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不給。謝北沅十分無情。 小氣鬼。 顧禾小聲說了句,隨后謝北沅就聽見身后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只見床上那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縮去了地上,正賊頭賊腦地趴在床頭柜邊上翻著什么。 干什么呢?謝北沅站到了顧禾身后。 噓。顧禾急急忙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認(rèn)真道: 別出聲,小心被謝三聽見。我是個乖小孩,不能暴露。 說著,他拉開床頭柜最后一層,挪開表面的幾本書,露出下面幾盒煙來。 顧禾獻(xiàn)寶似的拿出來一盒遞給謝北沅: 分給你。 謝北沅覺得好笑,配合他也壓低了聲音: 你好慷慨,能不能再多給我一點? 行。顧禾被戴了高帽,心花怒放,直接將抽屜整個抽出來放在謝北沅面前: 隨便拿! 謝北沅點點頭,不跟他客氣,把里面所有煙都搜刮出來抱在了懷里。 顧禾眼巴巴地看著他,有點后悔,最后在謝北沅起身時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可憐兮兮地說: 給我留點吧,一根也行。 謝北沅鐵石心腸,沒有理會顧禾的哀求,只從口袋里拿了根棒棒糖,拆開包裝紙喂給他: 吸煙不好。 我知道。顧禾砸吧砸吧嘴,糖是草莓味的。 顧禾也不好,所以做些不好的事也沒什么。 誰說的?謝北沅沒忍住伸手揉了揉顧禾的頭發(fā),他的頭發(fā)軟軟的,跟本人完全不一樣: 你剛不是還說大家都喜歡你,大家都喜歡的人能差到哪去? 聽見這話,顧禾沉默了一下,悶悶地?fù)u搖頭,隨后猶豫著,有點沮喪地說: 那是顧苗。 聽見這話,謝北沅愣住了,他皺皺眉: 顧苗? 嗯。顧禾把他的腿抱得更緊一些,還用腦袋蹭了兩下,用講故事的語氣跟他說: 我meimei,她可乖了,大家都喜歡她。顧禾太調(diào)皮了,性格也不好,所以沒人喜歡。后來顧苗不在了,大家都很傷心,mama也很傷心,顧禾不想看他們傷心,就學(xué)著顧苗的樣子,當(dāng)個乖小孩。 顧禾說得有些亂,到最后甚至帶了些哽咽: 大家喜歡的是顧苗,其實顧禾不好的。 謝北沅心口處突然擰著疼了一下,以前疑惑的點也隨著顧禾的那番話解開了。 所以顧禾是學(xué)著meimei的性格在活? 所以這才是顧禾平時裝成那副模樣的原因,因為想給母親安慰,因為想在另一種意義上延續(xù)meimei的生命? 那他自己怎么辦?傻死了。 我是不是很假啊。 顧禾一口氣把秘密說出來了,有點輕松,但更多的是多年來積攢的崩潰和委屈。以往這些情緒他都是自己默默咽下去,但今天身邊有了別人,就沒忍住一股腦將委屈倒了出來: 我好像快不認(rèn)識我自己了,怎么辦? 謝北沅抿抿唇,他蹲下身子,動作很輕地捧起顧禾的臉,屈指替他擦去眼角的淚珠: 我認(rèn)識。 顧禾吸了吸鼻子,沒反應(yīng)過來,但似乎有被安慰到,傻傻地說了句謝謝。 之后,他看著謝北沅的長睫毛,沒忍住上手摸了一下: 你真好看。 謝北沅沒想到這人會說這話,輕笑一聲,伸手把人抱起來重新放到了床上,但還沒起身就又被勾著脖子帶了下去。 謝北沅的嘴唇蹭到了顧禾鼻尖,他幾乎都能感覺到這人清淺的氣息。 他選擇性忽視了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冷靜道: 又怎么了,醉鬼? 別這樣叫我。顧禾有些不愿意,他剛吃了糖,說出的話都帶著甜甜的草莓味。 那叫什么?謝北沅垂眸看著他。 顧禾想了想: 叫哥哥。 謝北沅壓不住嘴角笑意,壞心眼地順著他道: 嗯,顧禾哥哥。 好乖。顧禾十分滿意,隨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皺著眉說: 跟謝三一點都不一樣,他氣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他說話了,你也別理他。 謝北沅敷衍地說了句好,之后又道: 我可以走了嗎,顧禾哥哥? 嗯。 顧禾滿意地點點頭,隨后將攬在謝北沅脖子上的手撤開,轉(zhuǎn)而捧住了他的臉,接著湊了上去。 謝北沅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下意識偏了頭,因此顧禾本該落在他臉頰的一個輕吻便印上了他唇角。 哎呀,親錯了。 顧禾用大拇指擦擦自己親過的地方,絲毫不關(guān)心被他親的人是什么心情。 謝北沅懵了。 在那之后,謝北沅都不記得自己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回的房間。 總之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謝北沅若有所思地輕撫上自己的唇角。 他確信自己是有些喜歡顧禾的。