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109節(jié)
朱侯爺?shù)幕艁y不過瞬間, 便調(diào)節(jié)了回來。 并沒有因為皇上的話而亂了分寸。 同樣都是兩個老jian巨猾的人,論起心頭的城府和算計,誰也不輸給誰半分。 倘若皇上當(dāng)真知道了真相, 就憑他皇上的尊嚴(yán),豈能還會說出,留他一個全尸這等子鬼話。 怕是早就將他五馬分尸,抄家滅族了。 今夜又怎會出現(xiàn)在這,浪費功夫同他周旋。 他今夜過來是為何, 朱侯爺大抵已經(jīng)猜出來了。 必定是在貴妃娘娘身上, 看出來了一些端倪,卻又無法確定, 或是不愿去查證,才想著從自己這里套出其他更為可靠的證據(jù)出來。 這就是他一朝天子的軟肋, 也是他的可悲之處。 朱侯爺慢慢地鎮(zhèn)定了下來。 在牢中呆了這么幾日,他早就為自己想好了托詞和出路, 當(dāng)下便又磕了一個頭道, “陛下, 臣對陛下一片赤誠……陛下為何就不愿意相信臣?” 朱侯爺說完才抬起頭,痛心地看著皇上, “陛下仔細(xì)想想這大半年來,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不覺得處處都透著蹊蹺嗎,那事二十幾年都過去了,一直相安無事,為何秦家的余孽一回來, 突然就爆發(fā)了出來?從陛下的乾武殿鬧鬼開始, 接二連三的事情, 不僅打得臣措手不及,怕是陛下也毫無準(zhǔn)備……” 朱侯爺看著皇上漸漸瞇起來的眼睛,知道他動搖了。 趕緊抓住了時機為自己爭取機會,“且臣這回發(fā)現(xiàn),王爺在離開江南時,除了范大人的人馬之外,還有一股暗中勢力在一路護送王爺回長安,為的是什么,顯而易見,他們就是在等著王爺將證人帶回去,一為秦家翻案,二為……” 朱侯爺沒有說破,只著急地對皇上道,“對方是何目的,已經(jīng)昭然若揭,就是想為當(dāng)年的秦家和國公府翻案,若是陛下再不醒悟,不僅是臣,還有陛下,怕是一個都逃不掉,臣死不足惜,可陛下不能著了他們的道啊……” 皇上一雙眼睛如鷹,緊緊地盯著朱侯爺。 知道他此時是狗急跳墻,故意在轉(zhuǎn)移自個兒的罪過,可那些話,卻又無形中勾住了他,讓他遲遲下不了死手。 心頭正是一番衡量之時,大理寺外突地一道明亮的火光閃過,光線從那門外上的窗戶上映照進來。 皇上瞳孔里的驚愕,霎時被照得清清楚楚。 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接著便是一道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守在暗處的禁軍瞬間破門而入,護在了皇上身后。 大理寺的侍衛(wèi)及時進來稟報范伸,“大人,有人前來劫獄?!?/br> 皇上的臉色瞬變,還未等范伸做出反應(yīng),先一步從那椅子上站了起來。 手指頭指著跪在地上同樣驚愕的朱侯爺憤怒地道,“朕就不該給你開口的機會,早就該將你碎尸萬段,你朱成譽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枉費朕白養(yǎng)了你這么些年,喂不飽的白眼狼,你能有什么悔意……” 朱侯爺一臉蒼白,百口莫辯。 “陛下,請陛下相信臣,不是臣……”朱侯爺?shù)穆曇舳际嵌兜?,心頭恨得抓狂。 眼見他就要成功了…… 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誰能在這個時候來謀害他。 皇上罵完,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屋外的廝殺聲傳進來,皇上一雙眼睛燒得通紅,一字一句地對著朱侯爺絕情地道,“此等亂臣賊子,枉視朝綱,私藏火藥,誣陷忠良,刺殺王爺,樁樁罪過屬實,當(dāng)斬!” 皇上說完,朱侯爺便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徹底地結(jié)束了。 也不再去辯解。 眸色一厲,從那地上一瞬站了起來,手里的鐵鏈便猛地一甩,甩在了身旁侍衛(wèi)的身上。 如今被人這番一逼,除了順應(yīng)當(dāng)下越獄之外,他已無路可走。 屋內(nèi)瞬間又成了戰(zhàn)場。 “大膽,逆賊。”皇上憤怒地看著朱侯爺,氣得咬牙,后退一步躲在了范伸身后道,“今兒若是抓到了也別審了,就地正法,朕要親自驗尸?!?/br> 范伸腳步立在那,一步都未動,見皇上主動躲到了他身后了,才道,“此地不宜久留,陛下先且回宮,后面的事臣來應(yīng)付。” 王公公看情勢不對,也趕緊勸道,“皇上先回宮,那朱侯爺豈是個省事的人,就怕他狗急跳墻……” 適才火藥一炸,大理寺早就亂成了一團,皇上心頭也虛,哪里還敢停留。 范伸和禁軍護衛(wèi)一路將其送出了大理寺,上了回宮的馬車。 范伸又調(diào)配了大理寺的人馬相隨,馬車沒有半分耽擱,拉著皇上匆匆地趕回了宮中。 等皇上的馬車出了大理寺的巷子口了,范伸才回過頭提步邁進了一片濃煙的大理寺。 大火已經(jīng)被天上的雨水澆滅,寺內(nèi)一片狼藉。 