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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紹宋在線閱讀 - 第247章 自決

第247章 自決

    趙鼎的上位屬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所謂情理之中,指的是趙鼎本身資歷、官職、年齡,都極具底氣,作為昔日靖康中逃亡太學的幾人(趙鼎、張浚、胡寅)中年齡最大那個,趙元鎮(zhèn)早在淮上就算是第一批被趙官家收攏的心腹之人了,而且早早晉身淮南兩路轉(zhuǎn)運使,成為地方大員之一……這個位置,基本上僅次于幾位使相了。

    實際上,考慮到呂頤浩的肆無忌憚,以及許景衡許相公突然的榮休,外加李綱再度被官家輕輕掛起,之前胡寅、劉子羽、小林學士等官家心腹?jié)撛谌诉x被留在關(guān)西,彼時所有人就都意識到,三個宰輔必然有淮南趙鼎一個位置。

    但是,正所謂意料之外。

    很明顯,趙官家這是要親事親為了,所用之人最起碼要跟官家登基后有牽扯,也就是所謂‘官家心腹之人’,而從這個角度來說,張浚與官家私人關(guān)系無疑比趙鼎親密的多……所以,前一晚還有很多人認為,會是張浚為都省宰相,趙鼎為樞密使乃至于副相,但未成想最后會是一聲不吭、遠在千里之外的趙鼎居首。

    當然了,對于萬俟卨這種聰明人而言,即便是不知道有胡寅這個小兄弟在兩個‘太學兄長’之間插了一桿子這破事,卻也有所猜度——無論如何,官家都需要有一個能做事、有豐富底層經(jīng)驗的都省宰相,之前是許景衡,現(xiàn)在自然是趙鼎。

    至于劉汲,坦誠說,在之前那種非正常局面下,沒人能確定他是真能吏還是假能吏。何況,論關(guān)系,這位劉相公跟官家畢竟又遠了一點。相對來說,當年因為在淮南安置淮北流民而入了官家眼,并在淮南兢兢業(yè)業(yè)數(shù)年,保證財賦供給的趙鼎,就顯得靠譜多了。

    而這種事情,說好聽點,是趙官家公事為先,任人唯賢,說難聽點,是趙官家沒有經(jīng)驗,在這兒心虛呢!

    當然了,終歸是好事……領(lǐng)導(dǎo)不亂用心腹,難道還能是壞事?

    “高麗使節(jié)來的是誰?”

    這一次沒有什么閱兵,也沒有什么儀式,最后一支御營部隊也干脆停到了城西岳臺,而趙玖根本只是帥御營班直入城,進得城內(nèi),不及入后宮安歇,這位官家便匯集百官于文德殿,詢問之前城內(nèi)相關(guān)事宜。

    呂好問本已年長,性格也素來沉靜,此番進位公相之后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卻是比以往更沉穩(wěn)了許多,聞言只是肅立,并無言語。

    而很快,眼見著公相呂好問、新至樞密使張浚、同知樞密院事陳規(guī)依次無言,禮部尚書朱勝非隨即上前一步,拱手相對:“回稟陛下,來使喚做鄭知常,乃是高麗國內(nèi)的翰林學士知制誥,文采極佳……不知陛下可要召見?何時召見?”

    “不是金富軾?”御座中的趙玖微微蹙眉?!按巳嗽诟啕悓儆陂_京兩班還是平壤兩班?對金主戰(zhàn)主和?”

    朱勝非一時無言,沉默了片刻方才拱手言道:“好讓官家知道,此人素來由鴻臚寺少卿王倫館伴,所謂開京兩班、平壤兩班臣委實不知,但之前官家大勝,他匆匆浮海而來,卻是連做詩詞稱頌官家神武,而且詩詞確實不錯……想來應(yīng)該是對金主戰(zhàn)之人?!?/br>
    這個答案明顯有錯誤,但作為禮部尚書,了解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算是合格了,所以趙玖并未窮追,反而是點了點頭,然后便直接在御座上越次開口:“王倫何在?”

    早有準備的鴻臚寺少卿王倫即刻出列,然后俯首奏對利索:“回稟陛下,此人屬西京兩班,妙淸和尚一黨,素來主戰(zhàn),是妙淸和尚在高麗朝廷中正經(jīng)的盟友,是金富軾眼下在高麗最大的政敵之一……”

    言至此處,王倫稍稍一頓,復(fù)又小心加了一句:“此人與金富軾不止是政敵,更是高麗文壇對手,公仇私怨皆深?!?/br>
    “還是有些不對?!壁w玖愈發(fā)蹙眉:“上次你說,金富軾一意事大,宋強而從宋,金強而從金,稍有反復(fù)便及時觀望、調(diào)整,反倒是西京妙淸和尚一黨腦子不清楚,意圖以伐金來擴充西京平壤兩班勢力,所以才對金主戰(zhàn)……那這個鄭知常,既然是妙淸和尚一黨,為何也來‘事大’呢?”

