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shù)拇棍貗?第46節(jié)
“真真禽獸不如!” 李長安咬牙切齒地罵道,只可惜他讀多了圣賢書,罵起人來,也是斯斯文文的。 “念念快上馬車,我們即刻動身去綏陽?!?/br> 白念也沒推拒,綏陽有沈語安一家,亦有昭武校尉蘇穆。 蘇穆同白行水為結義兄弟,二人關系極好。柳氏只說白行水生死尚未有定數(shù),依照時日,她的阿爹應是在近海領域出事的。 蘇穆手下有人,若能得他相助,指不定還能將阿爹尋回來。 “小姐?!绷饕魧啄畹乃榘l(fā)別至耳后,露出觸目驚心的紅痕。 白念膚質(zhì)細膩,輕輕使勁便能留下印來。這幾道指痕遲遲未褪,可想知道金mama下了多重的手。 流音淚眼婆娑:“小姐。都是流音不好,流音若能在那日守著小姐,亦或是攔下夫人,小姐也不會入蒔花樓那等地方?!?/br> 白念對誰都好,對流音猶為好,當年若非白念在七彎街上救她,她恐怕早已被嗜酒成性、重男輕女的阿爹打死了。 彼時,初來白府的流音不愿說話,她成日里驚慌疑心,恍若驚弓之鳥。白念心地純良,不忍見她如此,便將她留在扶安院里,一點點地溫暖她,寬慰她。 心是能被捂熱的。 就像冬雪總有消融的時候。 是白念予她暖意,她那時便想著,只要小姐順遂,她做什么都行。 聽聞白念被賣入蒔花樓,她知道憑一己之力無法救出白念,可她仍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總想為小姐做些什么,哪怕是見上一面。 到頭來,弄得一身傷不說,還險些被花樓里的男子輕薄。 白念寬慰她道:“你不過是替我請郎中去了,哪里能怪你。更何況,換作是我,也不會想到阿娘會將我賣于金mama?!?/br> 說到“阿娘”二字,她心里咯噔一下,遲疑半天,還是開口問道:“她如何了?” 好歹朝夕相處了十二年,即便沒有骨rou之情,也還有其他的情份在。 流音抿了抿嘴,沒好氣地回道:“勉強度日?!?/br> 白念“嗯”了一聲,不再追問。當務之急不過是安穩(wěn)抵達綏陽,找到蘇伯伯,尋找阿爹的下落。 她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頭疼,伸手撩開小簾,夜風撲面而來,月光流轉(zhuǎn)在她面上,即便掛了彩,也難掩其般般入畫的容貌。 馬車的車轱轆聲愈發(fā)響了,這時候,又有馬蹄趟水的聲音從一側(cè)傳入。 風愈緊,白念緩緩放下小簾。 馬蹄聲交匯時,簾子輕拂,白念偏了偏腦袋。 一抹緊實的廓形同她擦身而過。 * 客棧內(nèi)未點燭火,漆黑一片。 叢昱方從柳氏那回來,便撞見翠娘從客棧外回來。 “你去哪兒了?不是教你看著白姑娘?!?/br> 翠娘不緊不慢地回道:“姑娘歇下了。方才蒔花樓的人過來遞話,說是金mama喊我去一趟。” 叢昱皺了皺眉,也沒說甚么。既是睡下了,應出不了什么事。 他正要邁入客棧,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馬蹄聲由遠至近,黑色的廓形逐漸變得清晰。 叢昱瞧清來人后,立馬俯首作揖:“小侯爺?!?/br> 站在一旁的翠娘陡然聽見“小侯爺”三字,嚇了一跳。她在永寧見過不少貴人,可說到底永寧不必綏陽,像小侯爺這般頂頂尊貴的,今兒也是頭一遭見。 祁荀抬手,示意他們起身。 翠娘直起身子,壯著膽子瞥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英姿颯颯,一身黑色暗紋錦衣勾勒出修長身形??蜅M獾拇蠹t燈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上,渾身上下皆透露出一股不可近人的氣勢。 男人沉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念念呢?” 翠娘愣了一瞬,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位祁小侯爺喊得正是白家姑娘的小字。 她心里咯噔一下,記起白念臉上的指痕,脊背處登時爬滿冷汗。 蒔花樓,完了。 金mama,也完了。 待翠娘回過神,她立馬垂下腦袋,將人帶至二樓:“姑娘住在最西側(cè)的屋子,眼下應是睡下了?!?/br> 行至屋外,祁荀頓住步子。他有些遲疑,即便一路上措辭許久,想要解釋的話,演練了一回又一回。可真當他站在小姑娘屋門前,背在身后的掌心仍是緊緊擰在一塊。 