范伸剛往里走了沒幾步,阮大人便從對面著急地跑了過來,一身衣裳被淋透,臉上也是也糊了黑灰,狼狽至極。 人還未到跟前,便是一臉驚慌,顫抖地道,“大人,朱侯爺跑了……” 他一月前才到的長安,雖然知道大理寺不是個太平的地兒,但如此大的陣勢,他生平還是頭一回見。 適才他守在那門外,看著漫天大雨,并未察覺到半點動靜。 可平地突地一聲驚雷,火光照亮了半邊天,整個大理寺腳下都為之一震,還未等他從驚愕中醒過神,一批的死士,便又從雨霧中密密麻麻地爬了進來。 幸得他照范大人的吩咐,提前有所防備,否則,今兒后果不堪設(shè)想。 這好不容易,將死士散退,讓皇上平安地出了寺,回頭卻又聽說,朱侯爺跑了。 朱侯爺今夜公然劫獄,若是朕讓他成功了,明兒傳出去,大理寺不就成了眾人的笑柄。 阮大人急得焦頭爛額。 說完便見范伸抬頭望了一眼身后滿目狼藉的大理寺,撂下了一句,“盡快清理出來?!焙蟊戕D(zhuǎn)過了腳尖,提步走了出去。 雨水淋在他身上,那黑袍不知道浸透了幾層,白皙的臉上也沾滿了水珠,卻瞧不出半點狼狽,反而多了幾分堅毅。 阮大人愣愣地看著他跨上了馬匹,直到馬蹄聲響了起來,阮大人才回過神,往前追了兩步,趕緊問道,“大人要不要帶上侍衛(wèi)……” 馬蹄濺起了水花。 阮大人那句話,最終只含在了喉嚨。 *** 大理寺內(nèi),朱侯爺正躲在了一堆炸毀的磚石旁,從那墻內(nèi)的縫隙中,看著范伸的馬匹離開了大理寺后,才轉(zhuǎn)身摸去了大理寺的后院。 曾經(jīng)他也是這里的大理寺卿,任職了五六年,每一處他都很熟悉。 范伸一走,朱侯爺便輕而易舉地避開了寺內(nèi)的人,從大理寺的后墻上跳了下來。 夜色漆黑,又落著雨。 朱侯爺那一跳,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墻根處正立著一人。 等他走出去好幾步了,才聽到身后傳出了一道平靜的聲音,“侯爺,要上哪?” 那聲音無比的沉穩(wěn)。 似是早已在此等候了他多時。 朱侯爺周身一瞬涼了個透,臉色霎時蒼白。 腳步頓在那,好半晌才回頭。 范伸也不急,等著他回頭看了過來,才從那墻根處直起了身,一面看著他一面緩緩地朝著他走了過去,“從這出去,大理寺一里以外,所有的路口,均有人把守,侯爺若是運氣好,避開了追兵到了侯府,守在侯府的人倒是巴不得領(lǐng)了這份功勞,若是侯爺不想回侯府,又僥幸逃到了城門口,城門口巡防營的人,也挺樂意見到侯爺,如此一算,侯爺今兒似乎走哪里,都不妥。” 范伸說完,腳步剛好停在了朱侯爺跟前。 朱侯爺看著他唇角輕松抿起的笑容,眼角一抽,此時的自己,就如同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鳥獸,供人逗玩。 朱侯爺?shù)哪抗庵胁挥赏赋隽藨嵟?,然下一瞬,突然又意識到了什么,緊緊地盯著范伸,“大人今夜如此費盡心思攔了老夫的路,當(dāng)也不是有那閑心專程前來相告?!?/br> 范伸一笑,反問他,“那侯爺覺得我今兒攔你,是為何?” 朱侯爺盯著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饒是比他多活了幾十年,此時心頭也生了亂。 自打皇上開始重用起了范伸,朱侯爺便從未對他掉以輕心過,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盡量繞著他走,如今幾回正面碰上,才真正領(lǐng)會到了他的手段和本事。 范伸身上有一股旁人無法做到的鎮(zhèn)定。 能讓人安心,也能讓人后背生寒。 只有掌控了全局的人,才能如此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這等震懾人的壓迫感。 第99章 朱侯爺嘴里的答案原本已經(jīng)呼之欲出, 被他如此一問,卻又不敢肯定了。 范伸也沒再為難他,將隱在身后的那個包袱遞了過去, “侯爺如此聰明,應(yīng)該知道去哪兒最為安全?!?/br> 朱侯爺怔住,陌生地看著他。 范伸卻是一個字都沒解釋,轉(zhuǎn)身就走。 這回朱侯爺?shù)故羌绷?,他狡詐了這么多年, 今兒還是頭一回遇上了一個雪中送炭之人, 更何況那人還是范伸。 朱侯爺就跟做夢一般,覺得尤其玄幻, 忙地往前追了兩步,喚住了他, “大人,何意?” 范伸腳步慢了下來, 回頭看著他, “不必謝我, 我心善。” 朱侯爺?shù)淖旖菐讉€抽抽。 卻又見范伸斂了臉上的玩笑,神色真誠地道, “侯爺上回在巷子口的那番說辭打動了我,我打算為自己積一分德, 侯爺下回為人,要不也試試,積點德?” 說完后,這回范伸沒再停留。 朱侯爺看著那道身影, 慢慢地消失在了雨霧中, 怎么也沒琢磨透, 他范伸到底是什么心思。 然,已經(jīng)沒有時間給他去想。 遠處的一盞燈火慢慢地照了過來,越來越近,朱侯爺退到了墻角,打開了包袱,里頭赫然一套太監(jiān)的服飾。 朱侯爺心頭一震,猛地往那雨霧中望去,對范伸這個人,又多了幾分悚然。 此時確實只有一條路可走。 進宮找貴妃娘娘。 只要躲過了眼前這一陣,他有辦法逃出去。 *** 頭頂上的云霧,漸漸地泛了白,待一切平靜下來,天已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