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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zhí)權(quán)臣的小公主丟了 第95節(jié)

    而此前他的每一次淺笑垂首,不過是修生養(yǎng)息罷了。

    元琛坐于位上,開門見山:“聽說諸位對寡人要廢除王后陪葬有很大的意見?!?/br>
    這才有大臣回過神來,側(cè)步列位。

    這老臣頭發(fā)花白,像棵隨時要倒的枯樹,說起話來倒是義正辭嚴:“陛下,自古以來殉葬之法未有變過,若是突然廢除,實乃違背祖制。硬是如此,恐讓王后亦落于千古罵名,反倒有違陛下為了王后好的初衷?!?/br>
    活到這把年紀,明哲保身也未嘗不可,但仍然敢這么說倒也是個忠心直諫的。

    那些大臣里大多也都是這個想法,紛紛附議。

    剩下的便是公子子季一派,有人沖在前面擋著,他們自然也混在里面一起,想給這位新王君找點不痛快。

    元琛手指輕輕敲打桌面。

    半晌,他忽然看向那位老臣:“于大人,寡人還記得你入朝為官時是個大雪紛飛的冬日吧?!?/br>
    老臣不太明白這位年輕的君王為何這么問,但還是答道:“是?!?/br>
    “那日于大人第一日入宮,散朝時卻走得比誰都快,連先王喊你都沒能聽見,第二日還直接告了假。后來寡人才知道,于大人入宮前老母高熱在家,大雪天找不到馬車,所以你一散朝就趕回家把母親背去了醫(yī)館,卻在半路上摔斷了尾骨,可即便如此,你還是把母親背過去了?!?/br>
    那老臣花白的眉毛抖了抖,眼眶竟有些濕了。

    那時候他高齡入朝,家中貧寒,誰會關(guān)注他家中那點事,即便那時先王仁德,未曾怪罪他便已是幸運,他無需再多解釋什么。

    竟沒想到在老母逝世后的這么多年,這樁事會再被提起。

    “于大人,寡人那時便一直以于大人為榜樣了,”元琛仿若在和一位值得尊敬老師說話,“寡人的心情,本以為于大人是最為了解的?!?/br>
    不知是思念母親,還是聽此一言,老臣此刻熱淚盈眶。

    半天只說出一句:“老臣慚愧啊……”

    在那老臣身后彎腰附議的人一愣,突然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他們之中也都是家有老母之人,本是作為大臣前來諫言,可是推己及人,此刻作為兒子,想到若是要親手將自己母親送入棺槨中,也都覺心中戚戚。

    先前要來規(guī)勸的人都沒了想法,元琛笑了笑。

    不過他心知這件事也還未結(jié)束。

    果然,他那自甄蓮死后就怨氣甚重的三弟走出,朝他行了一禮:“陛下,修改祖制,理當還需聽臣和二哥的想法?!?/br>
    勉強才得了朝臣之心,若是此時兩個皇家人都反對了,那便是又走入了死胡同。

    但這個情況下,元琛只能點頭:“那三弟是何想法?”

    趙子逸向來狂妄:“陛下恕罪,臣認為不妥?!?/br>
    群臣再度嘩然。

    趙子逸下巴揚起,繼續(xù)說道:“二皇兄前幾日就已帶兵回城,昨夜更是連夜往回趕,臣昨夜無意間聽見陛下與徐正卿說的話,便送了封信出去提前問了二皇兄的意見,想來今日他人趕不回來,信應(yīng)是已經(jīng)在路上了?!?/br>
    局面又陷入了混亂。

    左右討論的、竊竊私語的,交雜在一起。

    此時,一道冰涼的聲音響起:“參見陛下?!?/br>
    眾人往門外看去,那從不行跪禮的姍姍來遲之人正站在殿門中央。

    徐夙逆著光,高傲而冷漠。

    突然被打斷,趙子逸磨了磨牙。

    不知為何,他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但隨即他又暗自冷笑了一聲,他那二哥素來最守規(guī)矩禮法,絕不可能同意這件事。

    就算是徐夙,這次也不可能改變局面。

    等待的每一刻都變得無比漫長。

    平成殿中的消暑的冰塊一點點化開,殿中人的背后起了點汗珠。

    徐夙仍是面無表情地站著,不知道是來做什么的。

    直到殿外有內(nèi)侍跑了進來:“陛下,信來了?!?/br>
    在子奇有所動作之前,徐夙先接過了那信。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看著徐夙親手拿住信,背過身向元琛走去,遞給了他。

    許多人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誰都知道公子子季恪守禮法,他的答復(fù)一定也是不同意的。

    這次這位陛下可謂是開局不利。

    可元琛打開信時,卻淺淺地笑了。

    他念道:“聽憑陛下安排?!?/br>
    底下的人安靜異常,反復(fù)斟酌了這幾個字,在震驚中確定了這句話的意思。

    還是趙子逸先喊道:“這不可能!”

