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外有一棵百年橡樹，上面應(yīng)景地掛了許多祈福紅條，太宰治和五條悟走到樹下，逢魔時刻的夕陽將白發(fā)咒術(shù)師的影子拉得格外長。

    今夜看來動靜會不小啊。太宰治嘆道。

    直接說你得到的情報。五條悟言簡意賅。

    太宰治這次沒有賣關(guān)子，我原本以為是櫟木教背后的詛咒師想要用一些手段造個邪神出來這樣無非就是個特級咒靈的水平，就算特級水準(zhǔn)的詛咒師麻煩了點，但也算給你的學(xué)生練手了，不過現(xiàn)在看來，所謂的櫟木神恐怕真的存在，只不過，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已經(jīng)墮落了。

    哦？這橡樹也能成神？五條悟饒有興味，我只聽過樹妖。

    這個世界難道不是契機合適，信仰足夠就可以成神了嘛，雖然人們砍樹本質(zhì)上是竭澤而漁，但畢竟是賴以為生的大山呢，其實說是神，更像是精靈。而且我覺得現(xiàn)在也沒差別吧，墮落的神不就是妖怪嘛。

    聽起來有些道理，不過我不怎么了解神道啦。五條悟無所謂道，總之看他們的表現(xiàn)吧～

    第47章

    祭祀源于信仰, 原本應(yīng)該是較為小眾的活動。但在橡木鎮(zhèn)中，這卻像是個舉鎮(zhèn)狂歡的慶典。望不見頭的長街張燈結(jié)彩，明晃的燈火斑斕的照應(yīng)在身穿浴衣的年輕男女身上, 熱鬧到有些擁擠的街道卻意外保持著基本的秩序，濃墨重彩的圖紋雕刻在長街兩旁的攤鋪上, 燃起的篝火散發(fā)出灼眼的光，幾乎要染紅了天際。

    夜幕一暗下來, 站在稍高一點的山頭往下看，整個小鎮(zhèn)全籠罩在一片燈火圍繞之中, 好像一條蜿蜒盤旋的長龍。

    這樣繁華的小鎮(zhèn), 實在令人無法與xie教聯(lián)想起來。

    五條悟緩緩漫步在人群中, 他身量高挑，幾乎比周圍的人高出一大截, 又穿著一身黑，大晚上還帶著墨鏡，實在引人側(cè)目。別人像是來參加慶典的, 他倒是像男明星來街拍的。

    哎呀~五條老師好受歡迎呢。太宰治拿著一份橡木鎮(zhèn)的觀光地圖和指南，明明沒有抬頭, 卻好像早已將一切盡收眼底似得，那邊小jiejie興奮的想上來要你的電話哦。

    哈？五條悟低頭瞥他，周圍人來人往, 叫賣聲攀談聲小孩子的叫聲笑聲摻雜在一塊，除非神仙才能聽得見每個人的低語，又想騙人？

    怎么會, 就那邊穿粉紅色浴衣的，你看。

    五條悟連抬眼的動作都沒有，無語地撇撇嘴, 就算是真的，我又不可能給。

    這個回答真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太宰治抬頭瞟了他一眼，無趣地聳聳肩，語氣淡淡道，好吧好吧，不花心的五條老師。

    這小鬼。

    五條悟雙手插在褲兜里，借著墨鏡的遮掩觀察著不知為何對橡木鎮(zhèn)觀光指南突然上心起來的太宰治。少年弧度優(yōu)美的側(cè)臉在暖色光影的襯托下顯得更為柔和，好像軟化了那身黑衣所帶來的凌厲感，鳶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翻閱著手中的書本，居然有幾分溫柔的感覺。

    這個祭祀所辦的慶典規(guī)模這么大，換成平時，太宰治絕對已經(jīng)鉆進人群找各色美女小jiejie們圍觀，或者占著別人看不見開始免費玩起來了，像現(xiàn)在這般老實絕對有鬼。

    你可要記得答應(yīng)我的。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但太宰治從善如流地接道，明白了啦，你也就快30歲，好啰嗦哦。

    五條悟：

    就在這時，一陣沉悶莊重的鼓聲響起！

    整條街的人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紛紛往聲源處看去，隨即人群發(fā)出了興奮的驚呼，自動往兩邊分流，留出中間的街道。

    這xie教，在居民中十分受歡迎啊。

    五條悟眼疾手快，在旁人要撞倒太宰治的那一刻將人攔腰拎起，無比輕松的換了個位置，來到一個人較少的斜坡上。

    太宰治頗有些無語地看著自己像個米袋似得又被提起，身高縮小了就是這里不好，如果他還是之前一八一的個子，看五條悟還怎么說提就提。

    也不是不能理解。

    怎么說？

    普通人怎么會管深處的這些，這個教派的存在給橡木鎮(zhèn)帶來的貨真價實的經(jīng)濟來源，在本地居民中當(dāng)然受歡迎。

    只要能帶來足夠的利益，善惡也無所謂嗎。

    應(yīng)該來說是，只要能來帶足夠的利益，他們就能裝作不知善惡。太宰治看著龐大的游行的車隊緩緩從街頭駛來，鳶色的眼中倒映著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影，比起能實際得到的，一些虛無縹緲的道德，好像也沒那么重要了吧。

