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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劫道在線閱讀 - 劫道 第82節(jié)

劫道 第82節(jié)

    三人住在頂層大套房里,方便溝通交流,共同行動。

    顏幼卿進門,徐文約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報。見他臉上表情,便知是震驚于室內奢華布置,笑道:“裕容說這個套房有額外保密服務,除了飯店大老板,誰也問不出客人真實身份。好是真好,貴也是真貴。一晚上,這個數(shù)——”說著就要伸手比劃。

    “別。文約兄,”顏幼卿攔住他,“我不問,你也別說?!痹邛探鸬窕ǖ纳嘲l(fā)扶手上摸一把,坐下去忍不住整個人攤平,奔波一天一夜的疲乏涌上來,不愿動彈:“真舒服。”

    徐文約不禁大笑:“哈哈,你跟裕容……就是這么過日子?所以你倆從來不吵架?”

    “你們兩個,背后編排我什么呢?”安裕容身著浴袍從里頭出來,邊走邊擦頭發(fā)。轉臉看向顏幼卿:“怎么來這么晚?”不等他回話,又道:“餓不餓?還是先去洗個澡?”

    “不餓,馮家的飯挺好吃的。先洗個澡罷,下午在印刷廠廠房蹲了小半天,拖到晚上,又趁夜小放了一把火。雖然中間換了印廠工服,總覺著油墨黑煙熏一身,難受?!?/br>
    安裕容看他說完沒起身,伸手使力將人拉起來,作勢往脖子里嗅嗅:“別說,這油墨香還挺好聞?!币娝癫徽衲?,又道,“要不我?guī)湍阆矗俊?/br>
    顏幼卿再顧不得拖沓,掙脫他徑直往里走:“不用!我自己洗。”

    等他也一身浴袍出來,客廳兩人正熱高馡配點心,邊喝邊吃,愜意非常。茶幾上另外擺了一盤rou餡餅,一塊水果蛋糕,一盅奶油酥皮湯,一看就是給自己準備的。房間里氤氳著食物飲品的馥郁濃香,殘存的一點疲憊與焦灼盡數(shù)消融。

    待他吃了兩塊餡餅,端起碗盅慢慢喝湯,徐文約道:“我最先到,要不我先說?”

    另兩人嘴里不得空,光點點頭。

    “今日聯(lián)系了昨天碰巧不在場的,以及靖如他們走后,趁亂跑掉的幾個詩畫社核心社員。事發(fā)后他們馬上通知了其他沒被波及的成員,到這會兒,該躲起來的,大概都躲起來了。據他們所說,警察一共逮捕了謝鯤鵬等七人。警察并不認識人,但點了謝鯤鵬和藍靖如的名字。其中一個被抓住的社員腦筋機靈,當場冒充藍靖如,警察見點名的兩人都在,只抓了反抗最激烈的幾個,其他人跑了也就跑了,并沒有窮追不舍。不過,冒充藍靖如這個,估計蒙騙不了多久就會露餡兒。按照咱們所討論的方案,我給了他們三個提醒:一是銷毀所有手頭保存的勞工主題原稿。二是臨時解散社團,不要輕舉妄動。三是社團內部可能有人做了當局眼線,須得多留個心眼。萬一問起,統(tǒng)一口徑,統(tǒng)統(tǒng)推說不知道?!?/br>
    安裕容道:“年輕學生熱血沖動,未見得肯完全聽你的?!?/br>
    徐文約嘆氣:“聽不聽在他們,咱們卻不能不說。放心,我沒露面,都是電話聯(lián)系或者轉托旁人送信?!庇忠恍?,“其實只要稍加調查,便會知道詩畫社社刊發(fā)行這事背后的人是我。不好意思,這一回,我這做兄長的又拖累你們了。”嘴里說著拖累,面上卻不見愧疚之色,還順手從安裕容面前的盤子里拈走了最后一片餅干。

