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shù)拇棍貗?第16節(jié)
江少元雙眼渾濁,鼻尖翕動,他雙手作揖,聲音啞啞道:“小侯爺問錯人了,這事老奴怎會知曉?!?/br> 祁荀輕笑了一聲,面上帶笑,說話時戾氣十足:“寧遠將軍一生戎馬,身先士卒,最后卻落得個血染沙場、家破人亡的下場。將軍府一夜被燒,火光滔天,將軍夫人命喪火海,面目全非。就連府里三歲大小的小小姐也沒了蹤影,至今都下落未明?!?/br> 他每說一句,江少元的眸子便清明一分,十二年的舊事恍若近在眼前。 “往先十二年你選擇緘口不言,無人怪你,也未曾派人來打攪你。我同你一樣,雖一早疑心寧遠將軍慘死一事,卻沒甚么翻出風(fēng)浪的本事。但如今卻不同了。” 江少元長嘆了一口氣,眼神落在檐下高懸的大紅燈籠上。 燈籠雖亮著,可燭火微弱,光憑這一星半點的光亮,哪能照亮整個昏天暗地的黑夜呢? “事情已然落定,圣上也以‘意外’蓋棺定論。小侯爺,老奴規(guī)勸你一句,圣意難違,既是圣上不愿深查,那這世間便無第二種說法。” 言罷,江少元要走,祁荀也并未攔他。眼瞧著就要問出些話來,叢昱站在身后,當(dāng)真著急:“主子,您就這么放他走了?” 祁荀瞥了他一眼,端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江少元的言外之意還不夠明顯嗎?寧遠將軍一事顯然還有第二種說法。 江少元年事高,平生所歷之事自是要比祁荀多些。他何嘗不知事有蹊蹺,可圣上既選擇塵封往事,自也不會再聽信旁人說的話。 他當(dāng)年便是瞧中這點,心如心灰,這才請辭,離開待了大半生的應(yīng)鄆。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 圣上先前不愿深查,眼下卻是說不準(zhǔn)了。 第21章 入懷 乍一瞧,很像是輕薄了身下的男人…… 約莫過了十日,白念的身子才算是大好。 一場寒涼過后,天氣驟熱。 暖陽高懸樹梢,鉆入鏤空雕花的楹窗,在桌案上浮出斑斑駁駁的紋樣。 白念呆在府里,屬實憋得慌,好不容易捱到天氣放晴,她一早便著流音替自己梳發(fā)。 流音勸不住,只好由著她的性子。 只是出了春日宴的那樁事后,流音這心久久懸著,余悸未消,生怕她家小姐出府時撞見不該撞的人。 絹花在發(fā)髻上比對著,兩顆瑩潤的珍珠垂掛于耳廓之上。白念以指腹暈染著雙唇上的口脂,輕輕一壓,柔軟嬌嫵。 流音看得出神,自打白念及笄以來,姿容愈發(fā)長開了,水洗葡萄似的眸子輕輕一眨,嬌俏中無端透出些勾人的媚意。 說來也怪。 白府沒出過甚么姿色卓越的人,白家老爺夫人,也只是平平無奇的相貌,偏她家小姐自幼便生得水靈,至如今,更是長成令人咋舌的容貌。 “小姐,出門帶個侍從吧?!?/br> 永寧雖不混亂,可有賊心賊膽的富家紈绔遍地都是。 白念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原先還覺著多此一舉,驀地記起陳正端一事,她忽然改口道:“也好。叫上阿尋一起吧?!?/br> 流音拾掇著妝臺上橫七豎八的發(fā)釵:“阿尋是讀書人,遇到事也沒幾下功夫,如何能護小姐周全?” “他哪需功夫,你不覺得阿尋往那一站?!彼f著便站起身,雙手往腰肢上一叉,面無表情地拉平唇線:“便是這樣,便能將那些人給嚇跑了?!?/br> 乍一瞧,當(dāng)真學(xué)到了精髓之處。 流音笑出了聲:“阿尋可知小姐這般揶揄他?” “不知?!?/br> 白念眼皮微垂,說話時刻意壓著聲音。那平緩低沉的語調(diào)同祁荀的別無二致。 流音也學(xué)了起來。 屋內(nèi)鬧成一片。 祁荀今日原要干些清掃的活計,陡然被白念叫走,沒少受元金元銀的冷臉。 “也不知他使了甚么手段,竟能在小姐面前得臉。瞧他那相貌,先前莫不是打勾欄地來的?” 元銀憤憤地以苕帚戳著泥地,嘴里吐不出甚么好話來。 自央輾轉(zhuǎn)幾戶人家,倒是見過爭鋒相對的狀況。這還是他頭一回聽見這般不入耳的難聽話。 “別胡說。阿尋和小姐皆不是這樣的人?!?/br> 元銀瞪了他一眼,手里的笤帚重重地劃過自央腳底。自央連退了幾步,背部撞上生硬的泥墻。 泥墻上掉落些灰黑色的石屑,他倒吸一口涼氣,回手去探時,新領(lǐng)的粗布衣裳已然破了道口子。 “你怎么還動手呢?” “誰瞧見我動手了?” 院內(nèi)唯有他們?nèi)耍鹪y同腹而出,不會向著外人,自央便成了落處下勢的那位。 好在自央懂得變通,知曉自己不是他們二人的對手,他抿了抿嘴,眼下最打緊的,是干好自己手里頭的活。 府外,掎裳連襼,白念似沒見過世面的小孩,頻頻挑簾。 不過十日未出府,這七彎街又是另一幅景況了。原些閉門修繕的鋪子刷上新漆,店小二站在外邊籠絡(luò)著主顧。 一聲聲雀躍的輕呼落入耳里,祁荀嘴角揚起一抹笑。 與他并肩而坐的車夫瞥了他一眼,見他心情不錯,放開膽子說道:“永寧城風(fēng)調(diào)雨順,很是養(yǎng)人。你在這兒多待一段時日,定是哪兒都不想再去了?!?/br> 祁荀目視前方,只薄唇一張一合地問道:“小姐自幼便生在永寧?” “小的才來白家沒幾年,這話應(yīng)問府里的老人??墒前赘睦先俗叩淖?,散的散,眼下也不知該問誰了?!表\繩在車夫手里牽動,行至青鸞河,河岸兩側(cè)石板坑洼不停。 車夫拔高聲音喊了聲:“小姐坐穩(wěn)?!?/br> 馬車發(fā)出一陣嘎吱作響的轱轆聲。 祁荀巋然不動,只車內(nèi)的白念跳脫了些,她一手才掀開簾幔,車輪子陷入一凹陷的小水洼。 圓滾的腦袋撞上車壁,白念茫然地抬眼,后知后覺才生出一股疼意來。 祁荀挑簾里望,小姑娘埋首在流音頸窩,流音的手撫著她的腦袋,一下下揉搓著。 透亮的光灑落在白念的衫裙上,祁荀偏過腦袋,馬車小窗上的簾幔沒了蹤影。 他失笑:“小姐好大的手勁。” 白念直身坐起,眸子里還圈著些金豆子。她尚未反應(yīng)過來祁荀的話,循著流音的眼神,才發(fā)覺自己手上掛著塊方方正正的麻布。 她吸了吸鼻子:“這是...我拽下來的?” 祁荀單腿屈起,整個人懶散地靠在馬車上,他眉尾輕抬,欠欠地點了下頭。 白念咬了咬銀牙,櫻色檀口微微下憋。 她正想將纏在身上的麻布拋出去,然這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好似故意同她過不去,馬車陡然一晃,她整個人傾身而出。 早知道出府霉運連連,她就合該聽流音的話,乖乖地呆在屋內(nèi)。 白念伸手胡亂攀扯,雙目緊闔。 好不容易捱過了風(fēng)寒,這一摔,指不定得在屋內(nèi)養(yǎng)上多少時日呢。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未襲來。 身下溫溫軟軟的,還有股清冽的香氣鉆入鼻尖,她愣了一瞬,一雙手鬼神使差地胡亂摸著。 祁荀沉著張臉,眼皮跳了一瞬。 “你在做甚么?” 白念猛地睜眼,四目相對。 祁荀坐在地上,雙手后撐,他面色陰沉,眉頭緊緊簇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將白念從這馬車上丟下去。 白念順著男人的眼神向下看,她的腰腹貼在祁荀身上,一手扯著他的衣服,另一手則不安分地攀著他的胸口。 乍一瞧,很像是輕薄了身下的男人。 小臉飛快轉(zhuǎn)紅,眸底劃過一絲慌亂:“我不是有意的。” 話音甫落,車輪駛過最后一個淺水洼地,若說他們二人方才還隔著些距離,馬車一晃,白念又向前貼貼,小臉直直地埋落在男人的頸窩處。 上了口脂的雙唇劃過男人的脖頸。 一陣酥麻涌上頭皮,祁荀渾身緊繃。他抓著小姑娘肩,向外推了下。 誰成想方才馬車抖晃時,白念無處借力,生生將將祁荀肩頭的衣裳扯了下來。 二人一分開,白念便瞧見祁荀漏著半個肩頭,脖頸處青筋凸起,眼神凌厲可怖。 “還不起來?” 第22章 生氣 我怎覺得趙家小姐是沖著阿尋來的…… “還不起來?” 短促沉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白念跌撞著起身,胸口上下起伏。 天地良心,她沒有半分想要輕薄祁荀的念頭。 怪只怪這青鸞河兩側(cè)的石路,委實破損得厲害。 “流音,你怎也不扶我?!?/br> 流音還怔愣在方才的狀況中,在白念三番五次催促下,她才伸手將人扶了回來。 少頃,馬車的轱轆聲漸漸輕了。 車夫敲了敲車壁,開口問道:“小姐,可是發(fā)生甚么事了?” 白念咬了咬下唇,眼神飄忽不定。 她頭一回覺得心虛,不敢正眼去瞧眼前的男人。 祁荀攏好衣襟,徑直挑簾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