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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養(yǎng)成手冊 第53節(jié)

    就在這時(shí),屋外頭傳來一陣扣門輕響:“啟稟皇上,金羽衛(wèi)中郎將求見?!?/br>
    聽見愛臣進(jìn)見,皇上的面色微緩。他沉下聲音,問:“問問他,有什么事?”

    下人道:“中郎將奉命監(jiān)察長公主,無意中發(fā)現(xiàn)長公主有些逾越言辭。中郎將思量再三后,還是決定稟報(bào)與皇上?!?/br>
    *

    寧竹衣與李賀辰回京城之前,行宮發(fā)生了一樁驚變。

    永榮長公主意圖謀反,竟親自藏匕首于畫軸,想在獻(xiàn)上畫軸時(shí)刺殺皇上。此本乃五馬分尸之大罪,但皇上念在手足之情,便只是將她貶作庶人,永禁于行宮之中。

    據(jù)說,金羽衛(wèi)奉命監(jiān)察長公主言行,卻撞破她因婚嫁之事對皇帝極為不滿,出言不遜。因有此事,皇帝才終于狠下決心,將長公主丟在行宮,再不允許她回京。

    “長公主何至于此?”

    寧竹衣回到豫王府的紅露居時(shí),依舊咋舌不已。她實(shí)在是想不通,長公主何必做到這一步。為了一個周景昂罷了,竟然連親兄長都不想要了。

    山楂指揮著下人們放行李,聞言便道:“小姐管她呢,長公主被廢為庶人,丟在行宮,那對您是好事。要奴婢看呀,她就是不知人間疾苦,才會為了一個周三公子變成這般模樣。”

    一旁的行秋接嘴道:“聽聞因此事牽累,周三公子的前途也有些不保呢?;噬舷铀降糜刑潱瑢⑺墓俾毝冀盗?。”

    “周三公子倒霉,咱們府的大公子卻得了好處。慕之公子揭舉有功,如今又官升一級,成了金羽衛(wèi)的少卿呢……”

    寧竹衣聽著這番話,不知為何,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了一個許久未見之人的面孔,那是李慕之溫柔的笑顏。

    “段七小姐已經(jīng)得了她的下場,接下來,便是永榮大長公主了……”

    這句話,隱隱在寧竹衣耳邊徘徊。

    她甩了甩頭,將這句話從腦袋里祛除。

    開玩笑,李慕之哪來的那么大能耐?要他做做一般的事也就罷了,要長公主謀反,那可不是他一個人能辦到的。

    寧竹衣沒有多想,繼續(xù)聽著幾個傭人大驚小怪地說著長公主。

    “寧大小姐,寧大小姐!”就在此時(shí),一個尖尖的嗓音從外頭傳來。

    只見一個老嬤嬤穿過回廊,滿臉笑顏地報(bào)喜道:“寧大小姐,您家夫人老爺?shù)穆吠拘辛舜蟀?,方才王妃娘娘收到信,說是人已過了曲州,再不久就要到京城了!”

    寧竹衣愣了愣,頓時(shí)露出喜色:“父親、母親要到京城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叫寧竹衣心底涌起了雀躍之情,瞬時(shí)便將長公主的事兒忘了個干凈。

    她與父母分別已久,心中難免想念。而此次父親又是升官,日后將常住京城,這于她而言,自然是團(tuán)聚的大好事。

    這段時(shí)日來,她雖與父母有書信往來,但書信再長,也難表心底情誼。家人之間,果真還當(dāng)是面對面地坐談閑聊為好。

    寧竹衣高興了一陣子,從嬤嬤手中接過了父母的書信。信是寧竹衣的母親韓芙寫的,簪花小楷端莊秀麗。信中先寫路途平安,又寫掛念女兒與京城,末了,還加了一句“盼女竹衣能入主宮中,得良人一生厚愛”。

    一看到這句“入主宮中”,寧竹衣的笑容就凝住了。

    是啊,眼下父親母親還不明白她早已改了意圖,不想進(jìn)宮了。眼下她想嫁的,另有別人。

    可是這事兒,又要怎么與父母開口呢?

    寧竹衣陷入了為難之中。

    第64章 父母雙親   寧家夫婦

    隔了一段時(shí)日, 寧竹衣的父母便到了京城。

    夫妻二人在京城置辦了宅邸,先前已派人收拾過,隨時(shí)能搬進(jìn)去住。二人一到京城, 先命下人將自洵南搬來的行李放入宅中, 自己則來豫王府拜訪, 與許久未見的女兒相聚。

    這一日的大早, 寧竹衣便仔細(xì)地收拾梳妝一番,滿是期待地在紅露居中等候上了。她坐一會兒, 便要出門張望一陣,瞧瞧是否有婆子來報(bào)消息。

    等到日頭近天中了, 才有個丫鬟喜氣洋洋來報(bào):“寧大小姐, 寧夫人和寧老爺?shù)搅?!?/br>
    寧竹衣欣喜無比, 立即帶著山楂向豫王妃招待客人的春熙堂行去。

    “父親!母親!”