    “到底是誰拖累誰?要不是我們,你也不會認識他們,更不會攬上社刊發(fā)行的事兒?!卑苍H菰捳f得客氣,然而動作毫不含糊,兩根手指一夾,將餅干又搶了回來:“阿卿還沒嘗呢,好歹留一片給他嘗嘗!”硬生生轉換話題,“你這一整天,總不能只做了這一件事?!?/br>
    “午后暗中約見了夏新中學的江先生。他倒是機警,及時處理了手中的原稿。只是和詩畫社其他人不熟,沒法聯(lián)絡。對了,他還提起前些時候他從皞兒的年級調換到其他年級去了?!?/br>
    “如此反倒更有利于保護皞兒。他這是未雨綢繆啊?!?/br>
    “我看他鎮(zhèn)定自若,早有打算,像是另有組織的樣子,倒不必我們cao心?!?/br>
    徐文約話未明言,安裕容、顏幼卿心中都明白,這位江先生,十有八九,便是杜召棠所謂“新黨”一派。

    “至于召棠那里,沒什么新消息。他答應得挺痛快,會幫忙打探詩畫社的案子。不過他經營時日短,事務范疇也不在這一塊兒,結果如何,沒法保證?!?/br>
    安裕容擺擺手:“他肯幫忙就好。我只擔心他如今身份立場不同,不肯沾手。”

    徐文約篤定道:“不至于。我跟他是患難之交,你二人對他更是有救命之恩。召棠這人膽子不算大,但熱心腸,講情義。”

    安裕容便笑:“不用他兩肋插刀,方便的時候悄悄遞個消息就行。抓人的案子,還是之前阿卿說得對,得找警局的人。召棠兄那里沒消息,錢漢章錢局長的消息可準得很?!?/br>
    申城警局局長錢漢章,因破獲尚古之遇刺案有功,名聲大噪。其后職位雖沒變,革命黨內官銜卻升了兩級,實權亦大大增強。知情人都明白,他這個功勞,實際是編外人士顏幼卿白送的。錢局長心里也十分佩服玉家兄弟的本事與為人,事后曾主動示好。安裕容深知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對于這位警局大佬,非常樂于結交,雖往來并不密切,但逢年過節(jié)總有表示,一直保持著良好關系。

    “我說是小年輕不知輕重,寫了幾篇引人誤會的文章,錢萬章先問發(fā)了沒有,發(fā)在哪里。聽得不過一個詩畫社團社刊,還在印廠庫房沒發(fā)出來,直言不算什么。他當場就打電話問了底下的人,得知謝鯤鵬幾個關在舊演武場警備所臨時監(jiān)房里。說是最近幾天抓的人都關在那兒了,還沒來得及審呢。按照錢局長的意思,他打個招呼,警備所那邊先把人壓在牢里拖著。只要不過審不定案,就大有可以動作的地方。”

    安裕容見顏幼卿喝完了湯,把手里搶來的那片餅干遞過去,繼續(xù)道:“從錢萬章那里出來,我去了一趟舊演武場警備所,見了謝鯤鵬一面。還好,只是點皮外傷,沒大事。這兩天警局會先提審其他人犯,搞幾個大案子。只要他們在里頭乖順些,不惹人注意,后面尋個時機悄悄保釋出來便是?!?/br>
    安裕容轉述錢萬章原話:“錢局長說了:‘你們把首尾打掃干凈,人出來后到鄉(xiāng)下久躲一陣。要有錢有門路,索性留個洋再回來,到時候,誰還記得這點芝麻屁眼大的破事兒?’”

    安裕容這一天,不比徐文約輕松。離開碼頭后,先讓司機開到自家住所附近,繞著房屋轉了個圈。甲-3號門上貼了封條,丙-1號大門緊閉。路上表面瞧不出異常,但七號巷巷口時有便衣身影出沒。他沒做停留,徑直離開,隨即又去銀行辦了些手續(xù),收攏現(xiàn)金,以備緩急之用。再準備出幾張支票,隨身攜帶。

    “錢萬章那里,給了一張一千元的支票。過兩天去警備所接人,還得有點兒表示?;仡^告訴謝家一聲,看他們能拿出多少。至于謝家人,就不必出面了。原本咱們看的,也不是謝家的關系。依錢局長的意思,樣子要做足,便衣還得閑逛兩天才會撤走。我看咱們也不必急于回家,就在這里住著。等事情了結,直接回莊園接人。”

