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葉頭頂問號，轉(zhuǎn)頭看她。

    第183章 燃冬戰(zhàn)役(十)

    你不是信仰唯一之神的嗎？

    莫葉確實是想這么問她的, 唯一之神，人類之神，你橫跨在兩個神的墻頭上左右搖擺就算了, 現(xiàn)在還又來了一位萬物女神！

    你這么會玩你的老板唯一之神知道嗎？！

    她不認為節(jié)制有能力脫離唯一之神的掌控, 所以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萬物女神只是唯一之神的馬甲。

    女神啊……

    這位萬物女神，大概就是奧德說過的那個能夠使人擺脫唯一之神精神污染的，唯一之神的新神名了吧。

    所以, 萬物女神=唯一之神。

    這里不止她是這樣想的，教廷的寬容大概也將萬物女神與唯一之神畫了個等號, 這位一向溫柔的女士終于覆上一層含怒的神情, 琥珀色柔和的眼眸也逐漸冰冷, 她問到：

    “你是什么時候改變信仰，背棄吾神的？”

    “我從一開始, 就沒有信仰過人類之神?！?/br>
    節(jié)制的語調(diào)毫無情緒起伏, 她也沒有任何委婉，只冷漠地徑直說到:“我加入教廷, 也不過是唯一之神陛下的意愿?！?/br>
    “怎么可能！如果你從一開始就是異信徒的話……！”

    人類之神陛下為何沒能發(fā)現(xiàn)你的問題？！

    寬容話語一頓，她有些恍然的注視氣息冷漠, 卻依舊一如往常的節(jié)制。

    黑發(fā)黑眸的少女從加入教廷之時便一直都是這種模樣，冷漠無情, 沉默寡言，總是跟在所有神官的后面就像一道深邃的影子, 卻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節(jié)制從來都沒有變過, 不論是她被破格提拔為神官預(yù)備役的時候，還是她突然使出只有教皇冕下能夠運用的神降的時候，又或者……

    人類之神陛下對她的來臨毫無反應(yīng)，甚至并不揭露她的異常, 反而出手幫其遮掩的時候，她都是這個樣子的。

    節(jié)制平日里連虛假親近的偽裝都未曾用上，只是自己太過相信她是自己的同伴，太過相信神的威能。從一開始神就知道，她并非是自己的信徒。

    寬容沉默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了。

    在教廷她并非為決策者，一向只聽教皇冕下的指令、和出行必有其他神官同行保護的她，在這種需要自己單獨下決心的時刻，她無法避免的陷入猶豫。

    說到底，也是她自己對人類之神的信仰并不算虔誠，教廷最虔誠的一批信仰者們大多都在之前離開，而剩下的雖然大家沒有明說，但對彼此信仰的虔誠程度都心知肚明。

    而人類之神在這種岌岌可危的時刻啟用他們，賜予他們神降之力，也不過是要么他們要么有著特殊的能力，要么他們有能夠影響局勢的權(quán)利，這兩者的代表人物，前者是寬容與堅持，而后者便是正義與誠實。

    只有從最開始就被選中的節(jié)制，是特殊的。

    所以，她現(xiàn)在要怎么辦？

    是要直接殺掉節(jié)制，還是先制服她，再交給教皇冕下處理？

    又或者人類之神陛下對節(jié)制的所作所為并不在意，畢竟就算她殺掉了正義，對神明來說也不過是死掉了一名淺信者而已，而且節(jié)制的信仰問題人類之神陛下從一開始便知道得一清二楚，或許對現(xiàn)狀祂有自己的想法呢？

    寬容習慣性的猶豫，她過于溫柔的性格并不適應(yīng)單打獨斗的戰(zhàn)局，但對她的敵人來說，猶豫就意味著破綻百出。

    莫葉看節(jié)制好像也不打算和寬容再聊一聊了，她便不再繼續(xù)等待下去，冰雪的力量于她指尖綻開一朵冰原之花——

    巨大的寒冰之槍直直撞上漂浮在空中的寬容！

    不熟悉戰(zhàn)斗的她連下意識的躲避都做不到，身上浮現(xiàn)的金色輝光耀眼一瞬，堪堪為她擋住了瞬息之間便刺到她面前的槍尖，到這時她才反應(yīng)過來，慌亂地躲開那鋒銳的，充滿冰寒元素的極冰長槍。

