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一怔，半晌沒說出話來。

    秦湛到底有什么毛病，竟然在他媽病房裝監(jiān)控？？？

    “鄧小姐，您別誤會，太太的病房不是經(jīng)常有人在，小秦總也是因為關(guān)心她。”宋明瑞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慍色，有些后悔自己說出這件事情，趕忙往回找補。

    鄧離離抬手止住他的解釋，淡笑道：“沒事，反正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他是個什么人我不必知道?！?/br>
    “……”

    和宋明瑞告別以后，她給秦湛發(fā)了一條信息。

    不管他在母親房間裝監(jiān)控這件事情具體原因是什么，但這個監(jiān)控對鄧離離來說卻是雪中送炭。

    她想通過監(jiān)控，看一看孫芳是否已經(jīng)將那塊腕表物歸原主了。

    【有空嗎，我有點事情想找你問問，我們能見個面嗎？】

    信息發(fā)完，她自己都覺得臉熱，幾天前才義正言辭把人攆出去，今天又來這一出。

    別說是秦湛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好像再玩推拉。

    還是那種非常拙劣的推拉……

    第41章 標簽效應(yīng)   見鬼的高中生。（微嚇人）……

    給秦湛發(fā)去的信息過了一夜也沒有得到任何回復(fù)。

    只言片語都沒有, 二人的對話框還停留在自己問的那句【有空嗎，我有點事想問問你】上面。

    這一夜，鄧離離翻來覆去的睡不踏實。

    半夜醒過來都想看看手機, 看看秦湛到底有沒有回信息。

    可是直到第二天清晨天光大亮, 秦湛依舊沒有回復(fù)她。

    她和秦湛相處快三年，心知秦湛雖然不是個依賴手機的人, 可不回信息這種情況也很少見。

    再聯(lián)想前幾天二人在辦公室的齟齬, 鄧離離有理由相信，秦湛這是跟自己生氣了。

    呵, 狗男人心眼還挺小。

    她翻著眼皮又發(fā)編輯了一條信息發(fā)過去：【秦教授, 我找你不是為了私事，是有些公事想請求你的幫助, 如果看到請回復(fù)我一下, 謝謝?！?/br>
    信息謙恭客氣, 又刻意提及公事, 劃清了情感界限。

    這是遞了臺階給了面子, 秦湛要是再別扭的話就實在是有點不像話了。

    可是, 這一次她又錯了。

    直到她洗漱換好衣服，又坐著早高峰的地鐵到了工作室，秦湛依舊沒有回復(fù)。

    “……”

    這人到底怎么回事, 都說了不是感情問題，他怎么還這樣？

    她沒來由的有些煩悶, 心里說不出是為了監(jiān)控的事還是為了其他。

    亂七八糟的, 在心里交織出一種解釋不清楚的失望情緒。

    也許是失望自己的事情沒有得到解決, 也許是失望自己在秦湛心中地位原來不過如此。

    越想越生氣，直到工作室早會結(jié)束她還在生氣。

    想了想，她忍不住又給秦湛發(fā)了一條信息。

    這回一改之前和氣的態(tài)度, 字里行間全都是脾氣。

    【秦湛，我都說了是公事找你，你怎么還那么別扭，難道分手了以后找你幫忙都不行嗎？我還沒生你氣呢，你憑什么生我的氣??！】

    末尾加了兩個驚嘆號，來表達自己強烈的不滿態(tài)度。

    發(fā)完信息，她心里這點煩悶終于發(fā)泄出去。

    正這時，辦公桌上電話響起來，蔣璐來電說之前那個預(yù)約的高中女生來了。

    陸千檀，那個說自己見鬼的高中生，秦渺的同班同學(xué)。

    “好，帶她進來吧?！编囯x離收斂情緒，開始給陸千檀進行咨詢。

    今天不用上課，女孩不再是一身校服打扮，而是穿了一條娃娃領(lǐng)的黑色裙子和米色的外套。

    她懷里抱著書包，一進屋就有些好奇的四處張望。

    “書包放下吧?！编囯x離朝她笑笑。

    陸千檀臉頰微紅，將書包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乖巧的坐在了鄧離離的對面。

    “那我們今天來聊一聊你在電話里說的事情好嗎？”面對十幾歲的女孩子，鄧離離的語氣顯得很溫柔。

    陸千檀點了點頭，雙手局促的放在膝蓋上，她微微蜷起指尖，好像有點緊張。

    鄧離離看到，隨手從辦公桌后面拿了一個狗狗的毛絨玩具遞給她：“給你抱一會兒，可以緩解緊張。”

    “這么神奇嗎？”女孩抱著玩具狗左看右看了一會兒，眼睛亮晶晶的，充滿的驚訝。

    鄧離離沒說話，而是微微頷首，笑著看她。

    尚未脫離校園的孩子進入陌生環(huán)境的緊張感如何消除，這件事情鄧離離曾經(jīng)問過之前的導(dǎo)師。

    對方并沒有給明確的答復(fù)，而是告訴她，情緒轉(zhuǎn)移。

    她給的玩具狗就是情緒轉(zhuǎn)移的一部分，加之原始生物本能讓人類認為暴露胸腔部分是比較危險的事情，所以在人緊張或者警惕的時候，會用雙手抱臂的行為抵御外界傷害。

