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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1)

    這番話成功讓沈忱陷入了沉默,而傅時深雖然依舊沒什么表示,心里卻大大舒了一口氣。

    這醫(yī)生確實不錯,該給他漲工資了。

    而這番話倘若是傅時深說出來,沈忱恐怕一個字都不會信,可出自一位權威的醫(yī)師之口,他便不得不認真考慮了。

    他是個很惜命的人,哪怕懷孕這種事教他一時無法接受,可同承擔危及性命的風險比起來,該如何抉擇,似乎顯而易見。

    您.........可以保證這些話的真實性嗎?沈忱艱難開口道。

    天地良心,我以我的人格做擔保。Jared立刻舉起三根手指做發(fā)誓狀信誓旦旦道。雖然傅先生給我開出的條件十分優(yōu)渥,但我首先是一個醫(yī)生,是絕不會為了這些利益而做出誆騙患者的事來的!

    沈忱看著Jared一派真誠的臉,決定暫且相信這個醫(yī)生。

    好吧。他答道。我愿意,至少在找到合適的解決方法之前,愿意暫時留下這個小孩。

    說這番話時他拿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一種奇異的心情在他心頭擴散開來。

    真神奇,誰能想到這里面居然還藏著一個小東西呢?

    可惜他似乎來錯了地方,能不能平安出生都是另說,以后也注定不能得到普通家庭那種父母俱全的關愛了。

    他一時心中有些感慨,沒有注意到自他松口后原本房間內凝固的氣氛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傅時深暗中朝Jared投去了一個感恩的眼神,Jared則沖他豎起大拇指,表示要深藏功與名。

    對了。Jared補充道。你之所以會暈倒是因為之前飲食不規(guī)律外加過度勞累,所以身體發(fā)出了警示信號,之后一定要按時就餐,多補充營養(yǎng)。

    前段時間沈忱確實有刻意節(jié)過食,他雖然不胖,但小皇帝是個細瘦伶仃的少年體態(tài),為了還原角色他還是想讓自己再瘦一些,加之過來時他沒來得及吃午飯,又一路顛簸,這才導致身體有些超負荷運作。

    沈忱點了點頭,認真謝過Jared的提議。

    此時傅時深仿佛漫不經心般開口道:現在已經很晚了,今晚你打算住在哪里?

    沈忱還生著這人的氣,不是太想搭理他,只是他的落腳點問題也確實需要解決,他想了想后答道。

    我原本準備連夜趕回劇組或者住酒店的........現在這種情況也只能去南南那邊暫住一晚了。

    沈忱不回答還好,一提這話題傅時深就有些來氣,他沒好氣道。

    今晚你就住在這里,明天打電話給傅凌南,跟她把事情說清楚然后立刻分開。

    沈忱:????

    話題可以不要跳轉得這么快嗎?

    第48章

    傅時深說完這句話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強硬, 大概是身居高位發(fā)號施令得多了,一時半會還真改變不了這個習慣。

    而Jared眼見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又濃了起來,雖然十分樂意看個熱鬧, 但他還是頗為識趣的告辭了臨走前也沒忘交代懷孕初期的良多注意事項,得到那個慕姓青年的點頭應答后,他大大松了口氣,輕手輕腳離開了房間,臨走前還不忘體貼的將房門掩緊。

    宴會已經結束, 此時的傅宅內一片寂靜,同不久前觥籌交錯的熱鬧景象形成強烈的對比,除卻走廊亮的驚人的玻璃掛燈, 半絲聲響動靜也無。

    這棟宅子實在很大,又無比空曠,地上鋪著質地柔軟的地毯,故而人踩在上面, 竟是連一絲腳步聲也沒能留下。

    Jared是個恐怖電影的發(fā)燒友,膽子缺并沒有被磨煉得很大,一個人走在這寂靜幽深的長廊上, 心里不知怎地就有些發(fā)怯。

    他在心中默念著哈利路亞, 好不容易看到了通往一樓的樓梯, 拐角處卻猝不及防冒出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幽靈似的盯著他看。

    Jared被嚇了一跳, 差點就要大叫出聲,好在理智及時回籠,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仔細朝來人方向看去,這才發(fā)現這人他是認識的。

    是這棟宅子的管家, 姓羅,一個五十出頭的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羅叔。

    說來也奇怪,這偌大的一棟宅子里只住著傅老夫人一人以及若干仆人,一年下來光房屋維修費都不知凡幾,還冷清寂靜得跟棟空宅子似的,待不了多久就讓人覺得壓抑。只是不知為何這位女士卻固執(zhí)得不愿搬離這里,仿佛在守護著什么世代傳承的珍寶似的。

    而當Jared走近羅叔后,對方朝他鞠了個躬,恭敬道:你好,jared醫(yī)生,我家夫人有些事情想同您談談。

    哪怕性格大咧咧如Jared,也從這趟邀請中品出了別的意味他前腳才離開那位慕先生的房間,后腳便收到了羅叔的邀請,對方雖然說話恭敬態(tài)度卻很強硬,簡直恨不能在臉上明晃晃寫一個無權拒絕,而這番行動是針對的誰,自然一目了然。

