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威省內(nèi)大力推廣三輪車，她既是為了扶持八一廠，也是為了自己的功績。三輪車推廣開之后，各地區(qū)的建設速度必然加快，她在威省的任期頂多十年，這期間，省里建成的路、橋、其他建筑越多，她的實績就越高，有利于她以后繼續(xù)往上升。

    而這一次，八一廠帶來的策劃方案，則是給她提供了另一條刷功績的路。

    秘書端來一壺泡好的茶水，給常廠長、還有肖倩倩他們幾個，都倒上一杯，送到他們手上。

    肖倩倩低頭剛喝一口，就聽張梅問：“這個是不是肖倩倩他們做的？感覺這種創(chuàng)新的思維，可不是你們這些老古板能弄出來的東西?！?/br>
    “嗯，是倩倩跟蕭鑫他們倆構思的，我們也就是稍微潤色了一下?！睆S長笑著答，然后招呼肖倩倩，“倩倩，要不，接下來你來回答省長的疑惑？”

    “啊，我沒問題啊?！毙べ毁豢聪驈埫?。

    張梅輕聲笑了笑，“這份方案已經(jīng)很完美了，就是利潤分成的具體數(shù)值，你們想?yún)⒖家幌挛医o出的意見，是吧？”

    “對的，我們不確定其他省能接受多少讓利。雖然這件事從根本上來說，是我們免費讓出了技術，使得他們可以一起賺錢，但人心難料，難保他們不會更貪心，想吃免費饅頭。”

    張梅想了想，說：“如果要多了，他們即使一開始會同意，到后來也會鬧著更改合約，到時候就有的掰扯了。倒不如一開始把數(shù)額定低一點，讓他們即使有后悔心理，也覺得為這個數(shù)字鬧起來不好看?！?/br>
    “你們一直用一成利來舉例，依我看，凈利潤的一成，是比較合適的數(shù)字?！?/br>
    “那？”肖倩倩期待地看向張梅。

    張梅把文件放在桌上，“這件事我會安排，你們先別摻和進來，就當是我這個省長在自作主張，逼你們就范——估計外省的領導，也不會想到，你們會主動提出這種有損你們廠長期利益的方案。他們把注意力放在我這邊，就免得有人去你們廠里打壞主意?！?/br>
    “只是，你們可得安排兩個經(jīng)驗豐富的技術員給我，我這邊再出兩個人，叫他們組成一個小隊，先去其他省份做個市場評估，等我把周邊幾個省的評估結(jié)果拿到手之后，才會約他們省長談一談合作的事情。我記得你們一開始去我那邊賣三輪車時，有說過，你們先做了調(diào)研，然后才開始研發(fā)三輪車的，是吧？”

    “對?！毙べ毁换卮?。

    “把擅長做這個調(diào)研的人，安排兩個到我這來就行了，他們的工資，還是由你們廠照常發(fā)，我這邊會額外補貼出差所需的外省糧票、以及住宿費用。”

    “好的，這事多勞您費心了?！背S長站起來，朝張梅鞠了一躬。

    肖倩倩他們也趕緊跟著感謝省長。

    “不算費心，我反正也是安排底下的人去做事?！睆埫沸χ穑瓣P于這個事，如果有什么進展，我會打電話給你們廠里的?！?/br>
    張梅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好說話，竟然就這么把事情攬下來了。

    而玩具車一事，是由趙然跟張梅匯報的。張梅暫時沒有特別重視這一項工作，表示八一廠可以放開手腳，去外頭主動爭取出口訂單，就沒說別的了，她并沒有插手這件事的意思。

    回去的路上，肖倩倩都有點暈乎乎的，“省長直接幫我們安排調(diào)研，然后她自己去談判，那我們豈不是閑下來了？”

    常廠長點點頭，“我估計著，她這么上心，就不止是要扶持我們廠了，這件事對她的工作也很有利吧?！?/br>
    “哦，這樣啊?！毙べ毁凰查g想通。不過，張梅這么來一下子，就讓肖倩倩把原本計劃里要忙半年多到一年的事情，全都脫手了，肖倩倩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我原本還以為，接下來還是要一直出差呢。”

