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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公子喜歡涂脂抹粉,嘴巴紅紅的,身穿絲綢,身形小巧,類似女子,穿長衫穿不起來,上個臺階都要人抬著袍角……奈何江南小柳樹一般的公子們做出來,就是不顯得矯情,這幾天不說嚴世蕃、楊博,就是興王都抹上粉出門…… 難道徐景珩也涂脂抹粉了? 徐景珩臉太白,略帶蒼白,卻又白的發(fā)光,跟那月光冷玉似得,抹了粉也看不出來?;噬系诙炫榔饋恚托炀扮翊蛱珮O,然后就一直盯著他。 看來看去,更奇怪。用完早膳,見到其他人,更奇怪。 嚴世蕃臉皮子干,一臉干粉直掉。楊博山西人臉不白,抹粉更不白。興王一臉死氣,抹了粉跟鬼化妝一般……可他們還是要天天抹粉,今兒還穿的特花俏。 皇上的大眼睛忽閃:“江南的公子們不抹粉不能出門哦?” 嚴世蕃趕緊回去照鏡子,楊博也去照鏡子。興王臉皮厚:“皇上,不是所有人都和指揮使這般美豐儀。涂脂抹粉,好看一點兒,是對其他人的尊重。” 皇上小腦袋一揚,明明興王愛美,硬說是對其他人的尊重,皇上不想搭理他的虛偽。 興王:“?。?!”除了皇上,一般人誰直接說自己愛美愛俏? 徐景珩忍住笑:“待會兒有一位,很可能擅長治水的人來驛館,皇上有空來看看?!?/br> 皇上一聽,明知道徐景珩轉移話題,還是上了鉤。 歸有光,蘇州府詩書世家的文人公子之一,自幼明悟絕人,九歲能成文章,十歲寫出洋洋千言《乞醯論》,十二歲“已慨然有志古人”,十四歲應童子試,二十歲考第一名,補蘇州府學生員,同年到南京參加鄉(xiāng)試…… “弱冠盡通六經(jīng)、三史、大家之文”的歸有光,對舉業(yè)滿懷信心,奈何鄉(xiāng)試卻落第! 皇上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屬于那一類,不會考試的人,不說這次落第,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都考不中。 歸有光現(xiàn)在剛考一次,還是有夢想的,一心要做正經(jīng)的進士,堅決不去考博學宏詞科。聽說指揮使要見他,生怕指揮使要推薦他去北京,直接做事,已經(jīng)做好了拒絕的準備。 指揮使徐景珩要見他,其實只是聽李二公子說,他對太湖地區(qū)的水利情況有研究。 歸有光一聽指揮使不提去北京的事兒,皇上也在,那真是侃侃而談。 “皇上,指揮使,太湖流域自古以來以富庶聞名,但如今太湖水旱災情越來越嚴重,每三到七年就要發(fā)生一次水災。草民認為,吳淞江是太湖入海的道路,只要拓寬吳淞江,解決吳淞江的淤塞問題,其他的水道問題就很容易解決。 草民反對排泄太湖水,‘夫水為民之害,亦為民之利,就使太湖干枯,于民豈為利哉!’草民對古往今來的治水方略都有研究……” 指揮使聽著,暗自點頭?;噬闲Σ[瞇地聽著,對他的性情脾氣也大略有了解,喜歡。 皇上大眼睛亮亮的,小奶音特清脆:“歸有光說得好?;春铀S河水,可也有研究?” 歸有光嚇到,他哪里去研究淮河和黃河?他目前就一個秀才。 皇上露出最親切的笑容:“別怕。吳淞江也是治理之列。你把淮河水、黃河水也順帶研究。” 歸有光:“?。?!” “朕知道你要考科舉。這樣,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下次鄉(xiāng)試若還是不中,就去北京考博學宏詞科哦?!?/br> 歸有光嚇得臉發(fā)白,但也生出一腔豪情:“皇上,草民一定考中。草民下次若考不中,草民就進京?!?/br> 可憐歸有光,自信于自己的才華,看不到自己是困蹇不堪的命運軌跡,和皇上打了賭。 皇上眉眼彎彎地樂。歸有光看到了,心里一突,可到底是相信自己的驚人才氣。 歸有光開開心心地回家,和別人說起皇上的和善、大氣、知人善用、大度能容……龍額鳳睛,龍行虎步……蘇州文壇都羨慕嫉妒他的好運道。 以前光聽說皇上禮賢下士,可那只是聽說。皇上一到江南,就抄家五個大世家,四個二等大世家,普通老百姓拍手稱贊,他們也感動、欽佩皇上的胸襟,只到底敬畏居多,不敢貿(mào)貿(mào)然行動。 皇上去學院視察,去作坊、去看農(nóng)戶桑戶……他們琢磨怎么偶遇皇上,歸有光提前一步見到皇上,他們也想。 皇上自然不知道江南民間文人,對于大明皇家的小疙瘩。離開蘇州府南下之前,跟著徐景珩見了幾位民間張狂文人、隱士高人,包括文征明等等人,稍有了解。 據(jù)說元末明初,太~祖皇帝與張士誠斗爭,張士誠據(jù)有吳中,江南名士多往依之。于是太~祖皇帝在削平群雄,建立大明后,對江南實行苛政。 遷江南蘇、松、杭、嘉、湖五府無田之民,四千余戶至皖北臨濠墾田,再移江南富民十四萬戶于鳳陽。 同時,又對江南課以重賦,以致“天下之賦莫重于東南,東南之賦莫重于吾蘇”。規(guī)定規(guī)定浙東男子不許科舉,女子不許裹腳。 更是對江南士子進行摧殘,一大批江南文士被戮殺,當時的“吳中四杰”“北郭十子”等等江南吳地才人俊彥,無一善終。 更于朝堂上,放棄大宋以來“刑不上大夫”的老傳統(tǒng),在廟堂大殿上杖責大臣。 江南人本以為建文皇帝是一個仁慈皇帝,哪知道永樂皇帝打進北京,發(fā)明誅十族刑法,天下文人莫不駭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