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蠕動般的進步(一)
煤最終還是挖到了。老四和老六下山的時候背了三十幾斤煤,走了一半就走不動?;舫绶至艘徊糠置撼鰜?,兩人背了二十幾斤走了幾里路又走不動了。 最后兩人筐里只剩下十幾斤煤,可那筐子也得有七八斤重。兩個娃走到朱家村已經(jīng)累得舌頭都要伸出來?;舫缰荒苡锚気嗆囃屏藥资锩汉蛢蓚€兔崽子返回家。 回到家,霍崇讓兩個家伙站直,板著臉說道:“遠路無輕重,你們明白了么?” 兩個娃滿臉羞愧,不安的低下了頭?;舫缫豢催@表情,就問道:“知道啥叫做遠路無輕重么?” 果然,兩個娃并不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舫绨褞煹軒熋媒械揭黄穑堰@幾個字教給他們,同時把這句話的意思解釋給他們聽。 老四老六有了親身經(jīng)歷,學(xué)的還挺快。錢清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幾個字怎么寫,理解起來也很快。老三是花了不少力氣在學(xué),卻只能歪歪斜斜的給模仿著畫出來幾個字的模樣。 之后的幾天里霍崇忙的腳不沾地,好在有了些見識之后,師弟們終于能拍上點用場。譬如霍崇與劉獵戶商議弄皮子,師弟們按照約定時間去的時候就能取回皮子。 皮革需要硝制后才能用。如果皮革中的蛋白質(zhì)沒有被硝制工藝轉(zhuǎn)化,皮子只會硬的如木板。這種玩意別說用來制作鼓風(fēng)器,甚至用力過大就會出現(xiàn)被掰斷的可能。 那么多的付費項目研究之中,霍崇選擇了最好獲取的鞣革劑,單寧。這種物質(zhì)蘊含于植物之中,那種越苦的植物,大概率就含有比較高的單寧量。但是想獲得單寧就需要醚之類的提取劑?;舫缡诸^沒有這些化工原料,只能用采取更浪費的手段,使用酒精來提取。 這番cao作讓師弟師妹們看的眼花繚亂。等熬制單寧的鍋里酒精氣味散盡,只留下些黃褐色的糊糊之時,只有霍崇一人松了口氣。 也管不了腿毛之類的過程,直接把獸皮拿來浸泡幾天,加上木棍推壓,疤瘌般的皮子終于呈現(xiàn)出柔軟的姿態(tài)。 有了鼓風(fēng)器,加上請鐵匠打的鐵管,小石塊雨黏土膠泥燒制成的熔爐總算是能試用。 師弟們輪流鼓風(fēng),在風(fēng)壓下,熔爐出火口呼呼冒著火焰?;舫缭嚵耸畮状?,終于算是把鐵燒軟到能用錘子敲擊變形的階段。 這下霍崇反倒不急了。如何制作工具屬于機械加工,霍崇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部分內(nèi)容。得好好設(shè)計一下。否則霍崇的努力只會事倍功半。 更重要的是,百十斤煤已經(jīng)用了一半,若是沒有事先設(shè)計,只怕工具敲一半后就沒了能量供應(yīng)。 5月初1,霍崇正在與師弟們剛準備開始做趁手家伙,門就被敲響了。開門一看,居然是劉老五。 霍崇臉色登時就拉下來了。在公開反對霍崇的人中就有劉老五。之后兩人一直沒見面。停了一陣子沒來折騰,劉老五這次來只怕不會有好事。 見到霍崇表情,劉老五皮笑rou不笑的問:“霍兄弟,就不讓俺進門么?” 霍崇也覺得不能把劉老五堵在門外,只能請他進屋。這邊落座,劉老五左看右看一陣才說道:“霍兄弟,劉叔啥時候回來?” “不知道。”霍崇不快的懟回去。 “既然劉叔不回來,俺就得找霍兄弟理論一下。你上次讓朱有全搶了宅子,家里的錢大概都被朱有全拿走了吧。” “你這什么意思?”霍崇更加警覺起來。 “霍兄弟,俺要是問你要錢。你定然和劉叔說的一樣,按規(guī)矩走。俺也不逼你給錢。這樣,你現(xiàn)在拿十兩銀子往桌上一放,俺看到之后就走。” “呵呵!”霍崇冷笑起來。雖然心里面的確被劉老五的話擊中,霍崇卻知道此時決不能有絲毫退讓。一旦退讓,立刻就會一潰千里。多少金融機構(gòu)的崩潰都如決堤,最初的只是一個螞蟻窩。 從來沒有任何金融機構(gòu)的錢是都放到金庫里,供人存款人隨時取用。金融機構(gòu)的營運的越好,就意味著資金運轉(zhuǎn)效率高。也就意味著除了金融管理部門要求的準備金還留在賬面上,其他的資金都放出去了。 金融是個信心產(chǎn)業(yè),投資者們要求贖回資金的時候,一定會出現(xiàn)擠兌。擠兌的洪水只要有針尖大的口子,就足以摧毀整條資金鏈。 資金鏈一旦斷裂,除非有更強大的部門提供資金支持,否則金融機構(gòu)垮掉的幾率是百分之一百。絕無幸存可能。 既然知道這個必然的命運,霍崇冷笑道:“哈哈,五哥。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俺師父不會壞了規(guī)矩,俺也不會壞了規(guī)矩。到了年關(guān)自然會給錢,你回去等著吧?!?/br> 劉老五聽了這話也是哈哈笑了一聲,隨即站起身,丟下一句“霍兄弟,你這話說的太難聽。就不怕惹了眾怒么?!?/br> 說完,劉老五揚長而去。 霍崇惱怒的走到門口,師弟們也聚集過來,三師弟不安的說道:“大師兄,咱們真沒錢啊。” 霍崇扭頭瞪了三師弟一眼,冷冷的說道:“俺說過,這種話你們提都不要提。有非得人問,你們就告訴那些人,一切按規(guī)矩走!” “是?!比龓煹茉诨舫绲哪抗庀碌拖铝祟^。 霍崇很清楚在這個窮山僻壤里頭,就算是想砸鍋賣鐵,也沒人買。更何況霍崇此時真的連鍋都沒有。徐右林說過,他會在七月十五日回來?,F(xiàn)在才是五月初一,霍崇得想辦法熬過兩個月又十五天才行。 “接著做家伙!”霍崇命道。既然只能熬過去,此時就得按部就班的干下去。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門,門口站著劉家村的幾位鄉(xiāng)親。不等霍崇開口,為首的就嚷嚷道:“俺們是來要錢的?!?/br> 霍崇知道這肯定是劉老五設(shè)計的局面。但是這事情不能不應(yīng)對,霍崇就請鄉(xiāng)親們進屋坐。沒想到這幾人立刻大聲嚷嚷起來,“不進去,進去干啥!霍崇,你把錢還給俺們!俺們不種福錢啦!” 所謂種福錢是天理教的傳統(tǒng)斂財手段。天理教其實算是白蓮教的一支,不管是用八卦作解釋也好,用九宮做噱頭也罷。其根子不過是‘無生老母,真空家園’那套。作為一個世襲傳教家族斂錢的傳統(tǒng),入教者需要繳納根基錢,也叫“種福錢”。 種福得福。交了錢,自然能活著的時候得到無生老母的庇佑,死后進入真空家園獲得安眠后在真空家園幸福生活的資格。 霍崇以前覺得這兩個名字在現(xiàn)代人聽來真的挺有意思,然而看著這幫要討回種福錢的鄉(xiāng)親,霍崇只覺得面對驚濤駭浪,隨時可能被吞沒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