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風(fēng)雨卻誰知
“疼嗎?疼要說出來啊。” 午后和煦的陽光踴躍地流入,房內(nèi)頓時開明起來,似火的夕陽照在她的臉頰上,讓她看起來更加明艷。 她卻緊緊地抓著自己的雙手,冰涼的溫度從掌心傳來,在這炎熱的夏日里倒是另一番風(fēng)景, “不疼?!陛p笑著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對著身后的的王公公說道,“來人,送長公主回宮。” 晚悅遲疑了一下,本想說的話咽在了肚子里,跟著引路的公公回到文妍閣。 半世伶俜空自許,一生風(fēng)雨卻誰知。 高洋知道不能多看她的神情,會讓人忘乎所以,她的真心是否如她的舉動一般清澈見底,不得而知,只是看著她似水般的眼眸,總是會動搖他的決心。 * 宣訓(xùn)宮。 桓鴆正在給太后把脈,隔著白色的絲絹,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她不尋常的脈搏, “太后無礙,少動肝火,多臥床休息,調(diào)理一陣子就無妨了?!?/br> “但愿如你所言?!?/br> “小可去給太后擬藥方?!?/br> “下去吧。” 桓鴆坐在桌前,手握毛筆,不慌不忙的寫著,片刻,落筆,將藥方交給宮女,趁人不備的時候順帶著將一張字條交給了她。 * 入夜,寒耀宮。 紅燭高照。 一抹黑色的身影隨著微風(fēng)來到寒耀宮的院子里,“主公,屬下已見到鴆公子并將話帶到?!?/br> “嗯,東西呢?”元怙沒有抬頭,在燭火下仔細的看著今日送來的字條, “屬下無能,鴆公子說送人了?!碧K放,單膝跪在他的面前,低著頭等著他責(zé)罰。 “什么?”元怙放下手里的東西,目光凝重的看著蘇放,“送予何人?” “鴆公子說他忘記了?!碧K放的語氣更加無奈,他說的都是真的,但是聽上去與鴆公子平日的風(fēng)格是在不符。 “廢物?!?/br> 往生~自從看見它的那刻起,他就一直想要據(jù)為己有,可是師父卻把它交給了他,他們之間,師父本就偏心他,什么東西都給了他! “主公息怒,是屬下辦事不力?!?/br> “罷了,那人也不是好對付的?!?/br> 元怙輕笑著,他與他本就是一路人,一樣的冷漠,他倒是好奇什么樣的人才會讓他傾其所有,將往生傾囊相贈,贈予它的目的又是為何?現(xiàn)在看來這局棋越來越有意思了。 炎炎夏日,酷暑難耐, 晚悅就這樣靜心的兩個月沒有從文妍閣里踏出來一步,實在是天氣炎熱不喜歡走動,還有就是文妍閣還算是宮中比較清涼的地方吧,每天大量的冰塊運進,不愁吃不愁穿的,享受著生活的美好呀。 相安無事的過了兩個月,說是享受生活,卻也每天渾渾噩噩的,不知所謂,她不去見元怙,可有時也會想起他,想著他在干什么,是否臨風(fēng)窗下,是否閑逸瀟灑, 可每每想起他,又有諸多的心煩,每當(dāng)這時候,她就會翻個身接著睡著,吃了睡,睡了吃,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回打起精神,重新振作起來,只是想日子就這樣的過下去。 “長公主,要不要去花園走走?聽說菊花盛開,特別的好看。”紅線歪著頭,看著又準備走回床榻的晚悅,面帶微笑的說著。 紅線很熱情的樣子,像是個熱心腸的孩子,對晚悅的事情倒是很上心,一時間竟讓她覺得紅線在自己心里的地位竟與水清沒有分別。 “好吧,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br> “奴婢,為您梳妝?!?/br> 晚悅看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素面朝天,略顯憔悴,在眾多的衣服里挑了一件銀灰色的,與她現(xiàn)在的心情倒是十分相符。 “公主,您看這樣可好?!?/br> 本就慘白的面色經(jīng)過紅線略施脂粉,漸漸紅潤起來,晚悅微微笑著,帶著這樣的微笑,怕是誰也看不出她現(xiàn)在的心情有多低落了吧。 “你手真巧,快趕上水清了?!?/br> 透過銅鏡忘了一樣正在給她收拾床榻的水清,水清聽到自己的名字也回頭看了一眼晚悅, “哪有,紅線比我心靈手巧?!?/br> 同樣帶有憂愁的笑容,晚悅看久了自己難過的樣子,一時間也看不出別人的異常,除了最顯眼的紅線。 就如同這陰沉的天氣一般,悲,為之秋。 順著鵝卵石路走著,蜿蜒曲折,路的盡頭站著一個妖冶的女子,晚悅走上前去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樣,可是當(dāng)她走近之后便后悔了。 “裴嬪?!?/br> 再看著她圓滾滾的肚子,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扶著自己的腰部,艱難的走著。 “當(dāng)真是好福氣啊?!?/br> 看著她得意的樣子,也不曾因為有孕而改分毫跋扈的樣子。 “嬪妾還要多謝長公主殿下高抬貴手,不然我的孩子怎么保得住?!迸釈蹇粗韾傄荒槈男Γ粦押靡?,時不時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裴嬪慎言!你與我的恩怨,與你的孩子無關(guān),安心保住你的孩子,身為人母,愿你向善,為這孩子積福?!?