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臣(皇嫂) 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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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嘉禾扶著桌案邊沿的手漸漸用力。 現(xiàn)在她與楊昪和諧相處還好,一旦將來他們決裂,這些人就是她最大的威脅。 她一定得想辦法解決這個事。 …… 軍營。 劉希武仰頭,咕咚咕咚灌了自己幾大口水,抹去下巴上的水漬,從陰影處走出來,對著高臺下原地休整的士兵們打了個手勢,大聲喝道:“繼續(xù)!” 轉(zhuǎn)瞬間,那些士兵們就迅速起身,排成整齊的隊列,整個cao練場鴉雀無聲。 他們頂著大太陽,一張張臉曬得黑黢黢的,在伍長的指揮下,擺出各種各樣的陣勢,變換隊形,熱火朝天。 顏慧從一側(cè)的臺階步上高臺。 一個親隨戳戳劉希武的胳膊:“將軍,那女人又來了?!?/br> 劉希武轉(zhuǎn)頭看過去,努力壓下心里的不耐煩,好聲好氣躬下身,給顏慧拱了拱手:“顏女官。” 顏慧同樣行拱手禮:“劉將軍?!?/br> 她直起身,像以往來的每一次一樣,含笑地看著高臺下訓(xùn)練的士兵:“你們繼續(xù),不用管我?!?/br> 劉希武應(yīng)道:“是?!?/br> 但他心里已經(jīng)很煩了。這一個月以來,幾乎每隔兩天,這位顏女官都要來一趟,說是奉太后之命,看他練兵的成效。 三千玄甲軍并入京城禁軍之后,劉希武也到禁軍里任職,每天讓他練這些新招來的兵,就是因為太后聽說玄甲軍勇猛善戰(zhàn),想要讓他這個在西北拼殺過的將軍練練京城富貴窩里的兵。 練就練,還老派人盯著他,劉希武心里非常不爽。 他又擦擦頭上的汗,打算無視這位顏女官,卻聽到顏慧開口:“看來秦王殿下治軍有方,果然不假,連跟隨在他身邊的一個副官都有如此本事。這些新兵才練了不到一個月,就已經(jīng)有如此變化。” 劉希武心中得意,應(yīng)道:“我才疏學(xué)淺,不及王爺萬分之一。” 才疏學(xué)淺這個詞,還是他昨天跟朱繼成學(xué)的。 顏慧唇角掀起微笑:“若真如劉將軍所說,秦王殿下不在軍營,反而回京入了政事堂,倒是屈才了?!?/br> 劉希武一愣,有些不忿,橫眉道:“王爺文武雙全,天生大才,做什么不成?!” 顏慧面色不變,不與他爭辯:“劉將軍說的對,是我狹隘了?!?/br> 劉希武冷哼一聲。 結(jié)束一天的cao練,臨近傍晚,劉希武才在軍營里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干爽的布衣,往家里去。 他住在西城春花巷,一座不大的民宅,是跟著秦王回京后才置辦的。家中除了一個干活的小廝,就只有他病重的母親。 這會兒他還沒走到家門口,隔壁那王嬸子就迎面過來,朝著他打了個招呼。 “回來了?。 蓖鯆鹱映依锱伺?,“吳娘子還在你家呢!這一天天的給劉大嫂端藥送水,可真勤快呀!” 劉希武一愣,道了聲謝,抬步進入院門。 一個身著青綠衣裙的女子正在井邊刷洗碗筷,聽見動靜,抬頭看過來,立時放下手中東西,有些局促地站起身:“劉大哥?!?/br> 劉希武微微躬身,抱拳行了一禮:“吳娘子?!?/br> “我已經(jīng)伺候嬸子吃過了,廚房還給你留了些,你去用吧?!?/br> 姑娘名喚吳珍娘,小戶出身,父親只是京兆府的一個小吏。她臉有些紅,頭微微低著,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 說起來,她這段日子天天往這里跑,街坊鄰居都知道她的意思了。 劉希武自然也懂,他道過謝,遲疑著說:“我已讓懷安去買了兩個婆婢,以后我娘由她們照看,從明日起,你就不用過來了?!?/br> 頓了頓,他又從懷里拿出來一個荷包遞給她:“這些銀子你拿去?!?/br> 吳珍娘一愣,繼而整張臉變得通紅,她氣急得跺了跺腳:“誰要你的錢!你當(dāng)我來是為了錢的嗎!” 劉希武苦惱地?fù)狭藫项^:“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你一個姑娘家,總來不太好……” 吳珍娘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委屈得紅了眼眶。 這時候,屋內(nèi)穿出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武兒,你進來?!?/br> 低沉又有威嚴(yán)。 劉希武連忙應(yīng)道:“是,娘?!?/br> 吳珍娘瞪他一眼,捂著臉跑走了。 劉希武嘆著氣走進屋,不出意料又聽到他娘指責(zé)他:“珍娘哪里不好?我看挺好。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家了,咱們家草根出身,長安哪戶有頭有臉的人家看得上我們?就算看上了,心里不知道怎么笑話我們娘倆窮酸呢。