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合理嗎？

    這科學(xué)嗎？

    這是人嗎？

    校霸不再是校霸，而是蛻變成一顆冉冉升起的朝陽般的學(xué)神。

    當(dāng)然，大多數(shù)還沒忘了那場必贏的賭注，現(xiàn)在絕地翻盤，結(jié)果不言而喻，就很刺激。

    蘇斂盯著目光呆滯的艾學(xué)習(xí)，一錘定音：“你輸了，廣播室在哪兒，你應(yīng)該比我這個轉(zhuǎn)學(xué)生清楚?！?/br>
    “不需要你提醒?！卑瑢W(xué)習(xí)還沉浸在巨大的打擊中，手指發(fā)白，臉色鐵青。

    “艾學(xué)習(xí)，輸了就得承認(rèn)，別玩不起?！?/br>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別當(dāng)狗?！?/br>
    “廣播室在綜合廳三樓，不客氣?！?/br>
    人總嫌不夠熱鬧，旁邊有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起哄，唯恐天下不亂。

    艾學(xué)習(xí)捏緊拳頭，甚至不敢直視蘇斂的眼睛，想到這幾天上躥下跳的叫囂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往常囂張的精氣神像是被抽干，他頭低下去，聲如蚊喃：“我中午就去?！?/br>
    “記得就好?！碧K斂倒沒小氣到落井下石，這個結(jié)果，意料之內(nèi)。

    他領(lǐng)口被池妄扯開了一半，感覺脖頸被空調(diào)的風(fēng)吹得涼颼颼的。

    于是憤憤不平地反手給了這人一手肘，聽到一聲悶哼，終于掙脫這人的魔爪，坐回座位。

    池妄快步跟過去，居高臨下?lián)沃n桌問：“你什么情況？”

    “打賭贏了啊?！碧K斂一語雙關(guān)，提醒這位即將登上cao場大舞臺的領(lǐng)cao員。

    池妄脖頸彎得更低了些，湊過去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神銳利：“我是問你成績。”

    “親手考出來的。”蘇斂微微抬手，活動了一下手腕，覺得這兩天寫多了字，確實有些酸。

    語氣不咸不淡，表情毫無意外。果然那場賭注，早就蓄謀已久。

    池妄氣得腦子發(fā)暈，還得耐著性子：“我問你，高一期末考的第幾？”

    “進步了兩名，倒數(shù)第三?！碧K斂想了想，誠實回答。

    “那短短兩個月，你怎么突飛猛進？”

    “大概暑假打通任督二脈，開竅了?！?/br>
    池妄：“………”

    他微微低著頭，距離蘇斂很近，輕而易舉地捕捉到那張波浪不驚的表情出現(xiàn)了變化。嘴角微微彎出一個極小的弧度，又迅速恢復(fù)平直，很是狡黠。

    這人在偷著樂，池妄感覺遭到了暗算，但沒有證據(jù)。

    賭注是自己一口答應(yīng)的，他本人座右銘，妄爺說到做到。

    既然當(dāng)初說出了口，那就不會反悔。

    不過蘇斂這人，第一次見面說什么來著。

    收斂的斂，八成真是他克星。

    熬了一上午的課，終于等到午休鈴響。蘇斂扣過物理試卷，目送著艾學(xué)習(xí)失魂落魄的走出教室，沒跟上去。

    他只是看不慣這人太囂張，才會出手打賭。至于賭注，如果艾學(xué)習(xí)不兌現(xiàn)，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到頭來丟臉的還是他自己。

    同學(xué)們收拾東西起身，陸陸續(xù)續(xù)出了教室，奔向食堂。

    一片嘈雜中，教室上方的廣播突然傳來幾聲噪音，急匆匆的腳步猛然頓住，大家齊刷刷朝著那個發(fā)聲的方向看過去。

    幾乎是同時，福至心靈，個個臉上露出愉快看戲的表情。

    “我是艾學(xué)習(xí)，我是菜逼我是菜逼我是菜逼我是菜逼我是菜逼，五遍，說完了?！?/br>
    廣播里傳出的聲音有些微微發(fā)抖，囫圇吞棗似的把話一口氣順了過去，帶著咬牙切齒和毫不情愿的妥協(xié)。整個語氣毫無感情，像臺年久失修的機器。

    “說太快了，忘了錄下來，可惜。”

    “我早就看不慣那副鼻孔朝天的拽樣了，他也有今天?！?/br>
    “他還覺得來我們六班是屈尊降貴，德行?！?/br>
    “蘇斂這回真是揚眉吐氣，干得漂亮！”

    停頓幾秒，廣播里又傳來艾學(xué)習(xí)的聲音，這回略帶挑釁：“蘇斂，我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辦法考過了我，但排名在那兒，這次我認(rèn)輸。下次月考，我一定考贏你，我們可以再賭一次?！?/br>
    話里話外，陰陽怪氣人作弊不說，字字散發(fā)出一股瞧不上的勁兒。

    “嘖，這人還沒完了?！背赝⒅桥_廣播，微微皺眉。

    四處散落的圍觀群眾紛紛轉(zhuǎn)頭，看向蘇斂，期待一個反擊。

    然而輿論中心本人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很平靜地問他同桌：“還是去食堂吃？”

    蒼天，這是討論午飯的時候么？

    眾人著急，恨不得直接遞過去一個大喇叭，跟上面那位正面硬剛。

    池妄用胳膊肘碰他的手臂：“還跟他賭么？”

