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43節(jié)
春杏伺候完姜姝洗漱, 又安慰了一陣,半夜才回稍間。 姜姝一人躺在床上,卻還是遲遲合不上眼, 一閉上眼睛,腦子里全都是那雙非笑非笑的黑眸。 想著最初嫁進(jìn)侯府,不過是想圖那一份榮華富貴,和后院里的安穩(wěn),如今, 卻離那原本設(shè)想的日子, 越行越遠(yuǎn)。 既然能將表哥的身份調(diào)查的一清二楚,自己在他面前, 便也如同那跳梁小丑。 有功夫同有病并不牽扯,這等鬼話也就韓凌能編出來安撫她。 大夫把脈, 鎮(zhèn)國寺拿藥,還親自上門喂她喝…… 他早就知道她那病是裝出來的。 姜姝越往深想, 越覺得毛骨悚然, 腦仁一陣陣跳動。 原本暢想好的美好未來, 一夜之間煙消云散,別說舒坦日子, 恐怕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不免想起適才在鎮(zhèn)國公府,同表哥說出的那句風(fēng)涼話, 頓覺打臉。 何止是他范伸看走眼了,自己又何嘗不是看走了眼。 三更過后,姜姝才從那亂糟糟的腦子里,漸漸地理出來了一條生存之道。 他既然心里還喜歡她, 那便還有回旋的余地。 明兒她定會好生伺候他, 哄著他, 讓他消了氣兒就行…… 天麻麻亮,姜姝才終于合上了眼睛。 然剛?cè)胨痪?,春杏便進(jìn)來搖醒了她,“夫人,老爺正尋您呢?!?/br> 姜姝一夜沒睡踏實(shí),腦子昏沉,迷迷糊糊想起昨夜姜文召那張臉,不覺煩悶,“我這不是在這嗎,還尋什么呢。” 春杏神色吞吞吐吐,到底還是說了實(shí)話,“世子爺今日起的早,同老爺提了一句,說昨兒晚上夫人親口同他自薦,府上的筍子燒rou乃是一絕,想嘗嘗夫人的手藝。” 姜姝本是迷迷糊糊的,愣是被這話驚醒了,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轉(zhuǎn)頭瞧了一眼屋里的沙漏。 卯時。 天麻麻亮,她這不才歇下嗎…… 他何止起得早,莫不也是一夜沒睡? *** 范伸確實(shí)一夜沒睡,他擇床,不習(xí)慣在陌生的地方歇息。 昨夜姜姝走后,范伸便繼續(xù)坐在那木椅上,瞧了一陣書。 后來嚴(yán)二進(jìn)來,不知從哪里順回了一本病歷,里頭記載了那戲精十幾年來,坑蒙拐騙,蒙混過關(guān)的所有病癥。 一一翻完之后,范伸便沒再打開過自己的書頁,輕輕地捏了一陣眉心,突地想起了什么,吩咐嚴(yán)二道,“你再去查查,看那陳招靈有沒有給過那女人旁的東西?!?/br> 每回范伸的吩咐,只需一句,嚴(yán)二便能領(lǐng)悟。 今日嚴(yán)二卻領(lǐng)悟不了了,“不知大人說的是……” 范伸眼皮子一掀,瞟了一眼嚴(yán)二,目光再斂下時,便輕輕地丟了兩個字,“迷香?!?/br> 一個女人而已,再妖的狐媚子手段,他都見過。 所說那戲精也有幾番姿色,但也不至于讓他頻頻失常。 嚴(yán)二愣住。 范伸沒看他,聲音卻多了幾分涼意,“上回那酒壺,再查查。” 范伸脊梁一挺,一瞬緊張了起來。 范伸堅(jiān)持自己的懷疑,“酒壺沒問題,那便是里頭的酒被人換過?!?/br> 戲精的把戲甚多……豈會如此輕易讓人察覺。 為了個世子夫人,倒挺拼。 嚴(yán)二沒動,幾度欲言又止。 范伸見他還杵在那,緩緩地望了過去。 嚴(yán)二便梗著脖子,冒死開了口,“屬下前兒聽了蔣大人一句話,頗有感悟?!?/br> 范伸擰眉,正疑惑蔣言生嘴里能吐出什么好東西,能讓他嚴(yán)二這呆板子有了感悟。 嚴(yán)二便道,“蔣大人說,情感二字,往往當(dāng)局者迷?!?/br> 范伸那雙眼睛鋒利如刀,盯著嚴(yán)二看了半晌,才輕聲問道,“何意?” 嚴(yán)二背心早已生了一層冷汗,硬是頂著那股子壓迫,拼死一搏,“大人喜歡夫人。” 屋內(nèi)突地安靜下來。 