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斂往前挪了兩步，捏著他的手腕往上抬：“到這兒才標準，懂不懂。”

    池妄反手抓住他的手，猛然拉到頭頂，死不要臉：“要不，你跟我一起練？”

    蘇斂的手指被溫熱的掌心整個包裹住，皮膚被熨帖地發(fā)燙，他想躲。

    但這人力氣挺大，掙脫不得：“你什么毛病？又不是我輸了?！?/br>
    “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擱這兒跳舞呢。”顧安久吧唧吧唧地嚼碎一根風爪，“別說，你們倆要真站一起領(lǐng)cao，還挺養(yǎng)眼。”

    倆盤正條順的一米八幾大帥比往臺上一站，絕對吸引眼球。

    “打住，不可能?！碧K斂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你把老子放開?！?/br>
    “一起做，我那天都陪你熬夜了，你就陪我練個cao。同甘共苦嘛，是不是？”

    池妄微微勾著脖頸，頭發(fā)被汗水濡濕了幾縷，被隨意撥到額邊。低眉順眼的，像只溫順的金毛，哪有平時那股聞風喪膽的勁兒。

    蘇斂想到那天披在身上的校服，莫名頓了一拍，沒來得及反應(yīng)。

    池妄抓住這一秒空隙，眼疾手快握著他的肩，把人并排到自己旁邊，指著屏幕說：“好，我們從第一節(jié) 開始?！?/br>
    蘇斂滿臉茫然，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干什么。

    “來來來，兄弟們都陪妄爺練練，別讓他出去丟人?！鳖櫚簿贸读藦埣埥聿粮蓛羰郑谂赃呑杂X地站了一個坑。

    “行、行的，衍哥，一起來?！彼渭卧~乖乖站好，拉著林衍加入列隊。

    不寬的宿舍瞬間就顯得擁擠，伸個手臂也是人打人，相當要命。

    一人做cao，全寢陪練，見者感動，聞?wù)呗錅I。

    被迫加入組織，面無表情伸展雙臂的蘇斂：“………”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智力低下這個屬性，大概是有人傳人的現(xiàn)象。

    好在沒人看見這魔幻的一幕，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蘇斂自動刪除這段腦殘回憶。

    他洗漱完畢，日常占卜，牙刷扔進杯口，指向近九點鐘方向。

    三象限，看起來不大吉利。

    從出門開始，蘇斂內(nèi)心就開始隱隱不安，感覺今天不會過得太順。

    一早上心神不寧，神情恍惚，到了課間cao的時間，一直提不起什么精神。

    幾人并肩往樓下走，池妄看出他情緒不高，低頭琢磨了一會兒：“又不是你領(lǐng)cao，喪個什么勁兒?！?/br>
    “心情不好?！碧K斂把校服拉鏈扯到最高，寬大的衣領(lǐng)擋住了大半個下巴，整個人陷入一片陰影里，看不清表情，看上去更冷漠了幾分。

    “也許看完我的領(lǐng)cao，你能心情大悅?！背赝焐蠈捨?，表情視死如歸。

    倒是顧安久比較樂觀，揚聲說：“我都打點好了，給足妄爺排面兒?！?/br>
    池妄也懶得問細節(jié)，垂著眼睫，跟蘇斂一起并肩出了教學樓。

    旁邊一群女生挽著手擦肩而過，頻頻側(cè)目，小聲低語。

    “誒左邊那個就是蘇斂，成績又好，長得也好帥啊?！?/br>
    “我比較欣賞池妄這款，六班的女生太爽了，一堆大帥哥天天在眼前晃?！?/br>
    “這兩人之前不是說不合么？現(xiàn)在看起來關(guān)系還挺好?！?/br>
    “男生嘛，打一架都能親近起來，更何況他們倆還是同桌?！?/br>
    “啊，果然帥哥都跟帥哥當朋友?！?/br>
    顧安久剛好偷聽到最后一句，指著自己極有自信地問林衍：“她們在夸我?guī)浢矗亢煤π?。?/br>
    林衍把宋嘉詞別到自己右邊，跟某個小胖子劃開界限：“老實說，你跟我們站在一起，格格不入?！?/br>
    “你拐彎抹角罵誰丑呢！”顧安久愣了三秒，聽出弦外之音，氣得臉紅。

    cao場上鬧嚷嚷的，慷慨激昂的前奏來來回回播放了幾遍，散亂的人群逐漸成行。

    蘇斂他們幾個站在隊伍最后，唯有池妄抿了抿唇，脫離群眾，自覺站到了六班隊伍的最前排。

    李國慶瞧見端倪，繞過去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指揮道：“個兒這么高，站后面去。”

    “今天我領(lǐng)cao。”池妄拉了拉校服袖口，露出一截手腕，方便活動。

    “你領(lǐng)什么？”李國慶覺得自己是不是上了年紀，有些耳背。

    “cao，不是臟話?！背赝龎褐鵁┰辏鷣y瞎扯，“經(jīng)過昨天您的教導(dǎo)，我決定從身心開始改變，就從做cao開始?！?/br>
    聽起來倒是很正能量，李國慶欲言又止：“想法是好的，但是你會嗎？”

