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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墨桑在線閱讀 - 墨桑 第396節(jié)

墨桑 第396節(jié)

    ……

    “肅靜!”

    白府尹急忙猛拍醒木,諸衙役一起敲起水火棍,齊聲高喊:“威武!”

    沸騰被壓了下去,白府尹暗暗松了口氣。

    啞巴垂頭垂眼,跪在正中。

    白府尹長篇大論念了案情,再念了一通三司的復(fù)文:原取證不妥,為查明真相,特調(diào)杜五街坊鄰居等知情者,當(dāng)堂訊問。

    陳留縣杜五家街坊鄰居,哪有人經(jīng)過這樣的陣勢的,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懵頭昏腦的答話,也有三兩個人來瘋的,問一答百,說的口噴白沫。

    證人中間,孫媒婆被問的最多,答的也最多。

    街坊鄰居中間,她算是見過世面的了,也不過到縣里秀才老爺家說過幾回話,往陳留縣衙頭家吃過一回喜酒。

    今天的陣勢,她想都沒敢想過,暈頭漲腦,膽顫心驚,白府尹問什么,她答什么,就連她從中間貪了彩禮銅錢這事兒,也一個銅錢不少的交待了。

    重新審問的過程簡單順利,一群證人,是有問必答。

    街坊鄰居的這些證詞,聽的周圍的閑人們時不時喧囂聲起,憤怒的高喊著,咒罵杜五夫妻不是人,死了活該,杜五媳婦也該死該殺,叫罵聲不絕于耳。

    心軟的男男女女,一邊聽一邊抹眼淚。

    任尚書沒怎么聽那些證人說什么,他的注意力都在周圍看熱鬧的閑人身上。

    嗯,眼前這樣的群情激憤,令人滿意?。?/br>
    訊問雖然順利無比,可畢竟證人的數(shù)目在那兒呢,一圈兒訊問下來,已經(jīng)一兩個時辰過去了。

    到付娘子代啞巴發(fā)聲時,付娘子只問了兩件:

    這樁婚事六禮不,啞巴生父生母是把女兒賣給了孫媒婆,孫媒婆也沒跟帶來巴父母提一個嫁字。

    孫媒婆領(lǐng)著啞巴送到杜家,要說賣,沒有身契,要說嫁,沒有婚書,沒有拜堂,沒有見證,媒也不成媒,這是太平年間,盛世之下,不是戰(zhàn)亂之時,若是這樣的婚姻也算婚姻,那儀禮還有何用?

    第二件,就算啞巴是嫁進了杜家,嫁給了杜五的兒子,杜五當(dāng)著兒子的面jian污兒媳,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屢次行jian,杜五媳婦毆打啞巴近死,為父為母,毫無廉恥,無德行。

    這樣禽獸不如的一對兒夫妻,如今卻要拿一個孝字,取啞巴性命,這一個孝字,是用來教化世人,還是拿來做禽獸吃人的法寶的?

    任尚書三人在周圍一片喧囂哭喊咒罵聲中,頭抵頭嘀咕了一陣子,叫過白府尹吩咐了。

    白府尹再次拍響醒木,壓下周圍的喧囂,宣布堂審結(jié)束,案子如何判決,待三司會議后,再行放告。

    這份放告出來的比所有人預(yù)想的都快,當(dāng)天下午,府衙門口的八字墻上,就張貼出了三司的議判結(jié)果:

    啞巴和杜家的婚事,六禮不,有媒無證,不能稱其為婚,既無婚事,杜五夫妻jian污毆打啞巴,杜五反被啞巴所殺,乃咎由自取,啞巴無罪。

    建樂城里歡聲四起,幾家瓦子甚至放起了鞭炮。

    最近的喜事兒實在太多了!

    李桑柔坐在順風(fēng)總號后院,看著黑馬跑出一身熱汗拿回來的告示,慢慢看過一遍,放到桌上,端起杯子喝茶。

    如她所想,他們還是把這案子扭成了婚不為婚,父父子子,他們不敢碰。

    不過,啞巴能活,總是件好事兒。

    沒多大會兒,付娘子帶著啞巴,進了順風(fēng)總號后院。

    李桑柔站起來,笑看著付娘子,和依舊垂頭垂眼,緊跟在付娘子身后的啞巴。

    “我?guī)齺斫o你磕個頭?!备赌镒邮疽鈫“?。

    付娘子話音沒落,啞巴已經(jīng)跪了下去,李桑柔上前一步,伸手拉起啞巴,“不要磕頭,我不喜歡人家跪,更不喜歡磕頭。

    “你要謝我,那就好好活著,好好待自己?!?/br>
    “她要跟著我,我答應(yīng)了,她沒地方去?!备赌镒涌粗鴨“停胄?,眼淚卻下來了,“是個苦孩子?!?/br>
    “跟著你就不苦了,也省得你成天冷一頓熱一頓。”李桑柔笑道。

