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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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月白身子一頓,下意識抬眼看向高處, 卻只看到一望無垠的黑暗,他反握住賀知的另一只手,淡淡道:是么? 微風吹過碧綠的樹葉, 偶爾有細碎的蟲鳴, 陳母在露臺上種了薰衣草。賀知帶著陳月白的手輕輕放到那柔軟的花上,他輕輕在對方的耳邊道:樹是生氣蓬勃的綠色,你碰到的花是很漂亮的紫色。你家花園里有很多紅色的玫瑰。夏天是色彩斑斕的世界, 很美麗。 陳月白突然就有點難過,他根本無法看到這人眼中的世界,也許很久之前他看到過,但在黑暗中沉浮太久,他竟然想象不出夏季是怎樣的景象。只是他不忍掃對方的興,便還是點點頭:嗯。 賀知道:你想看到這些嗎? 眼盲便會放大聽覺,陳月白一直覺得賀知的聲音很好聽,像干干凈凈的泉水,剛剛的問句更是溫柔得恍若錯覺,于是那點難過被沖刷得一干二凈,他握著賀知的手用了力,唇角莞起一個淡淡的笑,他道:想。但我最想看看你的臉。 賀知笑笑,道:那你閉上眼。 陳月白一笑照做后,賀知便上前輕輕吻了少年的眼睛。 明明是很溫柔的動作,賀知做完后身體卻變得更加透明,幾近快要消失,他覺得那一瞬間渾身上下疼得讓他想起那個出車禍的夜晚。賀知咬了牙面上卻浮出個不羈的笑嘖,人類這種生物真是嬌貴,□□能夠感知到疼痛不說,連靈魂也會疼,真是、太特么疼了。 陳月白卻全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只感覺到,那個一直陪伴著他的靈魂輕輕抱住了他,接著眼皮上便感覺到一點溫柔的涼意,仿佛甘霖一般潤澤了他一直以來隱隱作痛的眼睛。 轉(zhuǎn)瞬之間猜到對方親吻了他的眼睛的一瞬間,陳月白耳邊是自己清晰的心跳。 接著他感覺到那個靈魂退開一步,那雙手捧上了他的臉,陳月白感覺到對方仿佛在端詳什么,他聽到對方說:嗯,睡一覺應該就可以啦。 陳月白,賀知道:我要走了。幫我保存好我的音樂盒,等我們有一天再見面時,請你把它還給我。頓了下,他補充道:陳月白,請你相信我。 相信有一天一定可以再見,到時候,請你認出我。 不要!陳月白猛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大步向前摸索著,不小心拂下了那個巨大的薰衣草花盆,手卻摸了個空,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 賀知! 花盆碎掉的聲響和著陳月白的叫聲通過露臺傳到樓下,等陳父陳母猛地撞開兒子臥室房門時,便看到陳月白整個人倒在地上,身上滿是花盆碎片和混著紫色花朵的泥土。他們心頭一驚連忙大步來到露臺,抱住陳月白時,陳母近乎震驚地發(fā)現(xiàn)她一向驕傲的兒子滿身狼狽,眼角有刺目的淚滴。 月白陳母的聲音在發(fā)顫。 母親,陳月白閉了眼,緊緊抓住陳母的衣袖,指節(jié)像浸了血一般紅,他第一次在父母面前徹底暴露自己的情緒:他丟下我走了 露臺下的玫瑰花叢里靜靜站著兩個透明的靈魂。 不向他解釋什么的,不是你的錯。瘦弱的少年輕輕拍拍賀知肩膀道:我告訴過你的,在這個世界本來的運行規(guī)則里他的眼睛本來就該是瞎的,你是外力,治好了他的眼睛,但如果他本人知道了這一切因果,好不容易治好的眼睛很可能會再出事。 賀知虛弱一笑,他聳聳肩表示自己沒事,只是說話時卻輕輕垂了眸,他道:我可不是那種忍辱負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哪怕是償還恩情,也該磊磊落落清清楚楚,這么憋屈地做這一切,真是讓人不爽。 你口中所謂的規(guī)則、嘖、有機會真想狠狠痛貶它一頓。 說罷他抬起頭看向少年,剛剛眼里還有的晦暗被一掃而空,他道:接下來呢?我要做什么?我該怎么填補你的空缺? 少年聞言咬了咬嘴唇,他抬眼望望遼遠潔凈的星幕,道:賀知,明天鯨海會下一場很大的雨,你會得到14歲的身體如果我活著,今年也該14歲了。我在黎明時會取走你的記憶,你會在失憶的狀態(tài)下流落到我父母現(xiàn)在住的地方,他們會為了私心偷偷收養(yǎng)失憶的你,把你當做我一樣養(yǎng)大。 賀知冷笑一聲來到這個邪門的世界,他要長大整整兩次,這也讓人不爽,他并不喜歡脆弱不能自保的狀態(tài)。隨即他注意到了別的地方,挑了眉道:私心? 少年垂了眸,道:他們親生的孩子在白家,他們不會打擾他,他們需要另一個孩子來養(yǎng)老。而為了掩蓋他們殺掉我的事實,他們也會需要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來代替我的存在,而一個失憶又無論如何也查不到出處的孩子再合適不過。