    她并未察覺到自己身邊的空氣，已經(jīng)逐漸充盈了冰雪的力量，無數(shù)的雪花從天際飄落，毫不起眼，完全沒讓她感知到絲毫的危險。

    似乎這些雪花對她的威脅還比不上人偶那些從更高的高空垂落，總是試圖擾亂周圍空間的傀儡線。

    她是嘗試過反擊的，但這次她的對手并不如只有焰級的階層，只被暫時提升到堪堪星級地步的人偶那么好對付。

    她能力只對那位冰雪化身的神秘強者起了一次效果，但這一次并未使對方直接重傷失去反抗能力，反而暴露了自己神降之力的缺陷。

    便是需要她用雙眼去[看見]。

    如果她看不見，那就什么都做不到。

    莫葉的應(yīng)對很簡單，便是在自己與寬容之間的空間，樹立起一道有一道隔絕兩者視線的冰封障壁，比起需要用眼睛去看的寬容，能夠通過漫天飛舞的雪花俯覽整片戰(zhàn)場的她并未受到視覺所限的影響，反而更加輕松、從容了。

    而另一位被虛無的傀儡線掛在更高的天上，俯覽圣彼得堡戰(zhàn)區(qū)全貌的人偶對于己方的絕對優(yōu)勢甚至有些過于的興奮了。

    不知道前來支援的神秘閣下心里正在想著該如何自然而然的、不被密塔之主發(fā)現(xiàn)的弄死自己，她樂呵呵的用傀儡線打打下手，幫忙局限寬容簡單得一眼就能看懂的行進路線。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甚至有些病態(tài)興奮地喃喃自語。

    她的身軀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已然損壞了大半，人偶的肢體碎裂了半邊，而剩下的另一半也是斑駁不堪，她那一頭精心護養(yǎng)的玫瑰金長卷發(fā)被硬生生刮掉大半，但此時她已經(jīng)不在乎這個了！

    她更想要的，是敵人的落??！

    整個圣彼得堡戰(zhàn)區(qū)內(nèi)已經(jīng)不剩幾個活人了，而結(jié)界之外的軍隊早在戰(zhàn)斗打響之際便被下達了暫時遠離的指令。

    人偶抬頭望了望近在咫尺的結(jié)界障壁，這道屏障阻攔了戰(zhàn)斗范圍的擴大，也阻攔了教廷的寬容往外給教皇傳信的舉動。這樣很好，只要抓緊時機將仍顯稚嫩的寬容掐死在這里，那教廷的損失可就無法挽回了！

    死一個正義或許會讓教廷rou痛，但死一個寬容對教廷來說就是傷筋動骨了。

    而節(jié)制……

    人偶望向冰雪覆蓋的大地，嘲諷微笑著。

    如果威爾頓閣下沒有特意說明要放過對方的話，她可就要出手了，那可是教廷的御前神官??！哪怕是前任的，已經(jīng)叛離了教廷的御前神官，她也對殺掉對方這種死去很感興趣??！

    一切似乎都漸入佳境。

    寬容身上的神降之力確實防御能力驚人，但在莫葉看來使用這種破綻百出戰(zhàn)斗方式的寬容對自己沒有半點的威脅，而她的每一次攻擊都會消耗對方的一部分能量。

    雖然寬容的續(xù)航能力確實驚人，但在超越了恢復(fù)上限的冰雪轟擊之下，寬容不可避免地逐漸精疲力盡。

    “咔擦——”

    一聲微不足道的碎裂聲響。

    “什么聲音？”

    莫葉倒是非常敏感的聽見這一聲響，她條件反射的往聲音傳響的方向望去，但同一時間除了這個方位，其他的所有方向都同時響起了細碎的“咔擦咔擦——”聲音。

    像是某種脆弱易折的物品，碎裂了。

    下一秒，籠罩了圣彼得堡的結(jié)界破碎了。

    流淌金輝的結(jié)界瞬間布滿細微的裂紋，又碎裂成一片片只有人指甲蓋大小的金色碎片，這些碎片混入漫天飛舞的白雪中，墜落不到半米的高度便化為星星點點的金色熒光，消散殆盡。

    被結(jié)界遮掩的外界終于與圣彼得堡的內(nèi)部連通，柔和的晨曦光輝照射進來，天光乍破，如夢似幻。

    “怎么回事？結(jié)界居然破碎了——！”

