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氣哇，可小娃娃還記得他是“大明唐太宗”，“唐太宗”要虛心納諫啊。

    “快說。”小娃娃的殺心起來就收不住，耐心也到達頂點。

    “皇上，臣一兩句說不清楚，臣慢慢的說。”桂萼的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卻是極力穩(wěn)住自己，一字一頓地說，生怕那句話沒說好，皇上真要砍了這些人的腦袋。

    “皇上天縱英明，皇上仁慈愛民，皇上是大明的唐太宗?；噬夏谴竺鞯幕实郏噬系拿曌钪匾?。這些人，有貪贓枉法，有徇私舞弊，他們就是蛀蟲，刑部查清后，自有大明國法論斷?！?/br>
    桂萼是真的認(rèn)為，這些垃圾，根本不值得皇上動手，根本不配臟了皇上的手。

    “皇上，建昌伯占據(jù)民田，橫行鄉(xiāng)里，為禍百姓……也當(dāng)清查。臣建議，也有刑部斷案，依照大明國法論罪?！?/br>
    這個事情就有那幾個閣老處理就好。桂萼覺得，皇上還小，和太皇太后爭論起來，那些惡心的外戚勛貴文臣們恐怕都會說“皇上不孝順”。

    “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噬希@天下，是大明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天下萬萬民都是皇上的子民，天下的土地都是皇上的土地?！?/br>
    “然，大明的土地，皇上的土地，分為很多種。賞賜藩王勛貴們的土地，叫‘湯沐邑’，有賞賜公主郡主們的土地，叫‘脂粉田’，科舉功名的人的土地叫免稅田，農(nóng)戶們的叫納稅田……還有‘皇莊’?！?/br>
    皇上安安靜靜的，乖乖巧巧的模樣認(rèn)真聽著。桂萼咧嘴想笑，沒笑出來。想起皇上的那句“桂萼好好”，心里大痛。他多想留條命做皇上的“魏征”，可是今天要把眾人的視線從張國舅身上轉(zhuǎn)移，只有這一個方法。

    桂萼破釜沉舟一般，狠狠地一閉眼。

    “皇上！大明的土地改革，要開始，就從皇莊開始！”

    爆裂的聲音出自腹腔，在奉天殿里雷鳴一般回音不斷。好一會兒，大殿里靜極了，靜的的落針可聞，人人都不敢呼吸。

    幾位閣老面色平靜，那是意外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平靜。

    桂萼喊完這嗓子，輕輕閉上眼睛，好似用盡了渾身力氣。

    其他的大臣們，“撲通”“撲通”的，全部跪下。包括改革派清流們都跪在地磚上，都跟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小娃娃的眼睛微微睜大，他小脾氣上來，即使這會兒完全平靜，殺意沒有了，但也并不打算饒恕惹他不開心的人。

    當(dāng)然，他也不著急。

    可他沒聽大明白，只眼神兒詢問。

    桂萼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沒有皇上沒有反應(yīng)，鼓起勇氣一抬頭，知道皇上年齡小沒聽懂，心里一酸。

    又發(fā)現(xiàn)也沒有哪個閣老站出來說話，誤以為他們都是裝聾作啞，更憤怒張璁主持土地改革其實就是釣名沽譽，痛聲說道：“皇上，臣以為，這個時候的大明，最突出的矛盾之一是貧富不均加劇?！?/br>
    ！?。?/br>
    于群臣的震驚中怒目中，桂萼嗓子沙啞，仍舊嘶生吶喊，怒不可言：“皇上是君是父，是大明的未來。臣等為人臣子，當(dāng)致君父為堯舜，直言進諫。

    如今大明，大批喪失土地的農(nóng)戶背井離鄉(xiāng)，成為流民，農(nóng)民暴動接踵而起……其原因是皇宮、王府、勛戚占有大量的土地謂之莊田，權(quán)貴豪強和地方惡棍，妄指民田為官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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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桂萼的聲音久久地回響在大殿里,小娃娃的耳朵好，幾乎可以聽到桂萼本人身上的顫抖。

    桂萼說，皇家也占了土地,說皇家有皇莊是不對的。

    群臣鴉雀無聲，一個個都身體力行地當(dāng)桂萼是瘟疫。

    幾位閣老還是不說話。

    奶娃娃皇上一開始聽明白了，后面聽得迷迷糊糊。他記得張璁,內(nèi)閣老臣們、老師伴讀們說的，目前土地改革的首要任務(wù),就是抑制土地兼并的進一步惡化，把農(nóng)戶們穩(wěn)定在土地上。

    可他沒聽明白,土地改革，要從皇莊開始。

    皇莊是什么？

    大明的土地都是他的土地,都是皇莊？

    小娃娃想不明白，目光又落在桂萼身上。

    桂萼張口就要解釋，卻被定國公搶先。

    部分大臣都已然反應(yīng)過來事情嚴(yán)重,哪里還顧得上建昌伯的事兒？定國公作為勛貴外戚中第一人,責(zé)無旁貸地第一個發(fā)言。

    “皇上，桂萼口出狂言,目無君上?；噬?皇莊乃是有當(dāng)年憲宗皇帝開始——大明的土地都是皇帝的，作為皇帝當(dāng)一個樂趣一般，養(yǎng)一份小田地,無傷大雅?！?/br>
    定國公給憲宗皇帝找到一個“好理由”,其他勛貴外戚世家大族……紛紛跟上。

    “皇上,桂萼腦生反骨，胡說八道?；始矣辛嘶是f以后，雞鴨魚rou菜蔬之類的采買都節(jié)省很多,莊子上的人根據(jù)要求種植，也都合乎口味。不說別的，這從其他地方采買，總是不大方便?！?/br>
    “皇上，桂萼危言聳聽，動搖民心。這皇莊的耕犁耕牛種子都是好的，平時有太監(jiān)莊頭看著，莊子的農(nóng)戶也都安樂得很?！?/br>
    “皇上，這皇莊的收入，一大部分都是供養(yǎng)宮里開支，不需要國庫支取銀子的瑣碎手續(x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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