為了防止這場兇殺案被發(fā)現(xiàn),他們在事情發(fā)生后立刻搬離了那個山區(qū),這么多年膽戰(zhàn)心驚地輾轉(zhuǎn)多地,來到鯨海后賀知的存在于他們來說就是及時雨,更何況,賀知和白家根本沒有血緣關(guān)系,更能保證他們親生兒子的安全。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的星子越來越淡,賀知淡淡看了眼露臺那邊一夜未熄的燈光,一邊痛痛快快伸了個懶腰。他收回視線,冷哼一聲道:你口中的規(guī)則,還真是擅長利用人心。 少年把頭低得更低,他聲音里含著幾分恐懼和疲憊:賀知,當這個世界需要扭轉(zhuǎn)發(fā)生的意外時,規(guī)則從來不直接干預這個世界,它只算計人心。你和我其實都在賭人能勝天。我再問一遍,你真的相信陳月白么?這里雖然是書中的世界,但人心的善變和險惡同任何一個世界都別無二致。音樂盒里的記憶對你很重要,是你未來找回完整自我的關(guān)鍵,你真的要交給陳月白保管嗎? 頓了下,少年有些急地補充道:你如果不信任他,我可以幫你藏到必定會和你產(chǎn)生聯(lián)系、對你友善、卻不那么重要的次要配角那里。那才是最保險的。黎明到來前是最后的機會,黎明到來時他會被強制性陷入沉睡規(guī)則不會允許他這樣的變數(shù)一直存在。 賀知抬眼看著露臺的方向笑了,少年看到賀知那時眼里仿佛映了耀眼的啟明星,他聽到賀知道:比起未知的人,我更信任他,也信任我們這些年相處的時光。他是個好孩子。 少年聞言皺了皺眉,不服氣地嘟囔著他到底有什么好,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天邊有啟明星冉冉升起,在被取走記憶前,賀知在一片銀白燦爛的光暈里朝少年露出個耀眼不羈的笑:賀知,未來見。我這個人以前做什么事大多都能做成,這次我也會完成我們的約定,贏得我的自由。 少年睜大了眼睛,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熱,他重重點了點頭,隨即便看到賀知的靈魂漸漸消失在晨風里。 少年陳月白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他掙脫開父母的懷抱,踉踉蹌蹌來到露臺,夏季清涼的晨風拂在他臉上,大概是昨晚流過眼淚,他覺得眼睛有些酸痛,一直以來的黑暗世界里突然出現(xiàn)了跳躍的光點,一瞬過后,他便看到耀目、斑斕、令人目眩的世界朝他撲面而來。 夏季天氣一向多變,清晨還晴朗多風,下午就烏云壓頂,下起了瓢潑大雨。 鯨海市某城中村。 一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少年昏倒在筒子樓里某戶人家前。不一會兒,那戶人家的男主人開了門,他看到少年時面上滿是不耐煩,他踢踢那少年,粗著聲音道:喂,醒醒!這小鬼也不知是誰,如果在他家門口出事就完了,他們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警察。 賀知吃痛地慢慢睜開迷茫的眼,他的視線里是模糊的人影,仿佛本能一般,他不斷重復著幾句話:你、是誰?我、是誰? 嘖,真晦氣!這小鬼怕不是個傻子! 跟在男人身后出門的女主人剛巧聽到這話一怔,腦海中鬼使神差浮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在樓道里來回看看確定空無一人便附在男人耳邊說了幾句話,男人眼前一亮,隨即鬼鬼祟祟地將少年拖進了房間。 命運的齒輪在此刻不可阻擋地開始向前轉(zhuǎn)動。 第28章 完結(jié)章之一 回憶這種東西有時候會令人痛苦, 但也令人清醒。 冰涼的液體通過輸液管靜靜流進血管,賀知靜靜看著陳月白似是痛苦不堪的眼,像是在看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他從來不欠陳月白什么。 如果說非要用一種情感來形容當下的心情, 那便是巨大空洞的失望。再沒有愛, 也再沒有恨。只有一筆一筆要算的帳,和那個需要完成的約定。 阿知,你還記得么?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里。陳月白眼眶紅得幾乎要滴血:我知道你怪我沒認出你, 可我怎么想得到呢?阿知,我怎么想得到是你呢?我一直以為,你回家了 賀知安安靜靜聽著這些話,連憤怒都沒有。 