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臣(皇嫂)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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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和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楊昪眉目不動:“說?!?/br> 余和道:“曹應燦曹大人來了,說是要見您?!?/br> 楊昪一怔:“他來做什么?” …… 曹應燦坐在正堂等候。 他看了一會兒屋中的擺設,才等到秦王出來。看見秦王略帶些憔悴的面色時,不禁在心中又是嘆氣。 好好的一個親王,被軟禁起來,真是折磨啊。 曹應燦起身行禮:“老臣參見秦王殿下?!?/br> 楊昪輕點了下頭:“曹公?!?/br> 曹應燦直起身,又坐回側(cè)邊的椅子上,他摸了摸胡子,道:“老臣聽聞王爺?shù)氖?,因此去求了太后娘娘,才得到一個親自來此求見王爺?shù)臋C會。老臣想問王爺,這外面的禁衛(wèi)軍,到底是怎么回事?” 楊昪抬目看他。 曹應燦剛正不阿,一身正氣,正因為明白這一點,當初楊昪南下回京,選擇把密旨的消息直接傳給他,他果然不負自己的名望,在朝堂上當眾說出密旨一事,讓楊昪得以順利回到長安。 那時候,他還對皇兄在密函上所寫的內(nèi)容心有疑慮,有些懷疑鄭嘉禾。 楊昪心念一動,沒有回答曹應燦的問題:“不急著說這個。曹老,本王想知道,在皇兄駕崩之前的那三年,宮中……都發(fā)生了什么?” 第51章 認罪 這是楊昪寫給她的。 “你問這個?”曹應燦一愣, 遲疑道,“你是指哪方面的?” 楊昪盯著他說:“皇兄、太后?!?/br> 曹應燦眉頭微皺,想了想, 道:“先帝與太后的關(guān)系……是從云貴妃被接回宮中之后,逐步惡化的?!?/br> 楊昪指尖微動。 嗯, 皇兄移情別戀,又牽涉到奪嫡,惡化也很正常。 曹應燦續(xù)道:“先帝不喜鄭家勢大,因此在朝堂上多有打壓,而內(nèi)宮之中, 云貴妃每每有挑釁舉動, 先帝也總是偏向云貴妃一些,直到有一次, 云貴妃說太后有意謀害廢太子, 先帝大怒,于是把太后關(guān)在椒房殿軟禁了起來,并準備廢后?!?/br> 楊昪眉心一跳:“軟禁?廢后?!” 他聽到前面那些時, 神色都算正常, 直到最后一句。 楊昪蹭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面色僵硬:“為何本王從未聽說。” 曹應燦看他一眼, 搖了搖頭,嘆道:“殿下回京之時, 太后娘娘已經(jīng)臨朝稱制,大約, 是都不敢再提起那些事吧?!?/br> 楊昪一手握拳,抵在了身側(cè)的案幾上,他望著曹應燦, 眼底有些猩紅:“曹公,你繼續(xù)說?!?/br> 曹應燦道:“先帝還搜羅了鄭公許多罪證,打算對鄭公下手。但鄭公恰好在那時候瘋了,天天說胡話,腦子不清醒,先帝才放他一馬,只讓他告老致仕。那時候,那時候……” 曹應燦想起與當今太后在當初的默契配合,忍不住也有些動容。 “老臣不愿見先帝一錯再錯,自古以來,寵妾滅妻,亂了尊卑嫡庶,都是要被唾罵、阻止的!鄭公已經(jīng)瘋癲,老臣生怕先帝真要廢后,帶著門下省幾位大臣一起,跪在承明殿外,求了好幾日,才勸得先帝收回成命。” 這只是曹應燦的視角。 楊昪只是聽一聽這個,就已經(jīng)能想象出當初的斗爭是多么激烈、多么兇險。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鄭嘉禾心中的這段經(jīng)歷,又會是怎樣的難堪? 楊昪心頭傳來一陣疼痛,他捂住胸口,有些難耐地皺起眉頭。 “還有呢?”他勉強問。 曹應燦道:“后來……過了一段時間,太后才被放出來。再之后,就是云貴妃牽涉進謀逆一案,株連數(shù)百人,先帝因此病重,太后娘娘重新站到了朝堂上。王爺,這些,您應該知道吧?” 楊昪啞聲:“知道?!?/br> 可他聽到的,都是從太后掌控朝堂開始說起了。人們著重于贊頌她的才能,敬服她的手段,對她從前所遭受的苦難,諱莫如深,一概不提。 曹應燦遲疑了一下,把話題拉回來:“那王爺,這外面的禁衛(wèi)軍……” 楊昪道:“本王的確與太后起了些沖突,稱之為謀逆并不為過。” 曹應燦大驚失色:“這,這……” 他痛心疾首:“王爺,你糊涂啊!” 