    元琛脾氣極好地將信遞給了一邊站著的子奇。

    子奇低著頭,把那信交到趙子逸手中。

    趙子逸上下來回地看,不論怎么看,也都是那一句話——聽憑陛下安排。

    見趙子逸不說話,眾臣自然也都了然了。

    “凡事先破再立,眾卿自然比寡人要懂,”元琛長袖輕揮,揉了揉太陽xue,“既然眾卿都沒有異議,那今日便到這兒吧。”

    臉色最難看的無疑是趙子逸,可白紙黑字,一字不差,他還能說什么。

    除了同所有人一起退出平成殿,他連氣都不能撒一下。

    -

    與趙子逸不同的是,有的人卻格外開心。

    徐夙走了之后,元瓊琢磨著他還要很久才能回來,就回了成月殿。

    巧巧正在里面練字,表情很是痛苦。

    元瓊笑著走近,拿起一張被練廢的紙,癟著嘴搖搖頭。

    “你瞧你這字,怎么寫得松松軟軟的?!?/br>
    巧巧哭喪著臉:“公主,奴婢不喜歡寫字,人家做丫頭都不干這種事?!?/br>
    元瓊拍了一下她的腦袋:“那你干粗活去?!?/br>
    巧巧噘嘴,沒聲音了。

    寫了沒兩個字,小孩又耐不住了,扯了扯元瓊今早走之前寫給她看的字:“公主,為何你寫的字這么有力,都不像女子寫出來的字,看著好威風啊?!?/br>
    元瓊自覺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就這字寫得是真不錯,聽巧巧這么說,她還有點得意:“臨帖啊,不過本公主小時候不喜歡臨那些名家的字,覺得太無趣了,便總是臨父皇和哥哥們的字,久而久之我筆下的字也帶了點他們的風范?!?/br>
    巧巧夸張地“哦”了一聲。

    轉(zhuǎn)而又問道:“那公主總臨他們的字,難道不會寫成他們那個樣子嗎?”

    元瓊翻出還壓在自己書下的舊字,點點頭:“會啊?!?/br>
    別說,她和巧巧還真是有點像。

    小時候她也喜歡威風的字。

    而所有人中,字寫得最威風的就只有她的二哥哥了。

    二哥哥的字,看一眼就好像能看見黃沙飛揚的戰(zhàn)場,讓那時候很小的自己都覺得熱血沸騰的。

    她也想寫出那種感覺,可惜小屁孩好像怎么都寫不出那種風骨。

    但她哪會那么容易放棄,就一直練一直練,直到漸漸有了自己的風格之后,她還是會模仿二哥哥的字。

    所以啊——

    要說這宮里模仿二哥哥字跡最像的人,一定是她。

    元瓊敲了敲下巴。

    不知徐夙有沒有將她仿的那封信和真正的信換過來。

    應(yīng)該換過來了吧,這種事他總可以解決的。

    讓她又有些擔憂的,是另一件事——

    也不知,他說要和哥哥說血契那件事,怎么樣了。

    第65章 .  棄傘   “要怪就怪是被你慣的?!薄?/br>
    平成殿外, 還有人在低語。

    “你說方才那信,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還能有什么問題?我們親眼看著三殿下的人把信送進來,陛下當著我們的面拆開的, 要真是有問題, 三公子最后能一句話都不說嗎?”

    “本還盼著二殿下繼位,這樣能把徐夙一起給拉下來。”

    “拉下來?”另一人像聽到什么荒唐話,“誰繼位都拉不下他的。”

    對方若有所思,沉沉地嘆了口氣:“你瞧見他今日面見陛下的倨傲樣子了嗎,先王在位時便免了他跪禮,現(xiàn)在太子繼位,他以后便是更加順風順雨,怕是這輩子都沒人能讓他彎下那金貴的膝頭了?!?/br>
    ……

    慢慢走在最末尾的,是方才最先在殿中說話的老臣。

    初晨已過, 日頭逐漸刺眼了起來,老臣額角冒著大顆大顆的汗珠。

    可他抬起手,沒去擦額頭的汗, 反倒是捋了捋胡子,頗為感嘆。

    他叫于平,如同這個名字一樣,他的一生都是平平淡淡的,家中太過貧窮,他從小吃著苦長大,雖然一心向?qū)W,卻沒有這條件。

    即使是到了中年, 他也只能靠幫著母親在街上賣豆腐為生,若是能早早賣完,便能偷得閑時光去看會兒書, 也算是他離學識最近的時候了。

    但也僅此而已,彼時他都到了不惑之年,入朝為官他想都不敢想。

    若不是當年楊旭來他那兒買豆腐的時候兩人吵了起來,大概他這輩子都想不到,自己就因為吵的這一架被楊旭引薦而入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