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數(shù)次之面，衛(wèi)椋這種人，又能對那位外孫生出多少憐愛來？

    終歸倒底，若非姜韻，二皇子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姜韻接過手帕，將衛(wèi)椋的話記在心中。

    衛(wèi)椋話雖薄涼，但卻沒有說錯，路都是她自己選的，若她再不長記性，落得什么結(jié)果，都是她活該！

    衛(wèi)椋招手，讓人給姜韻披上披風(fēng)，他親自將帽檐替姜韻蓋上，他說：

    “是我考慮不周，今日風(fēng)大，先回吧?！?/br>
    姜韻眉眼早就平靜，聽到這兒，不禁輕蹙細眉：“父親不去給祖母祝壽？”

    來了這一趟，衛(wèi)椋恐怕還沒有去見過衛(wèi)老夫人。

    話音甫落，就聽衛(wèi)椋輕嗤一聲：

    “他們打的什么主意，我心中清楚，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就沒必要繼續(xù)留下了。”

    衛(wèi)椋不講理。

    姜韻剛回府，衛(wèi)府就待姜韻這般好，是為甚？

    不過是利用姜韻罷了。

    衛(wèi)若茗因姜韻回府，而免了進宮，他女兒倒是要進宮替他衛(wèi)府謀那榮華富貴，即使，衛(wèi)椋知曉，這不過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但衛(wèi)府做得這般明顯，衛(wèi)椋心中難免有些膈應(yīng)。

    衛(wèi)椋連膳都未用，就帶著姜韻回府了。

    衛(wèi)尚書得到消息后，正和衛(wèi)旬在一起，他搖頭：

    “他脾氣這么多年倒是未變過。”

    圣上看見姜韻的反應(yīng)，尚書夫人已經(jīng)派人告知他了，衛(wèi)尚書沉思了會兒，問道：

    “姜韻進宮，你三叔心中必然不樂意，讓你娘親近日收斂點?！?/br>
    即使心中因阿若無需進宮而高興，也不必表現(xiàn)出來。

    衛(wèi)旬溫潤頷首。

    “秀女畫像可都送入宮中了？”

    衛(wèi)旬知道他想問什么，點了點頭，衛(wèi)旬如今在禮部，秀女畫像是他親自交過去的，自然知道姜韻的畫像也在其中。

    稍頓，衛(wèi)旬溫潤的眉眼輕斂，稍壓低了聲音：

    “雖說皇上立了皇后，但皇后早就失寵，中宮位同虛設(shè)。”

    “這次畫像估計會送到賢妃娘娘手中。”

    新帝登基后，舊邸后院女子只有陳良娣和李良娣被封為妃位，其中陳良娣為賢妃，李良娣為淑妃。

    賢妃和淑妃協(xié)助皇后管理后宮，所以這畫像，必然會經(jīng)過賢妃或淑妃之手。

    衛(wèi)尚書：“不必再多動作了，既然皇上見過她了，其余的事，我們就不必插手了?！?/br>
    做得越多，就會顯得過于刻意。

    依著今日圣上的態(tài)度，怕是根本無需他們做什么，結(jié)果就如同他們所愿。

    皇宮，翊含宮。

    翊含宮中住著如今后宮唯二的妃子之一，賢妃。

    翊含宮位置偏中，占地面積甚廣，賢妃一進宮，就被封妃，住進了主殿，甚至得了管理六宮的權(quán)利，任何人都看得出皇上對其信任。

    余貴嬪坐在踏上，似有些不安穩(wěn)般，眼神一直往旁邊的畫卷上瞟。

    余貴妾本就頗為受寵，進宮后，她就被封為貴嬪，在一眾后妃中，她的位份不算低。

    畢竟貴嬪，只差一級，就堪堪夠一宮主位。

    賢妃輕抬眸，覷了她一眼，有些好笑：

    “若想看，就直接打開看，作甚這副模樣？”

    余貴嬪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倒底和賢妃熟悉，也沒做客氣，她得了賢妃的話，就站起身，走到畫圈旁，出聲問：

    “畫像都送到j(luò)iejie這邊了？”

    賢妃也接過錦繡遞過來的畫像，聞言，搖了搖頭：

    “這不過是其中一部分罷了?！?/br>
    禮部將畫像一分為三，分別送給了坤寧宮、凝華宮和翊含宮。

    余貴嬪驚得稍瞪大眸子：“才一部分，就這么多？”