    “好讓官家知道?!蓖鮽愙s緊解釋。“鄭知常正經(jīng)文臣,與妙淸和尚結(jié)為一黨是因為他們都以高麗西京平壤為根基,與開京兩班對立,不可能不一黨,但說到具體見解還是不同的……”

    說到這里,莫說趙玖懂了,便是經(jīng)歷了大幾十年新舊黨爭的殿上宋臣也都恍然。

    “朕懂了。”趙玖果然恍然而笑。“這是個因為政爭被裹著主戰(zhàn)的人,他主戰(zhàn)只是因為金富軾不主戰(zhàn)……但如此說來,此人既事大、又主戰(zhàn),豈不是比金富軾更利于咱們?”

    王倫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相對道:“官家,此人與金富軾在高麗,素來有些說法……”

    趙玖愈發(fā)失笑:“有什么便說什么,什么說法?”

    “都說金富軾因為崇敬大蘇學士起了這個名字,但他做官做事卻極類舒王,而鄭知常與之黨爭不休,卻不像司馬溫公,更像是大蘇學士多一些……”

    趙玖三度失笑:“你是想說此人政治上是個廢物,若在他身上打轉(zhuǎn),未必有用了?”

    “關(guān)鍵是此時咱們也難對高麗國內(nèi)真正施力……”眼見著周圍不少大臣紛紛側(cè)目,王倫趕緊跳過了這個話題。

    “得如何才能真正施力?”趙玖追問不止。

    “若齊魯之地能復(fù),海上通暢,便多少能做些事情了?!蓖鮽愄拐\相告。

    而趙玖點了點頭,卻是干脆做了決斷:“不管如何,還是要做些事情的,也該在高麗身上花些功夫,這畢竟是眼下咱們能聯(lián)絡(luò)到的金國背后唯一一國,且是千里大國。而關(guān)于此人,朕有些看法與王少卿不同,朕以為,此人既然與金富軾是那般關(guān)系,那在此人身上用力也與在金富軾身上用力無二,換言之,彼輩便是將來糊里糊涂沒了,用的力氣也能在金富軾身上賺回來……”

    殿中不少人都紛紛頷首,論高麗小國內(nèi)情,這些人未必有王倫門清,但說到這些政治手腕,這些人卻又比王倫強太多了,但與此同時,還是有不少人蹙起眉來。

    “禮部尚書朱勝非,鴻臚寺卿翟汝文,鴻臚寺少卿王倫?!壁w玖正色吩咐道。“你們好生招待一下這位高麗的大蘇學士,用超階的待遇,你們堂堂大國尚書、正卿一起去陪他作詩飲酒,讓他賓至如歸,然后明明白白告訴他,朕厭惡金富軾,卻喜歡他鄭知常的詩,還要再準備額外賞賜,最后準備正式宴會,真要親自召見他、賞賜他……不要不舍得花錢,也不要覺得掉架子,但凡能讓金人多死幾個,又或是真到了北伐時拖住了金人一個兩個猛安,也都是萬金不換的,何況真有直搗黃龍那天,多少錢也都能拿回來!”

    眾人聽得言語,神色各異。

    有人連連點頭,有人若有所思,有人神色并無絲毫變化,還有人卻連連皺眉。

    話說,高麗問題當然可以重要,因為正如趙官家說的那般,高麗是眼下大宋唯一能聯(lián)絡(luò)上而且rou眼可見,能在一定的將來對金人造成實質(zhì)牽制效果的一方千里大國。

    經(jīng)歷了六七年的戰(zhàn)爭,所有人都明白,只要牽扯到金人,什么都是值得的。

    但問題在于,趙官家這般赤裸裸的‘哄騙’、‘利用’高麗使者,還有將來‘拿回來’的言語,怎么聽怎么不對路。

    尤其是此時此刻,文武百官都在堂皇列席,而且還是在堂堂正正的文德殿上。

    故此,相當一部分道德君子,不免憂慮,也不免感覺到不適。

    其實,換成以往,這些人早就出來勸諫了,因為他們是真的道德君子,也是真覺得不妥,而且也的確不怕什么君王之怒的……但問題在于,這些人一想到豐亨豫大、體面的不能再體面的太上道君皇帝兩度棄國,落得昏德公下場,而眼下這位滿口利害、一點都不體面的功利天子,卻是的的確確再造皇宋之人,那就未免有些張不開嘴、跟不上溜了。

    真要是出來勸諫,這位官家直接把太上道君皇帝一擺,你說你難受不難受?

