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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寵妻錄(重生) 第54節(jié)

    他看著小祿子為皇帝磨了攤墨汁,又屏退了一側,模樣恭順地站著。

    自這個小祿子突地來到御前伺候后,皇帝待他的態(tài)度就不敵從前了。

    原本小皇帝每日,都要喚上個幾十遍的小祥子。

    可如今,這幾十遍的小祥子全都改成了小祿子。

    雖然小祿子目前的品階仍沒有他高,但宮里的人一貫見風使舵,也都清楚,在萬歲爺?shù)男闹?,小祿子的地位正逐漸地要越過他徐祥的頭上去。

    思及此,徐祥暗暗地攥緊了拳頭,心中還未落實那個陰毒的計謀,卻見小祿子的身子竟是驀地抽搐了一下。

    徐祥眸色微變時,小皇帝自是也注意到了小祿子的異樣,他撂下了手中的執(zhí)筆,忙問道:“小祿子,你怎么了?”

    小祿子沒有回復皇帝的問話,嘴角卻驀地吐出了許多的白沫,隨即便“咚——”地一聲,倒在了泰和殿的華貴絨毯上。

    小皇帝大驚,即刻便揚聲命道:“快!快去傳太醫(yī)!”

    小祿子的身體躺在地上,仍在痛苦地抽搐著。

    可任誰都看不出,他的眸底竟是浮了層淡淡的笑意。

    他是陸之昀手底下的人,被送到御前的目的,就是為了取代徐祥的位置。

    陸之昀讓高鶴洲將他買下時,小祿子便已經(jīng)是個閹人了。

    而閹人最好的出路,無外乎就是去做那御前的大太監(jiān)。

    雖然他一輩子都會被陸之昀控制著,但也總比做這宮里最低等的粗使太監(jiān)要強上百倍。

    小祿子漸漸失去了意識后,小皇帝便看向了一旁無措站著的徐祥。

    他的眼眸,也漸漸彌上了一層,帶著審視的懷疑。

    ——

    是日。

    陸之旸今日正好休沐,還特意來了趟沈沅的院子,為著那日中秋宴上,起哄讓沈沅唱小曲的事鄭重地道了番歉。

    同時還央求沈沅,讓她為他向陸之昀求求情。

    陸之旸自小就是個不喜治學念書的,許是知道體罰對他并無效果,陸之昀便罰了他抄書。

    陸之旸每日巡邏完京師禁城,回到公府后,還要拿起八百年都沒碰過的紙和筆去謄抄四書五經(jīng)。

    這對他而言,絕對是極大的痛苦和折磨。

    待陸之旸走后,沈沅便在內室午睡了小半個時辰,等她起身后,還覺得渾身乏力酸軟,很是疲憊。

    她靜默地躺在拔步床上,發(fā)了會子呆。

    陸之昀這幾日,雖然都會來她這院子里看她幾眼,卻一直都不肯宿在她這處。

    他這么做的緣由,沈沅也是知情的。

    男人總歸還在壯齡,難免有些氣盛,許是怕會傷到她,入夜后便會獨自宿在歧松館里。

    沈沅被碧梧小心地從床上扶起后,便起了個念頭。

    自她嫁進公府后,還從來都沒去過陸之昀的私人別館,據(jù)說歧松館和她的院子是連著一道長廊的,只要走上個片刻功夫,便能很快到達。

    沈沅心中落定了主意后,便讓碧梧和惠竹簡單地幫她梳洗打扮了一番。

    這整飭過后的衣發(fā)瞧著雖然素簡,但卻處處都藏著心機。

    譬如沈沅特意讓碧梧將她那一頭烏發(fā)綰得松垮了些,那襲藕荷色的褙子上,紋樣很是素簡,可其上的面料摸上去,卻是極為柔軟的。

    去歧松館前,沈沅沒讓院子里的下人提前去那兒知會一聲。