    “怎么，還舍不得啊？”廠長笑著問她。

    肖倩倩捋了一下耳邊的碎發(fā)，“那倒也不是?！?/br>
    “就是規(guī)劃里排的滿滿的，有多半都是跟這件事相關。一下子全部撤掉，就相當于我的工作表被抽空了大半，心里有點不實在？”

    廠長笑得更加厲害，“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有些人想閑著拿錢都閑不下來呢，你有機會閑一段時間，還擱這說什么感覺不實在。”

    “難不成你也是天生的勞碌命？”

    肖倩倩無語。

    她只是一時沒緩過來好不好，怎么就扯上勞碌命了。

    “那我回去之后，天天到處閑逛，廠長你可別扣我工資哦?！?/br>
    “誒，那不行。你可是副部長，怎么能閑著呢？”廠長立刻接上話，“省長只是接下了這一件事罷了，我們廠里還有其他事要忙呢。我們之前在省內(nèi)安排的各維修點，你還是要照常關注、管理好；另外，玩具車那邊，即使歡歡出了月子，我也擔心她跟人談判的經(jīng)驗不夠，剛開始沒法順利去談下訂單。而你已經(jīng)在之前積累了不少跟人談合作的經(jīng)驗，所以，在這方面，我打算讓你作為歡歡的副手，幫助她能夠盡快獨立地去做好這件事?！?/br>
    肖倩倩沒有猶豫，點頭應了聲“好”。

    “那現(xiàn)在是先由我做主力，帶蕭鑫跟趙然兩個人；等歡歡出月子，就變成我們四個人一塊出差，歡歡做主力，對吧？”

    肖倩倩這么問，誰做主力都無所謂，主要還是想試探一下廠長，看他是不是想讓他們等到常歡出月子，再正式開展這個工作。

    “對，你們?nèi)齻€先去談——三個人不夠安全，再安排一個男員工吧，這個由倩倩你自己指定就行?！睆S長并沒有為了常歡的成長，而想著延后玩具車這邊的進度，“趙然你跟著他們，剛開始就當個工具人，幫忙拿東西、做記錄，盡量別插嘴，多跟倩倩學習，別給她拖后腿了啊?！?/br>
    趙然已經(jīng)被老婆“打”怕了，忙不迭點頭，“我在外面一定聽他們的?！?/br>
    “行，”肖倩倩放下心來，“我自己已經(jīng)打聽好了合適的去處，要是趙然這邊沒什么不方便的話，明天就可以安排出差了?！?/br>
    “我打算先去沿海的福省?！?/br>
    福省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建國以來，一直被監(jiān)視的很嚴格。肖倩倩一行人到這里出差，是拿著廠里開的證明、并且加蓋了市里的公章，才沒被過度檢查，讓他們順利入住環(huán)境最好的一家招待所里了。

    這家招待所，同時也承擔著服務外國友人的工作。肖倩倩是跟爸爸私下打聽了，才直接找到這邊來，想著如果能避開福省的官方，直接跟外國人見上面，也是一次不錯的歷練。

    要知道，可不止趙然在偷偷學外語，肖倩倩跟蕭鑫兩個，有農(nóng)貿(mào)市場那樣便利的環(huán)境，自然想方設法集齊了初級的外語教材，在家自學。

    他們甚至還懂一些發(fā)音呢。

    音像店里，有英文音標的發(fā)音磁帶，肖倩倩偷偷把先進的播放機帶到家里，跟蕭鑫兩人強行記住了那些音標的大致發(fā)音，在這之后，再學習詞匯，就只用對照詞典里面的音標來讀了。

    沒有真正跟外國人對話過，他們尚不知自己的外語水平如何，這次可以嘗試一下，要是外國人能聽懂他們的發(fā)音，那就再好不過。

    對于現(xiàn)在的翻譯、還有擬定合同的律師，肖倩倩不是特別信任他們的專業(yè)度。以后玩具車生意要做大了，他們就得防備外國人在合同里做手腳，讓他們遭受損失。