    付娘子失笑,“也是,家務(wù)事兒,我是真不行,這是我的福氣?!?/br>
    “你給她起個名兒吧,讓她跟著你姓付算了。”李桑柔笑道。

    “名兒起過了,叫靜宜,她自己挑的姓,姓白?!备赌镒有Φ?。

    “白靜宜,真好聽。靜宜,你這么聰明,不要光做飯洗衣做家務(wù),空的時候,多跟付娘子學(xué)學(xué),你雖然不能說話,可是能寫字,一樣是說話。

    “以后,在打官司上,你也要能幫得上付娘子?!崩钌H峥粗o宜,笑道。

    靜宜猛抬頭,直直的看著李桑柔,立刻又垂下頭,連頭帶上身,一起點了點。

    第325章 各隨心意

    幾天后,就陳留縣啞巴一案,下了道旨意,為防止再有此類慘事,責(zé)令各路各府在查明案件過程中,須唯事實,不論親疏。

    尊長孝禮,當(dāng)在查明案情之后,依律再論。以及,朝廷將著手分離鞫讞,各自行事,力求公正。

    李桑柔細(xì)細(xì)看著那份長篇大論的旨意,輕輕呼了口氣。

    幾天后,新的戶婚律印到了朝報上,隔天,又印到了晚報上。

    晚報上那份,一條一條,有解說,有對照,從前是怎么樣的,現(xiàn)在是怎么樣的,這中間什么分別,寫的極其詳細(xì)。

    因為這份解說的極其詳細(xì)的戶婚律實在搶手,隔天的晚報,干脆單印了一份有解說的戶婚律,預(yù)訂則可。

    這份讓報坊日夜加印的戶婚律以及解說,在建樂城卻沒有多大動靜,因為整個建樂城的閑和不閑的人,都在伸長脖子,看皇上大婚的熱鬧。

    要知道,這可是大齊朝定國以來,頭一回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皇家大婚,而且,成親的,還是當(dāng)今皇上!

    大齊太祖立國時已經(jīng)年近半百,早就只納不娶,太祖雖說有一大堆兒子,可他常年在外征戰(zhàn),兒子成親這事兒,他就沒顧得上過,就沒哪個兒子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以皇子禮成過親。

    仁宗不提了,年近半百登基,沒兩年就死了,先皇是仁宗還是皇子時成的親,連熱鬧都不能算熱鬧,后來先章皇后沒了,先皇的后宮就一直空著。

    當(dāng)今皇上大婚,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本朝皇室第一婚。

    可這個第一婚,讓禮部頭大如斗。

    這個第一,就是前面全無參照,偏偏皇上又吩咐過不只一回:一切從簡。

    可這是皇上大婚,一對兒結(jié)發(fā)夫妻,怎么簡?

    何況,如今天下一統(tǒng),他們的皇上,可不是從前北齊的皇上,而是江南江北,滿天下的皇上,怎么簡?

    可皇上說過,一切從簡,又不能不簡。

    好在,睿親王爺打仗回來了!

    對于主理他大哥成親這件事兒,剛開始,顧晞興致高昂,可也就一天,顧晞就頭大如斗,趕緊把文誠揪過來。

    文誠統(tǒng)籌打理在行無比,可皇上成親這事兒,不缺統(tǒng)籌打理的人,缺的是拍板定調(diào)的。

    文誠聽禮部堂官說了一個時辰,就跟顧晞一樣,頭大如斗,和顧晞對面坐著,對著剛才禮部堂官留下來的一堆東西,比如大婚當(dāng)天的鳳輿,周府大門窄小,只怕過不去,停在府門口行不行?

    前朝有過一回皇帝大婚,大婚當(dāng)天,文武百官著大朝服,再往皇后行第,本朝是否照此?

    若照此,周府狹小,肯定站不下百官,怎么辦?

    若不照此,那該怎么辦?百官去不去?去幾個?誰去?

    方案,禮部倒是擬出來了,七八個,怎么選?

