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自舒的手放在他腿側(cè)，許煙川整個人的氣壓都很低。

    她手指動了動，還是握成拳，收了回來。

    出租車停在別墅門口。

    還沒等車停穩(wěn)，許煙川便往下跳。

    大概是剛接待了家庭醫(yī)生，家門還敞著。

    許煙川大步跑進(jìn)去，看到奶奶翹著一條腿在吃葡萄，狂跳了一路的心終于緩和下來。

    葉自舒落了幾步跟在他后面，看許煙川一路氣壓低成那樣，也以為會有什么不好的畫面，等看到一位慈祥的、滿頭銀發(fā)的老奶奶一條打了石膏的腿放在奢華的歐式沙發(fā)上，一條腿盤著吃葡萄時(shí)，一時(shí)竟不知作何感想。

    見沒人在意，又往后退了些，沒進(jìn)去。

    別的是一回事，她目前并不想與許煙川的家人接觸。

    奶奶本來葡萄吃得好好的，才給孫子打了個電話說明自己的腿傷了，下一秒孫子就出現(xiàn)在了面前，奶奶是覺得很驚喜。

    雖然許煙川臉色不太好，但也就是被嚇到了，安慰下就好了。

    等奶奶看到許煙川身后一晃而過的身影時(shí)，差點(diǎn)兒被葡萄噎著。

    “這是哪里來的漂亮女孩？”奶奶眼睛都亮了，滿眼都寫著這句話。

    “奶奶，”許煙川走到奶奶面前，看奶奶面色紅潤，心頭那塊巨石終于落下，他長舒一口氣，在沙發(fā)邊坐下，手撫在裹得很厚的石膏上，“你腿怎么回事？”

    電話里奶奶只說摔了，腿受了傷。

    奶奶完全不看他，只看門口。

    “那女孩是誰呀？你請人家進(jìn)來呀！怎么能讓客人就站門口！”奶奶氣得拍他。

    許煙川以為葉自舒早跟著進(jìn)來了，待奶奶提起才反應(yīng)過來葉自舒沒跟進(jìn)來。

    他走到門口，葉自舒正站在門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想什么呢？”許煙川叫她，“怎么不進(jìn)來?！?/br>
    葉自舒回神，“要不我——”她想找個別的借口離開。

    “誰在外面呀？”奶奶已經(jīng)揚(yáng)聲喊起來，“進(jìn)來休息呀？”

    許煙川看著她，眸色沉沉。

    葉自舒抿抿唇，“好?！甭曇艉苄　?/br>
    在許煙川轉(zhuǎn)身的那刻，她閉了閉眼。

    葉自舒一進(jìn)來就被奶奶用“x光”射線般的眼神盯著，有點(diǎn)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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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不自在呀，來來來，”奶奶拍拍自己身邊，“往奶奶這兒坐?！?/br>
    葉自舒看向許煙川，許煙川看了眼奶奶，朝她點(diǎn)頭。

    她在奶奶身邊坐下。

    奶奶一直打量她，像是對她喜歡得不得了，“你是我們煙川的同學(xué)？”她問。

    “嗯，”葉自舒點(diǎn)頭，“不過不是一個班的，我是攝影系的，奶奶?！?/br>
    “哦~”奶奶也點(diǎn)頭，“怪不得，我從來都沒見過你。攝影系好，攝影系好哇，你肯定很會拍照片吧？”

    她...曾經(jīng)很會拍許煙川。

    葉自舒笑笑，“會拍?！?/br>
    奶奶朝葉自舒笑了會兒，轉(zhuǎn)身在許煙川身上拍了一巴掌，“你也是，怎么不早帶葉自——”

    奶奶記性不太好。

    葉自舒趕緊接上，“葉自舒，奶奶，您叫我葉子就好了，我朋友都這么叫我的。”

    葉自舒小學(xué)的時(shí)候，自己的爺爺奶奶便都因病去世了，對于他們的記憶都很淡薄，只記得爺爺奶奶會拉著她的手帶她上集市買糖吃。

    雖然很少和老年人一起生活，但葉自舒明顯非常受奶奶喜歡。

    連許煙川都有被受冷落。

    “好，葉自舒這個名字好，葉子也好，”奶奶笑呵呵的，“明天沒課吧？”

    明天是周末，當(dāng)然沒課。

    葉自舒想到了什么，但許煙川也是漫大的，知道漫大周末不可能補(bǔ)課，她遲疑兩秒，朝奶奶搖頭。

    “今晚回家嗎？”奶奶繼續(xù)問。

    葉自舒一頓，本來是不打算回家，準(zhǔn)備直接回學(xué)校的。她都沒給家里說，眼下這情況，許煙川是沒法回學(xué)校了，她倒是能直接回家，可如果突然告訴爸爸她要回家，那華姨肯定又會大張旗鼓地給她做好吃的...

    她猶豫的這幾秒，奶奶便都看出來了，“還沒給家人說吧？要是沒說，就住奶奶這兒？”

    她說著，看眼許煙川，許煙川正在看她的傷腿，頭都沒抬。

    奶奶回頭，果然，同時(shí)葉自舒也在看許煙川。

    “別看他，”奶奶輕拍葉自舒的手，“聽奶奶的，今晚就在奶奶這兒住下，要不是奶奶腿傷了，奶奶給你做炸茄盒！奶奶做的炸茄盒可好吃了，對吧煙川？”

    “對，”許煙川應(yīng)下，想了想又開口，“您還是別想什么茄盒了，好好歇著吧?！?/br>
    奶奶重重拍他一下，又去看葉自舒，“沒事，阿姨做飯也好吃，你喜歡吃甜的還是酸的？說幾道菜，奶奶讓阿姨做?！?/br>
    葉自舒低頭，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她說去住酒店，奶奶也會以客房多為由留她的，再多推脫，反而令人起疑。

    她想了想，一副認(rèn)真思考菜單的模樣，然后給奶奶報(bào)：“清拌黃瓜、白灼西藍(lán)花、清蒸河蝦。”

    許煙川在本來垂著眸，聞言抬眼看她。

    今中午的飯菜都是重油鹽的。

    葉自舒在認(rèn)真聽奶奶說話，沒有看他。

    ... ...