    未免那種情況的發(fā)生，八一廠自己人掌握一定程度的外語，至少可以讓他們不敢放肆挖坑。

    “如果廠里招個懂幾門外語的人才過來就好了。”入住招待所的第一天，肖倩倩就忍不住感慨。

    “現(xiàn)在除了身家特別清白的人，能被官方安排翻譯這個工作，其他有留學經(jīng)歷的人，大多都……”蕭鑫說到這，收住了口，“反正沒那么好找?！?/br>
    “不好找也得找啊，總不能事事都靠我們自己。等工廠的業(yè)務越做越多，我們哪有那么多閑功夫，把翻譯的活也給兼任了?！?/br>
    肖倩倩把行李丟給蕭鑫收拾，自己坐在床上發(fā)呆，“要是真想跟收音機廠一樣，一直做出口生意，我們廠至少要配備兩個懂鷹語的業(yè)務員，負責跟外國客戶溝通?？偛荒苊看我挥惺裁词?，就去借政府那邊的翻譯員?！?/br>
    “誒，爸他們廠里的翻譯，是從哪找來的？”蕭鑫突然反應過來這個事，“我們徐市應該找不到合適的吧。”

    肖倩倩點頭，“人家可是京城那邊特意點派來的。因為收錄機屬于有技術含量的產(chǎn)品，又在國外大受歡迎，國家對爸爸他們廠重視著呢，缺乏什么人才，直接給安排上了?！?/br>
    “哪像我們，什么都得自己去努力爭取?！?/br>
    92 [vip]

    第93章

    由于爸爸他們收音機廠的產(chǎn)能有限, 而收錄機在國外很受高薪階層的歡迎，所以在沿海城市這邊，會有一批批的外國團隊申請駐留, 然后想方設法搶先提貨。

    對于華國而言, 眾領導層還未經(jīng)歷過自家的產(chǎn)品被外國人搶購的事情, 所以很為此驕傲，對待外國團隊的態(tài)度, 也不像以前那么低聲下氣了。

    肖倩倩他們?nèi)胱〉倪@個招待所里，環(huán)境的確比他們之前在其他地方住過的招待所, 都要干凈清爽的多，說實話, 這環(huán)境，已經(jīng)可以改稱旅館了。

    而且，這里絕大部分的空房間都已經(jīng)住了人。

    他們?nèi)胱〉臅r候，服務員還有些納罕，“怎么會有外地人直接到我們這來住？”

    “我們是聽說這里環(huán)境最好，才特意選這里的?！毙べ毁粵]有透露過多消息, 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我們可能要住一段時間，能給我們安排相鄰的兩間房嗎？我跟我丈夫住一間, 另外兩個男同志住一間?！?/br>
    拼房在這個年代是很常見的事，服務員查看了肖倩倩提供的工廠介紹信，以及她跟蕭鑫的結(jié)婚證之后，沒多問什么, 就給他們開了兩間房。

    這家招待所有三層, 因為最近入住的外國人很多, 所以相鄰的好房間已經(jīng)沒有了, 店員開給肖倩倩他們的，是正對著樓梯口的兩間房，人來人往的，會比較吵。

    不過，肖倩倩他們經(jīng)常出差，對此已經(jīng)適應了。

    而且靠近一樓樓梯口這個位置，也方便他們觀察其他住客。

    “幸好我們這次帶來的宣傳單足夠多?！边M到房間里，四個人分別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聚在趙然他們兩個男同志的房間里開會。

    趙然拍拍自己帶來的兩個公文包，里面塞的全是趕著繪制出來的宣傳單。

    “這里外國人應該特別多，我們見到就給發(fā)一張，總能碰上對玩具車感興趣的?！?/br>
    肖倩倩無奈地拍了拍額頭。

    長時間坐火車，以及中途各種轉(zhuǎn)交通工具，讓她有些疲憊。

    她可不想一開始就給人收拾爛攤子。

    “你可別亂來。福省這地方本就特殊，招待所附近，連普通的路人，都有可能是官方派來監(jiān)視可疑人物的探子。你要是剛到這地兒落腳，就胡亂給外國人發(fā)傳單，說不定我們明天就會被請去喝茶了?！?/br>
    “啊……這樣啊。”趙然有點尷尬地盤腿坐在地上，“那我們具體要怎么做？”