    是誰？！

    人偶含著滿腔憤怒俯視城墻的方向，那里依然是什么都看不清，卻已不是之前柯爾蘭達籠罩遮掩的陰影，而是一片晨曦之下的光輝明亮，但她確信那里是有著什么的。

    有什么人趁著她們在這里激戰(zhàn)，殺掉了組建起結(jié)界的維羅！

    如果只是魔力不支而維持不住結(jié)界的話，那結(jié)界褪去時的模樣應(yīng)該是化為流淌的魔力源泉倒流回到主人的體內(nèi)，而不是突然的破碎。

    這漫天破碎的結(jié)界只能說明它的主人已經(jīng)死去。那柯爾蘭達呢？他還活著嗎？！

    不，不對，這些都不重要了。

    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

    在教皇到來之前，殺掉寬容?。?/br>
    她恨恨地將注意力轉(zhuǎn)回來，高懸于天際的她并不需要防備過多，而寬容此時完全陷入戰(zhàn)斗的焦灼，騰不開手來對付只做應(yīng)援的她，一根又一根的傀儡線從她身旁的空間中延伸出，這是她最大規(guī)模的控制了。

    只要將寬容死死困在一小片空間中，為那位閣下創(chuàng)造出致命一擊的空隙！

    但她沒看見，從背后襲來的劍輝——

    那是神圣的光輝，與初升的晨曦融為一體，有人從比她所在的位置更高的，云層之上向她劈了一劍。

    這一劍攜帶的輝光瞬間撕裂了人偶僅剩的軀殼，在她未能做出任何反應(yīng)之前，便將一切的可能都磨滅在最開始的階段。

    劍光從上往下劃落，瞬間撕裂了最為接近他的人偶克麗絲，然后斬破將寬容圍困住暫時還未因失去供能的主人而開始消散的傀儡線。

    又暴力破開覆蓋了整片圣彼得堡低空區(qū)域的寒冰障壁，直至劍輝斬擊大地，在圣彼得堡本就殘破不堪的街面上刻下深入地下上百米的恐怖裂痕，才算結(jié)束。

    這一擊聲勢浩大到仿佛能斬斷一切。

    來人去往了寬容的身旁，他穿著一身白金色繁復(fù)而神圣的祭衣，寬大的披風籠罩在他身后，他手中執(zhí)著一柄金輝流淌的神劍，雙眼是同樣滿溢神性的耀金之色。

    神之劍，神之眼，來者正是教廷的教皇。

    第184章 燃冬戰(zhàn)役(十一)

    教皇竟然來到了圣彼得堡！

    他來的速度很快, 應(yīng)該并非是接到寬容的傳信才行動的，而是正義被節(jié)制背刺之后，人類之神即刻便通過信仰通道給予了他啟示。

    只不過之前圣彼得堡被結(jié)界籠罩, 他找不到正確的方位, 直到結(jié)界破碎之后他才趕到了這里，堪堪救下已經(jīng)踏入死亡陷阱的寬容。

    剛剛那一劍聲勢浩大，威力恐怖, 哪怕是教皇應(yīng)當也消耗極大，莫葉本以為自己得硬生生扛過這一劍。因為除非她直接金蟬脫殼拋棄這具軀殼, 將自己的精神海換到另外一個水母分裂體上, 不然以[雪山女神]的速度她無法完全躲開這般迅捷的攻擊。

    但這樣一來, 她便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暴露什么的還是算了吧，忍一忍就過去了……

    莫葉本是這樣想的。

    使用神降的教皇看起來比上次見面的時候還要強大, 這也是正常現(xiàn)象, 因為獸神蘇埃里正在逐漸復(fù)蘇，所以相對應(yīng)的, 被規(guī)則限制的人類之神也因獸神的復(fù)蘇而漸漸脫困，他能給予信徒的力量也增多了不少。

    那道劍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天而降, 攜著晨曦混沌的輝光從天際劃下，仿佛勢不可擋, 在劍光之下的所有之物都化為湮滅。

    莫葉只來得及將自己的精神海核心脫離出劍光的范圍，她往旁邊移出一步, 也是在那一瞬間, 節(jié)制突然擋在了她的前方，雙黑的少女周身同樣浮顯出金色的輝光。

    那是神降之力顯現(xiàn)的狀態(tài)。

    莫葉能清楚地看見背對自己的節(jié)制露出的白皙脖頸上迅速爬滿漆黑的鱗片，這些鱗片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樣的細密，一看就是新生不久尤為的脆弱, 而是排列規(guī)律光滑明亮邊緣鋒利，防御能力也極高的鱗甲！

    劍光直直地撞上節(jié)制看起來嬌小柔弱的身體，一陣刺耳的劍光與鱗甲激烈對撞的摩擦聲過后，互相抗衡的兩者終于有一方逐漸落入下風。

    劍光沿著節(jié)制的身軀分裂成兩道迅速劃開了大地，在圣彼得堡建立幾百年的古老街道上留下嶄新的刻痕，而正被節(jié)制牢牢護在身后的莫葉終于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