    自她嫁給陸之昀后,就一直都沒打聽出來,他到底在府里養(yǎng)沒養(yǎng)過通房。

    如果這次去,正好能撞見些什么人,也好讓身為正妻的她提前做好籌算。

    這般想著,沈沅的心情也變得有些緊張。

    畢竟主動地闖入陸之昀的私人禁地,于她而言,還是第一次。

    沈沅攜著兩個丫鬟,步態(tài)小心地穿過了長長的復廊,再穿過了一個拱月門后,便到抵了歧松館處。

    這門窗軒豁的館室周遭,不僅種著蒼綠古拙的松柏,還矗立著繁茂的大片修竹。

    待秋風拂過,竹葉也微蹭著,不時地發(fā)出颯颯的瑟鳴之音,頗有曠遠疏朗的意境。

    江卓一早便發(fā)現(xiàn)沈沅已經(jīng)來了這處,便進室同陸之昀通稟了一聲。

    時近黃昏,曦光的碎影灑滿了石階。

    眼下這光影幻變的景象,也驀地讓沈沅生出了些許的錯覺。

    這讓她不禁想起了那個夢境,亦是她的前世。

    陸之昀娶了她的靈牌后,便將它放在了歧松館中,男人在書案前處理政務時,只要抬一抬首,便能看見她的牌位。

    “吱呀——”一聲。

    歧松館的步步錦隔扇門被人推了開來。

    沈沅仍在怔神時,陸之昀已然走到了她的眼前。

    男人儀容峻整,英俊無儔,一如她夢里的模樣。

    沈沅的心中突地涌起了淡淡的恐慌,生怕眼下的一切,也都是她的一場幻夢。

    更怕她與陸之昀的之間,又會形成一道無形的結界,使她只能看著他,卻不能碰觸到他。

    故而沈沅微顫著纖白如瓷的手,想要抬手去觸碰男人冷峻的眉眼。

    陸之昀見她做此失常之舉,眉宇不禁微蹙,隨后便迅速掌握了主導權,反將她的纖手攥入了掌心之中。

    他的氣場依舊稍顯冷厲,同沈沅說話時,語氣卻是罕見的溫和,陸之昀低聲問她:“你怎么過來了?”

    第34章 夫人來查崗

    紅日漸沉,斑駁的熹光亦殘存于流云之間。

    沈沅身姿纖弱地站在陸之昀的面前,她穿著一襲質地柔軟的荷色褙子,下身則是縐紗百褶裙,那織錦繁復的領抹上繡著典雅的素白小牡丹,它們成簇地綻著,還伴著清雅的萱草做點綴。

    美人兒的那張芙蓉面瞧上去,氣色要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可謂肌膩如雪,輕輕綰起的鬢發(fā)也若一團飄渺的云霧似的,那柔美的水眸上,是兩彎清淡輕盈的拂煙眉。

    歧松館一旁的廊檐下,除了江卓,還站著近八名身量魁梧的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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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沈沅只消靜靜地站在那處,都能讓人覺得,這館室周遭的氛感一下子就變得溫和柔美了不少。

    沈沅的身型仍是很顯瘦弱,但是若從陸之昀的這個角度看,便能覺出她攏起的肚子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沈沅睡醒后也沒過多久,身子是有些虛乏的,被男人攥入掌心中的那只手也泛著淡淡的寒涼。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陸之昀的大手卻總是溫熱的。

