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行蹤
看到趙望翷毫發(fā)未損地出現(xiàn)在面前,糜舟和其他人都非常驚訝。 空蕩蕩的街道被四人占據(jù),黃沙飛揚(yáng),伴隨著趙望翷接近,肅殺的氣氛變得更加濃重,一股氣球般的強(qiáng)壓貼在糜舟的鼻腔里,短暫的窒息感過后,趙望翷的身形徹底清晰。 她的穿著跟糜舟最后一次見到時的款式一樣,松散的披肩下是隱藏身體曲線的寬松長袍,長袍末端已經(jīng)有些臟和脫線,長途跋涉讓她的服飾不想先前那樣整潔,而她也無意把時間花在更換行頭上,長袍下是用鹿皮裝飾的木屐,她告訴過糜舟,這種鞋子非常稱腳,她從皇宮離開后便一直穿著,雖然千里迢迢到處奔波,還是能正常用下去。畢竟是皇家工匠的手藝,質(zhì)地非常之精致。 糜舟的目光迷離,因慌張而落下的汗水很快被涼風(fēng)帶走,淺淺的汗跡落在額頭上,如同抬頭紋,看上去老了十幾歲。 他看著趙望翷,心中不禁升起疑心。 趙望翷就像出門購物了一趟,身上看不到被人擄走的痕跡,表情也非常淡定——甚至有些意外。 “你們來這做什么?”她反倒成了先發(fā)制人。 三人相視而望。 糜舟不覺得沈以樂剛才驚慌失措的表現(xiàn)是裝出來的。 沈以樂的感覺應(yīng)該沒出錯,趙望翷肯定被“某人”帶走了,消失在客棧,否則他們也不可能在距離客棧足有半里外的無人小巷里遇上她。 但看她若無其事的樣子,又像什么都沒發(fā)生。 糜舟開口說道:“剛才,他們看到你被人帶出了客棧?!?/br> “是嗎?”趙望翷目光淡然,“可能看錯了。” 說謊!糜舟腦中閃過這兩個字。 但她根本沒有隱瞞說謊的事實(shí),糜舟很明白趙望翷的潛臺詞是什么—— 事情都搞定了,別多問。 短短的一段對話像絕世高手間的你來我往,糜舟剛剛悶回腦中的冷汗再次滲了出來。 和趙望翷相處這么多天,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和現(xiàn)實(shí)中的“趙望翷”有些許差異,她的確是趙望翷,但在某些難以用言語說明的地方卻存在違和感,眼下,違和感如火焰般噴發(fā)了出來,日積月累的懷疑像崩塌的山巒,糜舟再也無法忽視心存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疑慮。 又是煉蟲師,又是平安無事歸來的趙望翷,而且無法找到出口的現(xiàn)實(shí)早就擊垮了他的內(nèi)心。 他上前一步:“趙護(hù)法,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們看到了煉蟲師,如果煉蟲師追上來,我們必須弄清他們的目的。” 趙望翷眼睛咕溜地轉(zhuǎn)了一圈。 “煉蟲師?” 沈以樂和鐘煙龐政也相視而望、交換眼神。 鐘煙龐政察覺到了微妙的氣氛。公主是在隱瞞什么嗎?莫非和那名煉蟲師達(dá)成了不能告知他們的交易?既然是不能告知,說明交易的內(nèi)容一定對自己不利,公主是要再一次拋開他? 他為自己的命運(yùn)捏了把汗。 “我……看到了?!鄙蛞詷饭钠鹩職?,直視趙望翷,“你方才在客棧的窗臺上,之后消失了,我還在其他地方看到了蜻蜓——是那名煉蟲師的鬼蟲吧?我在蟲谷待了幾日,已經(jīng)能分別出澤氣和鬼蟲氣息的不同,那毫無疑問就是煉蟲師才有的氣息。” 趙望翷側(cè)過頭,目光里不夾雜任何情緒,單純將視線對接到沈以樂的眼睛里。 光是這樣,沈以樂就感覺到莫名的緊張。 是因?yàn)閷Ψ绞巧嬗凇案蠈邮澜纭钡陌傩諉??一種被居高臨下注視的自卑感油然而生,趙望翷仿佛是他們的造物主。 “啊……”她發(fā)出不耐煩地嘆息,“就當(dāng)是有這回事吧。