    徐文約笑道:“這地方這么舒服,只要二位玉老板不心疼錢,我可巴不得久住幾天?!?/br>
    次日睡醒,顏幼卿又跑了一趟謝家。聽得過幾天警備所就能放人,謝鯤鵬祖父大為感激。盡管心里對他頭天晚上故意火燒庫房頗有微詞,對于警局那邊不肯帶謝家人出面亦暗含不滿,仍然強忍心疼,拿出一張兩千塊的支票。生意人畢竟懂行情,知道要打通關系,沒有這個數(shù)根本拿不出手。顏幼卿不與老人家計較,說兩句場面安慰話,急忙走了。

    他要趕午后的船回清灣鎮(zhèn),跑一趟江南藝專,給俞蜚聲報個信。畢竟詩畫社社刊發(fā)行,俞蜚聲曾經幫忙牽線文萃書局。之后便要返回莊園,于此多事之秋,僅有約翰遜一個洋人,外加幾名女眷,到底叫人放心不下。而徐文約與安裕容則留守申城,直至順利救出謝鯤鵬幾人。

    三人約好在愛多亞大飯店一起吃午飯。愛多亞大飯店別的都好,只飲食一項因遷就洋人,本地飯菜只勉強能入口。顏幼卿提前幾分鐘下車,拐到光鮮亮麗的江濱大道后頭,在小巷里買了幾包老字號的糟鴨胗、鹵鳳爪、醬rou、熏魚之類,三個人各自愛吃的都買了一兩樣,另有一瓶江南頭曲酒。

    他拎著這些東西進飯店大門,侍者驚奇地看了又看。最終欲言又止,周到禮貌地迎進去。顏幼卿心里頗窘迫,面上鎮(zhèn)定自若。走到套房門口,徐文約恰好探出頭來兩邊張望??匆娝掷飽|西,大笑:“我剛和裕容打賭,是泰記糟貨的味道,他非說是大富貴的醬rou?!?/br>
    顏幼卿走進去關上門,把熟食放在餐桌上:“你倆都沒贏,也都沒輸?!?/br>
    安裕容大贊阿卿買得好,三人當即一齊動手,洗盤擺杯,切rou倒酒。沒有筷子,刀叉也十分合用。事情進展順利,心情不免放松,要不是顏幼卿惦記著趕船,這一頓吃吃喝喝不定持續(xù)到什么時候。

    “你去洗洗手,準備出發(fā),這里我們收拾?!卑苍H葸呎f邊讓顏幼卿??蛷d忽傳來電話鈴聲,安裕容擦擦手,起身去接。只聽了那邊一句話,便表情一收,張口喊道:“阿卿,等等!”

    顏幼卿站住,徐文約也跟著站起來。

    只見安裕容越聽越嚴肅,等掛掉電話,立刻向兩人道:“情況有變。錢萬章叫我們馬上去警備所保人。自明日起,將大規(guī)模處理犯人,速審速決,輕者轉移至總部監(jiān)獄關押,重者當場槍斃。”

    徐文約大驚失色,旋即憤然:“速審速決?這是要做什么?搞屠殺么?”

    安裕容語聲里帶出冷意:“錢萬章的意思,先抓緊把掛了名的謝鯤鵬弄出來,以防生變。其他人是小嘍啰,可以后面再辦。他已經給舊演武場警備所所長打了電話,叫他直接抽掉這件案子的案底,至于其他幾個詩畫社社員,打散混到別的小案子里去?;仡^通知他們各自家里,拿錢去贖人便是。阿卿,錢萬章說警備所所長去年和你一起共過事,你現(xiàn)在就去找他領人,一切聽他安排?!卑苍H萆斐鲆恢皇郑瑥堥_五指晃晃,“錢局長看在與咱們的深厚交情上,幫此大忙,一口價,這個數(shù)。多虧謝家支票來得及時,湊一起正好夠?!?/br>
    “把人領出來后,怎么辦?依我看,回謝家并非好的選擇?!毙煳募s皺眉思索。

    “讓謝鯤鵬跟我走罷。連夜回莊園。他和靖如一起,也方便行動。下一步如何打算,等他倆自己商量?!?/br>
    “眼下情形,也只能如此了?!?/br>
    事雖緊急,然磨刀不誤砍柴工,慎重起見,三人重新坐下,又推敲一番,力求周到細致。顏幼卿臨出門前,換上安裕容特地打發(fā)侍者買回來的另一身衣裳,再次做了偽裝。他這趟若是順利,夜晚就應當能帶著謝鯤鵬回到江南藝專了。

