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shù)拇棍貗?第13節(jié)
然而歸根到底,她還未弄清趙婉的來意,是以只能站在白念身側(cè),氣吁吁地摁著起伏的胸口, 趙婉略微垂下腦袋,語氣中含著幾分歉意:“我今日前來,實則是來道歉的。” “道歉?” 白念還以為她聽左了。 素日里心高氣傲的趙婉,沒理也不饒人,這會兒竟說是來道歉的。 趙婉的手輕輕搭上菱花格扇,一雙眼在院內(nèi)掃了一遍,見院子里并無甚么人,臉上的神情忽然暗了一瞬。 白念循著她的眼神望去:“你在找甚么人嗎?” 打一進屋,便三番兩次地四下張望,若說沒點心思,誰也不會信的。 興許是猜中了趙婉的想法,趙婉假意笑了聲,直言道:“那日在茶樓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回去之后我這心里到底是過意不去,這才想找當日那侍從好生道歉一番?!?/br> 白念沉吟著想了片刻,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趙婉口中的侍從就是她院里的阿尋。 這更稀奇了。 趙婉何時對一侍從平視而待了? 見白念遲遲不說話,趙婉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他今日不在府中嗎?” 白念忙回道:“在的。” 她想著,阿尋身世凄慘,前幾日還被趙婉惡言相向,男人面上不顯,心里定是極為難過。 眼下趙婉肯來道歉,于阿尋而言還是有些好處的。 指不定阿尋聽了,心里的芥蒂也能釋懷一些。 思及此,白念吩咐流音道:“快將阿尋叫來。” “阿尋...”趙婉復又念叨了他的名字。 原來他叫阿尋。 這名字也算是同宣平侯府的那位沾邊。 第17章 廢了 約莫是廢了 趙婉叫住流音:“不若我過去尋他吧。這樣顯得誠懇些?!?/br> 白念訝然地張了張嘴,趙婉登府拜訪一舉已然怪異,眼下又說要親自尋他,當真是上春的天氣,變化極大。 二人兜轉(zhuǎn)著來到庫房,自上回元銀鬧事后,一些頗費體力的力氣活,都落在了元銀頭上。清點物件的細活則交予祁荀。 眼瞧著元銀吃了癟,自央打心眼兒里替祁荀開心,他捧著晨時偷藏的兩個白饃饃,笑意盈盈地捧至祁荀面前。 祁荀瞥了一眼,并未伸手接過。 “阿尋,別瞧白饃饃寡淡,很能果腹的。” 自央不同于祁荀,他自幼生活清苦,沒嘗過甚么好滋好味的菜式,是以每回進食時,慣愛取一些果腹的面食。 祁荀仍是埋首清點,頭也不回地說道:“我不餓?!?/br> 自央當他面薄,不好意思拿旁人的東西,正要將饃饃塞至祁荀懷里,忽有一雙染著蔻丹的纖手,一把將他手里的白饃饃拂落在地。 悶悶的落地聲傳入耳里,祁荀瞥了一眼染了灰漬的饃餅,而后回過身子,看清來人。 趙婉站在白念身前,一手撥弄著沾了細屑的蔻丹,待清理干凈才責問自央道:“這怎是人吃的東西?” 自央面色一紅,他抿了抿嘴:“白饃饃能果腹,如何不是人吃的東西?我自幼便是吃它長大的,如今還不是身強力壯,活得好好的...” 說到后來,自央沒了底氣。他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姑娘衣著華貴,一瞧便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這些姑娘小姐平日的衣食起居頗為講究,他一底下當差的,如何能同她們相提比論。 他正要俯身退下,祁荀忽然蹲下身子,他修長的手撿起掉落在地的白饃饃,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掰下一小塊含在嘴里。 “有甚么不能吃的?” 應鄆風沙漫天,含沙的膳食都用過,他可沒這么多講究。 趙婉錯愕地瞪圓了眼,卻也不敢再說些甚么。 她偷瞥一眼身著短衣的男人,今日再見,她只覺得眼前的男人盛氣逼人,一雙狹長的鳳眸里滿是譏諷與不屑。 “小姐可是有事尋我。”他說話時眼神落在白念身上,并未搭理假意諂笑的趙婉。 白念擺擺手:“不是我要尋你,是趙婉有事同你說?!?/br> 話音甫落。祁荀的眉頭顯而易見地蹙了起來。 趙婉面色桃紅,她接過侍婢手里的包裹,推至祁荀跟前:“先前是我說話不得體,今日是特來登門致歉的?!?