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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侍衛(wèi)的崔良也還有自己要忙碌的事務(wù),宋識走后便跟著暫時告退。 安靜的小院子中只余下祁子臻與宋堯旭兩人。 祁子臻抱著被塞到懷中的琴錘與長劍,心緒始終難以平復(fù)。 而這時,他的肩膀被人輕輕一拍,抬頭就撞進了宋堯旭溫和的笑意當中。 “正好這會兒時辰尚早,可要先試試崔良送你的劍?其余物件我先替你放回房中?!?/br> 祁子臻點點頭,將琴錘和屬于宋堯旭的那把劍遞給他。 宋堯旭沒有多說些什么,轉(zhuǎn)身走回祁子臻的房間,給足他平復(fù)心情的時間與空間。 他能夠感受到祁子臻受寵若驚的無措,心疼之余也不由得覺得他值得擁有這樣最純粹誠摯的關(guān)懷。 倘若沒有祁源的那樁往事,或許他也能成為書香世家下父母疼愛的孩子罷。 宋堯旭輕嘆口氣,將手中的物件都放在祁子臻房中的桌面上,停住許久后才拿上崔良給他的那把劍,走到門邊看著院子中的那抹身影。 申時的日光漸漸西沉,暈開一筆濃黃,籠在院中舞動的身影之上。 紅衣獵獵,劍芒忽爍,鋒利的劍尖倏地刺破一片落葉。 祁子臻極速抽劍回身,挽了個劍花收劍回鞘,任由碎裂的葉片翩然落下,不沾他衣角分毫。 筆直的身形傲然立在一方小天地中,好似晴朗旭日下綻放的紅梅,肆意瀟灑,清冷孤艷。 宋堯旭倚靠著門框,不禁又回想起今日所發(fā)生的事,所遇到的人。 所有的人都由衷關(guān)心著祁子臻,而其中除卻祁子善與宋識兩個小孩子外都比他優(yōu)秀太多太多。 像祁子臻這樣高傲的少年,值得在未來擁有更好的人與他攜手共度。 而他,還不夠資格成為能伴他一生的人。 另一頭,平復(fù)好心緒的祁子臻抬起頭往宋堯旭的方向看去,便瞧見房門處的宋堯旭似乎反而變得心情不太好。 他拿好手中的劍,一步一步走過去,姿態(tài)乖順:“殿下?!?/br> 宋堯旭回過神來,莞爾笑笑:“感覺如何?” “很順手?!逼钭诱辄c了點頭,又關(guān)心道,“殿下可是有何心事?我見殿下似是心緒不佳?!?/br> 宋堯旭對上他滿是關(guān)懷的視線,原本想含糊過去的“無事”二字臨到嘴邊,又不知為何說不出口,半會兒后鬼使神差地問:“子臻,你會不會覺得……我堂堂一個太子,真的太無用了些?!?/br> “嗯?”祁子臻眸間流轉(zhuǎn)出幾分困惑,“殿下怎會忽然這么想?是今日在政事上又遇到什么難題了么?” 宋堯旭搖了搖頭,半垂下眼睫,語調(diào)中摻雜上幾分落寞:“其實我也知道我確實不是什么能讓人愛戴的太子。關(guān)心子臻的人很多,而他們又大多比我優(yōu)秀……”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祁子臻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忽地展顏一笑,輕柔地說:“可是殿下對我來說是最獨一無二的。正是有殿下,才有如今的我。” 他迎著光,眸底的笑意淺淺暈開,純粹真摯,籠在朦朧暖黃之中格外璀璨耀眼。 他曾將自己冰封于一片狹窄陰暗的小天地中,如今卻能夠踏破冰寒,一步步走向明媚陽光,走向絢爛綻放的百花叢,帶著他的錚錚傲骨從絕望中破土新生。 ——這一切都離不開宋堯旭。 他喜歡宋堯旭,不僅僅是因為宋堯旭的溫柔,更多的是宋堯旭在他最沉寂的時間里給予了他最純粹、最真摯的希望與光亮,給予了他一份他曾以為自己不可能再擁有的真心與信任。 倘若不是宋堯旭,今生的他恐怕也只會同前世一般再度埋沒與大牢之中,亦或是永無止境地重生、死去。 宋堯旭看著他在暖陽下的清淺微笑,不自覺回想起在澄明湖畔那日。 那時的祁子臻也是迎著光,身著一襲張揚紅衣站在他面前,近乎虔誠地立誓將效忠于他。 他怔住半晌,總算回過神來,上前一步走下小臺階,輕輕抱住了祁子臻:“謝謝你,子臻?!?/br> 祁子臻聽著耳畔溫柔低語,嗅著鼻尖淡雅幽香,須臾后抬手緩緩回抱住他,貪戀似的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第49章 良久,兩人總算各自恢復(fù)好了心情,松開后一同走回祁子臻的房間去整理今日的物品。 途中崔良又送來一封請柬,是湯樂遠邀請他明日到集仙樓一聚,順便給他補上生辰禮物。 而且考慮到祁子臻喜靜,這次的小聚湯樂遠只另外邀請了陸元白,沒有其余閑雜人等。 祁子臻閱覽完請柬,這次直接老老實實地報告給身側(cè)的宋堯旭聽。 宋堯旭沒什么神色變化,莞爾笑笑:“既是好友相邀便去好好玩玩罷,記得莫要飲酒,也莫要吃那些辛辣刺激之物?!?/br> 祁子臻點頭應(yīng)得乖巧,宋堯旭也不再多說,簡單將余下零碎的物件整理完后便起身回自己的房間去。 祁子臻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后,隨后才拿起被他特意留在桌面上的那對琴錘。 此前他抵制琴錘僅僅是不想看到琴錘上那抹暗紅的印記,不想再被一遍遍反復(fù)提醒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情。 而如今這把琴錘包含的卻是單純樸素的祝福。 他細細撫摸著琴錘上刻畫的花紋,最終將這把琴錘放在了石琴邊上,再從一側(cè)抽出一張宣紙,斟酌著落下幾個音調(dià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