楊昪眼睫微垂。 他確實糊涂了。 那天他回蓬萊宮去拿掉落的腰牌,走到門外時,正準備推門而入,聽見里面?zhèn)鱽碚f話聲。 他聽見她身邊的宮女問:“那秦王呢?” 鬼使神差的,他想知道她會說他什么,于是沒有立即入殿,接著,他就聽到了讓他無比震驚、憤怒、不甘的話。 她從未對他真心,也沒想過與他長久。 六年時間足以改變一切,她早就不喜歡他了。 可是這樣的話,他該怎么辦?他不能接受她還是要離他遠去,他不想失去她,這種極度的惶恐,讓他做出了非常不理智的事。 他傷害到她了。 楊昪想起那日,鄭嘉禾最后看他的眼神。 在那一刻,他在她心中的面貌,是不是與死去的皇兄一樣了? 皇兄軟禁她,要廢掉她。 而他想把她據(jù)為己有,不顧一切。 楊昪一手撐著額頭,閉了閉眼。 “不論太后要如何處置,本王都無話可說。曹老,辛苦你來這里一趟,本王就不多留你了?!?/br> 曹應燦聽他這么說,只能長嘆一聲,不住地搖頭。 楊昪看著曹應燦離開。 過了會兒,他吩咐余和:“把朱繼成他們都叫過來?!?/br> 余和一愣,躬身應諾。 …… 蓬萊殿內(nèi)。 鄭嘉禾剛沐浴過,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她歪倒在榻上,把頭枕在鄭嫣的腿上,柔軟的長發(fā)如瀑般披散著,鄭嫣手中拿了一把木梳,輕輕地為她梳著頭發(fā)。 “等下次休沐的時候,我?guī)闳ソ纪獾那f子里散心,”鄭嫣道,“不就是吵了個架么,至于還病了一場?!?/br> 鄭嘉禾之前淋雨染了風寒,也就今日才好些。 她動了動腦袋,額頭在鄭嫣的腰窩輕輕地蹭了蹭:“阿娘……” 鄭嫣屈指點了點她的眉心:“不要再想了!等明日詔書發(fā)下去,他就再也威脅不到你了。朝中多少青年才俊,你就是喜歡,還非得喜歡他么?” 鄭嘉禾撇了撇嘴角:“我沒有再想了。” 她頓了一下,又說:“沒有與幾位相公商量,詔書能不能發(fā)下去,還不一定?!?/br> 鄭嫣道:“有你阿公在,他討不了什么好?!?/br> 鄭嘉禾不說話了。 鄭嫣為她梳順頭發(fā),又扶她坐起來,摸了摸她的頭:“早些休息吧,阿娘在這兒陪你?!?/br> 鄭嘉禾嗯了聲,兩人便相攜著往榻邊去,正準備歇下時,顏慧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 “娘娘……”顏慧試探著喚她,“嚴統(tǒng)領(lǐng)那邊派了人過來,說是秦王殿下有東西要給您,您要看看嗎?” 鄭嘉禾指尖顫了一下。 她下意識轉(zhuǎn)頭去看鄭嫣的神色,鄭嫣面上卻是沒什么變化,只含笑著看她,讓她自己做決定的模樣。 鄭嘉禾默了一下,出聲道:“不看?!?/br> 顏慧一愣。 鄭嘉禾又補充說:“太晚了,明天再看。” 不能打擾她休息。 顏慧應諾。 鄭嘉禾才躺回榻上,把床帳拉好,側(cè)過身,抱著鄭嫣的胳膊閉上眼睛。 鄭嫣唇邊帶笑,輕拍著她的肩膀,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鄭嘉禾倒是一直清醒著。 她想著顏慧說的話,不知道楊昪給她送了什么東西,越想越是心癢,卻又不想太著急去看,她有些矛盾地咬著唇角,心中焦躁,不知什么時候,才陷入沉睡。 次日一早她就醒了。 琉璃來服侍她起身梳妝,她今日還要上朝,朝會上要與大臣們討論一下秦王的問題,以她這段時間在朝堂上的影響力,她對秦王的處置,應該不會受到太大阻力。 等盛裝完畢,鄭嘉禾掃一眼鏡中的自己,方站起身,目光看向立在一邊的顏慧:“拿過來吧?!?/br> 顏慧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側(cè)目看一眼身后的侍女,從她手中接過一個木盒,雙手捧著上前,眉眼低垂,遞給鄭嘉禾。 鄭嘉禾垂目看去,伸手打開盒蓋,然后愣住了。 盒子里放了許多東西,有代表秦王身份的腰牌,可號令玄甲軍的兵符,刻著護國大將軍名號的私印…… 最下方,是疊起來的幾張紙。 鄭嘉禾一一展開看去。 第一張,是秦王麾下諸位親信將領(lǐng)的聯(lián)名檢舉信,上面詳細描述了秦王是如何密謀造反,覬覦帝位,圖謀不軌的。 第二張則是秦王自陳的認罪書,他悉數(shù)認下所有罪行,末尾是他按下的手印。 有了這兩份奏疏,大臣們不會再對秦王謀逆一事提出任何質(zhì)疑,鄭嘉禾可以對他做出所有她想要的處置,哪怕是誅殺,大臣們都不會產(chǎn)生異議。 鄭嘉禾眼睫輕顫,伸手打開第三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