    說著，他突然勾起嘴角，說起來，五條老師，你們咒術(shù)師用命守護的可都是這種人類哦，值得嗎？拼了命，為了這些可能不值得你們這么付出的人類。

    又來了。

    這小鬼看似無害的外表裂開了個縫隙，窺見了內(nèi)在最真實的那一面。

    但這種問題，其實在很久之前，就有另一個人以不同的形式來問過他呢。

    太宰治好奇抬眼，卻意外五條悟并沒有又敲他腦袋一下，或者義正言辭的說出拒絕的話。反倒是盯著人群，好像在靜靜回憶著什么。

    因為實在太強了，五條悟從沒有遮掩情緒的習(xí)慣，心情全部寫在臉上，非常好懂好猜。

    本來只是打算當(dāng)半個玩笑說的話，沒想到引起了這種效果，太宰治心里一咯噔，五條悟的沉默實屬反常，剛想說點什么補救的話，突然激烈的鼓聲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長街中央，盛裝游行的隊伍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他們面前，兩人才看一眼，皆是反射性一愣。

    人群歡呼著，卻自動保持拒絕以便隊伍能順利從人山人海的長街中通過。龐大的木制車上，身穿祭祀服裝的人員中有著幾張熟悉的面孔。

    五條悟都露出一只眼睛盯著那緩緩前行的木車，悠仁他們就算了，熊貓居然可能混在里面差點以為是迪士尼花車□□了。

    太宰治指了指車上最高處那個穿的層層疊疊又在轉(zhuǎn)圈圈的祭祀巫女，畢竟連惠都犧牲到這種程度了，嘛，人生地不熟，想得到情報也只有混進內(nèi)部了。

    但問題是，只是單純的這么混進其實沒什么用處。畢竟這場盛大的祭祀看起來太正常了，說是慶典都不為過，哪里能看出一點xie教的影子。

    兩排站著的居民隨著祭祀的隊伍來到而紛紛跪下，虔誠又溫順，嘴里念念叨叨著旁人聽不懂的話。原本熱鬧的大街好像安靜下來，只有樂曲和鼓聲發(fā)出激烈的聲響。

    五條悟瞇起眼，將手中的太宰提更高了些，有點不對，我們?nèi)プ罱K點的位置看看吧。

    那是可以。太宰治嘆了口氣，不過五條老師能換個姿勢嘛？我被你勒的有點反胃。

    一個咒靈連消化系統(tǒng)都沒有，哪來的反胃，五條悟無視了這條建議，乖乖閉嘴。

    長街兩旁的人實在太多，只是消失一個身影而已，幾乎沒有任何人察覺。

    雖然兩人沒說，但彼此都知道，所謂祭祀，絕對不是指他們現(xiàn)在目睹的這場表面上露出的樣子。游行的車隊最終點還是神社，之后巫女會進行祈福等一系列的事件，而純潔的少男少女門則會獻上祭祀所用的祭品，代表橡木鎮(zhèn)所有人的誠心的信仰和尊敬。

    五條老師對祭祀的流程有了解嗎？

    誰對一個xie教的祭祀流程有了解？

    觀光指南上有哦。太宰治拿起書，等到了神社，差不多就接近尾聲，而之后歡樂的慶典將會繼續(xù)。但這場明面上的祭祀，估計只是整場祭祀的一個開始而已。

    五條悟一瞬間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那邊游行還在繼續(xù)，幾乎將天際染紅的火焰和人們癡迷沉醉的表情相交輝映，他們每一個叩拜都沒人指示，卻充滿著敬畏和崇拜。熱鬧之下，五條悟選擇的小路冷清得可以，與那火光通明的地方形成兩個世界。

    櫟木教之所以那么難被警方拔除，除了是他們力所不能及的范圍外，在面上，他們表現(xiàn)的太正常了。太宰治淡淡道，即便有抓到一些涉及到違法的邊緣線索，卻沒有一個直接證據(jù)證明是櫟木教指示所為。

    不是還有發(fā)生砍人事件？

    輔助監(jiān)督那里的給的證據(jù)只是一段模糊不清的錄像，他說了什么也只是從旁邊幸存者那里問道的，不能算是直接證據(jù)。太宰治道，更何況這整個鎮(zhèn)子都信仰這所謂的櫟木神，沒有證據(jù)警方直接上門查封，告去法院都是日本警方的不是。

    就算你代表正義，你也只能按照流程來。反過來說，就是因為你是正義，所以你必須按照流程來。

    交給高專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了，只要找到那群家伙們的老窩，抓住幾個高層人員嗯，就算沒抓住也無所謂，反正除了這櫟木神就好，是最快也最能不引起眾怒的一種解決形式。太宰治道，對于地方官員來說后者可能更好吧，既解決了問題，又保住了選票，只要沒有這櫟木神，橡木鎮(zhèn)的居民愛信什么信什么，雙贏。