    許是覺得她的手太過冰寒,沈沅便見,陸之昀蹙著眉頭,亦垂眸看了看她的另一只手。

    秋風漸起時,沈沅剛要回復男人的問話,卻被陸之昀不發(fā)一言地牽進了歧松館內。

    這歧松館占地不小,共有五間房室。

    軒和館其實都是廳堂的另種別稱,歧松館既是陸之昀平素的辦公地點,其內自是有一間專門用做會客的寬敞明堂。

    進了明堂后,沈沅見兩把楠木交椅的中間,置著一蟠螭紋的紫檀案,上面擺著的兩盞茶水還隱隱泛著余溫,便猜測陸之昀在片刻功夫前,應該還見了到訪公府的客人。

    小皇帝年歲尚幼,大祈的整個朝務都由陸之昀把持著,如果首輔沒在皇宮中,有些官員若遇事不決,自然不是會去選擇面圣,而是會親自來一趟國公府,請求面見陸之昀。

    沈沅被陸之昀攙扶著,在交椅上坐定后,便悄悄地打量起歧松館的內景來——

    這歧松館的西面,置著一落地花罩,上面的橫木透雕著成林的松柏圖,前面還被人立了扇隔斷屏風。

    沈沅便覺,西面應該是陸之昀平日在歧松館獨自宿下的暖閣,后面應當還有個湢室。

    而東面則擺了個極寬極高的博古架,架上的格子里擺著各式各樣的奇石、瓷釉器皿、小型盆栽等一應擺件。

    沈沅透過博古架的空隙望去,能隱隱瞧出,這后面便是陸之昀的書房了。

    陸之昀沒戴烏紗帽,身上還是那襲凜然肅正的官服,待他在另一側的交椅坐定后,也自是將妻子的那些小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他淡聲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為什么要突然過來?”

    男人低沉的話音甫落,沈沅亦故作鎮(zhèn)定地將視線從那博古架上收回,柔聲回道:“官人,您這幾日總是不回妾身的院子里睡,妾身晚上有些害怕,不敢自己一個人睡……”

    沈沅這番話,是在故意地同陸之昀撒了下嬌。

    可她說的也確實都是實話,京師的秋季雨日甚多,她想讓陸之昀陪著她的緣由,也不是因為她真的膽小怕黑,離不開男人,而是會怕雷雨擾得她和孩子無法安睡。

    這陣子的雨雖然下得不敵從前勤了,如果真的有降雨的跡象,陸之昀也會提前回來陪著她睡,但是沈沅的心中還是不甚踏實。

    黃昏的余暉穿透了菱格窗,也傾瀉在了陸之昀的身上,男人面龐英俊,深邃的鳳目難能顯露了幾分溫和。

    聽著沈沅柔柔的話音,陸之昀低聲回道:“嗯,我知道了,你先回院子用晚食,今夜我會宿在你那處?!?/br>
    沈沅瞧著,陸之昀還是想將她趕走,雖說他現(xiàn)在的態(tài)度還算有耐心,但是沈沅卻怕,她如果真的還要在這兒多留一會兒,陸之昀會生氣。

    故而她掩飾著眉間的低落,邊溫順地點了點頭,那雙柔情似水的眸子,卻仍在往這明堂的兩側不時地瞟著。

    陸之昀見她如此,英雋的眉宇輕蹙后,又很快舒展。

    在碧梧小心地攙起沈沅的時當,陸之昀亦啞聲笑了一下。

    隨即便走到了主仆二人的身前,待從碧梧的手中奪回了沈沅后,便對碧梧命道:“你先回院子,為你家主子備好晚食,半個時辰后,我會同夫人一起回去用。”

    碧梧應了聲是。

    沈沅聽出了陸之昀這是同意了她留在歧松館,唇角也往上翹了幾分。

    待碧梧退下后,陸之昀便引著沈沅先去看了看西側的暖閣和湢室,又帶著她穿過了博古架,去看了他的書房,和書房后身那間小小的耳室。

    沈沅見,這耳室里只站了個正在烹茶的小廝。

    那小廝瞧見她后,面色明顯一驚,隨后便立即垂下了腦袋,不敢再看她半眼。

    沈沅心中懸著的石頭子暫時落了地。

    原來陸之昀還真沒在這歧松館里藏女人,不過她現(xiàn)在還有些好奇,那條通往皇宮的密道到底在哪兒,沈沅猜測這條密道應該不在館室里,而是在歧松館外的院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