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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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逃,但是腳像灌了鉛似的沉,似乎要沉到土地里面去。 他用那半張臉朝我笑了笑,一邊笑一邊絲絲的吸氣,似乎身上哪個(gè)部位有尖銳的刺痛感。他說:“你想跑,是嗎?你不要跑,跟我說說話吧。別人都說我腦袋小是傻子,其實(shí)我不是呢。我不像植物,我也想女人呢?!?/br> 我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他將那張臉靠近我,說道:“怎么了?你也這么覺得嗎?你也像其他人一樣認(rèn)為我是傻子?” 我想要說不是,但是喉嚨里梗住了似的發(fā)不出聲。我只好用力的搖頭。 “呵--”他長(zhǎng)嘆了一口氣,口腔里的一股魚腥味朝我撲面而來。“看來你跟他們不一樣啊?!?/br> 我看了看他的臉,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嚇人。他的左半邊臉上如涂了一層墨汁似的,下巴上還聚集了一大滴將落未落的黑色液體。 他抬起手,將下巴上的黑色液體抹掉了。我看見他的手果然像酒鬼說的那樣,指甲如同淤血了一般黑漆漆,指節(jié)處的白骨盡顯眼底。我的心里一緊,他要干什么?他跟我說這些沒用的話有什么目的? 他將舌頭伸出來,那舌頭也如在墨汁里面蘸過,黑的墨和紅的rou混雜在一起。我不禁縮了縮頭,心里涌上一股惡心。 他舔了舔嘴角,說道:“你別怕,我給人家做完了活喜歡討煙抽。是煙把我的舌頭熏成這樣了。我的肺更黑呢,幾乎成了木炭了。但是我不能把我的肺掏出來給你看?!?/br> 說完,他故意朝我的臉吹一口氣。我果然聞到濃烈的煙味,完全掩蓋了剛才散發(fā)的魚腥味。我被這股難聞的氣味嗆得差點(diǎn)打個(gè)噴嚏,可是那個(gè)噴嚏似乎也有意跟我作對(duì),眼見就要打出來可是鼻子一癢又縮回去了。我難受的扭動(dòng)身軀。屁股下得椅子吱吱作響。 看著我難受的樣子,他似乎很開心。他在一半白一半黑得臉上擠出一個(gè)笑容,說:“都是煙把我害慘了。我每天都要吸一包多煙,我的肺已經(jīng)被煙熏成臘rou了?!?/br> 說起臘rou,我立即想到mama在火灶里倒一大堆潮濕的茶籽殼,故意憋出濃烈的煙來熏吊繩上的臘rou的情景。每年過年前,mama都會(huì)這樣熏制臘rou。 在他的嘴巴前面,我覺得我就是一塊被剁成一塊一塊的臘rou。 “我的肺算是爛了,我的rou也爛了。但是我的心還活著呢?!彼o我綻放一個(gè)孩子氣的羞澀的笑,說道,“我的心還活著,我知道,因?yàn)槲疫€會(huì)想女人?!?/br> 我無心聽他的話,只盼望爺爺他們快點(diǎn)回來。我一個(gè)人不敢對(duì)這個(gè)小腦袋人怎樣,只能假裝平靜的聽他說些胡話。萬一他發(fā)了怒,說不定會(huì)咬我一口,在我身上留下酒鬼的兒子那樣的可怕牙印。 “我想女人……”他臉上的笑消失了,換上一副忍受著巨大的克制與痛苦的表情。 “咦?你怎么在這里?”突然,一手提著水壺的“妖精”從雨中走過來了。這次她沒有打傘,渾身濕漉漉的。 酒鬼的弟弟吃了一驚,馬上回過頭去看她。濕透的花格襯衫粘附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上,隱約能看見衣服下面的雪白皮膚和內(nèi)衣。腰間系著一條白底紅花腰帶。 “妖精”見了皮膚腐爛的他,并不驚慌。她從容不迫道:“剛才還碰見我公公跟馬師傅到處找你呢。原來你回來了!” 驚慌的倒是這個(gè)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他后退兩步,拉開與“妖精”之間的距離,問道:“你……你來……來……干什么?” “妖精”笑道:“我來還水壺的呀?!闭f完,她彎下腰,將漆黑的水壺放在我的腳旁邊。她的目光不曾在我的身上停留半分,似乎我是介于他們兩個(gè)之間的一塊不會(huì)說話不會(huì)活動(dòng)的冰冷石頭。 我心里詫異,她在馬晉龍家借的水壺,怎么到酒鬼家來還水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