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沖喜小娘子 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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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當然可以。她想嫁人便嫁,不想嫁人我便養(yǎng)著她?!碧K令德深深地嘆了口氣:“可她許下這個誓言,是因為我們共同經(jīng)歷了一場噩夢?!?/br> “她至今未曾跨過這道坎,所以提及這個誓言,就會立刻敏感地擔心也會觸及我心底的噩夢。所以,才會有你那日看到的失態(tài)的白芷。”蘇令德語氣沉沉。 “那你呢?”玄時舒的手緊握住了身下的被褥,聲調(diào)都變得緊繃。 蘇令德低低地道:“我不知道。” “我本來以為我早就跨過這道坎,但是土廟遇劫的經(jīng)歷,再一次把那個噩夢推到了我的面前?!碧K令德抬頭深深地看著玄時舒:“你還記得在土廟遇劫之后,我曾想告訴你,那不是我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事嗎?” 玄時舒也深吸了一口氣,無聲地點了點頭。 “三年前……啊不,又過了一年了。罷了,就是永昌三年,攝政王領(lǐng)兵欲平定倭寇之亂,我父親和哥哥是他麾下的部將。”蘇令德說起過去的事,她的聲音在暗夜中顯得格外的清冷:“攝政王首戰(zhàn),由我父親和哥哥為前鋒,大捷。” “為了挫傷我父親和哥哥的銳勢,倭寇奇襲樂浪縣,抓走了樂浪縣數(shù)十人?!碧K令德頓了頓,努力地壓抑住自己語氣的波動:“他們把戰(zhàn)俘帶到一艘樓船上,男子割首祭旗,女子……” “令令!”玄時舒急促地打斷她。 蘇令德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說我沒有受過什么苦,也不是騙你的?!?/br> “我在戰(zhàn)俘之中,但他們并不知道我是誰。”蘇令德輕聲道:“為了保護我,拖延時間,等鎮(zhèn)東軍來救援……” 蘇令德渾身都在發(fā)顫,借著月色,玄時舒看到了她眼中的豆大的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錦被上。 “剩下的人……她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叩響船艙的門,賠笑賣唱、自賤身份……”蘇令德一度哽咽到無法言語:“倭寇不信她們在地獄里還不肯說誰是蘇縣尉的女兒,便誤以為我不在眾人之中。我和白芷,等來了救援,活了下來?!?/br> 蘇令德看著玄時舒,滿臉淚痕:“我是被眾人護著長大的?!?/br> 玄時舒將她拉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她,啞聲道:“抱歉,令令,抱歉?!?/br> “為什么怪你,憑什么怪你?都是攝政王通敵叛國,把樂浪縣的布防給了出去……”蘇令德在他懷里無聲地大哭,仿佛要將過往的一切都在今夜一并哭出來:“是她們教我唱的吹葉小調(diào),教我舞扇扮郎君……是她們讓我活下來……我怎么能不好好活,我怎么能不好好活!” 活著,是她的執(zhí)念。 一線生機,也要拼盡全力。 玄時舒的眼淚落入她的發(fā)髻,他看著窗外冰涼如水的月色,心中一片蒼涼。 她如何能不恨攝政王。 