    感覺上你對和政府交洽這塊很熟悉？五條悟問道，怎么？曾經(jīng)當(dāng)人類時，你也是公務(wù)員中的一個？

    不是哦，我討厭規(guī)矩多的地方。太宰治語氣輕飄飄的。

    對此五條悟倒沒有意外，繼續(xù)問：那么是經(jīng)常和政府打交道的？

    比如說混黑。

    話題歪了哦，五條老師。太宰治輕描淡寫地轉(zhuǎn)回，櫟木教之所以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么大的規(guī)模，和一些人為了自身利益的包庇也不是沒有關(guān)系，里面烏漆麻黑到只是看一眼就讓人覺得頭大的地步，可怕的不只是咒靈。

    談話間，他們已經(jīng)先一步來到神社里，神社的人員井然有序地等在一旁，就等著游行的車隊到達他們跟前，就能進行下一步準(zhǔn)備。

    五條悟?qū)⑻字畏畔?，他一身黑地站在樹叢里，幾乎要和黑暗融為一體。

    事實上呢，太宰同學(xué)。過了片刻，五條悟摸了摸下巴突然開口道，我要做什么，其實和別人沒什么關(guān)系呢。

    人類值不值得拯救誰管他們值不值得拯救啊，不管是想臭掉爛掉都無所謂。這一瞬間，他的語氣好像又回到了當(dāng)時還在高專的時代，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第48章

    遠處祭祀慶典的樂聲逐漸清晰起來, 這意味著游行車隊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僻靜的林間，黯淡的天光在黑夜中勾勒出五條悟高大的身形，太宰治注視著他, 一時沒有說話。

    以五條悟的實力和地位，他其實大可不用活得這么累, 每天把自己忙得像個陀螺不說，還因為過度肆意的性格讓高層不滿, 就連愛吃甜食也不過是因為補充糖分，簡直吃力不討好。

    他以一己之力將咒靈壓制到將打倒五條悟列為第一目標(biāo), 把五條悟當(dāng)成消滅人類的第一大阻礙, 如此功績?nèi)莵淼膮s是身后之人的深深忌憚。

    實際上要是五條悟肯放棄他那些不被人看好的堅持, 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說不定反過來還會有人來捧著他至少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 活干得越多，反而越討人嫌。

    然而，五條悟若放棄, 也就不是太宰治所認識的那個五條悟了。

    太宰治是個沒有追求的，卻總能在黑暗渾濁的世道中遇到真實又堅定之人。

    不需要別人的認可, 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太宰治相信，就算是那些上層在五條悟眼中和路人甲乙丙也沒什么兩樣，這些人對他的態(tài)度如何都無所謂, 因為他根本不在意這些。

    五條悟的強大，源于他的實力，卻又不止于實力。

    怎么？或許是他沉默久了, 五條悟忽然彎下腰，嘴角上挑，拜服在我?guī)洑獾陌l(fā)言下了？

    是啊。太宰治輕輕后仰靠在樹干上, 雙手環(huán)起胸，含著一絲笑意道，可崇拜了呢，像五條老師活得這么累還這么自豪的笨蛋，我好敬佩。

    五條悟：

    真是傻到讓人看不下去。太宰治自顧自地說道，知道嗎？你這樣的笨蛋一般最后都會被刻在碑上的哦。

    五條悟：

    又咒我呢？！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伸手敲人腦袋一下，卻被太宰治躲過。對方朝他勾勾手指，輕聲道：車隊要來了，我們先去存放祭品的房間里，我有一件事情想要確認一下。

    五條悟直接把他招狗似的手指攥住按下，同時問：存放祭品？你怎么知道會在哪里。

    太宰治用另一只手拿出懷里的那本旅行指南，上面有。

    距離他們不足一公里的神社內(nèi)。

    精致和室的角落，一名長發(fā)少女昏迷著，她的手腳都被系上了手指粗的繩子，她是本次祭祀活動的巫女，在一開始被敲暈后幾個學(xué)生不知道怎么處理她，只好先把她藏在自己的房間里。

    同伴們假扮成神社成員去參加了游行，而兩個女學(xué)生趁機在巫女房中翻箱倒柜，試圖從中找出一點線索。

    除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情報，整個行動對他們來說都是毫無頭緒的，祓除咒靈還算是本職比較拿手，但推理線索找到真正祭祀地點這種事，就不免有些抓瞎了。

    為此，禪院真希和伏黑惠提出了一個相對于他們來說最可行的計劃方案，就是找到個看起來像是高層的人員下手，看看能不能挖出什么消息，最好是直接發(fā)現(xiàn)祭祀地點，這樣讓他們就能殺去老巢完成任務(wù)了。

    可要是真這么簡單就好了。

    警方也不是吃素的，在嚴密的巡查和派出臥底后都沒能找到具體地點，更何況他們這些門外漢。

    和室已經(jīng)被翻得亂七八糟，她們還得防著巫女隨時醒來，不能讓她發(fā)出驚呼引來別人。

    什么都沒有啊。釘崎野薔薇嘆了口氣，什么成員名單，什么密會地點，連點小日記都沒發(fā)現(xiàn)，巫女的生活就這么單調(diào)嘛？清一色巫女服?。?/br>
    禪院真希也很頭疼，但這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