    “文約兄,阿哥,你們放心。我會請俞蜚聲俞兄給你們打電話報平安?!鳖佊浊漭p輕一笑,“皞兒都能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藍靖如回到莊園,我怎么也不能比他弱?!?/br>
    另兩人都笑了。安裕容道:“別忘了安排個人守在藝專,有什么事隨時電話聯(lián)系?!?/br>
    徐文約道:“江南藝專是謝鯤鵬他們母校,葉苦寒校長又是出名的耿介清流,想來一定不吝援手?!?/br>
    兩人送走顏幼卿,面對滿桌狼藉也無心收拾。相對沉默半晌,忽而同時開口。

    “文約兄?!?/br>
    “裕容?!?/br>
    又同時停住。

    徐文約抓起一只鹵雞爪:“你先說,我再吃點兒,別糟蹋了幼卿特地辛苦買回的好東西?!?/br>
    安裕容把最后一塊醬rou塞進嘴里,才道:“文約兄,山雨欲來,覆巢之下無完卵。咱們……恐怕要做好準備?!?/br>
    徐文約咽下一塊雞爪:“我正想和你說,想個什么法子,暫且避一避。只是……北方不能去,南方么,也不大好去。往西雖然平靜,路上卻難走,地方也荒涼。咱們有老有小的,動起來不容易……”

    “我想……有一個地方,或許不錯?!卑苍H萋?,“召棠兄前些天跟我定了五十套‘丹蔻弗絲’金箔裝。幼卿到處搜羅,給他湊齊了十套。剩下的,本打算換別的替代品,因為時間趕不上。等下一班貨輪,得一個半月,但是專人跑個來回,僅需十五天。你說,我要是借口親自去明珠島調貨,把東西給他帶回來,找他要個進出外港口的通行證,他能給么?若時間來得及,我先過去探探路,再給你們發(fā)電報。若是情形不允許……正好幼卿從沒出過海,一直想去外洋瞅瞅,咱們一齊動身,也不壞。”

    第97章 丹心寄蒼穹

    自從收到顏幼卿委托江南藝專俞蜚聲打來的平安電話,安裕容同徐文約二人面上不動聲色,實則緊鑼密鼓做起了各項準備。盡管錢萬章曾表示沒有問題,兩人并沒有立刻返回威妥瑪路七號巷的住處。愛多亞大飯店貴是貴,畢竟住得安穩(wěn)。直到三天后,確認附近便衣撤走,兩人才趁夜色回家,迅速收拾了家中要緊的票證細軟,存放到愛多亞頂層套房保險柜里。至于其他重要物品,一直收藏在花旗銀行的保險箱內。

    徐文約手頭自己的事不算多,故大主筆臨時改行做經濟,蹲在房里幫安裕容盤點玉顏商貿公司賬目。愛多亞飯店與鋪面不過前后隔幾條街,考慮到兩邊均有電話,為安全起見,也為節(jié)省時間力氣,孔文致仍駐守店鋪,每日通過電話交流。依安裕容的意思,日常生意該怎樣還怎樣,只壓縮了占據大量現(xiàn)金的高價貨品,減少了零散貨物出進。如此將資金和精力逐步收攏,卻叫外人無從察覺。

    至于安裕容自己,主要還是跑大客戶。收回拖欠的貨款,結清未交付的貨品。一些較靈活的訂單,則與對方協(xié)商放寬時間限度。畢竟即使去到明珠島,生意也可以繼續(xù)做下去。若是情況好轉,或許不必太久,便可以返回申城。

    ——只不過,這后一個念頭,很快就被打消了。

    五月底的一個艷陽天,天空藍得透亮,一絲云也沒有。還不到盛夏暑熱時候,太陽金燦燦地照著,天地萬物都顯出一股光鮮活泛的蓬勃之氣。街邊月季花與九重葛深淺相映,爛紅如血。琵琶黃桃初掛碩果,累累垂枝。距離端午節(jié)沒多少天,街邊飯店食肆已經掛出“預定醬rou三鮮棕、紅油咸鴨蛋”的招牌,性急的人家門前則已掛起了艾葉香囊。

