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許煙川垂著眸,隔很久才看她一眼。 葉自舒覺得他不對勁。 他面上的潮紅不太正常。 “你是不是生病了?”她問。 她很久沒有像這樣連續(xù)問他狀況了。 許煙川抿唇,唇角揚起一個很小很輕的弧度。 他沒有生病,他只是太痛了而已。 所以他也沒有更多力氣和承受力親耳從她口中聽到那些話。 等他吃一點東西,擁有一點力氣再說。 許煙川岔開話題,“聽說他們家的冬陰功米線味道很不錯,剛剛的套餐里有嗎?” 他低頭去看菜單。 葉自舒在沒進來之前,是很關心今天吃什么的,畢竟她光是站在門口,肚子就已經(jīng)開始咕咕地叫。 可在進來看到許煙川這副模樣之后,她忽然就沒了胃口。 而很明顯,許煙川并不愿意告訴她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 葉自舒面色有些僵硬地想,能讓他變成這樣的,難道是奶奶? 奶奶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許煙川明顯很在意奶奶,如果奶奶出了什么差錯...... 服務員端上來的餐點,打斷了葉自舒的思緒。 冬陰功米線、咖喱蟹、芒果葉子糯米飯、烤豬頸rou、兩杯泰式奶茶。 才上桌,對面的兩人心思各異,一時都沒有說話交流,均低頭吃飯。 葉自舒是本以為自己都沒胃口了,也吃不了許多,可一整天沒有進食,此刻酸辣的冬陰功味道一入口,她的胃口便被瞬間打開。 不管遇到什么事,總是要吃飽飯有了體力才能去思考解決問題的。 葉自舒對著一桌菜大快朵頤。 許煙川的味蕾卻像是麻木了,吃不出味道。 鼻尖也聞不到任何味道。 他在努力吃,為了讓自己等會兒從她口中聽到她要結婚的消息時,可以有力氣,說出對她的祝福。 很快,桌上的菜便見了底,許煙川面前的奶茶一口沒動,葉自舒捏著吸管看他,“出什么事了?” 胃里滿足后,人也能更穩(wěn)重地處理事情。 葉自舒做好了準備。 許煙川張了張口,那句“你是不是要結婚了”,怎么都問不出口。 他抿起唇,喉頭動了動,視線艱難地從她臉上移開,“明天可以陪我去個地方嗎?” “淮城?”葉自舒猜。 大概是沒料到她會猜得這么準,許煙川眼睫顫了顫,重新抬眼看她。 “嗯?!彼卮鸬馈?/br> 猜對了,葉自舒一時也再喝不下奶茶,她將玻璃杯往前推了些,“幾點?” “八點吧,”許煙川抬眼看下她,又立刻垂眼,“我來接你?!?/br> 他很想多看看她,又不敢多看,怕自己問那句話,又怕聽到她的回答,整個人混亂又矛盾。 “所以昨晚,你給我打電話,也是這個原因?”葉自舒看他不愿意說出口,心知原因,那他今天狀態(tài)這么差,也是情有可原。 從她口中聽到昨晚,許煙川面色白了白,然后搖搖頭。 不是這個原因? 葉自舒是真有些疑惑了,她正要再問,可不知是不是今晚吃太急,胃里忽然涌起一股反胃的感覺。 葉自舒手撐著桌子,立刻就要站起來,可那股難受感來得太急,她還沒來得及動作,那股感覺便一下涌到喉頭。 她立刻偏頭,用手捂著嘴,干嘔了下。 她本就飲食不規(guī)律,偶爾餓極了吃得也急,可從來沒有—— 葉自舒正奇怪地想著,又捂住干嘔了一次。 這兩次之后,那種感覺又突然消失了。 葉自舒莫名其妙,冰奶茶也不敢喝了,只端過旁邊的檸檬水抿了兩口。 待那陣難受的感覺完全平復之后,她才抬眸去看許煙川。 “對不起啊,”在飯桌上做出這種動作,實在太不雅了,“我——”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許煙川打斷。 “沒事?!?/br> 許煙川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她為什么要這么快和應斯年結婚。 原來...... 放在膝蓋上的手,捏成拳頭。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冷,葉自舒愣愣地看著他,他面上的潮紅不知何時已悉數(shù)散去,只余蒼白。 是她剛剛的動作把他惡心到了嗎? 葉自舒往后挪了些距離,靠在椅背上。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中。 葉自舒很少這樣難堪過,她想離開,可許煙川的面色又實在有些糟糕。 許煙川根本不知道葉自舒的想法,他滿腦子都是——她懷孕了、要結婚了、他們再也不會有以后。 心臟的那種強烈的抽痛感又開始了。 痛得他已經(jīng)快要習慣。 “明天,我會早點來,”許煙川聲音很輕很淡,他看向她,眼神繾綣又難舍,“我會準備高中的校服,你可以穿一次嗎?” 葉自舒有點懵。 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不是回淮城,看奶奶? 高中的校服又是什么意思?她為什么要穿? 她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 “奶奶?”許煙川頓了一秒,“奶奶沒事,身體很好?!?/br> “那你這副樣子,是因為發(fā)生了什么事?”葉自舒覺得莫名其妙。 許煙川喉頭上下滑動了下,他不想說,已經(jīng)知道是一回事,從她口中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由她親口告訴他她要和別人結婚,他會死的。 “明天,穿一次校服吧,”許煙川看向她,眼神中帶了絲祈求,“我最后打擾你這一次,明天之后,我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 所以請你也不要在這里,將那些話說出口。 最后打擾一次。 再也不會來打擾。 葉自舒一頓,眼中原本關心他的神色也逐漸消失,替換為冷意。 看來她的觀望、她的保留都是對的。 這樣至少在聽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自己不會太難過。 如果明天就是最后一次,那好啊。 葉自舒答應他,拿起手包,“還有什么事嗎?” 沒有的話,她就不再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許煙川搖頭,在她準備起身的時候忽然又開口:“應斯年對你不夠好?!?/br> 他聲音低啞,明明很怕從她口中聽到那些話,可在看到她準備離他而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開口。 “什么?”葉自舒面色冷淡,不明白他突然扯到應斯年是什么意思。 許煙川喉頭吞咽了下,那感覺像是吞了一千根針下去,緩過那陣痛意,也因為起了開頭,他才能繼續(xù)下去: “他和你一起走路,從來都不等你?!?/br> 等你肚子大起來,走路會很危險。 “他吃東西,也根本不管你口味。” 等你開始害喜,想吃一些奇奇怪怪口味的東西,怎么辦? “他也不幫你提重物?!?/br> 如果你出去拍照,肚子里又有寶寶,東西太重了會很累。 許煙川越說,眼眶越紅,“他對你一點都不好?!?/br> 他傷心又難過,為什么偏偏是應斯年?如果是他,他根本就不會讓她吃這些苦。 葉自舒越聽越懵,許煙川的表情也實在太不對勁,她將手包放下,“你在說什么?” 她從未在許煙川臉上看到過他這副表情。 聽她這么說,許煙川一怔,然后立刻偏過頭,看向墻面。 明明對自己說好不能逾矩,可看到她就快要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了,他還是忍不住。 她問他在說什么。 是啊,他又是誰,又以什么樣的身份說出這些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