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葉自舒聽到了他的笑聲,但沒有在意。 手下的小勺已經(jīng)將巧克力層敲出一個小孔,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巧克力層內(nèi)的各種內(nèi)容。 檸檬慕斯、百香果醬...... 她用小勺在里面翻了翻,并沒有碰到堅硬的東西。 “為什么要攪?”許煙川看她把原本挺好看的甜品攪成一團,果醬和著慕斯,都是淡淡的黃色,看著有點...... 他伸勺,舀了一塊進嘴里。 不過混合之后的內(nèi)容,味道酸酸甜甜,確實不錯。 “混在一起口感比較好,”葉自舒唇邊微笑略微有些僵,“我以前沒試過,這次想試試。” 許煙川不怎么喜歡甜品,試了一勺,便將勺子放下,“我去書房拿個東西?!?/br> 葉自舒原本已經(jīng)松懈下來的身體,瞬間緊繃。 她知道書房里有什么東西。 她把手機拿出來,點開音樂軟件,最近播放里,那段只有短短幾秒的錄音已在這一年里播放了幾千次。 葉自舒垂眸,視線落在播放次數(shù)的數(shù)字上,每一次,都是她曾為他不受控制心動的證明。 也是她一次又一次錐心的痛。 走廊傳來緩慢的腳步聲,葉自舒捏緊了手。 許煙川從走廊里走出來。 方形走廊染著昏暗燈光,包圍著他,他從里面朝她而來,重新落入客廳明亮光線之下。 葉自舒就這樣看著許煙川,在她面前單膝跪下。 在她的青春時期,平凡、暗淡又茫然的青春時期。 他在她的世界像救世英雄一樣從天而降,給她昏暗生活中帶來一道她曾以為會永不消失的絢爛彩虹,讓她的世界從此變得繽紛起來。 他早已遺忘的一句“你就說你是許煙川的女朋友”,曾在無數(shù)個無法安眠的夜晚伴她入睡。 今日這樣的場景,在沒有聽到他打賭之前,她也曾幻想過很多遍。 幻想他們會是如何的相愛,他們的生活會如何甜蜜。 可葉自舒從未想過,她會以當(dāng)下的心境,面對許煙川的求婚。 即使是現(xiàn)在,她也感謝他曾在她的青春中驚喜出現(xiàn),讓她愛了這么多年。 可是許煙川,葉自舒在心頭對他輕聲說:我無法在你面前完整交出自己。 我們不能一同走到最后。 許煙川仰頭看向葉自舒的臉。 他沒有想過什么很復(fù)雜的求婚詞,他現(xiàn)在心中和腦海中都只有一句話,請她嫁給他。 戒指盒被打開,鉆戒在冷色燈光下,散發(fā)出璀璨而冰涼的光。 閃得葉自舒眼底涼意一片。 許煙川雖然看著她的臉,但沒有注意到她眼底神色,他看她臉上沒有什么情緒,只以為她是被驚訝到了。 也是,或許對她而言,有些突然。 膝蓋觸碰到堅硬地面,隱隱發(fā)痛,許煙川卻絲毫不在意。 “舒舒,”他本以為自己不會緊張的,開口才發(fā)現(xiàn)聲音里帶了絲顫,他喉頭滾動,緩了緩才又開口:“嫁給我,好不好?”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葉自舒手捏成拳頭,明明不長的指甲,卻居然依舊能嵌入手心里,都說十指連心,怎么手心也連著心臟嗎? 不然她怎么會這么痛? 許煙川在說完“嫁給我”之后,才緩緩松了口氣,他視線依舊直直與她對視。 他再次堅信,葉自舒一定是覺得他的求婚來得太突然了,所以到現(xiàn)在還沒反應(yīng)過來。 話開口之后,再重復(fù)就變得容易。 所以在她沉默的這幾秒內(nèi),許煙川已做好準(zhǔn)備要重復(fù)好幾次。 “舒舒——” “許煙川?!比~自舒打斷他,那句話她不想也不愿意再聽第二次,沒有握成拳頭的右手,食指緩緩抬起,落在手機屏幕的播放鍵上。 她垂眼看著手機屏幕,現(xiàn)在她的指尖,距離手機屏幕,就只有大約兩毫米的距離,一秒后,指尖落下,觸到播放鍵。 這段錄音,葉自舒熟悉到連停頓呼吸的聲音在哪一毫秒都清楚。 “不就是把葉自舒拿下嗎?我怎么不敢賭?!?/br> 錄音很快就被播完。 不用單曲循環(huán),因為這短短的幾秒,已足夠讓房間內(nèi)的兩人聽清楚。 一道閃電劈過天空中密布的烏云。 