    安裕容收回一筆舊賬,心情放松,雇了一輛人力車回酒店。臨近節(jié)日,街上頗為熱鬧。剛過正午,肚中有幾分饑餓,心想回酒店也無甚可吃,不如路過舊演武場時找家口味好的飯店,自己先美餐一頓,再給文約兄帶一份。是去吃寶和軒的鍋燒河鰻呢還是吃小正興的八寶套鴨?或者淮陽菜館的清燉獅子頭跟火腿干絲也不錯。好久沒吃點兒精細飯菜了,可惜幼卿不在,自己獨個兒吃飯少了些意思。又想幼卿在莊園,自家嫂嫂與滿福嫂必定變著法兒給他做好吃的,定然虧不了他。只白便宜了藍靖如、謝鯤鵬兩個混小子……

    快要到舊演武場十字街口,前方忽然一陣sao動。伴隨喇叭鳴笛聲響,開過來一輛卡車和幾輛小汽車。車子往街口側面一停,卡車上下來一群警察,每兩人拖著一名犯人,犯人們五花大綁,背插標牌,拖下車后就在十字街當中站作一排,足有十來個。小汽車里也出來幾個人,大約是監(jiān)斬官之類。

    四面八方的路人仿佛一下子得了訊號,呼啦圍上去?;ハ嗾泻糁骸皵廊肆耍】炜?,槍斃人了!”

    “好久不在這地方公開行刑了,難得一見吶?!?/br>
    “槍子兒打人有什么好看,過去砍腦袋才叫刺激!”

    也有膽小不敢看的,低下頭匆匆避開,站在遠處偶爾往這面偷覷一眼。

    不過瞬間工夫,人力車便被堵住,無法前行。車夫問:“先生,是等等,還是繞道?”說話間伸長脖子,使勁兒往前探看,邊眺望邊道:“這是要把前朝刑場又用起來?一下子槍斃這許多個,得犯多大事!”

    安裕容坐在車上,視線較之旁人更高,卻只能透過警察們灰色白邊的帽檐兒間隙,望見背對這邊的一排犯人背影??床灰娒婵祝瑥暮蟊匙藙菽芊直娉鲂┰S不同:有人麻木僵直,有人戰(zhàn)栗發(fā)軟,有人凜然矗立。警察們動作迅速,一隊人后退幾步,抬起手中的槍,對準犯人后腦勺。其余人散開到兩側,維持秩序。

    “繞道罷?!卑苍H菹蜍嚪虻馈?/br>
    那車夫正看得投入,一時沒反應。

    安裕容提高音量:“繞道。我趕時間?!?/br>
    “哎?哎!這就繞、繞道。”車夫調轉車頭。

    “砰!……砰!砰!”身后槍聲響起。不知是哪個警察動作與口令不一致,抑或是一槍未能致命,又補了兩槍。

    車夫似乎被槍聲嚇了一跳,渾身顫動,車子也跟著抖了幾抖。

    安裕容合了合眼。正午的日頭,實在太烈了些,刺得人眼睛生疼。

    兩天后,徐文約與安裕容再一次上門拜訪杜召棠。距離徐文約上次找他幫忙不過幾天,就在這幾天里,杜大少爺搬了個家。

    街面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尤其碼頭區(qū)域附近,熙熙攘攘一如既往。進入城內,路人行色匆匆,茶樓酒館中高談闊論的閑客少了許多,才能感覺出別有一種凝重氣氛,籠罩在頭頂上。

    杜召棠嫌棄家中擁擠吵鬧,手頭一有余裕,便決意搬出來。盡管家里老老小小阻攔幾回,到底叫他找好地方,獨個兒過起了逍遙日子。他如今為北伐軍辦事,不好住進租界,又要住所周圍繁華便利,尋來尋去,在老城中心區(qū)域租了棟二層小樓,與舊演武場不過隔幾條小街。

