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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丞相府的路上,兩人之間的氛圍更是加重了陰郁感。 祁子臻一手撐著傘,企圖把飄飄然落下的飛絮擋在外頭,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在身上沾上星星點點的雪花,襯著他的黑衣,醒目顯眼。 他一路上走得都很慢,只是再慢都終究有抵達(dá)丞相府的時候。 “見過大公子?!?/br> 丞相府門口原本懶懶散散的守衛(wèi)見到祁子臻后慌忙站正,規(guī)矩行禮開門。 祁子臻態(tài)度始終漠然,在門開后徑直走進(jìn)去,往他那偏僻小院的方向而去,路上即便遇見了行禮的下人也不曾有一瞬的停留。 原本臉色就不太好的崔良眉頭一皺,最終并未多說什么。 祁子臻不在意身后人的態(tài)度變化如何,七拐八拐地回到他那個冷清小院。此番突然回來,院中自是一個下人都沒有。 倒也正合他的意愿。 他輕車熟路地走近臥房,但步伐越放越慢,還在門口駐足半晌后才終于肯邁進(jìn)去,走到角落里翻找出一個落灰許久的盒子。 這個盒子是他現(xiàn)世時用來裝琴錘的,在前世他便發(fā)現(xiàn)琴錘與石琴一同隨著他穿越而來,此后裝琴錘的木盒子便被他隨意放置到一個角落里。 祁子臻垂眸,輕輕打開木盒,看著里面那一對靜靜躺著的木色琴錘,上面還沾著星點不起眼的暗紅。 第16章 次日巳時,祁子臻換上一襲藍(lán)底白花紋的長衫,外套一件雪白狐裘,狐裘上繡著銀色暗紋,以淺藍(lán)流蘇發(fā)帶將頭發(fā)束起。 他的神色冷清,面容清秀,藍(lán)白衣裳更襯出一副飄然仙人之姿。 宋堯旭見他裝扮后不由得贊嘆一句:“子臻果真清新俊逸啊?!?/br> “殿下謬贊?!逼钭诱轭h首應(yīng)聲,嗓音冷淡,似是揉不散化不掉的霜雪,再多的熱情暖意都被驅(qū)之九里之外。 宋堯旭眸間蘊(yùn)出柔和笑意:“轎子我已命人備好,動身罷,再晚些恐是要遲了?!?/br> “謝殿下,草民告退?!逼钭诱轸嫒恍卸Y后,轉(zhuǎn)身同崔良一道準(zhǔn)備乘轎去往觀王府。 石琴的重量非一般人可輕易搬著行走大段路,崔良身為侍衛(wèi)力氣比較大,宋堯旭便特意安排他替祁子臻搬運(yùn)石琴——同時也是留個心眼,以防有何不測。 宋堯旭雖向來敬重觀王,但同樣知曉觀王世子平日行徑多有不端,祁子臻初次與他們接觸,難保會不會出什么事情。 祁子臻不知他的這些小心思,一步一步走得緩慢。 天上還在下著細(xì)細(xì)小小的雪粒,似是哪路神仙酩酊大醉,胡亂地將白云揉成碎末往人間揮灑[注],沾著凝結(jié)不化的冷氣,徒惹人心緒不寧。 去往觀王府的路上,祁子臻一直抱著那個裝有琴錘的木盒,甚至不顧木盒上的灰沾到衣裳,染上一片灰蒙蒙。 在轎中坐在他對面的崔良都有些看不下去,開口提醒道:“……祁公子,你這樣拿著衣服會臟的?!?/br> 祁子臻聞聲抬眸看了他一眼,旋即轉(zhuǎn)移視線,淡然道:“無妨?!?/br> 只那一眼,崔良就仿佛又見到了那日石橋之上、大雪之中依舊一身單薄長衫的冷傲少年。 迎著寒風(fēng)驟雪卻始終正直挺拔,似乎不曾懼怕一切凜冽冰霜。 他閉上嘴,不再多管閑事。 轎外,細(xì)雪還在搖搖晃晃地落下,等到他們抵達(dá)觀王府時似乎還變得更大了些。 祁子臻看著轎外落下的雪花,直到崔良再三提醒后才終于緩緩走下轎子,望向他曾無比熟悉的觀王府。 觀王世子宋季啟就站在觀王府門口,像是在刻意等他,見他下轎后大方地走上前:“閣下便是祁大公子罷?” 宋季啟與祁子臻同齡,只稍小他四月,穿著一身華貴紫衣,嘴上笑得燦爛,卻分毫不涉及眼底。 祁子臻不著痕跡地后退小半步,頷首致意:“宋公子?!?/br> 宋季啟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冷淡,熱情地上前一步,笑著夸贊:“我早從父親處聽聞祁大公子才貌雙全,如今看來果真氣度不凡,不枉我特地在此處等候啊。其余人已到廳內(nèi)落座,祁大公子也請隨我一同來吧?!?/br> 說完卻沒有要走動的意思。 祁子臻無意理會他的話外音,冷漠地順著他的話往前走,絲毫不管他的反應(yīng)。 宋季啟在后頭停頓小半會兒后還是很快跟了上來,十分好客般地向他介紹觀王府構(gòu)造。 他興致缺缺,前世早就不知在觀王府走過多少遍,每個角落他都熟悉非常,每處景致他都看得厭倦。 許是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宋季啟面上還維持著假笑,態(tài)度跟著冷淡不少,幾乎沒什么交流地走到了舉辦宴席的大廳。 廳內(nèi)早已坐滿各個世家子弟,祁子臻略微掃視一眼,其間大部分都是前世與宋季啟往來密切之輩,也都是被宋季啟利用了個徹底的可憐人。 他無視掉所有人的問好關(guān)注,沉默地站在門口附近。 大廳活絡(luò)的氛圍因他這一舉動凝滯不少。 站在他身側(cè)的宋季啟臉色變了一下,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賠笑道:“子臻兄特意為今日宴席備了一首曲子,昨日于東宮中練習(xí)得有些勞累,多有得罪各位莫要記掛在心上?!?/br> 宋季啟特地點明了“東宮”,原本變得不太好的情緒當(dāng)即又熱絡(luò)起來,招呼著讓他落座。 祁子臻對客套話沒有興趣,聽著宋季啟的安排到他的位置上坐下,崔良就搬著石琴到他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