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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爺?shù)拇棍貗?第29節(jié)

    只是祁荀不愿說,白念也乖覺地不問,她生怕自己口無遮攔,說出些傷人的話來。

    “外邊涼,快進(jìn)屋吧?!?/br>
    白念拽著祁荀的手往里走,轉(zhuǎn)身取來曬干的帨巾,遞至祁荀手里。

    “春雨易染風(fēng)寒,你可別忘了,我前段時(shí)日沒少遭罪呢。腥苦的藥大碗大碗喝,流音還不準(zhǔn)我吃甜食。所以你不能凍著,生病可難受了。”

    白念慣是能說,一開口便叭叭說個(gè)沒完。

    她捧來手爐揣在祁荀懷中,四目相對(duì),她才不好意思地?fù)狭藫夏X袋:“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呀?”

    祁荀搖頭。

    他是不喜吵鬧,可經(jīng)不住白念盈耳的聲音。瞧她小嘴一張一合,他這心里反倒了有了慰藉。

    “子時(shí)了,小姐怎么不睡?”他眼神一掃,落在桌案平鋪的畫紙上。

    “這么晚還在作畫?”他輕笑一聲,正要去瞧。

    白念驀地瞪圓眸子,傾身俯在畫案上,她撈起畫紙,背過身,偷偷摸摸地卷了起來。

    她畫得那些東西,同祁荀有關(guān),又不太正經(jīng),完全是小姑娘暗藏的小心思。

    這些小心思若教眼前的男人瞧見,那可真是丟臉。

    白念將畫卷緊在懷里:“我胡亂畫的,入不了眼?!?/br>
    “我倒是學(xué)過一二。小姐若想學(xué),我可以教你。”

    祁荀只聽聞白家小家墨寶極差,連換幾位夫子也沒能救回來。至于丹青水墨,想必還有挽救的余地。

    白念沉吟半晌,并未應(yīng)下。她心虛地瞥了一眼手里頭的畫卷,阿尋能教她甚么?教她如何畫秘戲圖嗎?

    雖這般想,可她仍是留了情面:“好呀。等你何時(shí)得空,便來教我吧?!?/br>
    她是留了情面,可祁荀沒留。

    “我現(xiàn)在就有空。”

    “現(xiàn)在?”

    現(xiàn)在都子時(shí)了。

    祁荀處理軍政要?jiǎng)?wù)沒少熬夜,可他似乎忘了,眼下與他同處一室的,不是那些皮糙rou厚的將士,而是嬌里嬌氣的的白家小姐。

    祁荀繞過她,拿筆蘸水:“筆尖不能太濕,更不能見水珠。”

    白念嘆了口氣,乖乖坐在椅上。

    月朗星稀,燭火幽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原能漾起不少波瀾。偏他們二人湊在一塊兒,不是討論調(diào)墨的技巧,便是商談筆觸的濃淡。

    “阿尋,你不累嗎?”

    祁荀站在她身后,頗有種老夫子盯她練畫的架勢:“能幫到小姐,自是不累的?!?/br>
    白念撅著小嘴,可她累啊。

    她已然畫了不少男子的廓形,到了這個(gè)時(shí)辰,手腕處隱約泛著酸痛。握筆不穩(wěn)時(shí),原先想以淡墨描遠(yuǎn)山,陡然變成了突兀的濃墨。

    好端端的山景,被她畫得歪七豎八。

    祁荀搖了搖頭,接過白念手里的狼毫,幾筆過后,才勉強(qiáng)修復(fù)了這幅山水畫。

    白念咬著指頭,瞬間清醒。

    男人握筆時(shí),正巧從身后環(huán)住她的身子。她的腦袋抵在祁荀的下頜處,說話時(shí)還能清楚感知男人微震的喉音。

    白念身子一緊,一手牢牢攥著垂落的衣裙。

    昏黃的燭火烘著她嬌美的秀靨,秀靨上浮著兩抹淺粉。

    遠(yuǎn)山景修改完,祁荀好似才反應(yīng)過來:“是我大意了,小姐可是累了?”

    白念飛快地?fù)u頭,幾乎脫口而出:“我不累的,還能再畫。”

    祁荀卻是不依她了。

    今日本就有些失態(tài)。

    沒尋著音音,心里像是像蟻蟲嚙噬,擱在平日,這些摧心的不快意,他一人熬至天明,也就過去了。

    偏今夜,他總想著見白念,唯有見著白念,整個(gè)人才舒坦些。

    祁荀盯著身前嬌俏的身影,他幼時(shí)也是這般教小阿音練字的。

    可那時(shí)寧音還小,握筆不穩(wěn),他便想著,等音音何時(shí)長成了,他再好好教她。

    眼下,興許是沒機(jī)會(huì)了。

    十二年前,饑荒戰(zhàn)亂,一個(gè)三歲大小的姑娘,如何能在寒冬臘月里熬過去。

    就算是僥幸被人撿了,線索殘缺,光憑小姑娘身上那枚二指寬玉牌,無異于水中撈月。

    祁荀一手撐著桌沿,若有所思地怔立。

    “阿尋,你怎么了?”