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不知道,但從他發(fā)現(xiàn)自己總會想到那人時,這份心動就已經(jīng)存在了。 謝北沅是個情感淡薄的人,他不喜歡跟人打交道,也懶得去關(guān)心人與人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繞。被人欺騙了或者說了壞話也無所謂,因為他不在乎那些東西。 但當(dāng)他那天看見唐曉放的信息,意識到顧禾是在有意接近他時,他第一次感覺有些不開心。 還有后來,看見周遠(yuǎn)杭坐在顧禾身邊會不高興,看見顧禾給他擦汗會不高興,包括今晚,當(dāng)時謝北沅意識到那個長發(fā)男想對顧禾做的事時,他甚至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謝北沅是個理性的人,他向來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認(rèn)定了就絕對不會放棄。 無論是音樂還是顧禾,都一樣。 第二天,顧禾睡到下午才醒。他迷迷糊糊打開手機(jī),被里面十幾個未接來電嚇得瞬間清醒。 未接來電里有周遠(yuǎn)杭宋媛媛他們,也有唐曉放。 顧禾忍著宿醉的頭疼,看了一眼是下課時間,就先給周遠(yuǎn)杭回了過去。電話接通后,周遠(yuǎn)杭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嚇了他一跳: 同桌!你還好吧,謝北沅說你生病了,沒事吧? 顧禾愣了一下,心里生出一絲不妙:嗯,我沒事的,怎么了? 沒沒,今天你沒請假也沒來上課,電話也打不通,老周去問了你們美術(shù)老師,他說你昨天書包都沒拿就跑了,大家有些擔(dān)心,就問問。 周遠(yuǎn)杭才不會說他們幾個人還懷疑過顧禾是不是被謝北沅暗鯊了。 顧禾跟周遠(yuǎn)杭簡單聊了兩句后就掛了電話,他握著手機(jī)跪坐在床上,沉思許久。 聽周遠(yuǎn)杭的意思,謝北沅給他請過假了?? 等等,他昨晚不是在酒吧嗎,發(fā)生了什么,他最后怎么回來的? 顧禾每次宿醉過后都會斷片,他想了半天也沒頭緒,只好打給共犯唐曉放,但電話里嘟了很久也沒人接。 顧禾皺皺眉,扔了手機(jī),隨后低頭聞聞自己的衣服,嫌棄地皺了鼻子。 他下床開窗通風(fēng),之后進(jìn)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時剛好接到唐曉放的電話。 喂小禾? 怎么說呢,按照顧禾對唐曉放的了解,他斷定唐曉放這語氣是在心虛。 顧禾一手拿著手機(jī),另一只手用毛巾擦著半干的頭發(fā),微一挑眉,試探著問: 有事嗎? 呃,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呃,你剛醒? 唐曉放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出一句。 剛醒,你有屁就放。顧禾的耐心要被磨沒了。 他昨天喝了太多酒,現(xiàn)在胃有些不舒服,于是推門出去想下樓熱碗粥喝,邊走還邊跟唐曉放周旋著。 沒什么事,家里就你一個嗎?謝三呢? 你不說我就掛了?顧禾耐心正式告罄,他等了兩秒,干凈利索地掛了電話,而后隨手把手機(jī)放到浴袍口袋里,下了樓梯。 這時候已經(jīng)是半下午,按理說王阿姨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去買晚上要做的菜了,可顧禾卻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廚房里有個人影。 顧禾沒多想,只以為阿姨是提前回來了,于是直直過去甜甜地來了句: 王姨,可不可以 然而,他的話說了一半就頓住了,連帶著顧禾的笑意都有些僵硬。 廚房里,謝北沅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眉梢習(xí)慣性地挑了一下: 嗯? 第20章 顧禾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謝北沅怎么在這,他不是去學(xué)校了嗎?他昨晚就回來了還是剛到?如果昨晚就在,那自己回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他? 顧禾心里胡亂想著,面上倒是跟平常一樣笑著,甜甜地叫了聲三哥。 他每次斷片都會忘得一干二凈,當(dāng)然不記得自己昨天是怎樣被謝北沅抱回來、怎樣抱著他大腿哭、怎樣氣呼呼地說再也不跟他說話,還有,怎樣親他。 嗯。謝北沅看了他一眼,之后伸手關(guān)了火,彎腰從櫥柜里拿出個碗來盛了碗粥放在桌上。 顧禾還以為謝北沅會和之前一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沒想到會被回應(yīng),一時有些意外。而后他看著謝北沅的動作,試探性地問了句: 給我的? 謝北沅已經(jīng)拉開椅子坐下了,他聽見顧禾這話,似是輕笑了一下: 這還有別人嗎? 