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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懷秀激動的是,自己千想萬想要來到北京,沒想到以這種方式,不光一路被護(hù)送來,還好飯好菜地養(yǎng)身體,做夢一般。 還受到禮部官員的接待,詳細(xì)地詢問他們過程,關(guān)心他們的身體情況等等。 他和其他江南書生,面對禮部官員,都好像歷經(jīng)千山萬水找到家人一般,大聲痛哭。 哭完一場,站在北京城里頭,親身感受這書本上也寫不出來的繁華盛景,男子的寬袍大袖冠帽,女子的長衫襦裙高鬢,小娃娃的沖天辮,包包頭,五十幾個人忍不住,在大街上又是一場放聲痛哭。 一聲聲的“皇上”,哭得那個凄慘,聞?wù)呗錅I,聽者傷心。 街上的人,知道他們來歷的,都勸說他們,能回來北京就好,皇上惦記他們的身體,只管好好休養(yǎng)身體;不知道他們來歷的,誤以為他們有冤屈,都說皇上英明著,刑部斷案子明察秋毫。 他們只知道重重點頭,淚水磅礴地流。 大漠黃沙、冰川雪山,生死關(guān)口的一個個瞬間……到放到肚子里。安心休養(yǎng)一個月,惡心嘔吐等等高原反應(yīng)沒有了,一張瘦骨嶙峋的臉能見人了,其他書生發(fā)奮讀書,章懷秀就琢磨怎么見到皇上,他大哥找到他。 “家里來信,你媳婦給你生了一個兒子,你也算是有后人了,大哥很放心?!闭聭雅e真心為二弟高興,“你大舅兄,有能力,將來成就不低,有他照顧著,家里也會好起來。” 章懷秀因為他大哥難得的和氣感動,可他聽完,張大嘴巴合不上。 他做爹了?! 他才二十歲?! 章懷秀震驚過度,滿腦袋都是媳婦的大肚子里蹦出來一個小rou球,張嘴喊“爸爸”…… 天可憐見,他還是處男啊,他還能碰過媳婦一次啊。 不對,他娶媳婦了嗎? 章懷秀情緒激蕩之下,眼淚“刷”地出來,恍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伤蟾缫詾樗羌拥模焓峙呐乃绨?,哈哈哈笑:“大哥當(dāng)年第一次當(dāng)?shù)?,也是這樣?!?/br> 章懷秀根本沒聽到他大哥的話。 “你……這一路,大哥和你大舅兄都看在眼里。大哥很高興你好起來。大哥這一路上思考,自己又能做什么?大哥不甘心平庸一輩子。” 章懷舉哪里知道二弟的心事,兀自說著:“出海,去西域,來北京,不說大哥,就是這些之去一趟西域的書生們,也都過不回去之前的日子。 男兒在世,豈能默默無聞?大哥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奉天殿天子門生……只能寄托在下一代的孩子們身上了?!?/br> 頓了頓,面色黯然:“科舉不成,武舉也考不來。要出人頭地,只有一個方法?!?/br> 章懷舉似乎是想到什么,一個苦笑,隨即眼里野心畢露,決絕異常。只靜靜地盯著自己的二弟,也不管他什么想法,一字一頓:“以后,家里的事情都放在你身上了,要多孝順母親,對你大嫂……也要孝順?!?/br> “兩個侄子侄女,也靠你……” 章懷秀壓根沒聽見他大哥的話。他人傻愣愣的,眨巴一下眼睛,還沒想通自己的大問題。 從這個身體醒來,他就是章懷秀了,媳婦就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章懷秀眼珠子動一動,不知道今夕何夕,身在何處。一夜沒睡的他,第二天一大早,被他大哥拉著出門,還是呆呆傻傻的。 一條胡同又一個胡同,七月中的天氣,汗流浹背的兄弟兩個,一路問人問路,找到一個死胡同的一個宅院門口,好似是宅院?又好像是店鋪,還是客棧。 門口圍堵著不少人,好像在鬧事,他也沒有心思過問。 “張師傅為何封刀?求說一個明白。” “對對,吾等慕名而來,只求張師傅的‘一把刀’的名聲,到底什么原因,求說一個明白。” 人群更加喧鬧,章懷秀打擊太大,深陷迷障中,昨夜又一夜沒睡,大太陽底下一站,人就暈乎乎的,他大哥卻是驚訝得很,拉住一個青年漢子急切地詢問:“張師傅封刀?可是真的?” 那青年漢子粗聲粗氣地一句;“這不在找張師傅?”就不搭理人,章懷舉也開始擔(dān)心起來。 焦急的等候中,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打開大門,沖著人群大喊一句:“不是封刀。老爺十年內(nèi)不見客?!笨焖俸笸?,“砰”的一聲,大門又關(guān)上了。 很多人要闖門,章懷舉也是其中一個。章懷秀愣愣的,還沒明白。二天時間被他大哥拉著去了四五個這樣的地方,他大哥灰心喪氣的,只哀嘆自己命運(yùn)坎坷,大好的盛世,一身本事沒有用武之地。 章懷秀打手勢,迷糊地問一句:“大哥,到底要找誰?” 章懷舉滿腹遺憾,遺憾里還透著強(qiáng)烈的不甘心:“大哥想去找個師傅,自宮做太監(jiān),可惜各個師傅都不接活兒?!?/br> “大哥想去找個師傅,自宮做太監(jiān),可惜各個師傅都不接活兒?!闭聭研隳灸镜仄鹕恚粋€踉蹌,“咕咚”一聲趴下,人就暈死過去。 大明的太監(jiān)是一個好職業(yè),他知道。大明有名的太監(jiān),各個都堪稱大明的第二外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兄弟姐妹侄子外甥,一個家族,一個村子,一個縣,甚至一個省都跟著沾光。 那正德三年,出身陜西省的狀元郎,就是因為和大太監(jiān)劉瑾是同鄉(xiāng),稀里糊涂地做了狀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