看著上一刻還在自己面前歡聲笑語的鄉(xiāng)人,被迫一個一個地離她而去,屈辱地死在倭寇的屠刀之下,她如何能不將罪魁禍首恨之入骨! 玄時舒緊緊地抱著她,直到她哭得累極了,再一次入睡,他也沒有動。他分明抱著她,卻仿佛置身于荒野,踽踽獨行,悲憤難捱,又孤寂悲涼。 * 玄時舒再也無法入睡,他在晨光熹微之時,就悄然喚來川柏和白芷,自己先下了床。蘇令德睡得很沉,玄時舒的離去只讓她些微地翻了翻身。 玄時舒靜靜地看著她,直到蘇令德的呼吸再次綿長平穩(wěn),他才示意川柏將他推出門外。 白芷也跟著走出了門外。 然而,玄時舒并沒有像白芷以為的那樣徑直離開,而是在她身邊略停頓了一會兒。玄時舒低聲道:“多謝你,陪她到最后?!?/br> 當日和蘇令德同經(jīng)此事的人,恐怕都已于海底安息,他茫然四顧,卻發(fā)現(xiàn)只有眼前一人可謝。 白芷惶恐不安,立刻跪了下來。她仍舊怕驚擾蘇令德,聲音壓得很低:“婢子只是做了分內(nèi)之事,不敢擔王爺?shù)闹x意?!?/br> 白芷一直都覺得,玄時舒并不多喜歡她,或許是打一開始,她就不在乎玄時舒是死是活。如果玄時舒活著對蘇令德更好,那她就希望玄時舒活著,如果玄時舒死了對蘇令德更好,那她就希望玄時舒死。 玄時舒看她的目光時常很冷淡,不過看在蘇令德的份上,他從來不會多說。但是,玄時舒把春鶯和春燕派到蘇令德身邊,恐怕也不僅僅只是為了保護蘇令德的安全。 正因為白芷心知肚明,所以當玄時舒突然對她道謝時,她的第一個反應(yīng)不是驚喜,而是巨大的惶恐。 玄時舒看穿了她的惶恐,他低低一嘆:“她同我說了你們的往事?!?/br> 只是這一句話,白芷竟頃刻就抬起了頭來,她神色無比鄭重而認真,重重地叩首:“請王爺勿聽王妃一面之詞。” 這句話出自白芷之后,讓玄時舒和川柏雙雙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玄時舒的神色冷了下來:“你這是何意?” 白芷沒說話,先看了眼川柏。玄時舒示意川柏和白芷都去他的書房,然后讓川柏守在門口,他銳利地看向白芷:“說?!?/br> 白芷跪了下來:“王妃一定不會跟您說,她們?yōu)槭裁纯弦粋€一個地去送死?!?/br> 她才說這一句話,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玄時舒一時怔愣,沒有說話。 白芷哽咽地道:“因為王妃,本來沒有被俘,她是自己跑出來的?!?/br> 玄時舒瞬時握緊了扶手:“你說什么?” 白芷雙目通紅:“她是為了我們,自己跑出來的?!?/br> “她沖進人群,說她是蘇縣尉的女兒,讓倭寇把她抓走,放掉其他的人?!卑总普f著說著,哭著笑了起來:“很傻是不是?王爺也會笑話她的吧?!?/br> 玄時舒笑不出來。 那年的蘇令德,不過十三歲。 “離她最近的一個嫂子,用力地打了她兩巴掌,把她打翻在地上。還罵她穿著一身破爛衣裳,是死到臨頭還想著榮華富貴出名的瘋子,哭著罵說自己白生養(yǎng)了她這么一個女兒,只想著上趕著去躺別人家的祖墳?!卑总埔詾樽约和水斈甑氖?,可如今想來,卻歷歷在目。 “嫂子罵完,扯開自己的衣裳,撲到了倭寇的腿邊……”白芷的笑容慘淡,她的嘴唇抿緊,收攏成一條冰冷的充滿恨意的縫。 “樂浪縣的嫂子們一個接一個地罵王妃,又一個接著一個去送死,罵到讓倭寇信了王妃只是個瘋子?!卑总戚p聲道:“他們不信蘇縣尉的女兒會為了一群賤民自己尋死,他們也不信會有一群人集體去保護一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小姑娘?!?