綏陽兵變,太子屯兵謀逆,私兵四下逃散,相比綏陽,永寧更安穩(wěn)些。他走得匆忙,本想等綏陽的事處理完了,再親自登門向白念道歉。 只他沒料到白家一夜生變,更沒料及柳氏同白念并無血緣。 叢昱雖在信里交代了大概,可短短數(shù)字,卻如淬得橙紅的鐵烙,guntang地烙在他的胸口。 早知如此,他或許該早些坦白自己的身世,又或許在離開永寧時,就該將白念一并帶走。 如此一來,后邊的事興許就不會發(fā)生了。 祁荀的手撫上格扇,淡淡說道:“你們都退下。” 翠娘乖覺地后退幾步,這等事她見多了,誰也不想在行房事時被人打攪??善钚『顮斶B夜趕路,疲累一日,眼下竟還有合歡的興致。 果然男人都是性急之人。 二人退下后,祁荀才緩緩地推開屋門。 屋內(nèi)漆內(nèi),唯有幾縷如水的月光從楹窗外照入。 祁荀站定,深吸了一口氣,繞過屏風走至榻前。 然而,榻上除了一床錦被外,再無其他。 祁荀眸光一寸寸地冷下去。 隨著屏風轟然倒塌的聲音,叢昱和翠娘匆忙推門而入。 祁小侯爺眼神凜然地掃了他們一眼,側(cè)過身子指著空空如也的床榻一字一句地問道:“人呢?” 第47章 救出 我在外邊也能陪念念說話 李長安生怕蒔花樓亦或是祁小侯爺?shù)娜俗穪? 他差使車夫一刻不停地趕路,直至深夜,都不敢停下歇息。 馬車內(nèi), 白念雖是周身勞頓, 可她困意全無, 難以入眠。 睡不著,便想同流音說些話。 “李公子也要去綏陽?” 白念還以為李長安只是護她出城, 可眼下出城好一會兒了,也不見他折回永寧。 “李公子正巧去綏陽參加春闈?!?/br> “今歲春闈不是拖延了嗎?” 流音捏了捏她的掌心, 眼神落在緊闔的轎簾上:“是為了救小姐,謊稱要早幾日去綏陽靜心備考?!?/br> 白念抿了抿嘴, 對流音說道:“外邊風大,他是參加春闈的,可不能凍著,請他進來坐吧?!?/br> 流音“誒”了一聲,挑開簾子。 李長安同車夫并肩而坐,他緊緊環(huán)住手臂, 披風獵獵作響。 “李公子, 外邊涼,進來歇會吧?!?/br> 李長安沒有回身, 他想著白念這幅模樣,應是不愿教人看到的。 故而他目視前方道:“我沒事。” 白念知他顧慮甚么,不過是怕自己難堪罷了??墒虑槎歼@般過來了, 她也不是矯情扭捏的人。 李長安已為她做了這么多事,她怎好讓他在外邊吹著冷風。 “李公子,無妨的,左右我也歇不下, 不若說上會話?!?/br> 李長安猶豫了一會,轉(zhuǎn)身對上白念靈動的眸子,立馬紅了臉。 “我...我在外邊也能陪念念說話?!?/br> * 遠處晨光傾灑,云霧騰騰。 馬車行駛到綏陽時,霧氣撥散,破云而出的驕陽落在氣勢恢宏的城門上,守城的將士身著盔甲,盔甲銀光耀耀,莊嚴肅然。 因這幾日西梁并不安穩(wěn),是以出入城門守衛(wèi)森嚴。官兵盤查詢問了一番,得知他們是前來赴考的考生,簡單搜查后,并未發(fā)覺兵刃,便將他們放行。 入了綏陽,眾人都松了口氣。 白念挑開小簾,探出腦袋。 長安街陸陸續(xù)續(xù)有攤販開鋪買賣,再過一會兒集市人驟多,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李長安因參加科考,是以來過幾回綏陽,他環(huán)視著周圍,感嘆道今時不同往日,若非一場兵變,這八街九陌的綏陽城,應更熱鬧才是。 他們尋了一處客棧落腳。 換洗一番,拾掇干凈后,白念也沒歇下。 沈語安走前,特地給了白念沈家的府宅,她一路詢問,不出一會就叩響了沈家府門。 今日沈語安正巧在府內(nèi),她瞧見白念,先是一愣,瞥見其微紅的傷勢后,沒詢問緣由,兩道清淚簌簌而下。 依照二人交情,沈語安無需多問,便知白念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話不多說,直接從藥柜里拿出消腫祛疤的藥膏,捧著白念的小臉說道:“這藥膏療效極佳,你這張臉可不能留下甚么疤痕。” 白念乖乖上藥,敷完藥才將這幾天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沈語安胸口起伏不止,眾多怒氣堆積在一塊,竟不知從哪一樁開始罵起。 措辭半晌,她拍了拍桌案道:“柳氏同柳詹想必早就有來往,白家的家財,定是一早就被他倆挪用了。還有那個喚作‘阿尋’的下人,你對他這般好,到頭來他卻跟趙婉跑了?” 沈語安氣得喝了盞茶:“狼心狗肺,全然沒一個好東西!說起來,我前段時日好似在長安街瞧見趙婉了,彼時只以為自己看走眼了,照你這般說來,她興許是同阿尋來了綏陽?!?/br>