范伸看著嚴(yán)二,目光陌生,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奇聞,身子往后一仰,再次確認(rèn)道,“誰?” “夫人?!?/br> 嚴(yán)二看著范伸那雙漸漸危險的眼睛,如同正抓著那懸吊在深淵上的草繩,只能往前跑,稍微一遲疑,便會跌下去,尸骨無存。 “蔣大人說,動情之人,猶如犯過心疾?!眹?yán)二說完,也沒去看范伸,垂目拱手道,“屬下這就去查?!?/br> 從屋里出來,嚴(yán)二知道自己又踏進(jìn)了墳?zāi)挂徊健?/br> 也有所體會,人一旦撒謊,得編造出千萬個謊言來彌補(bǔ)。 他盡力了。 余下的,只能靠春杏。 嚴(yán)二一走,范伸就保持看著嚴(yán)二的姿勢,呆了足足十幾息,眸子才微微動了動,舌尖輕抿了一下干澀的唇瓣,而后躺在那椅子上,手指敲了一下桌面,滿臉的涼薄。 嚴(yán)二,他懂個屁的情…… 還心疾。 屋外夜色被雪霧凝結(jié),氣溫有多寒涼,范伸心頭的燥熱就有多旺,那雙薄情的眸子里,一瞬掀起了滔天般的煩躁。 之后再歸于平靜。 臉上便如同罩了一層陰云,遲遲散不開。 一直到天邊剛翻了魚肚,范伸便將臉上的那層烏云,掛在了姜家的頭頂上,誰也不得安寧。 姜老夫人上了年紀(jì),瞌睡越來越少,本就起得早。 姜文召知道府上歇了位閻王,睡不踏實(shí),起的也早。 姜夫人今兒難得也沒了瞌睡。 可誰也沒料到范伸比誰都起得早。 姜老夫人聽下人稟報(bào),范伸已去了前廳,忙地差安嬤嬤去廚房備早食,安嬤嬤人還未走出去,便見姜文召跨步進(jìn)來,“昨日姝姐兒同世子爺夸了口要下廚?!?/br> 姜文召說完瞅了一眼前廳的位置,“如今人正等著呢。” 姜老夫人一愣。 那丫頭會燒菜?她怎不知…… 再一想便也明白了,想必是那丫頭知道昨兒理虧,為了討人歡心,才夸下了???。 姜老夫人清楚姜姝是個什么樣的身子骨,悄悄地交代了安嬤嬤,“讓她去廚房外守著便是,要什么菜,自個兒同廚子說?!?/br> 交代完,一家人才急急忙忙地趕去了前廳陪著范伸等。 范伸也沒著急,緩緩地品著茶,時不時應(yīng)上姜老夫人一聲,兩人多數(shù)聊的都是侯夫人。 姜夫人之前怕范伸,瞧也不敢瞧上一眼。 如今見范伸一句沒一句地同老夫人搭著話,就如同做夢一般,一時才驚覺,那丫頭雖不是她親生的,可從輩分上來算,堂堂的大理寺卿,還是她的女婿。 姜夫人一陣恍惚,身子都飄了。 不由又想起了姜瀅。 最初的嫉妒心慢慢地緩了過來,如今人也清醒了許多。 想著若是有范伸這顆參天大樹罩著,哪怕單是一片葉子,也能施下一塊陰惠。 說不定姜瀅以后出來,說親還真得靠侯府。 姜夫人乘著空隙,忙地插了一聲進(jìn)去,“大人平時里都喜歡些什么菜色,回頭我教教那丫頭,都給你做……” 姜夫人臉上的笑容,十足的獻(xiàn)媚。 話音一落,姜老夫人和姜文召都不動聲色的握住了手里的茶杯。 屋子里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范伸壓根兒沒搭理她,要說他沒聽到,在姜夫人說完那話時,他又分明瞟過去了一眼。 只涼涼的一眼,姜夫人心頭便是“咯噔”一聲往下沉。 臉上的笑容僵住,一瞬變了色。 待那陣過了,姜文召才轉(zhuǎn)頭,剜了一眼林氏。 坐了這半天,自己都不敢說一句話,她倒是敢說,是個人都能瞧出來,若非那丫頭,他范伸今日豈會坐在這…… *** 姜姝夜里沒睡好,腳步都有些飄。 下了閣樓后,便去廚房尋了劉婆子,劉婆子動手,姜姝立在一旁瞧著。 劉婆子看了一眼跟前天仙似人兒,笑著道,“除了小時候那會小姐時常來,長大后可再也沒見過小姐往我這地頭鉆,侯府世子爺?shù)故莻€有福氣的……” 姜姝舌尖都是苦的。 等劉婆子弄好了,便端著菜去了前廳。 到了門口還疑惑里頭怎么沒聲兒,腳步跨進(jìn)去,見滿滿一屋子人都坐在那,誰也沒吭聲,大致也明白了。 那閻王心情還是沒緩過來。 不由提起了精神,小心翼翼地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