/br> “但也就因為這個插曲,倭寇抓了兩船人,本來都會立時辱殺取樂。但是,他們懷疑或許真的抓住了蘇縣尉的女兒,想拿這個做為要挾,就把所有十六歲和以下的少女留到了最后?!卑总颇ㄈパ蹨I。 “老爺和少爺勢不可擋,救下了這些人?!卑总频穆曇魸u漸堅定:“而王妃為了護我,在一片混亂中,親手殺了倭寇?!?/br> 白芷以頭觸地:“王妃救了很多人,但她從來不會說。她只記得有多少人因她而死,可也有更多的人,因她而活?!?/br> 玄時舒久久沒有說話,他看著慘淡的月色,只覺得白月如鏡,也照透了他心底的悲哀。 她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原來并不止他一人這樣想。 可他,又如何配得上? 第67章 闖府 “到那個時候,王爺還會喜歡你嗎…… 蘇令德醒來時, 天光透亮。 “王爺?”蘇令德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的床位,卻只摸到一片冰涼——玄時舒并不在她的身邊。 蘇令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發(fā)覺遲遲無人應(yīng)聲。倒是白芷立刻走過來替她撩起床簾:“王爺一早有事, 先出去了?!?/br> “王爺出了臨仙山府?”蘇令德有些震驚, 為了避免人多眼雜,玄時舒輕易是絕不會離開臨仙山府的。他就算離開, 大多也是跟她一起, 打著去看玄靖寧的旗號。 蘇令德麻利地下床,略有些緊張地問道:“是潿洲郡傳來什么消息了嗎?” 白芷搖了搖頭:“婢子不知。王爺只說,若是王妃醒了,可以帶著小王子去望春樓一聚。他在那兒備一桌酒菜,等著您和小王子?!?/br> 望春樓是蘇令德年前籌備的茶樓,如今已經(jīng)正式開業(yè)了。望春樓以藥膳和藥茶見長,講究“養(yǎng)生”二字。掌柜的請來的廚師是妙手,能將藥膳處理得毫無辛澀的苦味, 味道極佳。又因為有相太醫(yī)坐鎮(zhèn), 支葉城小有名氣的富戶都喜歡來這兒設(shè)壽宴,一道“全福宴”得提前一個月預(yù)訂。 白芷這句話更長些,蘇令德聽出了她的語調(diào)的沙啞。蘇令德略帶困惑地抬頭去看,見白芷眼睛微腫, 蘇令德心下一驚:“出什么事了?” 蘇令德向白芷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得更近些:“你怎么好像哭過了?” 白芷輕輕地咬了咬嘴唇, 半跪在蘇令德的身邊替她整理衣裙,如實地回答道:“王妃, 昨夜我跟王爺說了永昌三年的事。” 蘇令德一愣,半晌笑了笑,搖了搖頭:“原來是這件事?!?/br> 蘇令德回想起昨夜自己的失態(tài), 有幾分羞赧。這件事她一直死死地壓在心底,不論是對爹爹、哥哥還是嫂嫂,她向來都是一幅沒心沒肺的模樣。 可她自己知道,這件事的陰影從未過去。 但昨夜一過,她大哭過一場,反倒真有了幾分神清氣爽的感受。 玄時舒的懷抱很溫暖,溫暖到可以融化海上的風浪和噩夢里的寒冰。 她活得很好,她不會辜負這些人的恩情,她一直在好好地活著。 “沒關(guān)系,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碧K令德伸手把白芷拉了起來:“不哭啦,我今日帶你們?nèi)コ院贸缘?。一會兒你去跟白芨說一聲,她一直想著聽說書呢吧,這次能去望春樓,她一定高興得跟什么似的?!?/br> 蘇令德能放下心結(jié),白芷便也能放下心結(jié)。白芷抿唇而笑,笑容里多了幾分釋然,她調(diào)侃道:“白芨這些日子窩在臨仙山府都快長蘑菇了,成日里去煩川柏。