陳月白看著賀知淡漠的眼,便覺得自己一顆心沉到了深不見底的海底深處, 他道:阿知, 我根本想不到你還留在這個世界,如果不是那個音樂盒,我?guī)缀跻詾槲以诤诎道镒隽艘粓雎L的美夢你離開時只說我們會再見面,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卻始終等不到你 陳月白說罷垂下了頭, 他無法承受賀知清澈而冰冷的注視,但是他的那些自私的想法、他做下的那些可鄙的事情, 賀知有權(quán)利知道,于是他便繼續(xù)道:我受不了這種漫長的折磨,才開始瘋狂地去尋找和依賴與你相像的聲音, 和你的聲音最像的是和我一起長大的白憐, 有段時間,我只有聽著他的聲音才能入睡直到我再次遇到你,我們第一次再會其實是在一個劇組, 你那時候還是個學生,在做群演,我無意中聽到你的聲音后又特意問到你的名字很震驚,便去見了你,我那時候很失望,因為年齡、經(jīng)歷和性格完全對不上 可我還是可鄙地利用了你,我那時覺得,你和我心里的人名字一模一樣,聲音也那么相像,這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好的替代品,所以,后來陰差陽錯發(fā)生關(guān)系后,我才和你結(jié)婚??擅\卻偏偏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愛上他以為的新人在把他的心傷透后,想要忘記舊人時卻偏偏得知他一直以來喜歡的根本就是同一個人。他兩次背叛了他、兩次傷害了他,便再無得到他的機會。 阿知,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敢再奢求你的原諒,我只想你給我一個補償?shù)臋C會。 阿知,我什么都可以為你做 賀知閉了閉眼,唇角沁出個略帶諷刺的笑意,他想那少年說得還真沒錯,人心如此善變,當初他如此相信的那個孩子,經(jīng)歷過世事和時間的磨礪后已經(jīng)消失得如此徹底,又或者,他和那個孩子從一開始便從未有過默契。 他以為當初那個光芒萬丈心地澄澈的漂亮少年永遠不會改變,來到這個世界后他太過親近信任那個少年,哪怕失去記憶后潛意識里還保留了對那個少年的好感,所以才會那么順理成章地愛上他。 他太不想承認,珠玉有一天也許會變成魚目,光輝燦爛的少年有一天也許會成長為一個皮囊漂亮內(nèi)里再普通不過的庸人。少年不可能永遠是少年。 他自己當初做出的決定,便由他來承擔后果,他賀知也承擔得起。 好在踏過這道坎,他便能、回家了。他有太久太久沒有見到他的家人。 想到這賀知看向他,認認真真道:我確實需要陳先生為我做一件事情。 陳月白猛地抬起頭:什么事? 賀知便道:簽下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陳先生,我不想再同你有任何瓜葛。之前種種,我們恩怨兩清、再無愛恨。 陳月白睜大了眼睛,整個身體仿佛都在顫抖,他緊緊握著拳,指甲刺破掌心,他覺得眼前發(fā)黑,仿佛那已經(jīng)離他遠去的黑暗再次纏上他的身軀他有種預感,他即將要徹底失去生命中最美好之物。可他根本抓不住、也根本無法阻止他在自己命途中的消逝。 半晌,他緊緊盯著賀知,終是啞著嗓子道:好。 賀知點點頭,隨即道: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陳月白仿佛失去靈魂般起了身,他踉踉蹌蹌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忍不住轉(zhuǎn)身,看向正看著窗邊的青年,仿佛要把青年的身影刻進骨血。 門被關(guān)上,發(fā)出一聲鈍響。賀知 拽了輸液管下了床,赤著腳來到窗邊。 夏季的山區(qū)滿是綠意,賀知遠眺過去,視線便如同蝴蝶一樣落在遠方一片綠得模糊的荒地,冰冷的地下埋著一具小小的尸骨。 賀知蒼白的手指摩挲著手里的音樂盒,輕輕道:他失信了,你卻沒有。你把記憶完完整整還給了我,你放心,我會完成我們的約定。 那個少年的靈魂似乎還在音樂盒中的幻境沉睡著,也許只有他的尸骨重見天日那天,他才會醒來。 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傳來,賀知側(cè)過身,便瞧見經(jīng)紀人趙澄宇進了門,他看到賀知眉頭便皺起來,道:賀知,你還是照顧好自己比較好。 賀知一笑,道:我沒事。說著便走幾步坐到床上,問道:怎么了? 不知為何,趙澄宇仔仔細細瞧著賀知的臉,面上浮出些不解,半晌,他道:白夫人聯(lián)系了我,她想見你。頓了下他又道:我本來以為是因為你和白憐的沖突,可試探之后似乎不是。但除了這個理由,我實在再想不出她要見你的原因。而且她似乎很著急,連等你回鯨海都等不了,她已經(jīng)在往這里趕了。 賀知聞言瞇了瞇眸子,隨即便道:趙哥,我同意和她見面。他這么說著眼里明滅難辨,他一字一頓道:我也需要、和她見一面。 趙澄宇一愣:理由呢?我總要和盛計說。 賀知直直看向趙澄宇,道:趙哥,抱歉,我不能說。但這是我必須做的事情。 趙澄宇一怔,隨即便一笑,輕輕嘆了口氣,道:那成吧,隨你。頓了下他又道:賀知,雖然我們是工作關(guān)系,但盛計和星筵都很喜歡你,所以我便也真心待你。我比你大幾歲,還是想跟你說,不要為任何人傷害你自己,不值得。 知道對方是真心相待,賀知面上浮出個笑,道:不會的,趙哥。頓了下他淡淡補充道:陳月白同意簽離婚協(xié)議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