    文誠對著顧晞,顧晞對著文誠,四眼相對,面面相覷。

    這可比調(diào)度全軍輜重,以及攻城掠地,難的太多太多了!

    還是文誠主意多,趕緊提醒顧晞,這事兒吧,他得趕緊推出去,不是為了難,也不是躲懶,趕緊推出去,是為了別耽誤了正事兒。

    顧晞擰眉攢額,苦思冥想,實在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只好找到顧瑾,老老實實的說,大婚這事兒,他實在主理不了,比打仗難多了。

    顧瑾笑了一會兒,揮著手示意顧晞別管了,把大婚的事兒,交到了潘相手里。

    顧晞一把汗抹下來,一身輕出來,想了想,徑直往順風(fēng)總號過去。

    顧晞一件黑底龍紋長衫,大步流星,直沖入順風(fēng)總號,把正在收信記錄的幾個伙計嚇的直瞪著他,忘了招呼。

    老左一頭沖出來時,顧晞已經(jīng)穿過前面的鋪子,進到馬廄院子里,站住,對著沖他噴著鼻息的幾匹駿馬,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

    老左不敢從他旁邊擠過去,又想遞個信,只好在鋪子門里一跳一跳,往院門外面看,徒勞的想看到個人,或是讓人看到他。

    顧晞看過幾匹馬,大步穿過院子,一腳邁出門檻,看著坐在河邊蘆棚下,兩只腳高高翹起的李桑柔。

    胖兒從李桑柔面前的水床上一竄而起,在它沖出去之前,李桑柔彎腰抄起它,抱在懷里。

    “胖兒這是怎么啦?”顧晞走近幾步,仔細(xì)看著肚子包著一圈兒細(xì)紗白布,散發(fā)著藥味兒的胖兒。

    “我讓喬先生給它動了刀,省得以后禍害別家小母狗。”李桑柔小心的抱著胖兒,將它放回到?jīng)鰶龅乃采稀?/br>
    “省得禍害?”顧晞一句話沒說完,噢了一聲,“你把它騸了?”顧晞打量著胖兒,嘖嘖連聲,“騸馬騸狗脾氣好,這胖兒,怎么還是這么兇?!?/br>
    “心情不好,看你心情挺好?”李桑柔站起來,從木頭冰鑒里提出茶壺,倒了杯茶遞給顧晞。

    “大哥大婚的事兒,我管不了,剛剛跟大哥說,以后不管了。”顧晞伸直長腿,自在的晃了晃。

    “你大嫂也有嫁妝嗎?”李桑柔興致盎然的問道。

    “當(dāng)然有,照前朝的規(guī)矩,這嫁妝多得很,不過本朝不比前朝,不過,好像也不少,我沒留意,你想看,我讓人抄一份給你看?”顧晞笑道。

    “看這干什么,就是隨口問一句,大婚那天,在哪兒看熱鬧最好?”李桑柔接著問道。

    “宣德門上。”顧晞攤手道。

    李桑柔斜瞥著他,沒接話。

    “我說的是實話,嫁妝和鳳輿,都要從御街過來,進宣德門,在大慶殿成禮,站在宣德門上,往外能看到嫁妝和鳳輿一路過來,往里,看大禮最好看?!鳖檿?wù)J真解釋道,“要不,大婚那天,我求一份護衛(wèi)的差使,咱們上宣德門看熱鬧?”

    “不去?!崩钌H釘嗳痪芙^,“這么看熱鬧沒意思。”

    “嗯?那怎么看有意思?”顧晞?chuàng)P眉問道。

    “看熱鬧,當(dāng)然要人擠人,人挨人,一邊擠一邊看,一邊聽閑話兒,比如皇后娘娘生下來的時候,屋脊上站了只鳳凰啊,他小孩舅四大爺?shù)亩脣鹩H眼看到的!”李桑柔笑瞇瞇道。

    顧晞聽的哈哈笑起來,“你這么一說,這熱鬧,好像確實得這么看!”

    顧晞頓了頓,“大婚那天,我要在大哥身邊,要不然,咱們一起看熱鬧,多好。”

    “你剛才不是說,大婚那天,要求一份護衛(wèi)的差使?站在宣德門上?”李桑柔斜瞥著顧晞。

    “你去不去?求下來你去宣德樓,別忘了,你也是大將軍,桑大將軍,威風(fēng)得很呢?!鳖檿剶偸中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