    Jared是聽說過一些雇主和他母親關系不睦的消息的,各種緣由他卻不很清楚,也沒興趣參合進別人的家務事里,故而平時上門出診時也是對兩人都恭恭敬敬,誰也不得罪,而眼下突然被這位宋夫人請去談話,他心里有些惶恐,終究是沒法推脫。

    那就麻煩你帶路了,羅叔。Jared沖羅叔咧了咧嘴角,露出一個不太真情實感的笑。

    約摸五分鐘后他跟著羅叔來到一扇房門前,這個地方Jared也認識,正是二樓的一處會客廳。

    羅叔在門口站定,似乎并不打算進去,隨后伸了伸手示意Jared自便。

    Jared推門而入時,一眼便看見了端坐在梨花木沙發(fā)上的宋明月。

    他曾聽人提起過這位宋夫人年輕時便是個人美,如今數十年光陰過去,歲月非但沒有打磨凈她的美麗,反而像窖藏一罐佳釀般,陳封的年歲越久,醞釀出的那股端莊而雍容的氣質便越引人注目。

    宴會才剛剛結束不久,她身上依然穿著那襲水藍色長裙,臉上的妝容也很得體,只是在頭頂那盞明亮的水晶燈的照射下,Jared還是瞧見了她眼角和臉上并不明顯的細紋。

    終究還是老了。

    Jared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不過這種情緒轉瞬即逝,他兩三步走到宋明月面前,態(tài)度恭敬地叫了聲宋夫人。

    不必拘束,你請坐吧。宋明月指了指身旁的沙發(fā),態(tài)度還算和藹。冒昧耽誤您的時間,實在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Jared連連搖頭否認。我是您的家庭醫(yī)生,二十四小時為您提供服務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

    宋明月聞言點了點頭,接著仿佛不經意般問道:我之前在窗口那邊透氣,不小心瞧見阿深帶回來個人,看樣子應該是我的客人,只是情況似乎有些不好,便請了你去診治,所以現在能和我說說,這位客人,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嗎?

    這番話問得巧妙,三兩句便把自己擺在了擔憂客人身體情況的盡責主人的位置上,半點不會讓人產生她正在試圖探聽他人隱私的感覺來。

    不過Jared又不傻,房間里那位慕先生的情況,他能照實和這位說么?對方相不相信都另說,每月給他開工資的可是傅時深,哪怕是看在錢的份上,他也萬萬不可能為了對方的這句詢問得罪自己真正的雇主。

    宋夫人不必擔心,我已經替那位客人檢查過了,他因為過勞而犯了胃病,我給他開了些藥,現在他已經沒什么大礙了。

    宋明月聞言也沒表示自己信不信,只不緊不慢地用手指扣著梨花木沙發(fā)的扶手,一下一下的篤篤聲聽得Jared下意識有些心驚膽戰(zhàn)。

    不過這種沉默的狀態(tài)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兩三分鐘后宋明月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對她露出一個堪稱柔和的笑來。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Jared聞言大舒了一口氣,這回答雖然有些不置可否,好歹她沒再繼續(xù)追問下去,自己這說辭大概率是過關了。

    接下來宋明月又同他聊了些普通的寒暄話題,Jared也都一一作答。

    這通會話的持續(xù)了約摸二十分鐘,就在Jared絞盡腦汁想找個什么借口溜走時,宋明月終于結束了最后一個問題,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Jared心里松了一口氣,表面還是裝出了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

    和您的談話非常愉快,那我便先告辭了,宋夫人。

    宋明月點了點頭。

    當Jared剛走到門口,正準備伸手拉開房門時,身后又傳來了宋明月的聲音。

    這是場我們兩人之間的談話,我想應該不會傳入第三人耳中吧?

    Jared開門的動作一頓,片刻后他轉身同宋明月保證道。

    這是自然,夫人。

    他只是個醫(yī)生,可沒這個本事插手這對母子間的暗流涌動,所能做的不過是兩邊討好,剛才他沒將慕云生的真實情況告訴宋明月,而這場對話他自然也不會主動告訴傅時深。

    有錢人的家事難道都是這么一團亂麻嗎?

