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禾走過去門口。

    窗外雷電聲剛好響起，忽暗忽明。

    那一瞬間的感覺她現(xiàn)在也無法形容。大概是覺得自己也被那道驚雷猛得劈中了，靈魂游離肢體外。

    整個房間里橫七豎八擺放了幾百張寫實(shí)派畫作。空中拉了無數(shù)根細(xì)線，夾掛了上千張照片，分別拍攝于浴室、更衣室、房間等地方的各個偷拍角度。

    全部，都是她的裸/照。

    司禾身體像篩子一樣劇烈地顫抖起來，想尖叫，嗓子里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響。

    司程像鬼魂一樣從身后出現(xiàn)，附在她耳邊，含笑輕聲道：“怎么樣，滿意嗎？”

    “爸爸送給你的成年禮物?！?/br>
    “……”

    司禾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渾身嚇得無法動彈。

    司程疑惑地皺起眉頭：“怎么了，你不喜歡嗎？”

    他走過來，蹲下身子來拉她，“爸爸可是花了一年時間準(zhǔn)備的?！?/br>
    那一刻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司禾猛得起身，用力推開了他，狂奔出了別墅。

    一路淋著大雨跑回了大伯家。

    她把自己關(guān)在了房間里整整一周。

    一周后，她忽的開門，冷靜地套上外套，出門報警。

    ……

    警察傳了司程來警局。

    可無奈沒有證據(jù)，再加上司程鎮(zhèn)定到可怕。他邊跟警察抱歉邊道：“我們家孩子有點(diǎn)叛逆，最近剛跟我們吵了一架，勞煩你們費(fèi)心了……”

    司禾心如死灰。

    從警局里出來，司禾看到了蔣玉紅。

    像看到了救星，她淚眼婆娑地?fù)渖先ィ骸皨尅?/br>
    “啪——”

    一個巴掌把她未出口的話全數(shù)扇回。

    蔣玉紅氣得臉色通紅，疾言厲色道：“你真是反了你了！還想把你爸送進(jìn)去！這幾年誰供你吃供你穿的？！真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討厭你嗎？因?yàn)槟憔透隳莻€親爸簡直一模一樣！一輩子清高窮酸命！非要掂量著自己那點(diǎn)子尊嚴(yán)當(dāng)寶貝……”

    “……”

    側(cè)臉開始發(fā)燙，發(fā)腫。

    司禾無措地捂住臉頰，眼神呆滯、空洞。她聽見自己輕飄飄地問蔣玉紅道：“你知道他對我做了什么嗎？”

    “不就是……”蔣玉紅眼神躲閃了下，底氣降了下去，“不就是畫了你的身體嗎……”

    “……”

    “我也才知道不久……”

    蔣玉紅吞了下口水，頓了下，又揮著手，揚(yáng)起聲調(diào)道，“但是！老司是藝術(shù)家！那是你爸爸的研究課題！你爸爸一年能賺多少錢你知道嗎？你為你爸爸做點(diǎn)貢獻(xiàn)怎么了？啊？！……”

    “……”

    司禾情緒漸漸退潮。

    她只是冷漠地看著面前這個，和她流淌著相同血液，卻無比陌生的女人。

    簡直無可救藥。

    好整以暇站在一旁的司程適時上前，佯裝好人樣攔住蔣玉紅：“行了，小朋友嘛，犯錯很正常的，改了就好?！?/br>
    他對蔣玉紅道：“你先上車，我有點(diǎn)悄悄話想單獨(dú)跟小朋友說說。”

    蔣玉紅瞪了司禾一眼，踩著高跟鞋轉(zhuǎn)身上車。

    司程站到了司禾面前，低頭看了她一眼，輕笑了聲。

    他抬了下手臂，想拍司禾的肩膀。司禾不動聲色地后退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司程倒也沒生氣，他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和聲勸道：“禾苗？你小名叫禾苗是吧，前段時間才知道，還挺好聽的。禾苗，聽爸爸一句勸，別跟爸爸作對，得不償失的。你看，你也沒有證據(jù)也沒有人脈的，是吧，你怎么告爸爸??？”

    “反正事到如今，爸爸也不妨告訴你，爸爸研究的課題就是少女的……嘖，曼妙身體。當(dāng)時在學(xué)?？吹皆蹅兒堂绲谝谎?，爸爸就覺得，哇……香甜可口……這就是我要找的那種類型。咱們禾苗是真的長得好啊，很出眾，那么多人里面，爸爸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而且爸爸手里全都是咱們禾苗的照片呢，只要點(diǎn)一點(diǎn)發(fā)送鍵……嗖，就全網(wǎng)都能看到了呢?！?/br>
    司禾指尖緊摳著掌心，傳來一陣鈍痛。緊咬著的下唇也往嘴里傳來鐵腥味。