娘還這副身體,把你拖累成這樣……得虧有珍娘這么好的姑娘,你還不好好珍惜!” 他娘這么說了,劉希武就只能垂著頭聽著。 自個兒娘身體不好,常年吃藥,他那點俸祿就沒攢下來多少,長安城寸土寸金,連買下這個宅子的錢,都是他問朱繼成借了點兒才買來的。 他為人低調(diào),這巷子上的鄰居,沒人知道他其實是秦王的親信,現(xiàn)在在禁軍當(dāng)差。 他是混得真差……珍娘,倒也是個好的。 一開始的時候,他沒什么心思。但被他娘說的次數(shù)多了,他也有些動搖??谏现徽f:“娘,再等等吧,這才多久?!?/br> 但珍娘確實每天來,風(fēng)雨無阻,久而久之,劉希武竟也習(xí)慣了。 在他娘與珍娘的雙重壓力之下,劉希武向吳家提了親。定下婚期之后,又去求秦王給他主婚。 楊昪仍在書房畫畫,劉希武低垂著頭,只余光瞥見紙上隱約的一個人影,似乎是一個女人。 他不禁琢磨著,不容易啊,按自家王爺這種冷心冷情,不近女色的性子,也開始想女人了? 他胡思亂想了一下,聽見秦王問:“什么時候?” 劉希武正色道:“八月廿一?!?/br> 其實有點太快了,六禮過得都有點趕。但他娘身體越來越不好,他就想著給他娘沖沖喜。 楊昪“唔”了一聲:“知道了。” 劉希武心下一喜,知道秦王這是答應(yīng)了,連忙道謝。 直起身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住心中好奇,又往那幅畫上瞟了一眼。 秦王皺起眉頭。 一支沾了墨的毛筆砸了過來,啪得一聲,在劉希武素凈的衣服上留下一道朱紅顏料印子。 “回去看你媳婦去?!?/br> 第12章 生辰 鄭嘉禾心跳慢了半拍。 劉希武離開王府的時候,十分確定以及肯定,王爺肯定是嫉妒了。 這想女人想得都開始畫女人了,還不找王妃? 可能是王爺殺神之名太可怕了,連個主動喜歡他的小娘子都沒有。哪像自己,才搬去春花巷多久,就被一個這么賢惠漂亮的小娘子看上了。 沒錯,劉希武現(xiàn)在越看吳珍娘越順眼了。 他悠哉游哉地回到住處,看到吳珍娘在喂自己親娘喝藥,非常高興,等吳珍娘出了房門的時候,神神秘秘地把她叫到院子里的槐樹下,說:“珍娘,我剛剛從王府回來,王爺答應(yīng)給咱們主婚了?!?/br> “真的?!”吳珍娘也非常高興,畢竟當(dāng)朝秦王殿下出席婚禮,還擔(dān)任他們的主婚人,是非常有面子的事。 “那是自然,我可是從王爺剛?cè)ミ吔臅r候,就跟著他了。”劉希武得意道。 吳珍娘嬌羞地看了他一眼:“郎君真厲害。” 劉希武愈發(fā)飄飄然,兩人說了會兒話,吳珍娘突然看到劉希武衣服上的紅色印記,疑惑道:“這是什么?” 劉希武“啊”了一聲,撓撓頭:“這不是之前在王府嗎,被王爺拿筆頭扔了?!?/br> “還是朱紅色的呢?!眳钦淠镎f,“我聽說當(dāng)今太后與秦王殿下攝政,給大臣們批閱奏折時才用的朱批,殿下不在宮里辦公,倒是在王府嗎?” 劉希武搖搖頭:“不是,王爺是在畫畫。我跟你說,王爺?shù)漠嬁珊每戳耍绕涫钱嬋恕m然我沒看過。” 他說著,又嘿笑:“除了余和,王爺誰都不讓看,我還沒瞄到呢,就被他拿筆頭趕出來了?!?/br> 吳珍娘掩唇輕笑:“聽說秦王殿下到現(xiàn)在還沒有娶妃,原來是心中有位佳人?!?/br> “是啊……”劉希武下意識附和,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咂摸了一下:“不過是誰呢?我可從沒聽說過啊。之前在北地的時候,王爺身邊一個姑娘都沒有,也沒機會見著誰吧……” “興許是王爺之前在京城認(rèn)識的呢?” “有道理。”劉希武點點頭,“但如果是京城的貴女,王爺為什么不去提親呢?” 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那女子已經(jīng)不在人世,另一種可能,那女子已為人婦。 劉希武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好像勘破了什么隱秘,頓時變了臉色。 吳珍娘嗔他一眼:“好啦,王爺?shù)氖?,也是你我能妄議的嗎?你快把這身衣裳脫了,我趁著墨跡未干給你洗洗,明天就能干?!?/br> 劉希武回過神來,連連應(yīng)好。 …… 蓬萊宮內(nèi),帳簾半掩,一道日光照進室內(nèi),在木質(zhì)的桌案上形成一束光。 鄭嘉禾與楊昪分座桌案兩側(cè),執(zhí)棋對弈。 今日是鄭嘉禾的生辰,這黑白水晶棋子與琉璃棋盤,是楊昪在邊境駐守時,就花大價錢找胡商為她定做的禮物。 鄭嘉禾放下一枚棋子,一手托著下巴,有些好奇:“你說自我及笈起,你每年都為我準(zhǔn)備了生辰禮物?!?/br> “是?!睏顣c亦緊跟著她落下一子。 “那就是七份了……都有什么?”鄭嘉禾繼續(xù)落子。 楊昪不答,他眉峰稍蹙,似是在思考棋局,直到他將手中白子落下,方抬目看她,眸光幽幽:“都在王府。” 鄭嘉禾輕哼一聲:“也不拿出來,算什么送我的禮物?” “你若想知道,就與我一同回府去看?!?/br> “什么時候?” “今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