    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漠嬒?，幾乎鋪滿了案桌。

    賢妃見她吃驚的模樣，啞聲失笑。

    這哪兒當(dāng)?shù)枚啵?/br>
    兩人慢條斯理地翻著畫像，這是秀女選秀的第一步，容貌不堪者，會被直接刷下去，其次才是叫秀女進宮參加初選。

    忽地，賢妃聽見余貴嬪一聲驚呼：

    “jiejie，你快看，這不是——”

    她堪堪噤聲，卻將畫像遞給了賢妃，賢妃一見畫中的女子，頓時也有些怔住。

    賢妃知道了為何余貴嬪會噤聲不語。

    自姜韻去世后，她的名字在宮中就成了禁忌，任何提起她的人，皆會被圣上罰之。

    賢妃一直明白，皇上這是心中愧疚，難得逃避，不愿任何人提起她。

    半晌，賢妃才臉色凝重地接過畫像，看見了畫像下方的一行小字——肅侯衛(wèi)椋之女衛(wèi)鈺。

    許久她才瞇起眸子，不緊不慢道：

    “這般相像，就不知是本人，還是另有其人了?！?/br>
    她見慣了為討上位者歡心，而尋其喜好的女子送上的手段，尤其近一年，她總見到些和姜韻容貌頗為想象的女子。

    因此，賢妃并未第一時間就認定衛(wèi)鈺是姜韻。

    只是賢妃依舊捻著那張畫像，看了許久。

    直到快夜間，御前傳來問話，肅侯之女的畫像可是在她這里？

    賢妃才沒好氣地將畫像合上，遂頓，輕輕地放置在一旁。

    居然真的是姜韻。

    虧她當(dāng)初以為姜韻身死火海，還為其可惜遺憾了好久。

    只不過，賢妃似想到什么，她眸子一頓。

    肅侯之女，衛(wèi)鈺，那她豈不就是那人的meimei？

    寂靜的殿內(nèi)，過了半晌，賢妃才回過神，只她眉眼情緒越發(fā)寡淡了些許。

    乾坤殿中，姜韻的畫像被擺在御案上。

    付煜負手而立，垂眸一動不動地看著畫像上的女子，她站在了紅梅間，回眸輕輕一瞥，一舉一動，就似他第一次看見她的情景。

    時隔多年，付煜忽地有些恍惚。

    他終于記起來，從最開始，他對她就是見色起意。

    那時她不過年幼，躲在梅林中，怯生生地又肆意，一抹過分嫩稚的絕色。

    讓人覺得，對她生了非分之想，都是禽獸不如。

    后來，不動聲色地對她好，看著她因他而藏起絕色，升起隱晦的欣喜和得意，但后來女子溫順，又一心皆是他，竟讓他覺得習(xí)慣了，忘記了她本來就不屬于他。

    也曾是他動了心思，才會叫她眼中漸漸有了他。

    張盛站在付煜身后，看見了畫像，即使白日在衛(wèi)府親眼見過了本人，如今再看畫像，也依舊驚艷了番，遂后，只剩驚訝。

    姜主子竟真的還活著？

    而瞧著圣上的模樣，恐怕，只要姜主子參加選秀，就必然會進宮。

    若當(dāng)初未有那一場大火，恐怕姜主子如今也早就貴為妃位。

    但那都是屬于姜韻的榮譽和身份。

    如今的衛(wèi)鈺，哪怕背后站著肅侯和衛(wèi)府，也都得重新來過。

    張盛垂頭等著，果不其然，圣上回過神來后，就同他說：

    “初選那日，讓劉福親自去?！?/br>
    當(dāng)初前院的人中，姜韻和劉福最為熟悉，劉福只要一見到姜韻，恐就會知曉如何做了。

    張盛應(yīng)聲后，有些遲疑：

    “即使衛(wèi)姑娘過了初選，可還有復(fù)選……”

    本朝選秀程序頗為繁瑣，先送進畫像，剔除容貌不堪者，；由宮中嬤嬤檢查初選，剔除不潔或者身有缺陷者；再到復(fù)選，由后宮主子見過，這時留下的人，才會到最后的終選，得見圣上。

    “賢妃在。”

    一句清清冷冷的話打斷了張盛。

    張盛倏然噤聲。

    后宮平靜太久，他倒是忘了，賢妃是皇上留在后宮的一把刀。

    凝華宮中，淑妃沐浴后，不緊不慢地倚在軟榻上，聽了安鈾的話后，她挑眉：

    “你說，翊含宮將畫像送到御前去了？”

    間安鈾點頭，淑妃瞇起眸子：

    “坤寧宮呢？”

    安鈾恭敬地垂下頭：“并沒有動靜，只有翊含宮送了過去?！?/br>
    淑妃有些好奇和不解：

    “這倒是奇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