    故此,雖然御史中丞李光、禮部尚書朱勝非等人心中多有別扭,卻還是硬生生忍下,朱勝非還不得不上前領(lǐng)旨,去做這等不體面之事。

    “好了?!壁w玖說完高麗使臣一事,絲毫不停,卻又問到了另外一件大事?!罢澈钡搅舜竺质窃趺匆换厥??”

    這下子,殿中諸多人物面面相覷,卻紛紛搖頭,無一人能答。

    等了半晌,還是陳規(guī)職責在身,無奈出來說了幾句話:“官家,臣等委實不知彼處虛實,只能大略揣測……”

    “揣測也無妨啊?!壁w玖失笑相對?!斑@般大事,總不能掛著連個揣測都無吧?”

    “臣等議論。”陳規(guī)聞言稍稍正色相對?!罢澈痹趫蛏酱髴?zhàn)失利以后忽然來到大名府,其實不是為了應(yīng)對東京,而是為了控制住大名府的兵馬以應(yīng)對燕京,應(yīng)對北面金國國主吳乞買與大太子完顏斡本?!?/br>
    趙玖點了點頭,這其實也是關(guān)西文武議論的結(jié)果。

    要知道,堯山一戰(zhàn),金軍固然損失頗重,但因為完顏兀術(shù)援軍被圍殲一事,粘罕的根基西路軍損失其實未必有東路軍多……但問題在于,從最高層來說,身為國相的粘罕是此戰(zhàn)的最高層主導(dǎo)者,終究是要為此戰(zhàn)大敗而負責的。

    此戰(zhàn)戰(zhàn)敗、婁室戰(zhàn)死導(dǎo)致他粘罕政治威信大面積喪失,才是這位金國權(quán)臣眼下最要命的困難,尤其是他之前還弄了一出逼宮戲碼……婁室戰(zhàn)敗之后,有些事情就不是秘密了,趙宋上下早就從高麗使臣和河北方面的漢人逃官處得知了此事首尾。

    那么換句話說,此戰(zhàn)之后,完顏粘罕已經(jīng)喪失了在桌面上政治游戲中的體面,不得不通過抓兵權(quán)這種很有效果,但卻格外掉份子,乃至于顯得有些圖窮匕見的手段來繼續(xù)維系自己的權(quán)威。

    有一說一,粘罕忽然南下大名府,壓制住懦弱的撻懶,奪取大名府的兵權(quán),從對內(nèi)效果而言,的確是一個妙招,甚至堪稱神來之筆。但從對外角度來說,卻是毫無疑義的將金國內(nèi)部的矛盾給暴露了出來。

    “既如此,投石問路……或者打草驚蛇吧!”群臣稍作討論,皆是類似看法,而趙玖稍作思索,也即刻做出了決斷?!白審垬s走黃河故道,直接將檄文送去大名府,問罪于粘罕!讓他將之前扣押的使者(韓肖胄)速速交還,再限期來降!否則朕就將大名府變成第二個堯山!”

    不少人一時猶疑。

    “只是打草驚蛇……”趙玖趕緊解釋?!疤舳阂幌滤T了,最大指望在于給金國內(nèi)部局勢添一把火,并非真要出兵?!?/br>
    陳規(guī)等人這才釋然。

    畢竟嘛,也由不得這些人慌張,自古以來,一仗打贏了就飄了的天子有的是,馬上身死國滅的都有!

    當然,趙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免多說了幾句:“諸卿不必憂慮,堯山雖勝,卻極為驚險,此戰(zhàn)之后,朕非但沒有輕敵之心,反而有些后怕,戰(zhàn)前一意勸朕堅守不出的劉子羽得到賞賜、軍功,轉(zhuǎn)為一方經(jīng)略使便已經(jīng)算是朕的心意所在了……而朕今日也可以再說一遍,經(jīng)歷此戰(zhàn)之后,朕實在是無法想象咱們的兵馬在河北平原上要如何對上金軍鐵騎?必要養(yǎng)精蓄銳、步步為營,方能殄滅金人。”

    殿中這才徹底釋然。

    且說,趙玖畢竟是長途跋涉,剛剛歸來,所以在問了兩個不能再拖的問題后,又問了一下三舍法制度化的進程,叮囑了群臣了幾句,便終于宣布解散此次‘迎駕’。

    但眾人各自散開,全程都未參與討論事務(wù)的公相呂好問卻又被大押班藍珪單獨請到了后宮。

    對此,群臣并無言語……畢竟是公相嘛,地位超然,而且此時也不是什么敏感時期,宰執(zhí)位置都發(fā)下去了,也沒什么單獨奏對的典故可拿來扯。

    無外乎是官家要表示對老臣、重臣的優(yōu)渥,例行問一下而已。

    而果然,眾人散去,趙玖等在后宮小亭內(nèi),待見了呂好問,也是直接起身相迎,就在亭外直接發(fā)問:“呂相公,為何朕總覺得今日殿上氣氛不對?”

