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歸“哦”了一聲，頗感失望，“哪天雪融了，晾他在外頭站一兩個(gè)時(shí)辰。”

    大殿外，陸嘉撐著傘，瞧著丞相比雪還要白三分的臉色，額角跳了跳，忍了又忍。

    “丞相，要不您到那邊亭子里坐會(huì)？”

    溫?zé)o玦擺擺手，淡淡道：“無礙。”

    片刻后，蕭歸終于出來了，披著明黃色的錦緞披風(fēng)，只有薄薄的一層，與溫?zé)o玦的大氅形成鮮明對比。

    見他出來了，溫?zé)o玦揮揮手，讓陸嘉把奏折交給他。

    “這是臣草擬的南疆援兵之需，皇上可先看看，若無異議，等會(huì)大殿議事按這個(gè)章程來。”

    蕭歸睨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他，整個(gè)人裹在毛氅之中，一臉病容，看著仿佛隨時(shí)都要倒下似的。

    他驀地好奇，他去扶音閣吃得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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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翊殿外大臣們已經(jīng)早早等候著了，踏雪而來，個(gè)個(gè)面帶寒氣。

    殿內(nèi)深曠明亮，四個(gè)殿角擺著高腳仙鶴長嘴暖爐，小太監(jiān)往里面放了點(diǎn)香料屑子，滿殿暖融融的香氣。

    蕭歸往龍椅上一坐，肩膀一垮，手撐著額角開始閉目養(yǎng)神，打算當(dāng)個(gè)吉祥物。

    御階下，擺了一張畫蟒太仙椅，是先帝體貼溫?zé)o玦體弱無法久立而授意安排的，因此，他成了整個(gè)朝堂上唯一可坐著議事的人。

    溫?zé)o玦清了清嗓子，向蕭歸道：“臣的奏折已交給皇上，請皇上開始議.政吧?！?/br>
    “什么奏折？”蕭歸連眼睛都沒睜開。

    溫?zé)o玦：“……”

    他耐著心溫聲道：“臣剛剛交給皇上的。”

    “哦，那個(gè)啊。”蕭歸仿佛剛想起來似的，彈了彈手指，“朕剛出恭的時(shí)候掉了。”

    眾人：“……”

    底下的朝臣們面面相覷，卻也心知肚明，這是皇帝又要為難丞相了。

    果然，只見蕭歸似笑非笑地盯著溫?zé)o玦，“相父，朕可不是故意的，那奏折都掉了，不如今天大家都早點(diǎn)回去吧。”

    說著，他就要起身下臺階。

    誰知溫?zé)o玦上前一步，拱手道：“事急從權(quán)，臣大致記得奏折內(nèi)容，可說與皇上聽。”

    這話一出，蕭歸抬出來的那只腳懸著，面色不豫的緩緩收回來。

    他皮笑rou不笑道：“相父還真是有那個(gè)什么建之才啊，那不如以后你不用奏折了，直奏好了?！?/br>
    溫?zé)o玦面色未變，也不客氣地回道：“臣沒這個(gè)習(xí)慣?！?/br>
    二人的對峙愈發(fā)僵化，大殿里原本還是暖和合宜，現(xiàn)下仿佛是多添了炭火一樣，突然熱了一層。

    唐玉眼見著情形不對勁，忙出列道：“皇上，丞相，南疆之事不可一拖再拖，安平侯已經(jīng)連上了三道折子，今天先把這事議了吧。”

    其他幾個(gè)輔臣也紛紛附議，“是啊，南疆之事可大可小?！?/br>
    見眾人意見如一，蕭歸面色惻惻地坐下，姿勢比王八還王八，聲音懶懶的：“南疆之事有什么可議的，不都是相父說了算。”

    唐玉仗義執(zhí)言道：“皇上此言差矣，先帝欽定四大輔臣，丞相為首，當(dāng)然要以他的意見為先，況且丞相跟著先帝東征西戰(zhàn)，對各處兵事了如指掌，所謂兼聽則明……”

    “好了好了?！笔挌w不耐地打斷他，“議就議吧，朕聽著。”

    唐玉愣了一下，無奈地退回一旁，眾人皆暗自搖頭。

    溫?zé)o玦泰然地坐回椅子上，溫言道：“南疆之事，我已經(jīng)與兵部尚書唐大人商議過，布刺雖然來勢洶洶，但不足為慮。他們今年天災(zāi)連連，秋收無成，斷不敢大肆用兵，他們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掠奪糧食罷了。不過，我們也不可以輕視，不能助長他們劫掠之風(fēng)。因此，援兵還是派，糧草還是運(yùn)，就當(dāng)是安撫邊境軍民?！?/br>
    唐玉上前一步道：“丞相說得極是，不知其他大人有無意見？”

    薛思忠忙道：“丞相既然說今年無大兵患，那安平侯折子中要求的十萬石糧草，就不需要那么多了吧?！?/br>
    溫?zé)o玦看向他，“剛想問薛大人呢，前日囑托大人籌措糧草的事怎么樣了？”

    “呃……”薛思忠露出十分為難的神色，“下官同幾個(gè)戶部侍郎已經(jīng)盡力籌措了，無奈連年征戰(zhàn)，國.庫空虛，竟也只能籌出八千石糧食。”

    呵。

    溫?zé)o玦心中冷笑，早知這個(gè)人是個(gè)笑面虎，沒想到還能怎么虎。前日登門的時(shí)候，還說能籌措一萬石，現(xiàn)在連一萬石都夠不著了。

    他面上不動(dòng)聲色，只溫聲道：“辛苦薛大人了，既然盡力了，也不好勉強(qiáng)?！?/br>
    薛思忠忙不迭點(diǎn)頭，幾乎感激涕零，“是下官無能?！?/br>
    “哪兒的話，薛大人不必愧疚?！?/br>
    溫?zé)o玦站了起來，走到一眾大臣之間，緩緩道：“諸位大人，雖說南疆的兵患不足為慮，但是當(dāng)?shù)匕傩沾朔庥黾Z食劫掠，卻是損失慘重，所造成的后果甚至比兵患更嚴(yán)重?！?/br>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南疆地處偏遠(yuǎn)，糧食作收本就不多，因此邊境人口一直在流失。兼之連年征戰(zhàn)，戰(zhàn).火波及,加上此次劫掠，若朝廷不能進(jìn)行賑災(zāi)，只怕百姓都跑光了，沒有百姓，就征不到兵，就征不到糧。那么明年，養(yǎng)肥了的戎?jǐn)硞儯仡^再度入侵，邊境還抵擋得住嗎？即使抵擋得住，長此以往呢？邊境的兵力、戰(zhàn)斗力，只會(huì)越來越薄弱?！?/br>
    諸如唐玉之類的直臣們聽得暗暗心驚，如果考慮到這一層，那確實(shí)不能不為之計(jì)深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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