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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也是一樣,并且他知道自己并不能改變什么。 所以他計劃好了最穩(wěn)妥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和傅辭洲強調(diào)。 他無時不刻不在擔憂事情暴露,可是傅辭洲卻一次又一次地讓他擔驚受怕。 從最初的朋友,再到家人。 傅蓓蓓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告訴傅延霆,祝余就牢牢記下,明白這是底線。 可是傅辭洲不是。 他們珍視的東西不同,做出的取舍也就不同。 祝余用傅辭洲最寶貝的東西冒險,傅辭洲摧毀了祝余的底線。 兩人打著愛的旗號互相傷害,本質(zhì)上都是為了自己。 祝余想要安穩(wěn)順遂的未來,傅辭洲想要陽光下牽手的機會。 在不成熟的十七歲里,誰都給不了對方他們想要的。 可是他們又拼了命去要自己想要的。 少年總愛迎著風浪,企圖用危險來證明偉大。 可是他們又那么不堪一擊,脆弱到觸及礁石就能在一瞬間粉身碎骨,最終成為亡不旋踵的雪白浪花。 - 放學時,祝欽給他打來電話,說家里都收拾好了,讓他把學校的書本帶回來一并運走。 高三生從早上六點半開始到晚上十點半放學都呆在學校,桌上桌下幾乎都堆滿了課本聯(lián)練習冊。 平日里也不背書包,像祝余就隨身帶著個破單詞本,中午吃飯兩手空空,晚上回家就多裝支水筆。 祝欽讓他收拾,說白了就跟搬家似的,單一趟都運不完。 他放學沒急著走,等王應他們出去吃飯了,自己才把書一本一本全裝進書包里。 他挑了些有重要筆記的課本與練習冊,然后把其他不是很重要的扔進了垃圾桶。 就搬一次吧,再回來跑一次的話,王應他們肯定得問怎么了。 祝余答不上來,他怕自己又莫名其妙地掉眼淚。 藍色的小鯊魚擠在桌洞里,委委屈屈的,就連腦袋都壓得變了形。 祝余把它拿出來,手指捏捏它的臉。 傅辭洲的桌上還放著書本,一根水筆夾在里面,連筆帽都沒蓋上。 就像是才走不久,和王應一起去吃飯了一樣。 祝余把小鯊魚放在傅辭洲的板凳上,背著書包起身離開。 教師前排有幾個不去吃晚飯的人還在埋頭苦讀,黑板上的倒計時剛到九大頭的兩位數(shù)。 前幾天的百日誓師大會,祝余接口身體不舒服,也沒去現(xiàn)場。 他只是不想,當自己以后回憶起這種獨一無二的記憶時,發(fā)現(xiàn)里面沒有傅辭洲。 真的要走了。 這個呆了快三年的教室。 他趴在角落經(jīng)歷過了兩個夏天,最后卻有始無終,結(jié)束在暖春三月。 不想結(jié)束。 祝余停在門邊。 他扶著教室后門的門框,偏過臉去看窗外的那棵梧桐。 大樹剛冒出嫩綠,不出幾月又將翠綠滿目。 不過幾個月而已。 幾個月…而已。 祝余手指蜷曲,喉結(jié)微動。 他轉(zhuǎn)身走進教室,把傅辭洲板凳上的小鯊魚拿了回來。 春去冬來,夏過秋收。 他和傅辭洲,也可以是短短幾月,或者短短幾年。 窮盡一生也是好的,只要不放棄,都是好的。 他想和傅辭洲在一起,無論多久,都可以。 - 回到家七點出頭,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 祝余整理了一路自己相對傅辭洲的話,準備寫成信到時候讓王應他們帶過去。 傅延霆總不會因為他而斷了傅辭洲在南淮的整個朋友圈吧? 就算真的不讓他們聯(lián)系,那高考的時候總要出來吧。 只要自己找找機會,總能遞到傅辭洲的手上。 就想傅辭洲說的,只要自己堅持,傅辭洲也堅持,就算現(xiàn)在不能在一起,那以后也可以。 只要不放棄,只要不放棄… 祝余想通了,心里好受了那么一點點。 桌子上攤著一張信紙,他收拾著自己的屋子,想到什么了就過去寫上兩筆。 搬家公司的車在路口迷了路,祝欽接到電話過去找人,讓祝余看家別亂跑。 祝余擰著身子,應了一聲。 小鯉魚最近蔫蔫的,水面上浮著的魚食也不去吃了。 祝余用筆敲敲魚缸,它才勉強擺了一下尾巴。 “請問,這是祝余家嗎?” 屋外突然有人喊他,聽聲音像是鐘妍的。 傅辭洲! 祝余把信紙一折壓上水筆,趕緊跑了出去。 “阿,阿姨…”祝余微喘著氣,看向鐘妍身后,就她一人。 傅辭洲沒來。 但是來的人不是傅延霆,而是鐘妍。 是不是傅辭洲走不開,所以讓自己的mama過來對他說點什么? “祝余啊,”鐘妍看到祝余,神色果然緩和了一些,“阿姨有話對你說…” 祝余臉側(cè)身:“阿姨您進來坐。” “我就不進去了…”鐘妍擺了擺手,“我來得匆忙,長話短說…” 祝余心里“咯噔”了一下,從房間里出來走到她的身邊:“您,您說…” “你和傅辭洲的事情,我和他爸爸都知道了。這件事我們的態(tài)度…是堅決反對的?!?/br> 鐘妍說得似乎有些艱難,講話也帶著些許哽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