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凌羽拎著食物，欣賞完了季琰這一番行云流水地cao作后，直接笑出了聲。

    手中的袋子隱隱散發(fā)出獨屬于海鮮的香甜氣味，他搖搖頭，像是一時間拿對方?jīng)]了辦法，只得關上門，回到辦公桌前。

    季琰這招實在討巧，即便知道了他的意圖，也很難跟他說不，不油膩又不顯功利心，讓人只覺得這個男孩率直真誠。

    雖然他不至于因為這么一些小恩小惠就對對方產(chǎn)生多大好感，但清爽干凈的男孩子坦率地表達自己的想法這一點，在時凌羽這個早就見識過諸多圈子里的牛鬼蛇神的人眼中，倒算得上是難得可貴了。

    況且，小孩兒送來的也的確是他愛吃的。

    心意時凌羽領了，適當?shù)慕袆e人多照顧他幾分就當是順水人情了。

    時凌羽摸過放在一旁的手機，在消息列表里找到已經(jīng)消失了一整天的陸語寒：

    [你挑的這個演員挺有意思的。]

    [拍攝時你多提點一下吧。]

    兩口雪蟹粥進肚，時凌羽只覺整個身子都變得暖和起來。

    修改劇本的檻也算是順利邁了過去，他的心情一掃前幾天煩躁，看一切都順眼了起來。

    時凌羽嚼了兩口糍粑，紅糖微微發(fā)澀的甜，包裹著糯米的醇香，外皮酥脆內(nèi)力軟糯。

    在需要加班的深夜里，這種高熱量的食物尤其能帶給人幸福感。

    正吃著，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在和陸語寒的對話窗口里補充道：[本子我知道怎么改了，勞駕紀總明天早點把你送回組里再詳談。]

    說起紀梟和陸語寒，他就覺得好笑，打從陸語寒拍出第一部 片子以來，往后幾乎所有的企劃，紀梟或多或少都有投資，時間久了自然也混熟了。

    到這，但凡是個長了腦子情商到位的，基本上都能看得出紀梟這是對他有點別的什么意思，哎，可偏偏陸語寒就好像天生在感情這件事上沒有天賦點。

    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拉著時凌羽給紀總唱贊美詩，什么紀總愛才，對他有知遇之恩；什么紀總脾氣好，是個合格的冤大頭；什么一定好好拍戲報答紀總，給他賺大錢。

    這種屁話時凌羽一般就當聽個樂呵。

    紀梟愛才不愛才自己不清楚，但是個好冤大頭這點，他無比贊同的。

    時凌羽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性格，幾人這么久相處下來，誰都沒戳破這個事。

    一開始他還會覺得紀梟這樣是不是有點委屈，但沒多久他就看明白了，人家才不覺得怎么樣呢，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

    想到這，時凌羽看著始終沒人回復的聊天窗口笑出了聲。

    這次應該能有點進展了吧，他腹誹道。

    因為他接下來要專心改本子，所以時凌羽又回了幾條工作上的信息，然后便打算把手機留在臥室里充電。

    他要退出聊天軟件，幾條新消息卻從屏幕上方彈了出來。

    看到備注上的名字后，時凌羽連嘴角的笑容都斂了幾分。

    [司曜：身體怎么樣？]

    [司曜：你考慮清楚了么]

    沒有收到想要的回復，對方大概是不怎么高興了，半晌，硬梆梆地又砸出了一句話：

    [司曜：工作地址發(fā)給我。]

    這人怎么出差回來之后說話陰陽怪氣的，時凌羽腹誹道。

    但他還是以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把劇組所在地發(fā)給了對方，并打字道：[這幾天很忙，你盡量還是不要過來，被媒體拍到不好解釋，等我有空聯(lián)系你。]

    緊接著就順手把司曜設置成了消息免打擾，手機也丟到了一邊，改起了本子。

    所以關于司曜后面的回復說的明天要來接他下班這件事，時凌羽自然也完全沒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想要評論

    第7章

    陸語寒是次日中午才再次出現(xiàn)的。

    他一露臉就被工作人員們圍上來關懷了個徹底，一群人折騰了好半天，烏泱泱的總算是散了。

    工作要放在第一順位，陸語寒連自己的房間都沒回，就直接上樓敲起了時凌羽的房門。

    你是真的不覺得自己缺德么？

    天亮了才修改完劇本，到這個時間點滿打滿算睡了也就四個小時的時凌羽一臉倦容的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對陸語寒說道。

    陸語寒看著一向精致的友人，此時連垂到肩膀上的頭發(fā)都在散發(fā)著無精打采的氣息，連忙收斂了想要造次的心情，呲著牙裝著傻就往門里擠。

    我覺得啊！陸語寒雙手試探性地圈住時凌羽正撐著門框的手腕，語氣討好：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尋思您都習慣了呢。