    “回稟官家,老臣以為事出多因。”

    秋高氣爽,呂好問的目光從亭子周邊的黃花上移過,又微微抬起頭來,卻正見頭頂一行大雁南走,而這位當朝公相仰頭認真思索了一下,卻意外的沒有敷衍?!耙粍t官家堯山大勝,射雕而回,海內(nèi)震動,文武畏服,而此事雖已經(jīng)過去數(shù)月,官家在關(guān)西早已適應(yīng),可對東京文武而言,卻是戰(zhàn)后第一次與官家相逢,不免有些緊張……”

    饒是趙玖知道不該得意忘形,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方才頷首。

    “二則,官家大舉改換宰執(zhí),革新政局之意已經(jīng)無疑,上下不知官家心意,不免心存觀望?!眳魏脝柌患辈痪?,攏手相對。

    趙玖若有所思,笑意多少收了不少。

    “三則,”呂好問微微一嘆?!肮偌医袢詹辉撛诔蒙线@般當眾以‘利害’剖析高麗使節(jié)還有粘罕一事的……有失體統(tǒng)?!?/br>
    趙玖終于皺眉:“朕固然知道這些事情有些太計較利害,但事關(guān)敵我,以兵家之謀相對,行詭道難道不對嗎?”

    “臣沒有說官家這兩件事處置的不對?!眳魏脝栆琅f從容。“但既然事關(guān)敵我,為何不能召宰執(zhí)、樞密院上下、御營將軍們單獨來討論呢?官家,金人酷烈野蠻,海內(nèi)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此非常之世,臣等也沒有要官家一定做個垂拱圣人,但便是馬上皇帝,重比泰山,外圣內(nèi)王也還是要的……而今日須是文武俱全,且列位于文德大殿!”

    趙玖沉默了下來,呂好問也束手而立,沉默不語,一旁藍珪已經(jīng)開始數(shù)自己心跳了,但數(shù)到一百來下,趙官家終于還是開口了:“呂相公所言極是,是朕太急了!”

    呂好問面色從容,倒是藍珪明顯先松了一口氣。

    “官家可還有事?”呂好問點頭之后,繼續(xù)相詢。

    趙玖猶豫了一下,倒也坦誠:“朕本來還想跟呂相公說些舊事,但正如呂相公提醒的那般,朕有些太急了,咱們過兩日再說……”

    呂好問終于失笑,卻是后退兩步,拱手一禮:“官家辛苦扶定江山,一去半載,正該早些休息?!?/br>
    趙玖不再多言,而是直接將對方送出后宮范疇,又讓藍珪跟上,方才回轉(zhuǎn),卻又見到馮益早早來到身后相等候。

    “潘貴妃遣你來的?”趙玖迎上相詢。

    “是?!瘪T益俯首帖耳。

    “那亭旁這么多菊花也是潘貴妃整飭的?”趙玖繼續(xù)立定相對。

    “是潘娘子讓擺的?!瘪T益即刻應(yīng)聲?!暗遣⑽从霉X,是揚州折返富戶與達官貴人的內(nèi)眷們送來的……她們來宮中拜見潘娘子,見到此處破敗,便主動湊了錢,將不少花卉、家具送入宮中?!?/br>
    趙玖點了點頭:“朕現(xiàn)在去見潘妃,今日從現(xiàn)在到明日之前朕都會陪她,但明日朕出來做事之前你務(wù)必將這些送來的東西盡數(shù)送回去,誰敢不受,你就親自抬到他家里去……懂了嗎?”

    馮益怔了一怔,即刻頷首不停。

    “對了?!壁w玖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復(fù)又回頭?!芭隋輧?nèi)的擺設(shè)就別動了……不妨去尋吳貴妃家中要筆錢,作價折給那些人!告訴吳國丈,就說朕不白拿他的錢,他家中自釀的‘藍橋風月’從今往后便是國酒了,從招待高麗使節(jié)開始,朕全用他家的酒?!?/br>
    馮益再度怔了怔,許久方才轉(zhuǎn)過彎來,然后頷首,但趙官家已然負手走遠。

    ps:藍橋風月確系是歷史上吳瑜家里的品牌酒……宋代對酒專營在于酒曲的壟斷,任何人在買了酒曲后理論上都可以自己釀酒,達官貴人家中自釀酒并且形成品牌是彼時商品經(jīng)濟發(fā)達的一個有力證明……徽宗時期風氣最盛,酒的品牌也最多,但基本上毀于靖康,而南宋以后少見,但依然出現(xiàn)了藍橋風月,可見‘珍珠吳’家的財力和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