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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把牧野接回家,自覺都很沉得住氣,沒有提家里準備了什么,牧野早就看出了他神神秘秘,又明顯興奮過頭,只是配合地假裝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扣著他的手指,湊近親了親他的唇角,準備等收到他的禮物時再表現(xiàn)驚喜。 他原本是這樣想,只是電梯門打開,看到自家玄關(guān)的雪山枯樹畫上貼了喜字,卻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心跳。 戴著紅色蝴蝶結(jié)和小鈴鐺的瓜瓜跑出來迎接爸爸們,溫涯逗他說:“不是給你的,給兒子辦個喜——” 話還沒說完,卻已經(jīng)被兇狠急迫地抱牢吻住了。 第89章 我真傻,真的。 他說累死了,我居然信了。 下午六點鐘,天色都擦黑了,牧野心滿意足神清氣爽地把溫涯放回床上幫他吹頭發(fā),床單已經(jīng)換過了,之前特地準備的大紅繡花床單,已經(jīng)被卷起來像一團破布一樣丟在了地上。溫涯的眼睛還紅著,喝著蜂蜜水潤喉嚨,忍不住生氣地伸手去捏他的臉,他一臉乖順地給捏,用暖風輕輕吹著他的頭皮,吹到他的發(fā)絲蓬松干爽了起來,才說:“餓了。我去煮面?!?/br> 溫涯:“……”夏天真的一點點也不想吃湯面。 目前牧野點亮的廚藝技能有限,做飯還停留在煎蛋煮面煮水餃的水準——他是直到跟溫涯一起生活以后才開始習慣吃家里的飯,之前不是吃混合蔬菜配即食rou類,就是吃外賣。 但對于給溫涯吃的東西,他卻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迷信和擔憂,好像無論看起來多可靠的餐廳,食物只要裝進了一次性餐盒里,那就一定會讓人感染幽門螺旋桿菌,吃壞腸胃食物中毒。所以之前就算是劇組時找到了干凈可靠的餐廳,也都是要夏夏過去拿自己準備的餐盒打包帶回來,現(xiàn)在自然也不可能提供其他選項,要么煮面,要么煮粥,總之是沒有別的東西可吃。 溫涯很心塞,他安排的步驟根本不是這樣的。 要不是他白日宣yin,他出門前菜都已經(jīng)弄好了,冷盤和湯都是現(xiàn)成的,兩個熱炒也都已經(jīng)只差下鍋,兩個人一起喝酒吃菜說說話,喝到微醺時剛剛好天黑。 結(jié)果現(xiàn)在香薰蠟燭也沒點,香氛浴球也沒用上,床單還毀了。 心塞歸心塞,可他的阿野快一個月都在山里拍戲,又熱又累,睡不飽吃不好,瘦了不少,他怎么也不舍得讓他回家第一頓就吃個面,只好拉住他說:“等我歇一會兒,炒菜給你吃……你先去把湯熱一下,有竹蓀椰子雞。” 牧野抱著人幫他揉了揉腰背,聽見這話心中無端地一陣酸軟,低頭看看他,又親了他一口,說:“在外面沒挨餓,今天不炒了?!?/br> “你好好躺著,不許起來。” 牧長風小時候?qū)嵲谑翘萘耍樕衔⑽⒏∧[,頭發(fā)枯黃,脫下衣服就能看到根根肋骨,像是從生下來那天起就從沒吃飽過。 實際情形也相差不多,他的生母在命隕之前,施法讓他順水漂泊,最后將他漂到了一處下游村落。那時人間的年景總是不好,莊戶人家,雖還不到賣兒賣女的那步田地,可也多是勒緊褲腰帶才能過活。凡人想要尋仙,與其說是求長生不死,倒不如說是艷羨仙人不受凍餒之苦。 村中人無人愿意收留棄嬰,小長風就在河灘上躺了三個日夜。婦人心軟,不忍見他餓死,有奶水的或者會過來喂他幾口,但卻絕不敢私自將他抱回家中。最后還是村長做主,讓無兒無女的長風的養(yǎng)父母將這個孩子收留了下來。 他從幼小時,就沒有喝過幾口奶,是用米湯養(yǎng)活的。 養(yǎng)父母死于山中妖獸后,他又只得跟著伯父。他的養(yǎng)父母原本就對他不曾有過幾分疼愛,撿來一個孩子,不過是當成在養(yǎng)一只牛犢,一頭驢子,浪費糧食喂他,是指望他今后來耕地拉磨。后來伯父一家,卻還不如養(yǎng)父母。 荒年人命賤如草,溫涯能理解一二,可還是心疼,將他帶回山上,從此便沒有敷衍過一餐飯,總要搞得菜rou蛋奶齊全。后來他早已不食人間煙火多年,有時溫涯病中糊涂,意識不清,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還是會問是不是到了飯時,問他餓了沒有。 那時他只道溫涯還是只把他當成是當年那個伶仃孤苦的孩童,而他卻對他生情,心中對自己十分厭恨。如今想來,只怕連那時的溫涯自己都很難說清,后來他對他的憐惜,究竟是對小徒,還是對戀慕之人的。現(xiàn)在他早已不再糾結(jié)于此——其實無論是溫涯對他,還是他對溫涯,都遠非是一句師徒,一句愛人能夠說盡,至于那些說不盡的,只要他們彼此都懂,也就夠了。 他將竹蓀椰子雞熱了出來,擺上桌才發(fā)現(xiàn)溫涯用灑金紅紙寫了婚書,除了“赤繩系定”、“白頭永偕”之類的婚書常見之語,還有一句“天不絕人愿,故使儂見卿”,是寫給他的。 天不絕人愿,故使儂見卿。 他將婚書拿在手中,入神地看了一陣,才將它重新卷好,收了回去。 晚飯后,溫涯食困,又有點累著了,靠著他有點懶洋洋的,牧野幫他揉揉胃袋,怕他這時候就睡積食,想起一件大事,便拍拍他,給他墊了枕頭讓他坐好,拿了幾張合同出來給他看。 溫涯瞄了一眼,股權(quán)轉(zhuǎn)讓,房產(chǎn)贈與,腦子一抽,不知想到哪兒去了,瞬間嚇得臉色慘白,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問:“你要回去了?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