閃過的冷光,從窗外照進,讓整個客廳都白了一秒。 跟隨閃電而來的,是轟隆隆的雷聲。 從遠到近,像是幾千幾萬只重鼓要將世界擊垮。 屋內(nèi)依舊安靜。 連衣物摩擦的細碎聲音都沒有。 許煙川在聽到錄音那刻,就愣住。 在錄音播放的前一秒,他還在幻想他們很多很多的、光輝明亮的未來和以后。 這錄音如一道強勢無比的分割線,將播出的前一秒與后一面倏然隔開。 分成兩個世界。 葉自舒視線微微移動,落在還單膝跪在地上的許煙川臉上。 他面色怔然。 她像是被人cao縱的提線木偶,提現(xiàn)人拉,她便緩緩勾起唇角。 許煙川,我們都需要求生啊。 開頭順利之后,接下來的,便水到渠成。 葉自舒眼中涌起笑意,對他很緩很慢地說:“不過是打賭,你怎么當(dāng)真了?” 巨大的落地窗倏然被砸向如豆子般大小的雨滴。 然后立刻模糊一片。 葉自舒曾經(jīng)以為,她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會有報復(fù)的快感。 可原來,沒有的。 她現(xiàn)在只是覺得,解脫。 與他在一起的這一年里,她沒有一刻是輕松的。 她一個人背負著他的打賭、他對她的無心。 時時刻刻思索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同時還要裝出沒有這件事的樣子,去演戲愛他。 她太累了。 這場他們的虛情假意,她再也演不下去。 請允許一個曾真愛過、被傷過痛過的女孩子不再相信愛情,選擇放棄。 許煙川原本繃直的身體,忽然像是xiele氣。 跪在地上的腿也無法再支撐他的身體。 他必須要用手掌撐著地板,才能讓自己不要徹底摔倒。 “那是...什么...意思?”他聲線不停顫抖,拼命咬牙讓自己穩(wěn)住,“舒舒...”他甚至揚起唇角,剛剛...是假的對不對? 不然他怎么會覺得如此的不真實。 她的表情,讓他覺得陌生又害怕。 “你明白的,許煙川。”葉自舒端端坐在椅子上,手掐進手心印出血絲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意,她垂眸,看著他的蒼白臉龐,對他重復(fù):“你明白的?!?/br> “我...不明白。”許煙川咬緊牙,撐著自己站起來,但依舊有些不穩(wěn),他站在她對面,顫了下才站定,他直直地盯著她的臉,像是非要得她一個解釋。 葉自舒也站起來,她站在原地看他,臉上還是平常她臉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溫柔笑意,可她眼底卻全是寒霜之意,她張開嘴,他要聽,要讓她說個明白,她就說給他聽。 可她開始解釋了,他卻不敢聽。 許煙川退后兩步,葉自舒由不得他不聽,她緩緩抬步,走到他面前停下,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你打賭的時候,我就在你背后。” “我?guī)е愕亩Y物,親耳聽到你說,要打賭把我拿下?!?/br> “玩弄別人感情的感覺,怎么樣?許煙川,你現(xiàn)在有體會到我當(dāng)時的痛苦了嗎?” 解釋到這里,夠清楚了也夠明白了吧? 葉自舒移開視線,不再去看他垂下的頭與灰敗的臉,“這幾個月的房租、奶奶送的手鐲、還有葉子項鏈,我全部放在主臥床頭柜上?!?/br> 說完,她走向許煙川,在要碰到他的時候堪堪避開,與他擦肩走開。 朝門口而去。 比她想象之中順利。 葉自舒腳步逐漸加大。 許煙川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她要離開? 他立刻轉(zhuǎn)身沖向她,從她身后緊緊將她抱進懷里。 他不敢去看她的臉。 “舒舒...舒舒...”許煙川聲音顫得甚至沒有辦法說出完整的話,他將頭緊緊埋進她肩側(cè),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一絲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