    這個玩具起到的也是這個作用。

    陸千檀在手中有了轉(zhuǎn)移物以后，情緒明顯放松了許多，她開始慢慢講述自己不可思議的見鬼經(jīng)歷。

    “大概去年年中的時候，我就開始看見她，最初是看不清的，影影綽綽的，就是一個紅色的有些破舊的人影兒，但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每天晚上固定的時間她都會來，有時候是站在窗臺邊上，有時候是站在我的床尾，有時候是飄在房頂上?！标懬凑f話不急不緩，表情也沒什么波動，倒沒有一般人提及見鬼時候驚恐的態(tài)度。

    鄧離離問：“她長什么樣子，你不怕她嗎？”

    陸千檀搖了搖頭：“我怕的，她長得很恐怖，一半臉被頭發(fā)遮住，另一半血rou模糊的，像是被燒過似的，嘴都爛掉了，只有一個黑漆漆的洞，很可怕的……”

    正說著，開著的窗戶被風(fēng)吹的動了一下，鄧離離嚇了一跳，渾身一凜，連忙起身關(guān)窗。

    “老師，你是不是害怕??？”陸千檀小心翼翼的問。

    “嗯，有一點，你的形容非常生動?！彼⒉谎陲椬约旱目謶?，反而借此與女孩共情：“通過你的描述我非常能夠理解你的恐懼了?！?/br>
    可是，說得嚇人，這孩子臉上卻完全不見恐懼的神色，這讓她有些奇怪。

    “不過她沒傷害過我，每次來就是靜靜地待著，有時候還會聽我說說話，也不會嚇我?！彼忉?。

    還會聽她傾訴？

    鄧離離心頭一動，又問了一個貌似不相關(guān)的問題。

    “最近你遇到過讓你感覺壓力很大的事情嗎？”

    “……有的?！标懬闯烈饕粫?，有點尷尬的說：“我，在班里的人緣不是很好，同學(xué)們都不喜歡我……”

    “那你知道原因嗎？”

    她點點頭：“知道的，因為我是班級里的學(xué)習(xí)委員，所以老師經(jīng)常會問我一些同學(xué)的表現(xiàn)，我不會撒謊都是照直說，所以很多同學(xué)都覺得我很討厭，他們私底下都管我叫巴結(jié)老師的狗……”

    鄧離離眉頭微皺。

    這些少年人的玩笑和惡作劇，很多人在學(xué)生時代都經(jīng)歷過。

    被排擠、被欺負、甚至被霸凌，這些事情在中小學(xué)當中屢見不鮮，近年很多新聞也都有報道。

    而陸千檀這種與他們還有些區(qū)別，滿心義氣的青春期孩子對于一個只會說實話的好學(xué)生的污蔑和踐踏，在他們自己的心中并不構(gòu)成欺負，那是他們的“為民除害”。

    因為她和老師告狀了，因為她沒有替同學(xué)隱瞞，所以她成為了同學(xué)口中的異類。

    “你沒做錯?！编囯x離安慰她。

    陸千檀看著她，沒有回答，仿佛在心里默默咀嚼那句話。

    十幾分鐘的溝通下來，鄧離離大概了解了面前這個女孩子的情況。

    成績好，很優(yōu)秀，但是很孤僻沒有朋友，升了高三加上人際關(guān)系的緊張讓她精神焦慮，甚至出現(xiàn)了感知上的錯覺，也就是幻視現(xiàn)象。

    這種情況其實很普遍，不過多數(shù)出現(xiàn)在7歲以下的學(xué)齡前兒童身上。

    他們會幻想自己有一個朋友，他們會給自己的“朋友”起名字，和他說話，并且一起玩游戲等等。

    不過這個幻想的朋友在孩子步入學(xué)校以后多半就會消失。

    因為他們擁有了真正的朋友，那個自己幻想出來的朋友自然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可陸千檀不同，她快到十八歲了，依舊沒有一個可以說心里話的朋友，與父母溝通也極少。

    撲面而來的學(xué)習(xí)壓力以及精神壓力讓她開始幻想自己也有一個朋友。

    只是別人都幻想的是真人或者是某種生物，而到她這兒變成了一個模樣駭人的女鬼，這讓鄧離離一時半會有些想不通。

    **

    送走陸千檀，她還在思考那個女孩剛才所說的“女鬼”。

    唯物主義世界觀認為，人死如燈滅，根本不會有什么神神鬼鬼。

    但她明白這點沒用，她得想些其他辦法，讓陸千檀也明白這一點。

    想著想著，她突然記起女孩對那個女鬼形象的描述。

    她下意識的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上按照她的描述搜索了一下。

    所有描述都輸進搜索引擎，順手按下回車，一個紅衣女鬼的形象赫然出現(xiàn)在屏幕上。

    伴隨著慘叫聲，眼睛和嘴角都往外滲著血……

    鄧離離嚇得驚叫一聲，連忙關(guān)掉了電腦屏幕。

    隔壁夏涵聽見，以為她出了什么事，匆匆跑過來查看。

    結(jié)果見鄧離離坐在沙發(fā)上，蜷成一團，抱著腿，還不停輕撫著自己的心口，表情戰(zhàn)戰(zhàn)兢兢。

    “怎么了？”夏涵驚訝。

    鄧離離委屈巴巴朝她做了個哭臉：“老板，要是我被來訪者嚇死了，算不算工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