    白念轉(zhuǎn)身,祁荀棱角分明的臉驟然出現(xiàn)在眼前。她瞥了一眼,而后垂下眸子,將眼神落在撐桌的手上。

    祁荀正在想寧音的事,壓根沒發(fā)覺二人貼近的距離,他手臂緊實(shí),袖口挽至臂彎,只那么一撐,青筋乍現(xiàn),線條流暢,眼前的小姑娘瞬間亂了呼吸。

    白念戳了戳他的青筋,壓下去又能自己彈上來,很是有趣。

    “我手臂上怎瞧不出來?!?/br>
    說著她去挽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瑩白的小臂。

    祁荀回過神,同她四目相見,瞧見她笑語盈盈的模樣,恍神呢喃道:“音音...”

    白念挽袖的手一僵,桃腮帶笑的臉上暗了一瞬。

    “音音?”她復(fù)又念了一遍,總覺著在哪聽過。

    然這不是緊要的,比起熟稔的小字,她更在意音音是誰。

    光聽名字,應(yīng)是位姑娘。

    白念抿了抿嘴,伸手推了祁荀一把。

    二人共處一室,離得這般近,她險(xiǎn)些羞紅臉,可阿尋嘴里喊得,卻是旁人的小字。

    她瞧得清楚,那男人在喊’音音’時(shí),莫說是語氣,就連眉目也柔和不少。

    祁荀被她輕輕一推,后退了一步。二人離了些距離,他才明白方才貼得過于近了。

    “小姐,是我失禮了?!?/br>
    白念抬眼去瞪他,氣得她身上的斗篷也滑落一半。

    甚么失禮不失禮,難道方才唯有她一人胡思亂想,覺得曖昧旖旎嗎?

    “我累了。你回去吧?!?/br>
    白念沒了興致,也不管畫案上還未干涸的山水畫,整個(gè)人往榻上一躺,翻過身子,將小臉埋在枕間。

    聽著屋門嘎吱的回響,她才側(cè)過身子,對(duì)著被褥一頓亂蹬。

    翌日清晨,地面仍有些濕漉,早春的粉白色小花歷經(jīng)風(fēng)雨摧折,曳了一地,扶安院內(nèi),像是鋪了條花路。

    白念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沒怎么睡好。流音進(jìn)屋幫她洗漱時(shí),她正頂著烏青的眼圈,疲懶地坐在榻上。

    “昨夜雷響雨大,小姐是不是沒睡好?”

    白念搖了搖頭。

    她哪是因這風(fēng)雨失覺。

    阿尋嘴里的’音音’,才是最撓心肝的。

    “流音,我問你樁事。你說若有人下意識(shí)地喊別人小字,那他是不是很在意這人?”

    流音推了推窗子:“要我說,豈止是在意,分明是每時(shí)每刻都放在心尖上,一刻也不敢放下?!?/br>
    聽了流音的話,白念立馬酸了鼻子。

    *

    午膳過后,積云消散,日頭懸于屋頂。

    白念正在屋內(nèi)小憩,合眼不過半柱香的時(shí)辰,院外便傳來一陣熱鬧的聲響。

    她挑簾向外走,卻見她的阿娘攙著一束發(fā)男子,滿臉堆著笑意。

    白念只以為府里來了客人,她理正衣襟,走上前開口問道:“阿娘,可是來了貴客?”

    柳氏今日心情極佳,她拍了拍白念的手背:“這是我流失在外的侄兒,柳詹。我瞧他可憐,便將他接進(jìn)府里小住一段時(shí)日?!?/br>
    被喚作柳詹的男子挪近步子,他瞧見白念時(shí)顯然愣了一下。

    興許是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姑娘,他一雙眼直勾勾的,恨不能貼在白念身上。

    白念被他瞧得不自在,垂下腦袋后退了一步。

    這個(gè)舉動(dòng)落入柳氏眼里,面上笑意皺斂,眼底全是疏漠,仔細(xì)瞧還能瞧出幾分嫌惡。

    “阿詹,我?guī)闳プ√幥魄?。東廂房院落大,平日得空,也可在院里念念書品品茶?!绷铣读顺端囊滦?,附耳告誡道:“我不好容易將你接來,往后那種地方斷不可再去了?!?/br>
    柳詹四下掃視,走走停停,眼神落在白府上下每一處角落。

    白念默不作聲地跟在身后,家里來了客人,她理應(yīng)做到地主之誼,折回扶安院也不像話。

    柳詹轉(zhuǎn)著轉(zhuǎn)著,便轉(zhuǎn)至白念身側(cè):“阿姐。這院內(nèi)的東西,能值不少錢吧?!?/br>
    白念見他兩眼冒著精光,心里咯噔一下,說不上來甚么滋味。

    她素來不是貪富嫌貧之人,只瞧見柳詹的怪舉,總覺得心里不安。

    可這柳詹到底是阿娘的親眷,阿娘待他好,將他接來同住,同她也算是血緣近親,隨意揣度,實(shí)在不像話。

    白念露出笑意:“阿詹可有喜歡的?”

    聽她這般說,柳詹的眼神亮了亮:“我能要?”

    話音甫落,柳氏便揪著他的耳朵,好一頓責(zé)罵。

    早在柳詹來白府前,常嬤嬤便將東廂房收拾了出來。眼下,院內(nèi)還有幾個(gè)人手,祁荀也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