/br> 祁荀雙手交疊,饒有興致地掃了她一眼。直至瞧見她身后的侍婢,他怔了一下,當即明白趙婉話里的意思了。 “趙姑娘回吧?!?/br> 趙婉指尖輕顫,面上劃過一陣慌亂。 正此時,流音匆匆趕來庫房,她額間冒著細汗,神情卻有幾分怡然。 白念見狀,忙從懷里捻出一張素凈的絹帕:“你這是怎么啦?” 流音順著氣,開口時斷斷續(xù)續(xù)的:“小姐,方才七彎街出了樁事,有一受驚的馬兒撞了石墻,馬上的人丟了魂,摔下來時折了手臂?!?/br> 聽流音說話的口吻,顯然那墜馬之人人同她有些淵源,否則流音也不會急匆匆地趕來報信。 “小姐,你猜是誰折了手臂?” 白念摸著下頜,找不著調(diào)。 怎么別人墜馬生禍,偏流音這般開心。 站在一旁的趙婉好似忽然記起甚么,她一雙眼緊緊地盯著流音的雙唇,直至流音說出那人的名字,白念同趙婉皆是一愣。 “你說甚么?陳正端?” 流音猛地點頭:“他的右臂好似摔得嚴重了些,約莫是廢了?!?/br> 聞言,白念倒吸了一口涼氣,小臉煞白。 墜馬摔斷了手,聽著就覺得疼。 流音卻憤憤地說:“他那雙手本身就不干凈,還對小姐...” 說到此處,她斜睨了趙婉一眼,而后立馬扯開話題道:“總而言之,他就是自作孽不可活?!?/br> 趙婉微不可查地吐著氣,指尖抖得愈發(fā)厲害了,聽了流音的那句“自作孽”,她腕間一抖,手里的包裹盡都砸落在地。 她惶恐地望向男人直挺的背脊,判司長子尚且落得這個下場,更何況自己呢。 白念察覺到趙婉的情緒,不疑有他,只以為她也同自己一樣,聽不得血腥之事。 “趙姑娘?”白念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她們一直站在逼仄的庫房也不是事:“聽著是覺得有些可怕,卻也不至丟了手里頭的東西呀?!?/br> 她俯身去撿,起身時正巧對上祁荀的眸子。 男人的眼底浮著幾分玩味。 可怕? 他輕笑一聲,小姑娘未免過于嬌弱。區(qū)區(qū)摔斷了手就能怕成這幅模樣,若是見血,還指不定哆嗦成甚么樣。 “阿尋你笑甚么?” 像是被人發(fā)現(xiàn)軟肋,白白的臉悠悠轉(zhuǎn)紅。 她輕咬下唇,眼神躲閃,暗暗腹誹著,眼前的男人是在笑她膽小怯事嗎? 祁荀斂起笑意,悠悠開口:“沒甚么,只覺得平日做事需得小心些?!?/br> 他也就那么一說,這話落入趙婉耳里,便有幾分提點的意味。 直至趙婉起身回府,這咋暖還寒的天已然暗成一片。 幾聲轟隆的春雷過后,一場瓢潑大雨傾盆而至。 黛色瓦片上積著雨水,雨水串成珠簾,一串串地往下掉。 白念坐在支摘窗下,小手托著香腮:“落雨了。今日應是出不了府了?!?/br> 流音捧來斗篷,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小姐本就畏寒,莫要坐在窗口了?!?/br> 小姑娘嘆了口氣,起身離窗子遠了些,她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打了個寒顫:“我是當真想哄阿娘開心的?!?/br> 白行水常年奔赴在外,整個白府,白念可堪倚靠的也唯有柳氏。 阿爹不常伴在身側(cè),是以白念總想從阿娘那兒得些溫情。 流音替她系上活結(jié),寬慰她道:“買不了釵環(huán),還有旁的法子不是?” 旁的法子? 白念烏黑的眸子滴溜一轉(zhuǎn),雙手合拍:“阿娘病中定沒甚么胃口,我給阿娘燉盞銀耳羹吧?!?/br> 外邊涼意橫生,墜落的雨珠濺起一朵小水花,小水花跳至白念的裙擺,人雖在檐下,衣裙卻濕了一片。 她披著斗篷,繞過回廊。 臨近午時,膳廚已經(jīng)忙碌開了。 備菜的侍婢一瞧見白念,忙替她扇去鋪面而來的煙氣:“小姐可是餓著了?膳食就快好了?!?/br> 白念晃了晃腦袋,她不餓的。 “這里可有泡發(fā)的銀耳?” 侍婢愣了一會,在桌面上掃視一圈,還當真有一朵。 “奴婢這就給小姐燉?!?/br> 白念拉住了她的手,既是要哄阿娘開心,這銀耳羹理應她親手燉才是。 小姑娘凈了手,瀝盡銀耳的水漬后,將其撕成小塊。 府里正好有熬燉的砂鍋,她對著煤爐扇了許久的風,煤球泛紅時,她的小臉已然抹了層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