我們現(xiàn)在需要把精力放在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上嗎?”她指了指客棧的方向,“客棧放著古道翡心。龐政,我告訴過你吧?一定要看管住它們?!?/br> 鐘煙龐政不敢吭聲。剛才出來得突然,他一時忘記了這件要事。 “還不快點(diǎn)回去?!?/br> 沒等另外三人回復(fù),趙望翷率先邁開步子往客棧走去。 “你們先回去?!泵又巯蛩麄兪沽藗€眼色,獨(dú)自往趙望翷走來的方向前進(jìn)。 趙望翷是從巷西走來的,她的活動范圍應(yīng)該就在附近,如果她和那名神秘的煉蟲師達(dá)成了不為人知的約定,說不定能尋到蛛絲馬跡。 糜舟蹲下身,粗糙的石頭和泥濘交疊的小巷上還留存著趙望翷的鞋印,順著鞋印能很輕松地找到她剛才經(jīng)過的地方。 不過她會這么大意嗎? 糜舟沒有把握。 他回頭望去,趙望翷的身影一角消失在巷的另一端,那驕傲的身段似乎在說:隨你怎么調(diào)查。 她果然有準(zhǔn)備。 鞋印是特地留下的嗎? 不管怎樣,先沿著這條線索搜查周圍才行。 糜舟集中精神記住所看到的一切景象,包括墻壁的裂縫、不知從那戶人家飄出的碎步、破裂的酒罐和野生動物們的排泄物……任何東西在現(xiàn)在看來或許沒有作用,但必要是可能起到?jīng)Q定性作用——這可是糜舟看推理小說學(xué)到的知識,許多偵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都會從最初的線索發(fā)掘真相。 糜舟可不像繞這么大一個彎子。 他打算從一開始便把所有線索囊括腦內(nèi)。 但很快他意識到這件事非常愚蠢。這不是偵探游戲,他正處在一個不斷與自然交換物質(zhì)的小巷里,那些銘記于心的腳印、裂隙和泥濘都在不斷變動,風(fēng)成了最大的敵人,時間仿佛加快了。 腳印很快被風(fēng)卷來的細(xì)沙抹干,到處亂跑的貓貓狗狗也將沾滿泥巴的腳印壓了上去。 趙望翷早就料到這點(diǎn),所以根本不打算處理腳印? 讓人眼睜睜看著線索被時間帶走,或許是她的惡趣味。 糜舟嘖了一聲。 他沿著腳印來到一處集市附近,絡(luò)繹不絕的游人將腳印踐踏干凈,這條線索徹底斷了。 糜舟環(huán)顧腳步引領(lǐng)而來的地方。 這里算是鬧市區(qū)中的安靜一隅,隔壁的街巷充滿來往的人群。趙望翷會從哪個地方走到這里?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糜舟完全想不到辦法。 他呆愣地杵在原地片刻。 忽然,一個背影映入眼簾。 他揉了揉眼。 那并非背影,而是背光之下的黑色輪廓。 一個陌生人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來。 “你是……” “你要找的女子。”長相打扮和叫花子無意的落魄男人開口說道,“她剛才從那邊出來的。” 糜舟不認(rèn)識這個人。 “小的剛才從您友人那得到了些許銀兩,就在客棧前。” 客棧前?糜舟用懷疑的目光審視他。 叫花子自顧自地說道:“幾位突然跑出去,小的好奇便跟了過來。那名女子,小的那幫兄弟在附近看到過,他們能為大人帶路?!?/br> 鐘煙龐政給叫花子銀兩?他在干什么呢?糜舟稀里糊涂地點(diǎn)點(diǎn)頭。 既然從他身上沒感覺到惡意,而且也不像會功夫的人,不如就跟去看看。 “帶我過去?!?/br> “好嘞?!苯谢ㄗ痈吲d地搓了搓手。 糜舟立刻明白了,他想從自己身上再撈一筆。 “等我到了地兒,這些都是你的?!彼麖目诖锾统鼋馉N燦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