    未到春熙堂前,她便已嘰嘰喳喳地這般嚷著了。提著裙擺一路小跑的身影, 簡直如只兔子似的。夏日又熱, 她跑出了薄汗,額上還沾了幾顆汗珠,看起來全無文靜模樣。

    她還沒停下步子, 一聲熟悉的呵斥聲就傳了過來:“姑娘家家, 竟這樣粗野地到處亂跑,像什么樣子!”

    只見一個形容美麗的婦人自門后款款步出。她穿一身石湖藍(lán)色羅裙, 面容與寧竹衣有幾分相似,但更顯得端莊大氣,眼角邊爬著一絲輕微的紋路,顯示她已非年輕之人。

    一見到這婦人,寧竹衣便立刻萎蔫了下去,老老實(shí)實(shí)地放慢步子, 小步小步地向前邁去,裝起了淑女模樣,口中道:“女兒思念母親太過,這才失了分寸?!?/br>
    說話間,豫王妃笑盈盈而出,道:“阿芙,衣衣這樣活潑的性子,何必扼著掐著?我瞧著挺好呢?!?/br>
    這立在門口的婦人,正是寧竹衣的母親,韓氏,閨名喚作阿芙。

    韓氏微嘆一口氣,道:“王妃也知道,衣衣是要進(jìn)宮的人。學(xué)了這大半年禮儀規(guī)矩,還學(xué)成這副模樣,要如何見皇上呢?”

    豫王妃又笑起來:“這有什么?大不了便不進(jìn)宮了。這京中的貴介子弟那樣多,何必非得往宮里扎呢!”

    說話間,寧竹衣已經(jīng)小步小步地挪進(jìn)了春熙堂里。堂中的雕花黃梨木椅上,還坐著個瘦削的中年男子。他四十幾許的年紀(jì),面龐斯文,留兩搓小胡子,看起來很是儒雅,正是寧竹衣的父親,寧江濤。

    眾人在椅子上坐下來,丫鬟又來倒了茶,韓氏這才正經(jīng)地打量起寧竹衣來。片刻后,她滿意地點(diǎn)頭,道:“坐姿像樣了些,看起來沒白學(xué)?!?/br>
    豫王妃笑說:“我請的蔣嬤嬤,可是全京城最好的禮儀嬤嬤呢,能沒長進(jìn)么?”

    與此同時(shí),寧竹衣也在打量自己的父母。一別半年,父母似乎全無改變,還是從前那副模樣,這讓她放下了心。

    寧家夫婦坐下來用了盞茶,接著便是一番寒暄,說起本次調(diào)職的事兒來。寧江濤在任上得力,很得皇上看中,才有了這次高升。如今他回了京,也是實(shí)打?qū)嵉亩饭倭?。此后在京中常住,還需上下勞心等等。

    扯完了官場上的事,韓氏又說起洵南的生活來。“我到底是京城人,原本是不習(xí)慣洵南的,誰料想在那住久了,臨走時(shí)還有些舍不得,總覺得園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對我有情意似的。”

    一旁的寧江濤見她傷感,便插嘴道:“又不是不回去了。宅子還在,你要想去,隨時(shí)能去?!?/br>
    “那算了,”韓氏立刻答,“那地方清貧,還是京城好?!?/br>
    聞言,春熙堂里的眾人都笑了起來。等寒暄過了,寧竹衣便領(lǐng)著父母去往自己居住的紅露居,打算與他們說些體己話。

    三人繞過彎曲小徑,進(jìn)了紅露居的大門。韓氏上下左右地打量著院中景色,贊不絕口道:“王妃真是有心了,將你安排在這般雅致的地方……”話音未落,韓氏便瞥到了屋內(nèi)一張金燦燦的屏風(fēng),她的話瞬間卡了詞了。

    半晌后,韓氏才擠出一句話:“她還是老樣子呢!盡喜歡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br>
    寧竹衣笑了一陣,讓山楂搬椅子奉茶。等父母坐下了,她便老實(shí)地站到了韓氏身后,伸手給韓氏揉肩。

    “先前一直沒能在母親跟前盡孝,是女兒的不是。”寧竹衣一邊揉肩,一邊很老實(shí)地說,“母親旅途勞頓,女兒幫母親松乏一下肩膀吧!”

    見她這么乖巧,韓氏露出滿意之色,又指了指自己的左邊肩膀:“這兒,揉得大力些。”

    揉了好一陣子肩,寧竹衣這才咳了咳,試圖提起正事:“母親,關(guān)于女兒入宮選秀的那件事……”

    聽她這么開頭,韓氏便輕笑一聲,很是自負(fù)地說:“衣衣,你便放心吧。母親已經(jīng)全幫你打點(diǎn)好了,只要你去參加選秀,就定能入宮。保不齊,還能撈個皇后做做呢?!?/br>
    寧竹衣心底咯噔一下,連忙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br>
    韓氏瞥她一眼,道:“與母親說話,不必遮遮掩掩的。不做皇后,難不成做妃嬪?那可有你的苦頭吃的。”

    寧竹衣心底為難,嘴上也猶豫起來。她支支吾吾道:“其實(shí)……其實(shí)女兒……”

    “其實(shí)什么?”