    “唉,慘是真慘,誰說不是呢。槍聲震得我這窗玻璃都直打顫!聽說血淌了半條街,至今還沒洗刷干凈,你們過來瞧見沒?我這些天都不出門。實在要出去,也繞著走。早知道這地方離刑場這么近,倒賠錢我也不想住。半個月前才簽的契約,定金交了半年,后悔也來不及了。這倒霉催的?!?/br>
    杜召棠搖頭嘆氣。女仆進來上了茶,被他揮手招呼下去。他一個人單住,雇了三個下人:一個做飯的老媽子,一個貼身伺候的年輕丫頭,還有一個跑腿干粗活的小廝。

    “我們過來也沒走那邊。你這地方位置挺好,四通八達?!卑苍H莸馈?/br>
    杜召棠得意一笑:“可不是。吃喝玩樂一應俱全,人工物價還不貴。所謂大隱隱于市,此之謂也。”

    “你知道槍斃的都是什么人么?”徐文約問。

    杜召棠頓了頓,道:“聽說都是新黨反動分子。沒日沒夜審了幾天,恐怕一個個都鐵板釘釘跑不了。這話我只跟你們講,千萬別往外傳。”看兩人一眼,轉口道,“放心,我打聽過了,上了槍斃名單的,沒有小嘍啰。你們要救的人,只要不是確鑿加入了新黨一派,最多受點皮rou之苦,肯定沒大事。不過……還是得快點兒想辦法把人弄出來。原本公開槍決這事兒沒那么快,但是吧,新近打江寧調來一個厲害角色,黨總部監(jiān)察局一個科長,得魏司令賞識,升了副局長。魏司令自己在河陽坐鎮(zhèn),手里把著軍隊,派了他到申城來整頓后方。這個人,據說做事風格比較激烈。來了沒幾天,就收拾了許多嫌疑分子。前日街口槍斃的,不過明面上幾個。暗地里還有多少,誰也不知道……”

    安裕容道:“勞芾然兄掛念,人已經弄出來了。都是沒頭沒腦的混小子,細究起來,其實沒犯什么大事。今天也是特地來告知一聲,叫你費心了。”

    杜召棠一愣,旋即堆笑:“弄出來了?那就好,那就好?!辈⒉蛔穯柺侨绾尉瘸鰜淼模坏溃骸凹热蝗硕季瘸鰜砹?,也算了卻一樁麻煩。我這里做飯的老媽子手藝不錯,南北菜系都來得,你二人不著急的話,陪我喝幾盅?”

    徐文約笑道:“裕容本說好今日該請你吃飯,倒叫你做東招待我們?!?/br>
    安裕容捧場道:“芾然兄說手藝不錯,定有不凡之處,我可期待得很。只是你搬家動作太快,都來不及準備禮物,賀喬遷之喜。我看你這客廳還有點兒空,明兒叫人送一臺留聲機來如何?”

    杜召棠拍手:“那敢情好。還是裕容懂我!”

    到吃飯時候,酒過三巡,不免又說起當下局面。酒酣耳熱,彼此投機,安裕容趁勢道:“承蒙芾然兄厚愛,下了個大單子,奈何存貨不足,叫你多有不便。我后來想了想,縱然給你找來替代品,終究不合心意。你也知道,我是個憊懶脾氣,這點生意,一直小打小鬧,沒想過要擴大。如今天時地利人和,仍舊拘泥于慣性,倒顯得畏葸不前,辜負了大好時機……”

    “可不是么?我早就想說了,有錢不賺——恐遭天譴!”杜召棠直拍大腿,“你這是想通了?還缺不缺資金?我給你拉點兒?”

    “那倒不用?!卑苍H菪χ鴵u頭,“不過,確實有一事,需芾然兄出手相助?!?/br>
    “你說,只要兄弟我做得到。”

    “你知道,這些個高檔洋貨,都是先到明珠島,再從明珠島的洋老板們手里往外發(fā)。我想,不如索性跑一趟明珠島,當面與他們談談,看能不能簽個專屬供貨協(xié)定,把生意做大些。你要的這批貨的缺口,我直接在明珠島補齊了,以私人貴重物品走洋人郵輪寄送,估計最多半個月就能到你手上,應該誤不了事。只是最近本埠出港查得嚴,得有交通局通行許可證件……”

    申城外港進出由租界聯(lián)合機構與本地政府交通局共管,通常說來,洋人管洋人,夏人管夏人。最近半年,夏人進出,尤其是離港,核查十分嚴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