/br> “嬪妾已經(jīng)懷孕五個月了,再有五個月便可瓜熟蒂落,這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個孩子,珍視異常,這不才解了嬪妾的禁足,復(fù)了嬪妾的位分?!?/br> 這宮里許久沒有弄璋之喜,真的能有一個孩子誕生也是一件喜事,或許能緩和他與婁太后的關(guān)系, “你知道就好,可不要讓陛下失望!”晚悅叮囑著她,勸她收心,不要互相為難! “這全在于長公主殿下。” “你什么意思?難不成你要將自己孩子殺死,然后嫁禍給我嗎?”晚悅眼眸低沉,帶著陰狠的看著她,即使尚未出世,那也是一條人命,那孩子在她的腹中如今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形, 這就是謀殺! “長公主,您的眼睛當(dāng)真是世間少有,嬪妾這一生見過最特別的雙目便是重瞳,沒想到您能擁有這樣美麗的雙眸?!?/br> 晚悅笑了一聲,重瞳,高洋的眼睛~ “重瞳,可是帝王之眼,陛下?lián)碛羞@樣的眼睛并不奇怪!” 歷史上每個擁有重瞳的人都是帝王,倉頡、虞舜、重耳、項羽...每個都是有著豐功偉績,不可一世、千古無二之人。 “不,嬪妾曾經(jīng)見過一個女子也擁有這樣的眼睛,但是那人已經(jīng)不在了...”憂愁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過, “過慧易夭,自古如此!” “嬪妾有些累了,先告退了。”裴嬪轉(zhuǎn)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曾相識,又心亂如麻,她已經(jīng)是個做母親的人,應(yīng)該時刻約束自己,多為了孩子考慮,她應(yīng)該也不想,將來孩子長大知道他的母親是個心腸歹毒的女人。 輕笑一聲,帶著許多的嘲諷,人心到底會變成什么樣子的誰都不知道! “參見長公主殿下?!?/br> 晚悅準備轉(zhuǎn)身離去,背后出現(xiàn)一藍衣男子身穿輕甲,叫住了她。 “一別數(shù)月,安將軍別來無恙?!蓖韾偛挥没仡^也知道身后那人是他,試問誰會可以時刻穿著鎧甲在宮中行走?試問有誰能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 “長公主可安否?” 兩個多月的光景,他每日在宮中巡視行走,未曾見到過她來到陛下的身邊,每每路過文妍閣時,也會張望,聽不到她的聲音,看不到她的身影。 起初以為她生病了,可是并未見到任何太醫(yī)進出,今日一見,她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一切如舊?!陛p描淡寫的敷衍著,準備離去,可他還是有話想說, “在下記憶中的長公主不會穿如此素凈的衣衫?!?/br> 平日她總是穿著艷麗的衣服,怎么今日一見倒是銀灰色的衣服,與她眉眼間的憂愁一樣暗淡無光。 “時移世易,誰不會變呢,瞧那當(dāng)日的裴美人,如今又是裴嬪了,怕是誕下皇子之后就是裴妃了?!?/br> 安幼厥心中一顫,看來她還是對于那日他責(zé)怪她心狠的話,耿耿于懷,所以才會如此冷淡的對他,“長公主可還是記恨在下?” “記恨?安將軍嚴重了,我高晚悅無才無德,怎敢與人為敵,我憑什么招惹?只不過是感嘆自己的無力,若是將軍實在無事,在這花園自行觀賞,本宮先走一步了?!?/br> 她不恨任何人,只愿自己,也討厭現(xiàn)在自己自暴自棄的樣子,何時她也會這般氣餒,不過是不去見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怎么能使她分心。 本想出來散心,誰知道又惹了一肚子氣回來。 看到宮里的小太監(jiān)在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聽說了嗎裴嬪娘娘去了一次花園便腹痛不止,回來就傳太醫(yī)了,說是有點見紅了。” “哎呦,皇子是不是要保不住了?” “呸呸呸,瞎說什么呢!你不想活我還想呢!” “還有前一陣子太后無緣由的就頭痛,桓公子都看不出來有什么問題?!?/br> “你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這會不會都與那位張公主要有關(guān),我從沒見過那樣的眼睛,會不會是...” “聽說今日陛下傳了太史令進宮,占卜,看天相?!?/br> “那估計到時候就知道是不是什么妖邪作祟了?!?/br> 晚悅停下了腳步,走到那些小太監(jiān)的面前,厲聲說道,“你把剛才的事情再給本宮說一遍!”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長公主饒恕?!?/br> 晚悅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本宮只是想聽明白你們在說什么,說明白了就不會怪你?!?/br> “奴才也是聽別人說的,說這宮中的異象,是有妖邪作祟...” 晚悅大笑出聲,看著跪了一地的小太監(jiān),甚至有趣,“宮中的傳言說本宮就是這妖邪對與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