    說著，他還有點慶幸，自己聽了岳父跟老婆的話，沒堅持要自己扛下玩具車這邊的所有工作。如果沒肖倩倩帶著，他一個人跑銷售，搞不好真的會犯錯。

    再者說，如果沒有肖倩倩制定計劃，他連具體要去哪里做宣傳、怎么宣傳，都搞不定。

    想到這，趙然有些納悶地敲了一下頭，暗自決定，以后在自己不擅長的方面，一定一定不能再急著開口了；不過，他至少可以堅持學外語，等以后常歡從肖倩倩手里接過這些業(yè)務，他就可以作為常歡的好助手，替她做翻譯。

    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跟不擅長的方面，學會揚長避短，是成長中一個必要的過程。

    肖倩倩到門口觀望了一下，下午這個時間點，估計是因為比較熱，所以并沒有多少人外出。她把房門關上，“趁著現(xiàn)在人少，我們先商量好接下來怎么做。講話的聲音都小一點，別引人注意?！?/br>
    “好?！比齻€男人都很自覺地點頭，全都是盤腿坐在地上的。

    至于肖倩倩，則是坐在蕭鑫搬來的小馬扎上，以一種略奇怪的俯視角度，面對其他人。

    肖倩倩無語了一小會，忍不住問：“你們這么坐在地上，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會啊，”趙然答，“而且你是領導，剛好你坐高一點，方便表達我們服從領導命令的態(tài)度。”

    其實趙然作為肖倩倩閨蜜的老公、也是肖倩倩夫妻倆的好友，他這么說，并不是要奉承的意思，而是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罷了。

    連蕭鑫都笑著附和地點頭，催促道：“領導，快發(fā)表講話吧，我們一定都聽您的?！?/br>
    肖倩倩對他翻了個白眼。

    不過她也沒浪費時間，見他們幾個坐在地上沒有不適，就開始說她的計劃。

    “我們不是帶了三套樣品來了嗎？”

    從徐市到福省的建市，路途比較遠，他們每套樣品都是三輛不同款式的玩具車，被封裝在小木箱里，一次性帶不了太多，就由三個男同志每人拎一套，而肖倩倩只拿自己跟蕭鑫的行李。

    “你們把樣品拿出來，趁著晚飯后，天色還沒黑但氣溫變得涼爽的時候，到招待所旁邊找個平坦的路面，以一個自然玩耍的態(tài)度，比賽誰的車跑更遠更快。”

    “三個大男人玩這種小巧的車，肯定會引人注意，但又不會太出格。如果這時候，有人主動來問車子，你們再說這是我們廠生產(chǎn)的玩具車，如果他們有購買的意愿，你們才把身上隨意揣著的宣傳單拿出來給他們看?！?/br>
    “不要太上趕著去親近人家，畢竟他們是外國人，我們跟外國人的接觸，要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避免被當成有異心的jian細。”

    “再者說，剛開始態(tài)度疏離一點，也方便之后議價。”

    這里只有趙然沒有跟肖倩倩一塊出差過，第一次聽她說這些，還覺得有點新奇。

    簡單地給他們排好表演的“劇本”之后，肖倩倩就想先回自己房間小憩一下了，見她起身，坐在地上的三人也撐著地面站起來。

    “我怎么覺得屁.股后面潮乎乎的？”蕭鑫拍打著褲子上沾過地的部分時，感覺到一手的潮氣，他也有幾年沒回沿海環(huán)境了，緩了一會才想起來，“糟，這邊潮氣重，以后可別直接坐地上了，費褲子。”

    其他兩人也苦著臉點頭，“早知道就把裝樣品的箱子拿來墊屁……當椅子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