    蘇斂掀起眼皮，想都沒想就回：“沒有必要?！?/br>
    教室靜默了一陣，有人突然頓悟：“高啊，沒有下次，艾學(xué)習(xí)就永遠(yuǎn)被釘在這次恥辱架上了?！?/br>
    蘇斂無語，他只是單純覺得浪費時間在這種人身上很是無聊。

    踢開凳子起身，想著再晚就打不到食堂的紅燒rou，大力扯著池妄的袖子往外走。

    “我不去，沒胃口。”池妄欣賞完別人的打賭，又想到領(lǐng)cao的社死現(xiàn)場，希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蘇斂心情不錯，嗓音帶笑：“不好好吃飯，怎么有力氣做cao？”

    池妄嘖了聲，這人，欠的。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樓梯口，運氣不佳，迎面撞上抱著保溫杯的李國慶。

    幾雙眼睛對上，老李伸手招了招：“正找你們，來我辦公室一趟?！?/br>
    蘇斂臉色一垮，好樣的，紅燒rou要沒了。

    辦公室內(nèi)，李國慶先是遞了兩套校服過去，語氣溫和：“你剛轉(zhuǎn)學(xué)，校服今天才到，晚了幾天?！?/br>
    “謝謝老師?！碧K斂接過包裝袋，掃了眼時間，催促問：“還有事兒么？”

    “蘇斂同學(xué)，我看到你的各科成績，想找你談?wù)??！?/br>
    李國慶回想到那張語文試卷，心有不甘：“你說你科科接近滿分，怎么就我這科差了一大截兒呢？”

    各科細(xì)分一出，辦公室內(nèi)也是各種議論，他在另外幾科老師面前，很是矮人一頭。

    大家私下聊天的時候感嘆，蘇斂要是語文再多六分，總分就能上七百，可惜了。

    “沒發(fā)揮好?！碧K斂懶得解釋，四兩撥千斤回。

    考語文的時候，他刻意亂做了幾道選擇題，又空了些填空，本意是不想池妄輸?shù)锰珌G人。

    沒想到艾學(xué)習(xí)那賭注一攪和，只能發(fā)揮真實水平。彎彎繞繞，現(xiàn)在看起來倒是成了拎出來單獨教育的短板。

    “我看你啊，古詩詞文言文好多都空著，你這不是沒發(fā)揮好，你就是沒用心背?！崩顕鴳c執(zhí)著認(rèn)為他偏科嚴(yán)重，痛心疾首地勸說，“光學(xué)好數(shù)理化還不夠，語文也很重要，你得多下功夫?！?/br>
    “嗯，知道?！碧K斂點頭，說什么應(yīng)什么。

    李國慶視線一轉(zhuǎn)，定格在旁邊吊兒郎當(dāng)?shù)娜松砩希骸俺赝阋彩?，其實你語文有底子，也是不肯背。你但凡背誦全對，就能及格?！?/br>
    不知道怎么刀就插了過來，池妄無奈地偏了頭：“老師，我記不住?！?/br>
    “長了個腦子怎么就記不住，這樣，你們成立一幫一學(xué)習(xí)小組，一起背課本，我每周檢查一次?！?/br>
    李國慶至今也沒放棄池妄，摸了摸發(fā)禿的腦門，又小心詢問：“蘇斂你其他科成績好，順便輔導(dǎo)輔導(dǎo)他的功課，行不行？”

    一幫一輔導(dǎo)，還是酷哥親自上陣，池妄聽著腦袋有點兒炸。

    這小同桌脾氣不太好，指不定一道題不會一拳頭就砸過來，不是半殘，也得重傷。

    下意識想要拒絕，就聽蘇斂應(yīng)了一聲：“行。”

    得到滿意答案，李國慶沒再多留，從抽屜里摸出那天沒收的手機放到蘇斂手里：“那行，手機還你，你們快去吃飯?！?/br>
    “謝謝老師?！碧K斂五指握緊，扭頭出了辦公室。

    池妄懶洋洋插兜跟在后面，不知道這位同桌又胡亂發(fā)什么善心：“你真要跟我一幫一？”

    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機，點出微信二維碼，正準(zhǔn)備說既然還回來了，先加個好友。

    然而蘇斂腳步飛快，頭也沒回，大步朝著樓下走，急得要命。

    遠(yuǎn)遠(yuǎn)落下一聲：“隨口應(yīng)的，怕再晚紅燒rou真的沒了。”

    池妄盯著蘇斂的背影，走路快到襯衫的一角都翻飛起來，露出一截腰身，白晃晃的。

    他把手機轉(zhuǎn)了一圈扔回褲兜，舌尖在上顎頂了頂。

    長得挺酷，嘴這么饞，看起來還挺可愛。

    -

    晚上十點半，403里大門半掩，伴隨著慷慨激昂的背景音樂，夾雜著一陣極其詭異的對話。

    “左邊手，再高點兒，沒打直。”

    “右邊腿邁開，下蹲，再下蹲。”

    “不行不行，你這樣看起來一點兒精神都沒有?！?/br>
    “用力，用力，五指并攏?！?/br>
    池妄站在房間正中央，心如死灰地盯著眼前的ipad屏幕，跟著畫面里那位精神小伙一板一眼學(xué)習(xí)課間cao。

    旁邊四人或站或坐，圍觀猴子表演似的，時不時地指指點點。

    蘇斂抱著保溫杯喝了口水，略帶嫌棄說：“就你這樣，怎么領(lǐng)cao？”

    “你來試試？”池妄氣得要死，這輩子就沒這么憋屈過。

    但賭注在那兒，不得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