    時凌羽翻了個白眼，不知道該不該夸夸他對自己的認知十分準確。

    剛準備揶揄回去，一陣濃烈的、屬于陌生Alpha的信息素猛地鉆進了他的鼻腔。

    顯然這人的匹配度跟他肯定極低，就只是這么短暫的接觸了瞬間，他后頸處本就敏感的腺體立刻出現(xiàn)了不良反應，一跳一跳的疼。

    時凌羽反應過來不對勁后干脆地甩開了陸語寒的手，毫不猶豫地轉身，快步走回了屋內(nèi)，跟姓陸的拉開距離，直到聞不見對方身上的味道才停下來。

    然而被結結實實拍了一巴掌的陸語寒卻是一頭霧水，半分沒明白自己闖禍了。

    不僅邁大步子往里屋追，嘴里還絮絮叨叨地念著：疼！你跑什么??？生氣歸生氣，我哄你就成了，打我干嘛！

    閉嘴，站客廳那不許進來。時凌羽捏著鼻子，一臉嫌棄地在行李箱中翻找著阻隔劑。

    他因為不總能用到那東西，到了應急的時候還真是有點記不起來塞到哪個角落去了。

    陸語寒不明白時凌羽怎么了，只以為在跟自己鬧別扭，琢磨了幾秒就打算照舊展示一下他死纏爛打的造詣。

    你動一下試試。時凌羽厲聲道。

    好嘛，不動就不動，兇什么兇。

    陸語寒當即在客廳的中央立正站好，臉上還掛著那副笑模樣，杏眼睜得圓圓的。

    但也只是消停了一小會兒，就開始不老實地抻著脖子往里屋看，像是想要搞清楚對方今天吃錯了什么藥，怎么火氣這么大。

    大約五六分鐘，找到阻隔劑噴霧了的時凌羽回到客廳時，陸語寒已經(jīng)相當自覺地拿起他早上剛打印出來的新版劇本看了起來。

    不得不說，處于認真工作狀態(tài)中的陸語寒還算人模人樣。

    只見他的眉頭輕蹙，那張?zhí)焐耐尥弈樀挂驳拇_很難擺出有威懾力的表情，若非業(yè)務水平足夠到位，光憑對方的這副長相還真不一定能得到大眾的信任。

    藝術家和中醫(yī)差不多，越老看起來就越有說服力。

    呲

    雪松氣味的阻隔劑從瓶口噴出，在正午陽光的映射下于空氣中彎出了一道小彩虹，還沒等人抬頭看清就消失了。

    你干嘛！過分專注的陸語寒被嗆了個措手不及，手掌在臉前揮了幾下，不滿地看向站在他兩米外的時凌羽。

    時凌羽倒也很舍得用料，一口氣噴光了大半管，直到一點其他Alpha的信息素都聞不到了之后才停了手：你昨天去哪了？

    聊到這個，陸語寒的表情就變得有點僵硬了。

    他慌亂地躲開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耳根竟是唰得紅了，欲蓋彌彰地解釋道：就...就喝多了在家睡了一整天。

    末了還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你少管！

    看透真相的時凌羽沒跟他一般見識，彎著嘴角挑著眉，走到了對方身邊，直接挨著他坐下，語調(diào)上揚哼了一聲，沒再接他的話茬。

    陸語寒見友人沒有要繼續(xù)追問的意思，暫時松了一口氣。

    他用平板擋住半張臉，透過縫隙偷著瞥了兩眼坐在他旁邊喝豆?jié){的時凌羽，感覺對方注意力真的不在自己這里了之后才繼續(xù)看起了新本子。

    時凌羽也不催他，只是邊看書邊等著，氣定神閑的樣子。

    過了近兩個小時，陸語寒終于大致瀏覽完了一遍。

    哎，小羽，你談戀愛了么？陸語寒合上劇本，輕輕把頭往對方那邊偏了偏，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一早就猜到他會這么問的時凌羽慢慢悠悠地把書簽別進紙張：嗯。

    ?。?？我靠！真的假的。陸語寒的身子一下彈了起來，滿臉驚訝：跟誰?。?/br>
    時凌羽卻笑出了聲，漂亮的眼睛瞇了起來，睫毛在光線下被映襯得更加纖長：跟你啊。

    陸語寒：......？？？

    真的么？我不信。

    昨天逛了咱倆的cp超話。時凌羽說道。

    陸語寒有些窘迫的表情昭示著，在他來這里之前就已經(jīng)被人科普過昨天熱搜的事情了，他撓了撓鼻子：早說啊，但凡知道我能給你這么大的啟發(fā)，咱是不是早好幾年就能合作個愛情片試試了。

    去你的。時凌羽笑罵道：就是突然發(fā)現(xiàn)，大眾想要看到的情感其實不一定要是清清楚楚的，主要還是一種獨屬于那兩個人之間的羈絆感。

    其實這個本子很簡單，就是平行時空的交錯，主角在虛假中尋找真實，最后找到自己真實死亡原因的故事。時凌羽的聲音淡淡的，聽起來像是初冬的雪。

    像這種本來就是構建假的環(huán)境來影射現(xiàn)實的設定，如果把所有東西都攤開剖析就沒意思了，朦朧一點，有想象空間才有討論度的。時凌羽笑著跟陸語寒解釋自己的想法。

