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張照片記錄的都是同一個人，大約三十多歲的男子，目光銳利陰鷙，留著整齊的髭須，臉部輪廓清晰分明卻并不英俊，只給人一種殘酷刻板的印象。照片上的胡安·弗森目光正對著鏡頭，眼神流露出一絲玩味的嘲弄。

    奧斯卡說：“他肯定知道警方在調(diào)查他，也知道警察抓不到他的把柄，所以才這么有恃無恐。”

    “這是潘克和唐恩一起跟蹤胡安·弗森時拍到的照片，當(dāng)時他老婆還沒出事，這張照片很重要，拍到了弗森家族的另一個成員?！敝Z曼指著畫面中離胡安很遠的行人說，“這家伙涉嫌暗殺一名緝毒警官，他也是胡安的保鏢?！?/br>
    “斯特雷奇街不是弗森家族的勢力范圍?！毕柕聠?，“潘克警官后來追查到他去干什么嗎？”

    “不知道，你也想不通這個惡貫滿盈的家伙為什么會這么大搖大擺地走在敵人的地盤上對吧？”

    “他能大搖大擺的原因至少一半是因為有個殺人如麻的保鏢在附近保護他。”

    這些殺手和保鏢有的甚至曾在精銳部隊服過役，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真正的保鏢絕不是黑衣墨鏡站在車邊開門的大塊頭，很可能只是毫不起眼的路人，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面藏著裝滿子彈的微型沖鋒槍，隨時可以掃射整條街的人。如果不是非常明顯的利益沖突，即使是敵對的家族勢力也不會僅僅因為對方走進某條街閑逛就大開殺戒。

    “那天胡安只在街上停留片刻，接了個簡短的電話之后就回去了。唐恩認為他本來是要和什么人見面密談，但是對方中途取消了約會。”

    “阿爾伯特警官，我能把這些照片拿回去看看嗎？下班前就還給你?！?/br>
    “一小時，看完送到我辦公室來?！敝Z曼居然平心靜氣地對希爾德說話。

    “好的?！?/br>
    “你以前在哪個警局？”

    “第四分局?！?/br>
    “哦，我有個朋友也在第四分局，奧斯卡這混蛋沒給你搞個新同事派對嗎？”

    “……沒那個必要。”希爾德吞下了后半句話，他并不是新同事。

    “這家伙好像很喜歡你?！敝Z曼走了之后，奧斯卡感慨地說。

    “阿爾伯特警官只是關(guān)心案子?！?/br>
    “照片有什么問題嗎？”奧斯卡從文件夾里挑出剛才那張胡安·弗森的照片看了一會兒。

    “我覺得有點奇怪，這些照片拍得都很清晰，顯然不是匆忙之中拍下的。但是，同一個地點的其他照片胡安都在中間，只有這一張，差點他就在鏡頭之外了?！?/br>
    奧斯卡很快找到了重點：“你是說拍照片的人為了避開鏡頭中的某些東西，故意偏移了角度。照片是潘克拍的，他想回避了什么？”

    “潘克警官有必須拍下這張照片的理由，阿爾伯特警官說是因為拍到那個涉嫌謀殺警察的保鏢，那家伙顯然很注意自己的行跡，而且很快就要轉(zhuǎn)進小巷。”希爾德把目光掃向照片邊緣。

    陰天暗淡的光線照射著馬路對面的公寓，每一扇窗戶都緊閉著，除了恰巧回頭注視鏡頭的胡安和警覺陰沉的保鏢之外，只有畫面最左側(cè)的半個窗口露出一小片不起眼的白色。

    第38章 嫌疑者

    “是窗簾？”

    “不太像?！?/br>
    “潘克到底為什么要避開那扇窗戶？”奧斯卡喃喃自語，“他的疑點越來越多了?！?/br>
    其實希爾德和奧斯卡一樣不情愿相信克雷爾會走上歧途，做出有違警察身份的事，但他不愿相信的原因并非出于了解和信任，而是來自同理心。對希爾德來說，克雷爾的遭遇似曾相識，多么像曾經(jīng)為了尋找殺害弟弟的兇手而滿懷仇恨的自己。如果現(xiàn)有的疑點被證實是真的，那就意味著這位有璀璨光環(huán)環(huán)繞的優(yōu)秀警官也和自己一樣，被無奈與恨意拖入了絕境深淵。

    為什么人們總是不斷重蹈覆轍。

    希爾德對克雷爾的懷疑甚至不僅止于靠不光彩的手段找到殺人者后買兇復(fù)仇。他從這位明星警官的身上看到太多自己的影子，那些明知兇手的線索卻故意隱瞞的線人會不會也成了復(fù)仇目標(biāo)？

    無論如何，這對任何一個堅持正義，尋求真相的執(zhí)法者而言都是極其沉重的打擊。

    “我想查看所有剃刀殺手案發(fā)生時，街區(qū)巡邏警車的記錄影像?！?/br>
    “你要找什么？那些錄影早就有人看過，沒找到什么疑點?！?/br>
    “如果嫌犯不是可疑的陌生人，而是執(zhí)法者本身呢？”

    “唔……”

    “緹雅死的時候潘克警官剛好從秘密通道的出口離開，和艾倫造訪緹雅之間只有非常短的時間差。其實你也這么想過對嗎？剃刀殺手真有這樣見縫插針的能耐，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殺人后又不露痕跡地離開嗎？我想知道其他蜂人和渡鳥被殺前潘克警官是否也去找過他們。這個神秘的剃刀殺手有沒有可能就是……”

    說到這里，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說了一句：“抱歉?！?/br>
    “干嘛突然道歉？”奧斯卡問，“因為懷疑我的同事是連環(huán)殺手？”

    “不?！?/br>
    “那是為什么？希爾德，我們相處的日子不算長，可是你好像一直在對我道歉。你和潘克有過節(jié)嗎？”

    “沒有?！?/br>
    “那是看他不順眼，還是和那些討厭他的人一樣覺得他的形象太刺眼？”

    “當(dāng)然都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