    “給我一次機會?！背赝仓^皮，把話接下去，“我練習過了，應(yīng)該沒問題?！?/br>
    音樂聲響，一板一眼的女聲開始播報：“全國第九套廣播體cao，現(xiàn)在開始，第一節(jié) ……”

    池妄按著昨晚記下的動作，開始伸展雙臂，原地踏步。

    這場景過于魔幻，李國慶目瞪口呆，瞠目結(jié)舌，無比震驚。

    行吧，給你個機會，他默默退到了一邊，把展示舞臺留給了這位積極向上的少年。

    cao場上的旗桿紅旗飄揚，六班的位置正巧當中，肩寬腿長的男生往那兒一站，瞬間吸引視線。

    池妄目視前方，面無表情，每一個動作在眾人的糾正下，已經(jīng)進化地極度標準。

    只要我不看別人不聽議論，就不會覺得尷尬。

    反正只有八節(jié)，短短幾分鐘，眼一睜一閉就過去了。

    然而，越發(fā)密集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層層疊疊傳進耳朵，伴隨著一堆避也避不開的議論聲：

    “哈哈哈哈哈你們快看六班領(lǐng)cao的，居然是池妄?！?/br>
    “他是被綁架了還是被控制了，求他眨眨眼。”

    “天哪嚕，這還是那天天逃cao的校霸么？”

    “我他媽笑死，別說，他是不是偷偷練了，做得還挺標準。”

    池妄咬了咬牙，沒事兒，已經(jīng)到第七節(jié) ，再忍一忍。

    跳躍運動，他向后轉(zhuǎn)身，一著急搶了半拍，跟一群瘋狂忍笑的臉直挺挺地打了個照面。

    “………”

    打擾了，告辭，他想連夜搬離地球。

    但，賭注在那兒，跑一天就得補一天，只能繼續(xù)。

    校霸本人心如死灰，表情冷漠，眼神陰翳，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沖進人群干架。

    被身上散發(fā)出的強大的氣場壓制，大家努力憋著笑，差點兒沒被口水嗆死。

    等到最后一個半拍落下，池妄松了口氣，抬手抹了一把臉。

    終于，這慘絕人寰的當眾處刑結(jié)束了。

    猛然，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一、二、三”，四面八方傳來齊刷刷地迎合聲。

    “池妄池妄你最靚，姿勢做得真漂亮?！?/br>
    “池妄池妄你最棒，六班領(lǐng)cao最閃亮?！?/br>
    伴隨著排山倒海般的笑聲，一群男生的口號聲響徹整個cao場，整齊地跟演唱會應(yīng)援似的。

    池妄：“………”

    他表情凝固，反應(yīng)過來后猛然轉(zhuǎn)身，快步跑到隊伍后排：“cao你大爺?shù)念櫚簿?，你還嫌我不夠丟人！”

    被拎著捏住脖頸，顧安久鵪鶉似的瑟瑟發(fā)抖：“我昨晚跟各班兄弟一說，大家都說要給你鼓勵，所以……”

    “你是不是很久沒被揍，皮癢。”池妄頂著各處飄過來的視線，語氣不善，整個人看上去壓迫感極強。

    這人不笑的時候，五官鋒利，看起來還是挺唬人的。

    蘇斂到底沒忍住笑出聲，控制不住瘋狂上揚的嘴角。

    他拉住池妄想要揍人的手，補上一刀：“我都看到了，確實做得很閃亮?！?/br>
    丟人的場景再次躥進腦海，池妄低聲罵了句臟話，扭頭就走。

    李國慶晃悠過來，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夸獎道：“剛宋校長過來，夸你這cao做得真不錯。說從明天開始，就去升旗臺上全校領(lǐng)cao。池妄，你給我們班長臉了啊。”

    池妄：“………”

    什么玩意兒，趕緊的，毀滅吧。

    蘇斂聽到對話又笑了一聲，陰郁了一早上的心情徹底變好。

    池妄側(cè)頭，視線對上一切死亡源頭的始作俑者，咬牙切齒說：“做這么好，都是蘇斂同學教得好?！?/br>
    李國慶沒想到他們?nèi)绱藞F結(jié)友愛，除了互助學習，還會幫忙練cao，老淚縱橫。

    他欣慰地點了點頭：“那蘇斂，你也多練練，我跟宋校長申請，你們倆一起上臺領(lǐng)?！?/br>
    蘇斂：“？”

    他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您是被池妄刺激瘋了么？

    他艱難組織措辭：“不麻煩了吧，我做得不好。”

    “別謙虛，你們倆長得好看，大家也樂意跟著學?！崩顕鴳c當他臉皮薄，開口寬慰道。

    蘇斂心里咯噔一聲，明白了今天占卜的卦象。

    這他媽不是不太吉利，是倒血霉到姥姥家了。

    他微微低頭，手指撥動指針，跳躍回池妄開口的前一秒，伸手猛然捂住人的嘴。

    只要這家伙不說話，自己就不會被拉上這條賊船。

    “你干……#*？”池妄剛被全校領(lǐng)cao的消息沖擊，不明所以，含糊不清地掙扎。

    李國慶若有所思地盯著蘇斂，啊了一聲：“原來蘇斂同學也想去，那你也多練練，我跟宋校長申請，你們倆一起上臺領(lǐng)?！?/br>
    蘇斂：“………”

    cao啊，怎么臺詞都不帶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