今日川柏跟著王爺一道下山,也不知她人哪兒去了?!?/br> 白芷話音方落,門外就傳來白芨急促的聲音:“王妃,新上任的李郡尉和監(jiān)御史拿官文要闖臨仙山府!” * 蘇令德趕到山門時,李郡尉和監(jiān)御史正穿著便服被擋在山門外。他們身后帶著的人已經(jīng)將手握在了刀柄上。 “怎么回事?”蘇令德朗聲問道。 眾人齊齊看向她,李郡尉和監(jiān)御史那邊的人顯然松了一口氣。但守山門的侍衛(wèi)比他們反應(yīng)更快,他朝蘇令德深鞠一躬:“回稟王妃,這兩人拿著不知真假的官文,聲稱自己是新任郡尉和監(jiān)御史,一定要進臨仙山府拜見王爺?!?/br> 李郡尉上前一步,朝蘇令德拱手道:“在下李磊,是新任郡尉,見過王妃?!北O(jiān)御史跟著行禮:“在下嚴鄂,乃支葉郡監(jiān)御史,見過王妃?!?/br> 李郡尉和嚴監(jiān)御史俱把文書遞給了蘇令德。 蘇令德?lián)]了揮手,沒有接,只是眉心微蹙道:“本宮一介婦道人家,焉能分辨文書的真假?” “按常理,李郡尉和嚴監(jiān)御史該先去郡衙交接文書。即便是要拜見王爺,也該在見過方郡守之后。兩位怎么會不按規(guī)矩行事?”蘇令德掃了他們二人一眼,滿是狐疑:“你們當真是皇上派來的郡尉和監(jiān)御史?” 李郡尉和嚴監(jiān)御史面面相覷,真是有苦難言。 他們本是打著微服私訪的名義,誰知才在臨仙山腳下轉(zhuǎn)一圈,就被衙役捉住了。他們無法,只好亮明身份,就被衙役直接帶來了臨仙山府??赡呐碌搅伺R仙山府,侍衛(wèi)居然不認文書,只說沒有王爺和王妃的命令,誰也不許進出。 這年頭誰有膽子假冒公文,他們哪里知道居然會吃這種閉門羹。 李郡尉只好含糊道:“皇命在身,恕在下難以同王妃詳述。只是,文書是真的,我等也不必冒此殺頭大罪。” “那可不好說。”蘇令德當即便道:“若不是曹賊冒了殺頭大罪,支葉郡也不會有一個新郡尉?!?/br> 李郡尉一噎,他感受到了蘇令德的敵意。 但想想自己那個被押到支葉城,半死不活的族人李石,他多少也能明白蘇令德的敵意因何而起。他也是李衛(wèi)尉的族人,但是向來看不上李石。 嚴監(jiān)御史卻沒有李郡尉這樣的顧慮,他眉頭一皺,嚴厲地喝問道:“王妃是要牝雞司晨?” 嚴監(jiān)御史的指控可謂尖銳至極,蘇令德當即就直起了身子,冷笑一聲:“爾等尚未證明身份,竟敢置喙本宮?臨仙山府既非王府,也非官衙,本宮為王爺安危考慮,杜絕一切閑雜人等入內(nèi),便是說與太后聽,太后也只會道一聲妥當。竟還被不知何處來的小人指責為‘牝雞司晨’?” 蘇令德一甩袖,對侍衛(wèi)道:“此等見識短淺之人,斷不會是御史臺學(xué)富五車的大人們,轟出去!” 嚴監(jiān)御史見侍衛(wèi)竟當真持戟擁上來,一時駭然。他是嚴家族人,也就是曹皇后母家族人,跟曹家是姻親。曹家倒臺,勢必會牽累嚴家?;实蹖⑺蓙碇~郡當監(jiān)御史,未嘗沒有安撫嚴家的意思。 嚴家雖恨曹家,可是將這一切捅出來的潿洲王府,亦在嚴家不悅之列。而且,嚴家很清楚,皇帝想要的是什么。 嚴監(jiān)御史只想著要給蘇令德一個下馬威,只要震住蘇令德,接下來的事就都好辦了。然而,他們的情報有誤,只知她驕縱,卻不曾想她是這樣一顆油鹽不進的銅豌豆。 李郡尉的腦子轉(zhuǎn)得比嚴監(jiān)御史快,他馬上意識到蘇令德吃軟不吃硬,連聲勸道:“王妃莫惱,王妃莫惱!皆是我等失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