    他把手中的硬殼書隨意丟到面前的小塌上，繼續(xù)說道：沒開始就結束才更遺憾。

    藝術就是要有遺憾的。

    陸語寒看著身側的友人，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可對方說的又實在太有道理，本子修改完不僅完整度上了一個臺階，也更符合自己想要的感覺了。

    兩人對視著沉默了半晌，陸語寒終于開口道：你真沒談戀愛么？

    時凌羽聽完直接嗤笑出聲：我沒談，但我猜你談了。

    被道破心事的陸語寒一下忘了什么旁的事情，直接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但即便是這樣也依然打死都不承認，他夾著本子，順了杯咖啡轉身就要跑。

    只聽時凌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紀總信息素是什么味兒來著。

    注意力不集中的陸語寒當即便條件反射般的隨口應道：我聞不到，他說是朗姆酒。

    陸語寒：......

    無語！

    你套我話！他惱羞成怒道。

    時凌羽則是倚在靠墊上，用手指對著自己腦袋點了點：你這兒是個擺設么。

    你一進門身上的那個信息素濃度熏得我都頭疼，你在這屋里呆了半下午楞就沒看出來？時凌羽用看笨蛋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便順勢又拿起了阻隔劑往對方所站的地方噴了兩下，十分嫌棄的樣子。

    看著陸語寒迅速竄紅的脖子，時凌羽笑著繼續(xù)說道：紀總這是易感期了？在劃地盤？

    閉嘴吧！陸語寒的音調(diào)都提高了，轉身就要上演一出兄弟反目，可時凌羽又在這時叫住了他。

    陸師哥。

    時凌羽畢業(yè)后就很少這么叫他了，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稱呼讓陸語寒不禁回想起了兩人剛入圈的青澀模樣，先前的羞惱的情緒都被沖淡了些。

    只見時凌羽看著他的表情很是認真堅定，本就有神的眼睛此刻更是亮晶晶的，眸中似乎有什么情緒閃過。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對視了幾秒后，時凌羽輕聲說道：

    師哥，我家里還缺個獎杯。

    字里行間滿是期待和不加掩飾的野心。

    上一次兩人合作同題材電影，陸語寒斬獲了最佳新人導演，可時凌羽卻與獎項失之交臂，雖說那時候都是新人，沒得到也算不上遺憾，但也許是時凌羽近幾年氣運不佳，作品幾乎次次被提名，卻最后都還是差點火候。

    久而久之，哪怕是不太看重這些的時凌羽本人，都還是難免生出了幾分不甘心。

    陸語寒聽了這話以后愣了愣，但在明白了對方意思之后便瞬間笑出了聲，并承諾道：師哥這次帶你贏一個回來。

    打完保票后，他便往門口走去，步子是邁出了十足的自信，還背對著時凌羽擺了擺手，動作流暢得仿佛是想配合方才話語的帥氣：下午劇本圍讀見。

    等等。時凌羽出聲道。

    還沒等陸語寒做出反應，他就把下半句話直接拋了出來：演員里有特殊性別的，你把身上的味兒洗干凈點。

    哦對，這樣紀總會不會不高興啊？

    要不你問問？

    羞憤的陸語寒嘴里罵著滾蛋，腳上果斷加快了奪門而出的速度。

    伴隨著咣一聲房門被甩上的聲音，把時凌羽略顯放肆的笑聲阻擋在了門后。

    事后，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當事人陸導表示：愿世上沒有第二性別這種坑人的玩意兒。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第8章

    我憑什么相信你？季琰神色緊張地看向面前的人，語氣雖然強硬，卻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聽起來倒有幾分被逼到絕處后虛張聲勢的意思。

    憑什么？

    季琰話音剛落，略顯冷淡的聲音便從他的身側響起。

    對方的語氣平緩，只是尾音有些上挑，聽起來就不像在誠心發(fā)問，倒像是嘲諷。

    憑你無知又無能，懦弱又執(zhí)拗，憑......

    他面無表情地陳述著事實，每一個字都在表達著蔑視和不屑，頭頂?shù)纳錈舸钤谒哪樕?，給平日里柔和又精致的輪廓染上了銳利，仿佛這人本就生了一副不近人情的性子似的，說到這，他語氣微滯，停頓片刻后似乎是輕輕笑了一聲：

    憑我就是你。

    臺詞說完，室內(nèi)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只有投影儀運作的聲音在房間的正中央沙沙作響。

    休息一下吧。半分鐘后，眼見著季琰沒接住戲的陸語寒及時喊了暫停。

    導演喊了休息，在座的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自然十萬個樂意，想出去轉轉的都活動腿腳去了，更多還是留在了座位上聊天，跟左右交換著聯(lián)系方式。

    一時間，會議室里的氣氛熱鬧了不少。

    剛剛幫著對戲的時凌羽狀態(tài)也一下子松弛了下來，把厚厚一沓的紙質(zhì)劇本隨手丟到了面前的桌上，然后偏過頭來直視著季琰的眼睛問道：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