    晚飯是葉自舒選的，幾樣清淡的菜，阿姨還熬了鍋瘦rou青菜粥。

    奶奶年紀(jì)上去了，本就喜歡吃清淡的。

    許煙川中午吃撐了，胃不舒服，一頓晚餐吃完，整個人都被熨帖了。

    倒是葉自舒，晚上就除了幫奶奶剝蝦，就沒怎么動筷子。

    不知怎么的，許煙川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她見面，在酒吧那次。

    她好像口味很重，買的燒烤，她一個人在旁邊吃了不少。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吃完飯，奶奶牽著葉自舒的手，要去她房間，給葉自舒選件睡衣穿。

    奶奶腳都打著石膏，許煙川哪里敢讓她亂動，只得臨時(shí)讓阿姨在線上定了個輪椅送來，全程讓奶奶用輪椅行動。

    奶奶不愿意坐，許煙川罕見地在奶奶面前黑了臉，“年紀(jì)大了本來就容易骨質(zhì)疏松，如果你不好好養(yǎng)腿，以后就都只能坐這個了。”

    葉自舒在旁邊看著，沒有說話。

    奶奶在飯桌上說出自己腿傷的原因時(shí)，許煙川也黑臉來著，因?yàn)槟棠淌侨ゴ盍恕酢跖篮笤旱臉?，說要給新搭窩的鳥喂食，才摔傷的。

    奶奶吸了下鼻子，還是乖乖坐上。

    然后在衣柜面前給葉自舒看她的睡裙們，“都可以選的，你隨便挑！”

    葉自舒站在衣柜面前，有一瞬間的呆滯。

    她雖然對衣服的主要要求是以舒適為主，但奶奶的衣服風(fēng)格...真的與她一點(diǎn)都不合適。

    她糾結(jié)著，要怎么樣開口。

    “奶奶，干嘛要人家一個二十出頭的女生穿你的衣服。”還是許煙川看出她的為難。

    “哦喲你什么意思啦，嫌棄奶奶啦！”奶奶說完，也不等他們開口，便立刻接上自己的話，“那你去給葉子找睡衣咯。”

    許煙川無奈，他家住的地方又不是荒郊野嶺，外面不遠(yuǎn)處就有商場，買件睡衣又不是什么難事。

    “你看看，你就是不貼心，人家葉子今天穿的是小皮鞋，下午還走了那么久，你當(dāng)然不累咯，你也要心疼心疼葉子的呀，”奶奶癟嘴。

    許煙川一愣，看向葉自舒的腳，葉自舒已經(jīng)換了拖鞋了，腳往后退了兩步，避開他的視線。

    因?yàn)槟棠痰脑?，她現(xiàn)在腦袋里有些亂，奶奶畢竟年長，看人的經(jīng)驗(yàn)足，如果讓奶奶看出來——

    “你不舒服怎么不說？”許煙川看她垂著眼，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微微蹙眉，“下次直接告訴我?！?/br>
    奶奶看眼許煙川，又看眼葉自舒，拿過輪椅邊的拐杖給了許煙川一下，“噢喲，你自己不貼心，還好意思瞪葉子？！你再瞪試試！”

    拐杖是實(shí)木的，即使奶奶力氣不大，一下過來，重量還是不輕，許煙川被打得縮腿，“我沒有瞪她！”眼看著奶奶又一棍過來，他趕緊認(rèn)錯，“我錯了錯了，快點(diǎn)找衣服啦，葉子需要休息！”

    “哦。”奶奶收了拐杖，對著自己衣柜，視線掃了一圈，“哎呀?jīng)]有沒有，你們嫌棄我的，我還不舍得給你們呢，都是我收藏的寶貝，你這樣，你那不是那么多t恤嗎！找件加大碼的，給葉子，不就是睡衣了嘛！”

    她回頭看葉自舒，還不忘接一句，“唔，葉子的身高差不多可以用來當(dāng)裙子?！?/br>
    葉自舒：“......”

    奶奶的房間在一樓，許煙川的房間和客房都在二樓。

    奶奶本就腿傷了，自然不可能上樓梯，便讓許煙川帶葉自舒去他房間找t恤。

    葉自舒一路心緒繁雜地跟著許煙川上樓，早知道她該更小心點(diǎn)的。

    現(xiàn)在的發(fā)展完全出乎她預(yù)料，來許煙川家、見許煙川奶奶，甚至還要在他家住一晚。

    許煙川的臥室是典型的男生型臥室。

    長寬的衣柜貼墻而立，衣柜與床中間，只有一人寬。

    許煙川帶她進(jìn)來時(shí)，她正沉入自己思緒里，對站在衣柜與他中間毫無察覺。

    “你在想什么？”耳邊忽然傳來許煙川的聲音，極低極近。

    葉自舒猛然回神，發(fā)現(xiàn)許煙川的臉竟然就在她頭頂。

    她條件反射地偏頭避開，后腦勺“咚”地一聲撞在衣柜門上。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笑聲像落在她頭頂發(fā)根上，酥酥麻麻的。

    葉自舒心更亂，往后退了兩步，紅著臉，裝出一副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