    他搖了搖頭表示不解,隨后跟著守在門口的羅叔一同離開了。

    而房間里的兩人都不知道可憐的Jared醫(yī)生正處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沈忱看了眼滿臉寫著不開心的傅時深,沒什么好氣地哼了聲。

    我跟你還沒熟到這個地步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無權干涉我的決定,哪涼快哪呆著去。

    一句話又差點成功把傅時深氣了個仰倒,坐在床上的青年神情同往常沒什么區(qū)別,看上去溫和而無害,可渾身散發(fā)的疏離感卻教傅時深清楚地明白對方并非看上去那樣好招惹。

    明明剛認識時還是個一團綿軟任他揉捏的小可憐,也不知道怎么就發(fā)展成了現在這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脾氣。

    傅時深在心底嘆了口氣,換做以往或許還能用身份壓壓他,只是現在這人肚子里揣著個小的,但凡惹他個不高興說不定分分鐘就要找個方法把這小崽子卸貨了。

    只能慣著唄,還能不管咋地。

    我記得你之前告訴過我自己在拍戲。他有些強硬地岔開了話題。

    嗯。當時沈忱一個手抖將本準備發(fā)給傅凌南的照片錯發(fā)給了傅時深,只得不情不愿的同對方報備了行程,這人也說過抽時間來自己,不過目前看來大概只是句場面話。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沈忱在心里吐槽對方了兩句,轉眼又對傅時深提出的這個話題產生了一絲警惕。

    你想干什么?這部戲對我來講很重要,我是一定會把它拍完的。

    這話又把傅時深給梗住了,他的確是有這個想法,只是一部戲而已,只要青年想,自己手中多得是各種資源,完全沒必要冒著風險去拍這樣一部團隊和制作都不算頂尖的作品。

    只是青年的拒絕來得太過迅速,甚至都沒給他威逼利誘的機會。

    而沈忱眼看著傅時深好容易好轉的臉色又要轉黑,也覺得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欠妥,這人可是帝都鼎鼎有名的傅四爺,什么人不是求著盼著能有個被這位爺多看上一眼的機會,這樣手眼通天的一個人卻數次被自己氣的咬牙切齒,卻只能強忍著不敢發(fā)作,試問普天之下誰還有這樣大的排面。

    只是說來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的性格向來是溫潤圓滑滴水不漏,哪怕心中不喜,面上也能裝得得體,唯獨在面對這個人時怎么也壓不住自己的脾氣,就是想同他嗆聲,看他吃癟卻又對自己無可奈何的樣子。

    想到此處他的腦海中驀然浮現出恃寵而驕這個詞,轉瞬他就被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這都什么和什么啊,跟自己的情況完全邊都搭不上吧!

    他打了個冷顫,驅趕走了這個莫名浮現的可怕想法,總算是對傅時深放柔了聲音。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可是Jared也說過初期只要多加注意就不會有什么危險,而且我演的只是一個小配角,一共不到五場戲,難度也不太大,我覺得應該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傅時深能明顯感覺出慕云生的情緒變化,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怎樣轉變的心境,不過這種兩人能以這種平和態(tài)度交流自然再好不過,傅時深心里堵著的那口氣終于稍稍疏解了一些,他仔細考慮了片刻,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尊重你的決定,只是萬一涉及到什么危險因素,我也會立刻叫停。

    沈忱知道這是傅時深能做出的最大讓步,沒什么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傅時深沉默了片刻,又開口道。

    這部戲拍完之后,我希望你能暫時搬來我的住處。

    以前可能還會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現在傅時深是在清楚不過,這人對自己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所以他也把這個暫住的日期說死,這樣兩人之間至少都還有轉圜的余地。

    而出乎傅時深預料的是,這次慕云生答應的很痛快,幾乎不帶什么猶豫的。

    我以為你并不會采納我的意見。傅時深若有所思道。

    這確實就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不該一個人單方面負責啊。沈忱嘟嘟囔囔的。

    他嘴上這樣說著,真實想法卻并非如此,他是個很現實的人,自己目前甚至連一處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哪來的能力去獨立孕育一個小孩莫呢?況且這種事太過驚世駭俗,是萬萬不能讓他人知曉的,現在他小腹平平倒還好,等幾個月后肚子大了起來,又該如何照料自己呢。

    人是群居動物,根本沒有辦法隔開眾人單獨生存,所以無論從何種角度而言他都需要傅時深的幫助,也不會因此而做出一副扭捏矯情的姿態(tài)。

    這回答雖然并沒能讓傅時深滿意,不過兩人能達成共識自然再好不過,他原本都已經做好要同這人大吵一架的準備了,結果居然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這件事就這樣輕易的被解決了。

    傅時深的心里涌起了一種奇妙的失落感,倒也不是對結果不滿,而是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你準備什么時候回劇組?它強壓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感覺問道。

    明天吧,我只跟導演請了一天假,而且我的戲份馬上就要開拍了。

    傅時深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終于準備將這場談話結束。

    已經很晚了,你先休息吧。

    沈忱點了點頭,今天接收的信息實在過量,弄得他腦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實在需要休整一下。

    晚安。

    傅時深說完這句話后便轉身離開,在步出房間替對方掩上門時,門里也傳來了一聲輕得幾不可查的晚安。

    傅時深面上依舊沒什么表情,除卻微微勾起的唇角,看上去同平時根本沒什么兩樣。

    第49章

    一夜無夢。

    第二天沈忱七點多便起了床, 打開房門后發(fā)現門外停著輛推車,上面擺著一些一次性洗漱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