，雙手抓在發(fā)間用力地撕扯，瞳孔的紅色越來越深，甚至要漫延出來遮住整雙眼睛。

    江潭月心疼不已，另一只手按在柳徵云用力屈起的指節(jié)上，卻不敢用力拉開。

    “我們不管什么暮春君了，好不好？你是阿云……我的阿云，我不管你是誰，我們只要好好在一起就好了啊?！?/br>
    明明聽見這番話應(yīng)該高興的，柳徵云卻怔怔地抬起血紅的桃花眼，毫無征兆地淌了一臉的淚。

    墨色的長(zhǎng)發(fā)溫順地垂落在他的頰邊，江潭月看見他的眼神里溢出的痛楚。

    “萬一……我從來便不是什么阿云呢？”

    江潭月皺起眉，直直地望著柳徵云沒有說話。

    “……我老是做夢(mèng)，夢(mèng)見一個(gè)男人的背影，很像你?！绷缭茊÷曊f道，“我不知道他是誰……”

    “我甚至快要不知道我是誰?！?/br>
    “若暮春君是我，那柳徵云又是誰呢？”

    “你當(dāng)初那樣突如其來地說愛，也是因?yàn)槲医枇怂墓鈫?？?/br>
    “真是那樣的話……我算什么呢？”

    他紅著眼發(fā)問，卻一聲一聲地把自己逼得痛苦不堪。

    江潭月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柳徵云自覺說錯(cuò)話，卻只是輕輕偏了偏頭，沒有力氣去哄。

    他此刻自身難保。

    誰知江潭月只是輕輕掐住了他的下頷，逼得他直視自己。

    “柳徵云，你到底有沒有心啊?！?/br>
    ☆、樂意之至

    他的聲音失望極了，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咬著。

    “我已經(jīng)用盡全力愛著你了，你笑一下我都能開心好久，你皺一下眉我都擔(dān)心是不是讓你受了委屈。”

    “我愛你愛到連你的每一根頭發(fā)絲都恨不得捧在手里好好寵著，我這么愛你——”

    “你還要我怎么辦??？”

    江潭月冷聲質(zhì)問，掐在柳徵云頷邊的手卻無可奈何地垂了下去。

    “突如其來？”他自嘲般地扯唇笑了笑，“我等你等了一萬年，你怎么敢說我愛你愛得突如其來？”

    “柳徵云，是不是我真的把你寵過頭了——”

    話音未落，柳徵云卻突然攥住他垂下的手腕，按住他的后頸將他狠狠地往下一按，兩人的唇齒就重重地撞在一起。

    柳徵云吻得前所未有地狂暴，江潭月在他口中嘗到了他洶涌的淚水，他捧住柳徵云的后腦，繼續(xù)加深著這個(gè)苦澀又瘋狂的吻。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徵云才將頭緩緩靠上江潭月的肩窩。

    他的唇角已經(jīng)破了，說話時(shí)扯著一陣陣地疼。

    “你是我的?！?/br>
    江潭月沒有應(yīng)聲，他便又重復(fù)了一次。

    “你是我的……”

    他蹭了蹭，眼里的淚水像是又快要止不住。

    江潭月輕輕嘆了口氣，偏頭用帶傷的唇吻了吻柳徵云的耳垂。

    “我是你的。”

    “走罷，我們回家。”

    他抄起柳徵云的膝彎，另一只手環(huán)過他的肩胛，將他緩緩地橫抱起來。

    柳徵云重傷新愈，又大悲一場(chǎng)，早就沒剩多少力氣，此刻江潭月抱著他，他便順勢(shì)伸手環(huán)抱住江潭月的肩頸，將頭輕輕地往江潭月身上靠。

    “我重嗎？”

    柳徵云啞聲問，還帶著一絲未散的哭腔，讓江潭月聽得驀然心軟。

    “不重，我可以抱一輩子。”

    “……你壓到了我的頭發(fā)?！?/br>
    “抱歉?！苯对抡苏?，說著便要將他放下來重新抱。

    而柳徵云只是收緊了抱在他肩頸的雙臂，往江潭月身上貼得更緊。

    “地上臟，別放……沒扯著，不疼，你繼續(xù)壓吧?！?/br>
    江潭月順著他的腿看去，他赤著足，身上的衣袍破爛得不成樣子。

    他望著柳徵云微微頷首，一件白色的外袍便輕輕搭在柳徵云身上。

    柳徵云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卻久違地露出了一個(gè)開心的笑容，一雙桃花眼里蓄滿了瀲滟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