    她極力控制著發(fā)顫的身體，咬著后槽牙，無力地威脅道：“人渣！你會下地獄的！”

    司程對這個稱呼很是受用，他又哈哈大笑起來，像是那天在教導(dǎo)主任辦公室一樣感嘆道：“有意思?！?/br>
    他“嘶”了聲，偏頭思忖了下，又繼續(xù)道，“對了，咱們禾苗是不是有個小男朋友，叫啥來著……哦，好像叫許賀添是吧？嘖，還是個小明星呢，誒，我女兒魅力真不錯——”

    “許賀添”三個字像是凜冬的一盆冰水似的，澆頭而下。

    司禾瞬間清醒過來，呼吸變得急促，臉上有了情緒。她忽的抬頭，死死瞪著司程，咬牙道：“你、你要干什么？！”

    “嚯，別用這個眼神看爸爸嘛，怎么跟敵人似的?！?/br>
    司程笑得很開心，兩只手指指腹慢悠悠相互研磨著。

    在眼眶里轉(zhuǎn)了很久的眼淚倏地就涌了出來。

    司禾無力又絕望地低聲嗚咽道：“跟、嗚嗚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能不能別扯上他嗚嗚嗚……”

    他突的收起笑容，彎下腰，陰惻惻地低聲道，“小家伙，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再搞這些小動作……”

    他指了指對面警局的牌子，“我不介意讓全網(wǎng)都知道，那小明星交往了一個，做‘這種’生意的小女朋友。”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司程和蔣玉紅給爺死我先說?。?！下章開始回歸我的舒適區(qū)了?。?！

    -

    感謝在2021-07-03 17:54:53~2021-07-04 20:18: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紅頭毛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念歆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9章 奇遇

    那天的小姑娘是第一次, 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摧拉枯朽地崩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像孤魂一樣，游離回大伯家的。

    進(jìn)門后，大伯家四人都小心翼翼圍在她身邊, 問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司禾沒說話，只是略略擠出了個短促又難看的笑容。這笑容不是氣笑，不是委屈，更像是千帆過盡后的，脫力和無可奈何。

    一周前剛跑回來時不說, 是難以啟齒, 也是不愿意讓他們擔(dān)心。

    現(xiàn)在不說，是她覺得沒必要說了。

    在這世界上擁有和她最親密關(guān)系的, 她親愛的mama，就在一個小時前, 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而她對這個世界所有美好的幻想也從那一刻起，隨著那落下的手掌, 消失殆盡。

    親媽尚且如此。

    又如何能叫她相信, 這些隔了一代血緣的人能體諒她？

    算了。

    司禾覺得。

    都行吧, 隨便吧，無所謂了。

    司程似是篤定了司禾不會再做什么, 于是便也由著她搬離了別墅。

    蔣玉紅也沒再和司禾聯(lián)系，只在她離開前, 她又趾高氣揚(yáng)地在她耳邊嗤了句，果真是和她親爸一模一樣，一輩子的窮酸命，成不了什么大氣候。

    ……

    把司禾游離靈魂拉回人間的是許賀添的一通電話。

    大概是她高考出分前半個月的時候。

    電話接通后, 兩邊都沒說話。那頭頓了下, 少年“喂”了聲：“苗——司禾？”

    司禾一動不動坐在床沿, 從鼻子里輕“嗯”了聲。

    沒察覺有什么不對。

    少年笑了聲，聲音清朗干凈，帶了些輕快：“在干什么呢，才剛起床的吧？嘖，也是，你們剛高考完的是挺舒服。你們放暑假，我就得工作了……”

    許賀添平時話不多，甚至很寡言。但也不知道是為什么，那天似乎格外地，有些沒話找話聊，不太自然。

    司禾靜靜地等他說完，嗓音因長久的沉默帶了些啞。

    她語調(diào)平平道：“你有什么事嗎？”

    “哦……那啥，”少年輕笑了聲，“下周二見個面唄，有事兒跟你說。”

    “那天我在和諧廣場這邊路演，完了之后你有時間的話要不過來一趟？”

    司禾像行尸走rou似的又重復(fù)問道：“什么事。”

    許賀添哂笑了聲：“嘖，那肯定不能現(xiàn)在告訴你?！?/br>
    “這種事我還是得當(dāng)面跟你說的。”

    司禾：“哦?！?/br>
    許賀添：“來不？”

    司禾也不知道自己聽進(jìn)去沒，腦子反應(yīng)很遲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