謝謝三哥。顧禾微微睜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道了謝,坐下捧起碗。 粥還是熱的。 顧禾拿起勺子認(rèn)真地喝著粥,悄悄抬眼看了一下謝北沅,心里升起一個又一個小問號。 什么情況,謝北沅轉(zhuǎn)性了?還是自己在做夢?這不是他認(rèn)識的那個謝三! 顧禾悶頭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最后只好將原因歸咎于謝北沅良心發(fā)現(xiàn),而且這人應(yīng)該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昨天出去喝酒的事,不然依他的性格肯定不會是像現(xiàn)在這樣友善。 顧禾這一頓粥喝得五味雜陳,之后他乖乖回了房間,看一眼關(guān)了靜音的手機(jī),又是唐曉放的十幾個未接來電。 他不耐煩地打過去,只聽唐曉放語速飛快地問: 小禾你別掛你聽我說,我只想單純的問一句,你今天見謝三了嗎,他跟你說什么沒? 顧禾皺皺眉,想了想,答道:見了,沒有,怎么了? 沒事,我就問問,你掛吧。 唐曉放明顯松了口氣的模樣。 他今天早上清醒后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努力回想一番,腦子里出現(xiàn)了謝北沅的臉。 他依稀記得昨天顧禾是被一個男生帶走的,而那個男生似乎是謝北沅。 具體的唐曉放也記不清,他擔(dān)心自己兄弟要翻車,于是忙打電話過來慰問一下?,F(xiàn)在知道謝三對待顧禾并無異樣他就放心了,想來昨天可能是自己記錯了,送顧禾回去的應(yīng)該是哪個不愿意留下姓名的好心人吧。 唐曉放心里彎彎繞繞,而顧禾在電話這頭聽著只覺得莫名其妙。 但更讓他莫名其妙的事還在后面。 第二天一早,顧禾收拾東西準(zhǔn)備出門去學(xué)校,結(jié)果一開家門就看見了早就不見影的謝北沅。 清晨霧氣有些重,謝北沅正騎著輛自行車,他單腿撐著地,嘴里含了根棒棒糖,正在低頭看手機(jī),整個人有種漫不經(jīng)心的帥氣。 看見顧禾出來了,他把手機(jī)裝回口袋,沖他揚(yáng)揚(yáng)下巴: 走? 走走哪去?顧禾有點茫然。 他雖然跟謝北沅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這人向來神出鬼沒,就算按時上學(xué)也從來沒跟他一起走過,更何況是專門等他。 學(xué)校。謝北沅看顧禾這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把那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倒也不在意,反正早晚會想起來的。 顧禾甚至有點受寵若驚。 謝北沅騎的這種賽車一般沒有后座,但這輛的后輪上卻有些突兀地多出一個座來,顧禾看著,傻傻地問了句:坐后面嗎? 謝北沅微微挑眉,唇角彎起,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自行車的前梁,壞心眼地說了句: 你想坐前面? 聽見這話,顧禾耳尖有些紅,他乖乖地坐去后面,坐穩(wěn)后,手猶豫著拉住了謝北沅的衣角。 路上,顧禾總覺得有點奇怪,因為謝北沅怎么看都不像個會在賽車后面安個座的人。他沒忍住多問了一句: 三哥,賽車一般沒有后座吧,是安給女朋友的嗎? 前面的謝北沅頓了頓,過了一會兒帶著點笑意地答了句:差不多。 昨天下午才裝上的。 顧禾聽了這話,自然而然想到了唐曉寧。他想起謝北沅之前的雙標(biāo),心里有一絲不舒坦,于是故意惡劣地軟著聲音問了一句: 那我坐了jiejie的位置,她不會生氣吧? 謝北沅在顧禾看不見的角度笑彎了唇角,他猛地加快了速度,后座的人一時不防,下意識環(huán)住了他的腰。 不會。 顧禾噎了一下,心里憋著一口悶氣,直到進(jìn)教室都再沒主動跟謝北沅搭話。 他們到教室時還很早,里面沒什么人,只有剛下早訓(xùn)的幾個體育生在桌子上趴著補(bǔ)覺。 顧禾桌邊臥著的那一大只聽見旁邊的響動,迷迷糊糊抬起頭: 呀小禾,來了啊,身體好些了嗎? 顧禾遲疑一下,這才想起來謝北沅昨天胡扯的請假借口是生病,于是點點頭。 他放下書包,轉(zhuǎn)頭問周遠(yuǎn)杭: 遠(yuǎn)杭哥,昨天英語老師有說要聽寫嗎? 周遠(yuǎn)杭搖搖頭,他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大混子,只喜歡理科,對于文科類一聽就困,哪里記得英語老師的話。但既然顧禾問了,他還是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之后湊到顧禾身邊翻了幾頁他的英語書: 昨天復(fù)習(xí)到這頁了好像,說是要聽寫這兩篇的生詞?忘了,你都看一眼吧,或者等會兒媛媛來了你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