    “其實(shí)女兒,眼下已不想入宮了……”寧竹衣的聲音越來越低。

    聞言,韓氏的表情微微一變。

    “什么?”她攥緊了袖子,像是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不想入宮?這是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可是本家派人來說了什么?”

    女兒先前一直想著能搏一位天下最尊貴的夫君,要改主意,實(shí)在奇怪。莫不是同樣要派女兒參加選秀的寧家本家暗中使詐?

    韓氏內(nèi)心狐疑不已。

    寧竹衣見她如此,連忙解釋道:“沒有的事,本家從未對我做什么。我不過是……自己不想?yún)⒓舆x秀了?!?/br>
    頓一頓,她自知理虧,低頭道歉道:“我出爾反爾,叫母親白忙活一場,是女兒的錯處?!?/br>
    一旁的寧江濤也露出了遲疑之色:“衣衣,好端端的,怎么又不想入宮了呢?皇上眼下還未娶妻,也不曾有過妃嬪,又年輕英俊……”

    聞言,寧竹衣想起了黑漆漆一片的皇上,忍不住問:“父親,你親眼面見過皇上嗎?”

    “見過呀,六年前回京敘職的時(shí)候,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皇上一面。那時(shí)的皇上雖還未長開,卻已是人中龍鳳之姿了。”寧江濤納悶地答。

    “父親,那時(shí)的皇上,黑嗎?”寧竹衣問。

    “不黑吶!”寧江濤說。

    寧竹衣嘆一聲,指了指一旁一口漆黑螺鈿的匣子,道:“現(xiàn)在的皇上,差不多是這個色了!”

    聞言,寧氏夫婦都靜了下來。

    這口螺鈿匣子,真的是黑得透徹,黑得明白。要是皇上的膚色是這樣……

    沒想到不過六年,皇上竟不是那個膚白儒雅的皇上了,難怪女兒對他芳心難動!

    但韓氏轉(zhuǎn)念一想,做夫君的人最重要的不是相貌,而是為人如何,會不會待妻子好。更何況,膚色黑些,也有帥氣的,有些人偏生喜歡這般膚色呢!

    于是,韓氏便張口又想勸:“若是僅憑外貌便斷言因緣,怕是不合適……”

    “母親,這黑不黑的,其實(shí)我也不大在乎?!睂幹褚轮つ赣H想說什么,便為自己解釋道:“我只是……有了心上人,不想再嫁旁人了?!?/br>
    說出這句話時(shí),她的臉陡然變得通紅。

    她在心底勸自己:臉紅什么?要是不直說出來,那可就真得入宮了!這樣要緊的時(shí)候,可不能因?yàn)樾邼]口不言了!

    此話一出,寧氏夫婦都愣住了。

    韓氏與寧江濤面面相覷。片刻后,韓氏才露出驚詫的神色,道:“衣衣,你瞧上哪家的公子了?”頓一頓,她又不安道:“不會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吧?這半年我不在衣衣身旁,衣衣又純善,被人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要是來個心懷叵測的男人,把我們衣衣騙了……”

    說著說著,韓氏的語氣就義憤填膺起來,仿佛寧竹衣當(dāng)真已經(jīng)被個壞男人騙走了似的。

    “要是哪個混賬騙了我們衣衣,我就和他沒完!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揪出來,讓他知道我們寧家的厲害!”

    寧江濤見韓氏氣得厲害,忙訕訕勸道:“夫人,你別猜了,還不知道竹衣喜歡的是誰呢?!?/br>
    韓氏這才稍稍順了下氣,半惱地說:“是哪家的公子?竟叫你愿舍了宮中的富貴。”

    寧竹衣愈發(fā)不好意思了。她把頭垂得很低,聲音輕輕道:“是豫王世子。”

    韓氏第二次愣住了。

    片刻后,韓氏露出了惱火的神色:“好呀,阿辰次次見了我,都親親熱熱地喊姨母,我還以為是當(dāng)真與我親近,原來是有所圖謀!前些日子阿辰還給我寫信,問我潯南天氣如何,說王妃分外想我。我還尋思怎么近來他待我如此殷勤,原來都在這等著呢!”

    韓氏的脾氣,這是說來就來。寧竹衣小嚇一跳,說:“母親,世子他不是挺好的嗎?母親怎么不大高興呢!”

    韓氏道:“他好是好,可他瞧上了我閨女,還不和我明說,偏要打著太極,說他是為了王妃的緣故才討好我,這能不讓人惱嗎?”她瞥一眼寧竹衣,又說:“世子和王妃娘娘在哪呢?我去探探口風(fē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